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搖頭，他指著遠處的宇颯離道：“當初在宮中的是他，我常年待在山上，自然不喜待在宮中，所以是阿離代替我在宮中住了一段時間，怕是你當時見到的也是他吧。”

佟婧珊看著男子，又看向宇颯離，終究是信了男子的話，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還在對樹幹發泄的宇颯離，他的拳頭已經慢慢地滲出血液，佟婧珊掏出手中的帕子，包住了宇颯離的拳頭。

宇颯離突然抱住佟婧珊，眼中有了一絲動容，他突然哭出聲來，他知道佟婧環是佟婧琬時，就想起了佟婧環曾經所說的佟婧琬當年救了自己的事情，怪不得她知道的那麼清楚。可是面對自己的恩人，卻發現恩人居然被自己間接的害死，宇颯離的心終究是後悔萬分，此刻他忘了佟婧璇的事情，只是在悔悟自己的錯誤。

白衣男子看著擁著的兩人，突然開了口：“阿離，回去吧，爺爺他想你了。”這是要宇颯離迴天山了，宇颯離聞言欣喜，他自從下山後就再沒有回去過，後來因爲佟婧璇又留在了宮中，做了些錯事，被天山下令不能再回去，眼下卻得知能回去了，他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想到莫非是自己的劫數已經隨著佟婧璇的死結束了嗎？

佟婧珊聽得一知半解，她突然拉住了宇颯離的袖子：“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她只想跟著自己喜歡的人，不管是爲奴爲婢，前半輩子她爲了佟家而活，現在想著能爲自己活一次，能夠跟著自己喜歡的人看著他幸福快樂就好。

宇颯離似有猶豫，坦白說他對佟婧珊是沒有感情的，至於佟婧珊將自己誤認爲眼前真正的國師時，他雖然知道，卻也不想戳穿一個女子簡單地心思，而國師大人他的胞兄的眼神卻一直掃過，分明就是讓自己答應。“佟四小姐，此行天山路途遙遠，而且可能你一輩子都不能下山見到自己的親人了，你還願意嗎？”

“我願意！”佟婧珊想都沒想，她的眼裡只有一個人就是宇颯離，一心一意把心思傾注在宇颯離身上的佟婧珊並沒有發現背後白衣男子的身子在她說出“我願意”時有些僵硬，他背過身閉上眼睛，向著來時的路走，他怕自己一張開眼睛，就會被人發現眼中的猶豫，也怕自己會忍不住告訴佟婧珊，那年宮中，背對著她換衣的是自己，發現了她時，只是悄悄地揚起一抹醉人的笑意，那個孩子那年他就注意到了，只是因爲身份，他從未說起過。

佟婧珊跟著宇颯離回了天山，至於她最後是否會發現自己喜歡的人不是宇颯離而是真正的國師，那就是後話，我們暫且不提。

話說宮中皇后去了，一片縞素，連太后也穿著淺色的衣服，跪在她屋子供得一尊菩薩面前，安靜地敲著木魚。佟婧琬被她叫來，卻被晾在一旁，看著她不輕不重不緩不慢地敲木魚，屋子裡光線較暗，佟婧琬看不清太后的表情。她耐心地看著太后的側臉，揣摩著太后的心思。

似乎過了很久，太后宮中的小型沙漏也已經流失了大半，太后才由琴嬤嬤攙扶著才地上站起來，第一句話卻是針對佟婧琬：“跪下！”

才過幾日，太后便從一個溫和的老太太變成了苛刻媳婦兒的惡婆婆，她眼神凌厲，仔細看著一句怨言都沒有的佟婧琬，走到一旁的的坐榻上坐下：“當著菩薩的面，佟丫頭你可有什麼話說？”

佟婧琬一臉無辜，她跪在地上，身子筆直，聲音細潤如同珍珠落玉盤一般清脆：“太后想要婧環說些什麼？”

太后狐疑地看了一眼琴嬤嬤，後者微微地搖搖頭，她被佟婧琬抓了把柄，現在只想著如何打消太后的疑慮。

太后和琴嬤嬤之間的小動作佟婧琬自然是看得真切，在太后看不見的地方佟婧琬對著琴嬤嬤微微一笑，那笑似在感激琴嬤嬤沒有落盡下石，又似在威脅琴嬤嬤爲自己打點太后身邊。

“佟丫頭，哀家自認對你不差，你老實告訴哀家，皇后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太后拿著帕子輕輕地眼珠嘴，咳嗽一聲，才重新看著佟婧琬，她沒有讓佟婧琬起來，像是根本就不在意佟婧琬跪在冰涼的地上一般。

“婧環不知。”只四個字，卻成功地讓太后破了功，她突然拂去手邊的茶杯打碎在地：“事到如今，你還抵賴！曾有宮人看見皇后與皇上吵架，皇上離開後，你卻在半個時辰之後離開了，你確定不是因爲你讓皇后與皇上二人吵架的嗎？”她死死盯著佟婧婉，想從佟婧琬的臉上看出一點點的不對勁，只是佟婧琬的臉色與平常無異，她與太后對視，沒有一點退縮。

“罷了，哀家也許錯怪你了。”太后的聲音突然緩和起來，她盯著佟婧琬突然笑出來，“不過，這後宮終究是哀家管著，哀家不希望有人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犯事，佟丫頭你可知道？”

佟婧琬點點頭，由著琴嬤嬤扶著自己起來，她在地上跪了好一會兒，早有寒意滲入了膝蓋，她腳下不穩，整個人倒在了琴嬤嬤身上，然後咬咬牙，她終究是慢慢地站起來，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太后的面前。琴嬤嬤擔心地看了一眼佟婧琬，才走到太后的身旁。

太后突然站起來，她撇開琴嬤嬤要去扶著自己的手，直直地將手伸到了佟婧琬眼前：“算了算了，說些開心的事吧。想來瑞雪兆豐年，近日下了雪，哀家希望這宮裡能夠熱鬧一些，佟丫頭你覺得如何？”她像是故意說給佟婧琬聽的，臉色的表情開始回溫。作爲一個宮中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女人，太后她深知用人之道，無非是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佟婧琬上前扶著太后，她心神一動，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她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太后認爲的熱鬧事的確是頂熱鬧的！”

太后知道佟婧琬是拐著彎不應自己的話，一絲晦暗閃過眼中，她挽著佟婧琬的手臂，輕輕地拍著佟婧婉的手：“哀家的意思，佟丫頭心裡應當也是知道的。哀家也就不打啞謎了，你回去後好好想想吧。”

心中一稟，佟婧琬知道太后在給自己壓力，她儘量不讓自己眼中的嫌棄露出來，點點頭道：“婧環知道，請太后給婧環幾日考慮可好？”她沒推脫，但是太后莫名心裡焦躁，她總覺得不讓佟婧琬答應下來，這件事總會有變故，但是太后也不能逼佟婧琬太過，這個丫頭的本事厲害著，太后雖然不懼佟婧琬，但是她的心裡卻異常跳動著，似有不祥的預感。

“好！”太后點頭，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她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道，“皇上最近因爲皇后之事茶不思飯不想，你且帶些飯菜去看望皇上，勸他吃下！”

這是明擺著要把自己送到皇上的身邊了，佟婧琬婉言拒絕：“宮中娘娘衆多，必有一位能爲皇上排憂解難！婧環身爲女官，實在不能插手後宮之事！太后恕罪！”

太后也不生氣，她輕笑著：“佟丫頭你雖在外是官，但是在哀家的心裡，你還是個聰慧心思細膩的女子，由你去勸皇上，哀家纔會放心！若是日後有人藉機這件事與你爲難，哀家爲你做主！”

太后鐵了心要讓佟婧琬去照顧萬俟琛，佟婧琬也不好推辭，她只能接下來，臨走時，太后似乎看見了她哀怨的眼神，這丫頭果然自己快控制不住了。

“琴嬤嬤，你說皇后的死到底與佟婧環有沒有關係？”太后詢問著琴嬤嬤，琴嬤嬤一直跟隨在太后的身邊，她的想法太后一直都是相信的。

琴嬤嬤沉吟，然後搖搖頭：“太后，老奴認爲這件事與佟姑娘沒有關係！”

“爲何？”太后來了興趣，她看著琴嬤嬤，眼裡閃過一絲詫異，琴嬤嬤向來不會違反自己的話，平日自己說什麼她一定會接下去，今日裡倒是難得地爲了一個外人說話。

“很多宮女看見佟姑娘在皇后與皇上吵架那一日出現在未央宮這事不假，但是後幾日裡卻也有人看見了皇后不言不語呆在未央宮，臉上並無悲痛，似乎並不是想不開的樣子！所以老奴斗膽猜測，皇后娘娘的死與佟姑娘無關！”

琴嬤嬤想把太后的注意力引到其他方面，她一門心思的讓太后認爲佟婧璇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