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發話,京兆尹將自己四處搜查,好不容易纔找到盜賊的事蹟大肆渲染了一番,直到皇帝很不耐煩的皺起眉頭,他才趕緊道:“回皇上的話,這賊人是在一家鐵鋪中尋到。只不過這鐵鋪夥計被抓後,剛剛交代一切,說是鐵鋪歸於趙家,微臣深恐此事牽連重大,不得不先行帶賊人連夜入宮驚擾聖安,請皇上恕罪?!?
剛剛在路上也不知道萬俟玨用了什麼法子,迫使朱三開了口,立刻交待出鐵鋪的主人是趙家,京兆尹原本就擔心對方後臺,聞言更知是騎虎難下了。
京兆尹說道趙家二字之時,坐在皇帝身邊一直乖巧不語的瑜妃娘娘瞬間變了臉色,一個不安下,垂落的袖籠甚至連帶翻了桌上的杯子。
萬俟琛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瑜妃,笑容更加溫和道:“愛妃,你怎麼看?”
瑜妃淡淡一笑,神情從容:“臣妾孃家確實有一家對外開放的鐵鋪,不過是在城郊,向來也少接生意,京兆尹大人也不知是從哪裡得了消息,竟然放棄京城那麼多地方不找,直接跑去了那家鋪子?”
瑜妃娘娘此言一出,京兆尹背心不禁一片冰涼,他垂下頭,幾乎一個字也不敢說了。他不知道這時候招供出萬俟玨是否恰當,因爲他知道自己今日已經是得罪他們了,如今要是連七王爺也一併得罪……一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後果,他的心就如墜冰窟。
萬俟琛也輕笑一笑,笑容之中帶了三分嘲諷道:“愛妃這話倒也有理,京兆尹,你究竟爲何確定那鐵鋪就與盜賊有關?”
此時萬俟玨突然上前出聲,道:“皇上,原本我們也不敢肯定那鐵鋪就一定和盜賊勾結,只是臣弟在協助京兆尹的時候,正好跟他留守的官兵截獲了一隻信鴿。”
萬俟玨刻意將留守的官兵說重,一方面是爲了加深那信鴿來源的可信度,另一方面也是再次提醒京兆尹萬不要說錯話。
“嗚,嗚……”
此時被五花大綁的朱三突然想起了什麼,不住地掙扎著,那架勢好像要拼死阻止什麼一般。
“哐當……”一聲響,被京兆尹一擊手刀劈昏的朱三正巧撞上了殿內的巨型花瓶。
“下官此舉只是擔心這賊人發狂驚擾聖駕,還請皇上恕罪?!本┱滓娭烊龎嫷兀ⅠR便是一個跪地認罪。其實在剛剛七王爺主動將此事往他自己攬時,他就隱約感覺這事情一定是做好了安排,所以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他可控的變故存在。
“好了,先拖到一邊去,七弟,你繼續說!”
被催促,萬俟玨恭敬一禮,道,“這信箋上寫著:偷盜太子金身像的賊人已在鐵鋪,煩請將軍示下!”
說完,還特意將信箋遞到萬俟琛手上,好似別有一番深意。
此時此刻,聞訊趕至一直躲在門外的趙雲珞聽到此處,猛然一個轉身死死的盯著身後隨從的小鄧子,幾乎像是要吃人一般。剛剛在她寢宮,這不知死活的東西就交代出曾給自己兄長介紹江湖草蜢,讓他擄人泄憤。所以她一度以爲京兆尹深夜進宮是那佟婧環出了什麼事故,而現在……
佟婧環不但沒事,還牽扯出什麼偷盜小太子的金身像?偏偏那盜賊還特意選了他們趙家的鐵鋪進行銷贓,這……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件事情透著絲絲的古怪,卻又說不出究竟古怪在何處。
萬俟琛將信箋打開,雙眼一瞇。在大晉,每一個世家大族都有自用的信紙格式,這類格式信紙只會給族內人或者親信使用,而這張紙分明就是他所熟悉的趙氏大族的慣用紙張。
瑜妃是靠著皇帝坐的,視線瞄到那那信箋跟內容,連忙站起,跪倒在地道:“皇上,這……”
萬俟琛冷冷一笑,雙眸帶著明顯的懷疑,“愛妃,這金身像是用來爲小太子祈福用的,你們趙家先是偷盜,後又故意砸毀,你給朕解釋解釋!”
瑜妃本就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見皇帝動怒,更是不知所措到極致,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啊,如今她肚子里正懷著龍子,那太子雖已死,但背後主謀一直沒有定數,如今加上這一遭,怕是她……
此刻萬俟琛眉心隱隱挑動,見瑜妃臉色愈發蒼白,想到她懷著龍嗣,正有些不忍,偏生這時候萬俟玨又上前了一步。
“皇上,其實光靠這信箋是不能確定此事跟趙家有關,畢竟這信紙可以偷盜,內容也可以僞造……”說到這兒,萬俟琛突然面露憤慨之色,“所以京兆尹大人防止冤枉了趙將軍,還特意讓士兵將鐵鋪蒐羅了一番,發現了一本賬冊?!?
萬俟玨朗聲道:“在這鐵鋪的賬冊之中,我們找到了一條十分奇怪的記錄,半年之前這小小的鐵鋪竟然有一筆一千三百萬兩的銀子入賬,敢問鐵鋪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做到國庫半年的收入,這等收益恐怕世所罕見了吧!”
皇帝看向身旁臉色已經蒼白的瑜妃娘娘,道,“愛妃,你孃家果然是富可敵國啊,連個小小的鐵鋪都可以日進斗金!”
“臣妾不知……臣妾……”三個月前,莫不是江北旱災那次,一時間,瑜妃有些喘不上氣。
此時,萬俟玨再次將那一本賬冊經由太監之手送到了皇帝面前。萬俟琛輕輕一翻,不但看到那筆數額不菲的入賬,更是發現,這賬薄上的字跡跟那個短信箋上的竟然一模一樣!
“來人,給朕把趙雲帶進宮,快!”
萬俟琛在盛怒難下的同時,突然想到一件事。數月前,一向唯他是從的母后,卻因佟趙兩家假傳消息並誤傷萬俟琛一事動怒,還一定要逼他將那兩人降職,想來不僅僅是送那佟婧環一個順水人情那麼簡單。
他的母后一定早就探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