佟婧琬撿起骸骨旁一個簡陋的小盒子,仔細看著,繼而淡淡開口,“這些人,應該數月前由朝廷派來救援的士兵,至於死在這裡,應該是裡面藏著什麼不能說出的東西吧,比如說賑災的糧食跟金銀……”
萬俟玨微微愣住,眨眼又回過神來,嘴角掛著溫潤的笑意,疑惑地打量著身後的佟婧琬,“你早就猜到了?”
“當然。”佟婧琬眉頭一挑,一雙粲然的眸子落滿了星辰,“王爺難道以爲,臣女真有時間爲了一頓吃食陪著你深夜跳崖尋刺激?”
呵……
好傢伙!方纔她在他的懷中那樣膽顫,沒想到竟然都只是做戲!
萬俟玨嘴角掛著寵溺地笑意,“本王亦不會看上三小姐你。”
如此默契,自然最好。
佟婧琬滿意地點點頭,道:“江北之內災民無數,顧源若是將糧食藏在城裡,不過半天功夫,必定會被人搶光,所以我猜測,糧食在城郊。”
萬俟玨深邃的眼眸中,露出幾分讚賞,“有意思,說下去。”
佟婧琬伸手,擦了擦額頭上流下的溪水,接著道:“傳聞顧源是風流之徒,今日午後初見,他命舞姬爲你獻舞,但自己的目光卻一刻都未曾留意過妖嬈的舞姬,而是時刻關注著王爺你的表情,所以我猜,他的風流是假的。”
“顧校尉招待你看歌舞,你就顧著觀察顧校尉了!”萬俟玨無奈地搖搖頭,“本王還以爲顧校尉年輕有爲,偷走了你的芳心呢!”
佟婧琬見他說話沒個正經,不理會他。
她一步步說中萬俟玨心中所想,萬俟玨滿意地勾脣,反問道:“顧源好好地當他的校尉,何必要僞裝出一副風流模樣?就算要僞裝,又何必在這深山中建造那些適合花前月下的野外別墅呢?”
“這就是關鍵!”佟婧琬略一抿脣,“他僞裝風流,爲的就是掩人耳目,至於那竹屋,我猜想竹屋附近一定有通往崖洞的通道。”
佟婧琬伸出手指,攏了攏披散在在胸前的長髮,嘴角含笑:“朝廷發放賑災糧食已經數次,若是那顧源都囤積在次,一定會想著法子將其倒賣,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在地面上取,那麼這地底下一定有通道!”
全說中了!
萬俟玨來此前只是猜想那顧源長期留守此地定然別有用意,並不想到那貪官會挖隧道取出這些。這女人的腦子裡究竟裝得什麼,聰慧程度已經超越了多數男子!
而且通過的對話,他才發現,從進來這個驚悚的石窟,這女人一直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莫說一個女子,單說他猛一瞧見這些令人驚恐的成堆屍體時,都不是一下能鎮定的,她一個女子,看到這種驚恐的畫面,竟無動於衷麼。
“廝……”萬俟玨耳邊傳來一聲冷的發抖的響聲,想來是這冷氣下愈發難耐。他撇了撇嘴,想了一下,脫下外衣道:“別逞強了,快披上吧。”
佟婧琬衣衫單薄,又是女子,即便能冷靜自若地看待這種恐怖的場面,但是身體上的寒冷倒是不如萬俟玨這種有內力支撐的男子了。
佟婧琬先一怔,然後才醒過神來,擺了下手,“沒事,趕緊四下找找,看看東西藏在哪裡。”不知爲何,她的心裡突然很酸楚的,前世她落胎後跑到京都郊外哭泣,那時候還是太子的萬俟玨就曾做過同樣的事情,那時候她怨恨自己的不小心,更感激太子爺的寬慰,呵呵,怎料過去於她,只是一場又一場的騙局。
佟婧琬擡手在石牆四處摸動,這周圍都是石塊相接,似乎是沒有什麼地方能夠藏著開關,萬俟玨則是審視著這些屍體,墨色的眼眸裡透著睿智,忽然他拔出腰間佩劍,狠狠的在一處石頭一劃,那一塊的石頭彷彿和其他的是分開的,隱隱的裂出一條直直的縫隙出來。
這一聲動響立即將角落的佟婧琬吸引了過來,見到那一幕灰色的縫隙,嘴角微微張著,“果然有通道。”
語聲一落,便見萬俟玨用劍撥弄那些石塊,這塊石層的厚度倒是挺深,兩人足足忙活了半盞茶的時間,打開之後便是一條往下的石階路,深幽幽的看不到底。
萬俟玨正欲攙著佟婧琬進入,卻被她拒絕,“王爺,你還是一個人去吧,如今已經到了這地方,你也無需留我在你身邊做戲了……”
“你……你要我一個人進去?”萬俟玨的聲音有些不溫不火,卻隱隱帶著一些不滿。他本意並不想她涉險,只是如今他還沒開口,對面的女人便拒絕了,讓他有些莫名的煩躁。
“我想你現在需要一個人回去爲你多爭取些時間吧。”佟婧琬邪肆一笑,好像在做解釋。
“我已經安排了人,你無須擔心!”
“王爺是想說安排了你的下屬冒充你?可是你確定他一個男人應付的了嗎?”佟婧琬似笑非笑,眼眸中極盡誘惑,卻又瞬間平淡無波。
萬俟玨暗暗嘆了一口氣,他今日拉她前來,確實是以兩人月下賞月爲幌子,如今地點跟東西都尋到,她離去爲他遮掩也確實好過陪他一道,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他離開。
心中雖彆扭,卻還是暗中召喚了其他影衛,吩咐他們將佟婧琬帶回竹屋後,獨自進入石階下,摸索糧食的下落。
佟婧琬回到了竹屋內,果真看到一個跟萬俟玨身形相似的男子端坐,她打了個手勢讓對方離開,自行寬衣上了牀榻。
不出半個時辰功夫,顧源果然又帶了人來敲門。
佟婧琬懶懶應了一聲,對著虛空裡喊道:“王爺,不要嘛,外面有人呢……”
聲音曖昧,揚長而沙啞,彷彿正在做著什麼,被打斷了似的。
顧源不是那麼好騙的人,又敲了一聲門,問道:“王爺跟三小姐都歇下了嗎?”
佟婧琬用力甩了甩被褥,製作出在牀榻上翻滾的聲響來,斷斷續續地*、低吟,道:“王爺,王爺……快停下,好像是顧校尉。啊……啊……王爺,輕點……”
這一人分飾兩角絕對不是容易的事,那些跌跌撞撞、翻滾牀單的聲音倒是很容易折騰出來。但最關鍵的是,她身爲女子,無法模擬出萬俟玨那怪里怪氣的邪肆男音來。
顧源在外面踱著步子,從這個角度,他隱約可以看到房門沒有上鎖,門是虛掩著的。屋子裡反覆傳出纏綿曖昧的聲音,但都是女子的聲音,他只能從牀鋪上的動靜來判斷萬俟玨是否在屋內。
雖然先前他看到了萬俟玨的背影,如今也聽到了佟婧琬的聲音,但不知爲何,他的心裡就是無法安定,細細一想,那佟三小姐一直對王爺不冷不熱的,怎麼今晚如今這麼熱情,會不會一切都是故弄玄虛?
顧源焦躁不安,進退兩難。
若是闖進去,萬俟玨真的在屋裡,恐怕會引起他的不悅。
若是不進去,萬一萬俟玨不在屋裡,那……
恰在此時,蹲守在懸崖邊一個心腹來報:“啓稟校尉,屬下隱隱約約感覺今晚上崖邊來了好些人,不過屬下只能瞧見黑影飄過,看的並不真切……”
崖邊?好些人?如今他放心不下的便是那藏匿起的賑災物資,主通道便是他的屋子,若是有人闖入,一定會觸碰到他的警戒機關,可如今警戒未發,屬下有說崖邊隱約有黑影攢動……
“不好!”
顧源心中一驚,擔心賑災物資藏匿的事已經被發現,再也顧不得其他,猛然一踢房門,破門而入!
“啊——”
屋子裡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