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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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府中卻不曾回到後邊,韓子高一個人替驚蓮梳毛伺喂草料,馬伕樂得高興,無事都不願招惹這火爆脾氣的畜生,烈馬卻都是一旦認定了主人便格外忠心服帖,韓子高一來它便安靜得多,說來也是奇怪,時常有馬伕打趣,那韓子高不過是美些,膽子大些,年紀又不大,怎麼就真的讓這馬服了?難道它也識得美醜不成。
他一個人想靜靜罷了,卻還是聽見了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估計又是來巡視的下人或是馬伕吧,也罷,人心若是靜,鬧市中亦可悠然自得,若是心不靜,躲到哪裡都是一樣,韓子高想也不想撫過驚蓮的紅鬢,拍拍它脊背準備離開,順手拉著那馬繮,他單手不便,正好聽得外邊站了個人似是候著的,也就伸出右手去將馬繮遞過去讓人拴好。
外邊的人接了,韓子高低著頭交完了便轉身欲走,誰知道突然被人拉住,不由錯愕回身,一時面上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你……怎麼來這裡了。”
陳茜拉著驚蓮的繮繩替他拴好,“方纔聽下人說你回來了,直接來了這裡。”
韓子高覺得讓縣侯拴馬實在不妥,幾番想要自己去拉那馬繮,陳茜掃一眼他的左臂,“一隻手便不要逞強了。”
悻悻地放開,第一次看著陳茜伺候馬,望望草料,便知道他方纔手上不便,也未曾添加,“驚蓮脾氣大,吃得也不少,你這樣豈不是要餓著它了麼。”說完了親自去拌了來,韓子高不由錯愕,“別……叫馬伕來吧。”
要是讓人看見,定是要嚇壞了,縣侯親自餵馬。
陳茜拍拍手卻不以爲意,“你以爲我出生就有人伺候麼?以前幼時在吳興,什麼不是都要自己動手?自己餵馬養馬,自己練武,陳氏那時候僅僅是地方擁兵,哪裡有什麼地位可言。其實說起來……”看看他的錯愕,“若不是我祖上數輩武將出身,叔父和爹又都是征戰之人,如若我不用自幼演習騎射,也同你的日子差不了多少吧。”他也不過是隻比他好一些而已,有個府宅不致是鄉野間的孩子罷了,爹孃在的時候他如今印象已經極其模糊了,卻只記得娘總哼起來的小調,和吳興的池塘。
韓子高卻是沒想過他幼時的一切,這一聽了也覺得有些悵然,“你……爹孃,我曾聽離兮說起不要問,但是……”
陳茜無奈地笑,“她說過不讓你問,你還要問?”
韓子高確實覺得此事不該亂問的,卻還是好奇,他一直如此聽他叔父的話。
“爹早年戰死於沙場之上,各方蠢蠢欲動,府上被我爹舊日仇家報復,娘亦被人害了,碰巧那一日我在武場練武不曾提早回家,而後便被叔父帶走教養。陳頊說來也是命大,那時候他年紀還小拿不動刀劍,那日我記得他本是留在家中的,卻躲進了府後的池塘裡沒教人發現……”如今說起來陳茜絲毫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就好似是全然和自己無關的一個故事,韓子高卻因亂世逃亡,途中所見各種淒涼觸動太深,這一時心裡酸澀難言,不由上前一步,“這般比起來,我算得是最幸運的一個。”說完了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好,靜靜看他伺候好了驚蓮,尋了水桶淨了手,陳茜很自然地又是那般伸手去拉他。
突然就覺得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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