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還有其他幾位朝廷重臣也紛紛上前一步,紛紛要求皇帝嚴懲柳素琴,以儆效尤。雖然柳素琴今天沒有真的刺殺行動,可是攜帶利器本已經是一樁大罪了,更何況如今的柳氏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婦人了,而險些受害的瑜妃可是後宮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這一比較,自然毫不猶豫。
萬俟琛聽到這些,冷冷地望了柳素琴一眼,帶著深不見底的寒光,道:“除了這婦人之外,今天負責巡查的官員是誰?”
此言一出,人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久違的熟悉身影——宋湛。他跪倒在地,聲音都在顫抖:“皇上,負責這次盤查的是微臣。”
萬俟琛看著他,那目光之中似射出數道利劍:“今天是你負責盤查,怎麼會讓人帶著利器入殿?”
宋湛聽到這裡,幾乎汗溼背脊,他跪在那裡不斷地磕頭,大聲道:“皇上,是微臣一時失查,請皇上恕罪!”
萬俟琛的目光越發(fā)陰冷,他的眸光在瑜妃、佟安邦、柳素琴、宋湛和所有臣子的面上一一掃過,佟婧瑤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這宋湛雖然最初因與三姐之間的謠言被趕出相府,但他終究是他們家的表少爺,更是爹爹唯一的外甥。
想到這裡,她轉過頭看著佟婧琬,此時她才知道對方的真正用意,而也在這個時候,她正巧看到了萬俟玨跟佟婧琬的對眸一笑,她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果然,萬俟玨冷聲道:“宋湛,你身爲此次負責盤查的將領,居然會放過這樣一個人!不對,本王隱約記得,剛纔你的士兵可是將柳氏特意拉到一旁去,應該是是仔細經過盤查的,爲什麼他身上還會攜帶利器呢?難道你是明知故犯嗎?”
宋湛面色更加蒼白,他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他連忙看向佟安邦跟多倫,希望他們能夠救一救自己。
只是佟安邦此時已經是處境尷尬,對自家外甥的暗示根本是視而不見,反而是老侯爺,磨不過女兒多倫的推搡騎牛,主動出列,向皇帝道:“皇上,本侯可以替宋湛擔保,他定然不會做出此等事情!”
京兆尹冷笑一聲道:“這可未必!老侯爺,宋湛與多倫郡主私交甚深,外傳他是你未來的乘龍快婿,想也知道你一定會對他多方袒護。若是宋湛心中沒鬼,爲什麼要將那柳氏叫到一旁?既然經過仔細檢查,她的身上又爲什麼會帶著匕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分明是他們二人有所勾結意圖行刺皇上!老侯爺,你如此偏袒,莫非今天這些事情你也有份?”
老侯爺被京兆尹一頓搶白,縱然他老謀深算也不由自主心裡發(fā)寒,想也知道今天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他是脫不了干係的,就算剛纔女兒多倫不苦求他,他也必須站出來,因爲宋湛自從跟佟家鬧翻後,這一年多來,一直是跟他們侯府來往密切的,所以即便知道言多必失,也硬著頭皮繼續(xù)道:“皇上,宋湛哪裡來這樣大的膽子,本侯以爲他只是一時失查才被柳氏矇混過關,畢竟柳氏也算是他的舅母,他應該只是顧念情分錯信了她,定不是和那惡婦有所勾結,請皇上明察!”
萬俟琛始終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詭異,但是又說不出緣由,只是如今衆(zhòng)目睽睽之下,他作爲一個帝王必須要有所果斷。前幾日他趁勢奪了趙雲的權,今日若是他借題發(fā)揮奪佟家的權也並非不可,只是這樣湊巧的事情接連發(fā)生,保不齊大臣們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圈套,爲的就是陷害大臣收攬權利。
可若是輕易放過,一則他不捨這種可以更加集權的機會,二則也擔心趙家會覺得他不顧瑜妃死活有心偏袒佟家而心生怨憤。
萬俟琛的躊躇被佟婧琬徹底看在了眼裡,她輕輕勾起一抹冷笑。今天柳素琴攜帶匕首上殿已經是非死不可,宋湛就算可以摘掉勾結的罪名,也終究是犯了失查之罪。而佟安邦是跟兩人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即便剛剛沒有站出來爲宋湛保駕護航,也難逃嫌隙。所以這三個人如今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誰,唯一的區(qū)分只不過是犯罪的輕重而已,想要逃過責罰,除非皇帝故意偏袒……可他若是偏袒了,那今後趙家對他的忠心度也就要大打折扣了,這就是道難解的題。
萬俟琛啊萬俟琛,你對我犯下的殘忍過去,是時候出來跟你好好算算賬了。
佟婧瑤看著身邊的女子一直冷靜如常,儘量剋制住內心的戰(zhàn)慄,小心道:“佟婧環(huán),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別忘了你也是佟家的人,你不怕自己也被牽連嗎?”
佟婧琬脣角笑意微挑:“這出局不是妹妹你希望的嗎?難不成姐姐我?guī)湍阃晟屏讼路炊e了?放心吧,若是我真的要置佟家於死地,剛纔就不會這樣輕鬆了?!?
佟婧瑤抑制不住冷笑:“雖然不是置誅死地,可也差不離了,若是剛纔你再做的狠一點,現在我們一個都跑不掉?!?
“妹妹有空指責我,不妨好好想想要怎麼接下來的事情。你以爲你今日的出現沒有人注意嗎?呵呵,只要這事情輕鬆一查,你一定會被當做可疑之人帶走,而趙家爲了保守秘密,你覺得他們會採取什麼舉措呢?”佟婧琬這樣說就是對萬俟琛接下來會做出的選擇瞭然於心了,果然,就聽見皇帝冷聲道:“將罪婦柳氏押往天牢,宋湛削職爲民、流放三千里。至於佟安邦……”
萬俟琛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佟安邦不禁就是一抖,前幾日趙雲便被分了權責,那麼今日他……
果然,只聽見皇帝冷冷地道:“佟安邦罰俸一年,責令閉門思過三個月?!?
佟安邦垂下了頭去,還好……皇帝終究沒有重責,但是三個月閉門思過,朝政局面會不會在這三個月內產生變數嗎?他的權力會不會在這短短三個月被瓜分一空?
佟安邦現在滿心都是自己的權職,根本顧不得在遠處不斷掙扎要說話的柳素琴。
皇帝發(fā)了話,又沒有其他大臣前來交代任何,所以禁軍了絕對不會讓柳氏放肆,直接強硬的用布團塞住她的嘴巴給押了下去。
在禁軍押著他走過佟婧琬身邊的時候,柳素琴突然冷笑了一聲,目中射出無比憤恨,那眼神好似再說:是不是你?是不是都是你陷害我的?想讓我死,沒這麼容易。”
只是當她的視線轉到佟婧瑤時,心中不由大驚:六丫頭怎麼也來了?而且爲什麼她跟佟婧環(huán)這般親密,莫非……
柳素琴不斷邊搖頭邊掙扎,只是身後押解她的禁軍卻已經不再給她任何逗留的機會,因爲禁軍直接一個手刀下去,柳素琴便安靜的睡在了地上。
佟婧琬看著一切,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她知道有些事情必定會旁生枝節(jié)。而宋湛雖然是照佟婧瑤的話去做的,可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根本不能出賣她,因爲這時候若是真的承認佟家有意謀害瑜妃,那麼就再無挽回的機會了,所以他靜靜的,一言不發(fā)任由人將他一同押了下去。
一場祈福鬧到現在已經是人心惶惶,可是萬俟琛轉過身去,大聲道:“先將開光儀式完成。”
衆(zhòng)人聽到這裡不禁心有慼慼焉,卻都不敢說什麼,一絲不茍地按照原先的方案將儀式完成了。儀式剛結束,萬俟琛便一揮袍袖,率先步上了等在一旁的龍攆。
等皇帝步上龍攆遠去,衆(zhòng)人才鬆了一口氣,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而在衆(zhòng)人都議論紛紛的時候,佟婧琬卻轉頭看向天壇東邊的那根柱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殺人就罷了,一旦開了殺戒就要斬草除根,這件事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