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韻也不計較瑜妃的態度,畢竟悲痛期間耍性子是女人的常情,她依舊溫聲安慰道:“瑜妃姐姐節哀,臣妾先告退了。”她表現得一派雲淡風輕,似乎並沒有受到萬俟琛和趙雲珞的影響一般。
在張靈韻走出去之後,瑜妃突然擦乾臉上的淚,被嬤嬤扶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聲音低迷:“嬤嬤,你說若是今日是我讓書妃滑胎,皇上是不是會像對付雲兒那般對付我?”她遠遠地看著地上沒有生息的趙雲珞,心裡一陣發涼。
嬤嬤猶豫著不敢答話,她低著頭道,眼睛不知道該放在何處,這種話她可不敢輕易的評論,一個不小心被皇上知道了,怕是比雲嬪娘娘的下場還要悽慘。
瑜妃輕笑:“我自幼在趙家長大,雖不是趙老將軍的親孫女,因著與趙雲珞關係好,趙家人對我也是不差的。雲絡她雖然平日裡有些任性,對我也是推心置腹的。直到她和我一同喜歡上了皇上,我被趙家送進皇宮,雲絡鬧了好一陣子脾氣,我本以爲她不會再搭理我了,可她還是會來宮中看望我!雖然其中一個理由是想見到皇上,她對皇上何等的真心,比我還要深!我能感受到,她死前對我說的悔了是何等的恨!她罪不至死啊,終究是因爲不服輸的性子死在了最愛的人的手裡!”她自顧自地訴說,嬤嬤一直認真的傾聽著,瑜妃娘娘性子和婉,她知道她有時候不想爭,無奈這裡是皇宮,即使是天底下再溫柔的女子,進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也是會變成最狠毒的女子!要麼死,要麼狠!這是後宮的法則啊!
嬤嬤看著眼睛裡沒有一絲情緒的瑜妃,做了一個舉動,她輕輕地將瑜妃攏在懷裡,低聲安慰道:“娘娘別亂想雲嬪娘娘她這樣也算是解脫了,如今她不是比以前安穩了,最起碼不用再捲入後宮無故戰爭中了。”
“可是......我好怕!”瑜妃閉上眼睛,喃喃地說道,“好怕自己最後的下場和雲兒一樣,皇上他是沒有情感的人啊!”
“噓!”嬤嬤捂住瑜妃的嘴,看看四周搖搖頭,“我的娘娘,您可不能胡亂說話,這可是宮中!隔牆有耳啊!再說你還有公主和小皇子呢!皇上他是不會這麼狠心的!”
瑜妃輕輕搖搖頭,她心裡清楚就算萬俟琛在自己做錯事時,不與自己計較,也只是因爲自己是他孩子的額娘,而不是他平日裡喊的愛妃。“罷了,入了宮,本不該有期望的!走一步且看一步吧!”她心態已涼,看著地上的趙雲珞,美目中閃過一絲憂傷,“拿我屋子裡值錢的一些首飾,打點著宮人,好好的送雲兒回趙家吧!”
趙府,自從滅門之後,趙雲一口血涌在心頭,氣得半身不遂,癱倒在家中,往日裡官員們一波又一波地巴結,如今卻是門口羅雀。府裡只有一個在滅門之後請來的老管家每日照料著趙雲的身體,這日趙雲依舊閉著眼睛,氣息有進無出,突然他好像迴光返照一般,喉嚨處涌出一股熱血,竟通了這些天一直淤塞在體內的濁氣。他眼睛瞪地大大的,很久不曾說話,嘴裡吐詞有點不清晰:“雲......雲兒......雲兒”恍然間,他似乎看見了趙雲珞緩緩地走到自己身邊,語笑嫣然,就像她還待字閨中,在自己膝下健康快樂地嬉笑撒嬌。他伸出手,想要觸碰趙雲珞的臉頰,終究是無力,睜著眼睛不甘心地垂下,直到鼻間氣息虛無,他的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
趙雲的手垂下去的瞬間,老管家剛好開了大門,發現宮內送回來的趙雲珞的身體,他瞪大了眼睛跑到趙雲的房間,卻發現趙雲已經先一步離世,他終究沒等到他的雲兒,只是黃泉對的路上他的雲兒早一步等著他了。
佟婧琬和萬俟玨被萬俟琛安排著安撫將士的親人,等到聽說趙雲和趙雲珞同一天死去之後,一陣唏噓。她雖然不喜歡趙雲和趙雲珞,但是想到趙雲珞是因爲萬俟琛而死,這個男人這般冷血無情,讓佟婧琬加深一步對他的憎惡!
“想不到趙雲一生戎馬天下,死後竟只有一個老管家知道!實在是不值,怪只怪他跟錯了主子!”萬俟玨摸著下巴,對著佟婧琬擠眉弄眼,這幾天他們身後一直跟著何公公,好在這個時候何公公因爲有事離開一陣子,他才能肆無忌憚地和佟婧琬說上那麼一會話。
“萬俟琛此舉怕是會讓趙家旁支寒了心,接下來不知道他們會有怎樣的舉動呢?”佟婧琬神情沒有改變絲毫,她不會因爲趙雲和趙雲珞死而傷心,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一條船上的,“七王爺,我想這個時候就需要你的人出面煽風點火了!”
“靜觀其變!樂享其成!”萬俟玨輕輕拍下手掌,遠方一直在注視著他的人得到示意後,悄無聲色地離開。
何德回來之後,就發現佟婧琬和萬俟玨將馬車中盛滿的糧食稻穀、黃金白銀依次分發給戰場殉職的將士們的親人,老幼婦孺即使是得到了這些賞賜,也是滿念俱灰,一個個哀嚎著思念自己的親人。
佟婧琬親自安慰著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扶著她們屋中坐下,直到她們心情平復才離開。萬俟玨則讓下人們幫助有些沒有力氣的婦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還爲一些孩子請了教書先生,教他們習兵法,學保家衛國,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兩人似乎一直盡心盡力地辦著萬俟琛交待的事,但是何德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卻又找不出來只能作罷。半個月內,佟婧琬和萬俟玨雖然沒有跑盡兩萬將士的家裡,向他們的親人表示安撫,但總算是讓一些沿途的官員代替他們去完成這些事,很多人無不感激佟婧琬和萬俟玨的細心,直呼:“第一次遇見這麼有人性的大人!”得治佟婧琬和萬俟玨的身份後,更是感恩戴德,爭先恐後送些禮物特產給佟婧琬和萬俟玨,都被他們二人拒絕了回去。
這邊佟婧琬和萬俟玨得了民心,那邊萬俟琛已經焦頭爛額,因爲趙家旁支已經齊刷刷地表示了他們的不滿,竟一個個遞交了辭呈。
“放肆!朝堂豈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萬俟琛龍顏大怒,在早朝之上扔下來幾道奏摺,上面都是趙家旁支因爲對萬俟琛賜死趙雲珞不滿而遞交的辭呈。
雖說趙家落寞,可是趙雲當初留下的忠心耿耿的趙家官員還是不少的,加上還有與趙家結成同支的佟安邦一派人,雖然趙佟兩位領頭人不在,但是這些人已經足夠讓萬俟琛頭疼了。見萬俟琛發怒,一個個臉無畏懼地跪在地上,齊聲道:“求皇上恩準!”
萬俟琛看得心煩,只是他再自私,也知道這些人一走,大晉的半邊江山無人管轄,若是周邊國家突然發起戰亂,後果不堪設想!而新選官員,也不是短時間之內就能夠完成的。一時之間,萬俟琛放低了聲音:“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在威脅朕嗎?說說,要朕如何,你們纔會收回辭呈!”
“臣不敢!”又是整齊劃一得聲音,不拖泥帶水,“臣只是覺得不適合官場,後輩才人輩出,臣也該讓後起之秀爲皇上效勞了!”
去他的後起之秀,萬俟琛只想罵出這麼一句,誰不知道後起之秀與你們關係菲薄,,你們離開了又會有誰來接這攤子,只是萬俟琛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火,他有些後悔自己輕易就將趙雲珞掐死,只怪趙雲珞當時太像當年的佟婧琬,讓他一時心浮氣躁,將趙雲珞殺死,事後他也曾後悔,這樣的局面他也曾想過,只是沒想到,這些人真的敢當著自己的面提出來!
“好了!今日之事,朕只當沒看見!你們且莫再提,朕也不想再看見一次!”萬俟琛盯著跪下的官員,冷聲說道。
他沒有想到他這麼一句話說出口,第二天幾乎大半的官員都告病在家,並且是長期的,並不像是短期的鬧脾氣而已,於是萬俟琛又頭疼了,他也沒空管佟婧琬和萬俟玨,每天怒氣衝衝地退朝,臉色一日比一日黑。
在萬俟琛忙亂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就是張靈韻也懷了身孕。許是那次張靈韻與書翹之間的姐妹情深讓萬俟琛覺得她天真可愛,跟她呆在一起時,自己能沒有負擔接受張靈韻的體貼和撒嬌,因此他留宿了張靈韻的宮中,誰知道僅僅兩次張靈韻就被傳出懷了身孕,讓萬俟琛興奮至極,終於忘了朝堂之上的不痛快!
太后本就寵著張靈韻,因此不但免了張靈韻一日三次的請安,還是不是派身邊的琴媽媽送去貴重的補品給張靈韻,儼然,張靈韻成了宮中最受寵愛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