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琛一臉惺忪,姍姍來遲。近來朝中並無大事,江北那邊的災情也漸漸得以控制,昨日他也就放任自我了一番,一夜寵幸了數名宮妃……或者因爲玩鬧的太瘋,今日的早朝,他甚至懶得擡一擡眼眸,在那微瞇的眼中,除了疲憊,更多的是怒意。
掌事的公公最懂得察言觀色,目光停留在皇帝臉上幾秒,旋即便轉過身去,對衆人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趙雲率先站了出來,對著殿堂之上的萬俟琛,道:“皇上,老臣有要事啓奏。”
佟安邦跟著附和道:“微臣也有話要說。“
萬俟琛淡看了他們一眼,道:“稍後朕要去泰和宮給母后請安,你們有什麼事就一起去泰和宮,慢慢說吧!”
趙雲和佟安邦相視一眼,面上露出詫異之色,但也只得應承下來,“是。”
後宮不能幹政,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曾經萬俟玨還是太子的時候,他的母妃就因爲涉政被罰,繼而後宮的女人都很乖覺的不參與朝堂之事。可是方纔,皇帝竟然要他們去泰和宮商議國事,這究竟有何用意?
佟安邦的心一直惴惴不安著,不過好在他與趙雲也早就說好了,此事用不著他先開口提出。
姜太后朝著衆人緩緩一笑,命身邊的侍女爲前來的兩位重臣賜坐。
趙雲是一臉正義之色,拒絕了入座。佟安邦也只是淡笑著說:“微臣站著就好。”
彷彿料到了趙雲要說些什麼,萬俟琛眉頭微微一皺,對著他不冷不淡道:“直說無妨。”
“陛下派佟婧環和端親王前往江北治理瘟疫,可老臣昨日收到消息,疫區災情尚未得以控制,那佟婧環竟然連夜出了江北,此等作爲,實乃貪生怕死之徒!”
姜太后微微皺眉,驚訝地嘆了一聲:“不知老將軍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哀家久住宮中,這種肆意妄爲的事情,還真是聞所未聞。”說著,姜太后一挑眉,又望向一側的佟安邦,問道:“此事,佟相你可知道?”
佟安邦一聽,當即跪了下來:“小女有罪,請太后娘娘廢黜她昭義之詔命,嚴懲不貸!”
佟安邦面色嚴肅,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若是放在市集街口,必定有不少百姓拍手叫好。
趙雲那鬆弛的皮膚不由扯動了兩下,他以爲佟婧琬基本是死透了,那麼也就不會有人妨礙到她的孫女雲珞進宮的發展了。擡眸,見上首的皇帝眉頭緊皺,又道:“還有一件事,老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萬俟琛微微瞇起眼眸,“老將軍從來都不是婆媽之人,有話直說。”
因爲知道萬俟琛對萬俟玨一直是心存芥蒂的,如今又得到了他的允許,趙雲自然放心大膽地講出來:“陛下派端親王爺前往江北治理瘟疫,可老臣收到的消息卻是,王爺他丟下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災民,隻身花天酒地去了……聽說還動用了此次震災的金銀……”
見萬俟琛的眉頭越蹙越緊,趙雲眼中陰冷一樂,壓了壓聲音,繼續說著,“若是百姓得知實情,一定會心生怨恨,到時天下定會說皇上您治國無方,這可如何是好?”
佟安邦也附和道:“微臣也有耳聞,聽聞七王爺他私吞了官糧,賣給江浙一帶的黑商,賺來的銀子被他挪作私用,肆意揮霍,他……”
“放肆!”龍椅之上的萬俟琛當即砸碎了手邊的茶壺,滿臉怒意,不過他怒的不是因爲那些說辭,而且他的心中非常希望此事成真,但是偏生不是……
姜太后從趙雲開口的時候,那眉頭便一直擰得緊緊的,冷哼一聲,“說來說去,這些都是你們二人一面之詞,你們有什麼真憑實據?”
趙雲一時被問住,又道:“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可命人去江北看一看。七王爺和佟婧環確實早已丟下城民,不知所蹤!”
姜太后冷哼了一聲,沉靜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不可侵犯的威儀,一臉不屑地端詳著殿堂之中站著的兩個老狐貍,道:“本宮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再問你們最後一句,你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
萬俟琛不明白爲何她的母后會因爲那兩個人如此之大的反應,但有一點他很明白,那就是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母后。隨後,他硬壓著脾氣,象徵性地附和道:“是啊,兩位愛卿可要考慮清楚了,欺君之罪,非同兒戲。”
趙雲和佟安邦面面相覷,雖然彼此心中都有疑惑,但這次是難能可貴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放棄,遂紛紛跪倒:“如有半句虛言,請太后娘娘責罰!”
姜太后無奈地搖了搖頭,朝著屏風後頭嘆息一聲道:“婧環丫頭,你出來吧!出來見見你的好父親!”
兩側的侍女將屏風拉開,一臉憔悴的佟婧琬緩步走出,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裙裝,大約是因爲連夜趕路的關係,裙裾上星星點點地濺滿了泥土。
趙雲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派去的人時刻監視著那輛馬車,此刻馬車最多行到江中地區,這丫頭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佟安邦更是一臉茫然,顫抖著下巴,說不出話來。
佟婧琬旋即露出一臉悽惶之色,故意淚水連連地望著地上跪著的佟安邦:“爹爹,你爲何要欺騙女兒?女兒原本在江北安心治水,你卻用孃親病重爲名,命人連夜傳我回京。女兒是奉命出行,自然不敢輕易違犯聖上旨意,只得上奏太后娘娘,得了太后娘娘的許可,這才……”
“這……這怎麼可能……你在這裡,那馬車裡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