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聽到這話,嵐自然不悅,她平生最恨,就是爲何自己晚出生了那麼多年,以至於錯過一個又一個的優秀男人。所以聽到陸小果這話,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當即一個惱怒,舉著那白玉般的手掌,便要朝妝臺前的陸小果壓下去。
雪膚白掌,映著那掌間墨色暗芒,黑白分明間,夾帶著一股陰煞氣息,在嵐擡手的一瞬間暗芒四射,幻如巨大洪鐘一般,要將陸小果都籠罩在其中。
“這是什麼功法?”危險頻臨,那陸小果卻啞然擡頭望著這暗芒形成的洪鐘,絲毫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嵐卻以爲,陸小果怎麼可能避得開,她幾乎已經可以看到陸小果被這洪鐘吞噬之後,變成一具乾屍的模樣。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那暗芒形成的洪鐘之上,竟然無端出現一道道裂痕,隨即在嵐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炸裂開來。
“怎麼回事?”嵐也驚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朝陸小果望去,她根本動都沒都能,怎麼能破解自己的功法?
而此時此刻,陸小果的身前則站著一抹翩翩白影,那熟悉的華貴身姿,讓嵐心口沒由來的抽了一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這身影,心裡有種莫名的激動。
北辰無憂看著懷中的女人,沒好氣的責斥:“你怎還笑得出來?”
“我不笑,難道要哭麼?”陸小果白了他一眼,然後嘖嘖的搖頭嘆氣。嵐這下得多傷心,北辰無憂一來,二話不說就把她費勁凝結的洪鐘碎了……
果不其然,那嵐在聽到二人的話之後,尤其是聽到北辰無憂那看似責斥,卻飽含寵溺的嗓音,眼裡頓時就閃過一抹怨毒。她就不信,北辰無憂進來,沒有看到自己,可是卻直奔陸小果而去,這分明是無視自己嘛。
“北辰公子!”她這聲音柔柔軟軟的,還帶著絲絲嫵媚,便是陸小果聽了,半邊骨頭都忍不住酥了,直接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癱在北辰無憂的懷中,然後拿那蔥白般的玉指輕輕的戳著在聽到這聲音後冷著臉的北辰無憂:“相公,人家叫你呢!”
“爲夫沒聾。”北辰無憂覺得,自打小果的修爲恢復過來,找了朝華試手之後,她就有些有恃無恐的。於是忍不住想,若是給她一些危機感的話,她是不是也就沒有這麼大的玩心了?一個無聊的人,竟然她都能逗這麼久。
“那你怎麼不答應人家,人家可是爲了你纔想長大,於是才做下那等傷天害理之事。”陸小果這口氣,聽起來是替嵐打抱不平。
可是北辰無憂卻知道是爲何?忍不住有些頭疼,自己從來沒正眼看過嵐一眼,更麼有同她說句話,她怎麼就看出來自己對他有意了?對這嵐不禁也無比的厭惡起來,頭也沒回,只是長袖一甩,一道銀光飛出,那嵐的四肢,便被寒冰鐵鏈禁錮住,他有些不耐煩道:“我已經通知了大當家。”
“掃興。”陸小果忽然覺得沒了意思,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然後看著氣鼓鼓的嵐,又道:“她說你娶我是貪圖我的美貌,你說是不是?”
這話,明顯是問北辰無憂。
“當然是。”北辰無憂一臉坦蕩蕩,但還沒等陸小果生氣,一把強行將她摟入懷中,朝她耳邊吹著熱氣,嗓音讓人有些酥麻:“可是,爲夫更貪圖你的人,不是麼。”
陸小果有些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想要將他推開,反而被鉗制得更緊。
嵐氣得兩眼充血,她不懂那北辰無憂怎麼就不願意正眼看自己一眼呢?他倘若看了自己,必定不會在受那陸小果迷惑的。情急之下,被禁錮住的她只得大聲喊道:“北辰公子,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陸小果一聽這話,當即就樂呵呵的笑出聲來,只是很快就被北辰無憂堵住。
至於嵐,只覺得臉頰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然後又是寒涼入骨,鼻翼間所聞到的,便是一陣鐵腥味道。
那北辰無憂似故意的一般,抱著懷中的陸小果直接移開,騰出那妝臺來,正好讓嵐看到鏡中的她此刻是個什麼樣子。
而嵐在看到鏡中那個滿臉冰渣與血肉模糊的臉,頓時尖叫起來。她不想去承認,可是鏡子中那個人的衣裳髮飾和自己無異,而且自己聞到的血腥味又這麼濃郁。
她即便是不想承認,也不行。
在她接二連三的尖叫中,北辰無憂這才掃興的將陸小果放開,欲將她的喉嚨直接切掉,卻被陸小果攔住道:“你慌什麼,大當家還有話要問她呢。”
大當家來的很快,同來的還有三當家和兩位長老,看到嵐這副被毀容了的模樣,都有些吃驚,也都以爲是陸小果所爲,不過看到那冰晶之後,恍然反應過來,原來竟是北辰無憂出的手。
嵐不甘心,尤其是看到大當家等人一來,心裡便也著急起來。她本來依照自己如今的容顏,北辰無憂沒有理由拒絕自己的,可是他竟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給自己下了這樣的酷刑。嵐只覺得心裡百般的疼痛,好似萬蟲噬心一般,不甘心的朝那大當家身後不遠處正低聲好言哄著陸小果的北辰無憂質問:“北辰無憂,我這麼愛你,爲你做了這麼多事情,你爲何如此對我?”
她滿臉血污,這絕望委屈的聲音喊出來,果然很是叫人動容。
北辰無憂卻是一臉黑線,幾乎是冷笑著問:“笑話,連你是何人本尊都不知,何來爲本尊做事?”
陸小果的確不知道嵐,只是從陸小果的口中得知她的存在罷了,即便是遇到,也從未將她入眼。
而此刻他的這話,對於嵐來說,是如此的無情無義,猶如將她整個人都打入無底深淵一般,永不超生,她是那樣的憤怒,腦子裡想起俊對自己的寵愛,雖然他是因爲緒冄而愛屋及烏,可是他的溫柔與寬容,此刻讓嵐想起來,都是無比的奢侈。還有那望江南,他雖是霸道,可是他權力至上,而且可爲了自己踏滅一族。
然自己卻生在福中不知福,竟然爲了北辰無憂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付出如此之多,最後竟然得了他一句‘不識得自己是何人……’
大當家等人也是滿臉的替嵐尷尬,他們所認識的北辰無憂,眼中只怕只有男人和妻子兩種人吧。所以他對嵐說的這話,倒也不假。可是這嵐怎就自作多情,甚至爲了一個壓根不認識自己的男人,那般殘忍的害了六耳,以及花果山衆人!
“五弟在哪裡?”大當家雖說生氣,但若是五當家真的有什麼事情,只怕他的難過不必別人少。
嵐覺得心口涼涼的,頗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但是她又那般的不甘心,尤其是聽到大當家急切的聲音,方覺得找回了幾分自信,冷冷一笑:“就在傲來國,有本事自己去找啊……哈哈哈……”
大當家聞言,不禁有些動怒,正欲逼問,卻見北辰無憂攜著陸小果懶洋洋的走過來,指尖朝著嵐的眉心處隔空一指,近幾日嵐所做的一切便都在衆人眼前浮現。
這是搜魂術,是從前用來對付隱藏在六界洪荒細作。
那畫面中,嵐大約是第一次吸**氣,所以並不放心,所以在六耳的桃子上抹了安眠的藥,然後纔敢以神魂的方式進入六耳的夢中。
吸取了六耳的精氣,她一夜將長大,然後就出現了後來的種種,其中包括她誘到被其迷惑的五當家,認定孫悟空就是殺害六耳的殺手,以及有意無意的挑撥五當家與大當家等兄弟的關係。
在後來,她竟然膽敢進入空青的夢,不過空青已經成佛,所以她被佛光所傷,這便瘋狂的吸食花果山子民的精氣修爲,甚至繼續冤枉給孫悟空。
這些,到底都是大家所清楚知道的事情,可是到後來,當五當家帶著她離開花果山,到了傲來國之後,在一間驛館之中,她竟然以美色勾引五當家。
然後,五當家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掙扎著,最後變成一具小小的乾屍,只是尚留一口氣,以至於花果山這裡沒有發現罷了。
三當家幾乎是一個箭步上前,要將她一把捏死。可卻被冷靜下來的大當即攔住:“三弟,若讓她就這樣死了,豈能對得起我花果山衆人?”
三當家得了這話,這才忍住殺意,悶哼一聲退下去,同兩位長老吩咐,立即去傲來國找尋五當家。
只是,卻不知究竟還有沒有救。
六耳之案雖然早就真相大白,但是讓大當家等人親眼看到這一幕,雖說有些殘忍,但對於他們來說,卻更加的有說服力,不然的話,到底心裡還是有些懷疑,嵐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怎麼可能會是背後的兇手呢。
當然,最大的受益者還是北辰無憂,他沒有閒心去專門折磨一個惹她娘子生氣的人,但是若有人代勞,豈不是比一掌殺了她更好。
所以,接下來等待著嵐的,便是無窮無盡,永生永世的折磨。
陸小果心裡雖然還擔心著這西天四洲出現裂痕之事,但當下卻還是打算先去尋悟空。只是她連著佔了幾卦,竟然都是元貞。
如此,陸小果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就算花果山對悟空的懷疑和敵意已經解除,但悟空在天宮惹了大事,以封燊的性格,不可能饒了他的。
除非,他有貴人相助,得了大造化。但是陸小果仔細數了一回九天上那些神仙,實在是想不出誰會有這個魄力,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相助悟空。
但是不深入虎穴,只怕是想破了腦袋也無濟於事,何況陸小果本身也要去九天尋封燊的,所以便直接到了九天。
九天之上,雖說傲然凌駕於其他五界之上,但其實也不過是同其他六界一樣的世界罷了。陸小果並沒有直接橫衝直撞的去仙都,而是選擇從建木之上的崑崙踏入九天。
當然,去往崑崙,最主要的還是幫小蠻找另一縷魂。
北辰無憂原本是要同她一道的,可是二人臨別花果山之際,空青卻來了,帶來了一句話:“洪荒的人,又出現了。”甚至這西天四洲出現的裂痕,興許跟洪荒有著莫大的關係。
雖說當初西天對於他們二人之事,冷眼相待,但是若真的有洪荒之人出現,那麼北辰無憂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但西天四洲的事情,北辰無憂並沒有打算管,只是去調查洪荒一事。如此,夫妻二人便就此分道揚鑣。
陸小果尤其愛水清歌給的這妖術,根本不用萬水千山的走,眨眼間便能到自己所想到的地方,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她手中地圖不算完整,所以她無法清楚的在哪一個地方落腳,以至於她到崑崙之時,正好看到一位頻臨神魂消散的小仙子。
小仙子臉色蒼白,十分標準的鵝蛋臉上,一彎柳葉眉,眉下明眸中竟是恐懼以及難以置信,而在看到忽然出現在她眼前的陸小果之後,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神魂從軀體中剝離出來,直接撲到陸小果的身上,虛弱張口:“救,求仙子救救舍妹!”
幾乎在她說完的瞬間,撲在陸小果身上的神魂便煙消雲散,不過在陸小果的腳下,卻多出一顆菩提般大小的藍色珠子。
珠子看起來很是普通,但是當陸小果伸手將其拾起之時,頓時散發出奇異耀眼的光芒,“女媧的眼淚?”陸小果幾乎是驚呼出聲。
她跟女媧雖然不熟,但是卻知道女媧的眼淚價值連城,堪比她自身的元神精華,只是到底有什麼用處陸小果卻不知曉,但大約能猜到這小仙子只怕就是因爲這女媧之淚喪命的吧。
雖不知道她如何得來,但懷璧其罪啊。陸小果頓時感覺猶如捧了個燙手山芋似的,想要給扔了,但又萬般可惜。心裡忍不住腹誹,若是相公在多好,可以直接扔給他。
看了地上不遠處小仙子的屍體,心道既然能在此遇到,也算是緣份,替她收屍也不打緊。當即拿出一個裝藥的玉盒往地上一扔,瞬間變得兩丈多長,直接將小仙子的屍體移入其中,一面碎碎念道:“小姑娘你就將就些,畢竟我不是小蠻,沒有收藏棺材的愛好。”
在小仙子的屍體放入玉盒之時,從她的懷中滾出一個儲物袋,陸小果見此,給她拾到棺材中,忽然又想起她灰飛煙滅之前同自己說的話,不由得又重新將她的儲物袋拿起,“你方纔讓我幫忙救妹妹,可是小姑娘你姓甚名誰我都不知道,倘若你這儲物袋裡有證明你身份的東西,我便去碰一碰運氣。”
她自言自語間,很是輕易就打開了小仙子的儲物袋,但見裡面除了一堆不值錢的療傷仙丹之外,便只有一個玉牒跟一支工藝普通的木簪。“這小仙子可真窮。”陸小果忍不住嘆了一句。眼睛往玉牒上一瞟,便看到了小仙子的身份信息。
她是崑崙賀家庶出小姐。賀家乃崑崙第一世家,從前掌管建木通往崑崙之權,也是輝煌顯赫一時的。不過前些時日雲夢都一毀,便無人在通往建木上崑崙,於是賀家的處境便大不如從前。
於是賀家便打算與其他世家聯姻,以鞏固賀家在崑崙的地位。
小仙子名喚賀小煙,是賀家家主第七個女兒,母親雖身份低微,卻因爲容貌出衆,時常得家主寵幸,但卻因賀夫人牛氏的惡毒暗算,所以連流兩胎,最後只生下賀小煙與妹妹賀小小,然後還是銷香玉殞了。
而賀家卻是重男輕女,因她們姐妹倆無兄長,於是很快便被賀家家主遺忘,直至一百年前,因容貌與其生母極其相似的賀小小因不小心撞到牛氏所出的三小姐賀蘭,姐妹倆這才重新進入賀家主的視線中。
不過賀小煙姐妹倆仙骨並不出衆,在賀家只能算是中下等,很快又被遺忘。但在期間,賀小煙認識了一位男子,而她儲物袋中與玉牒緊緊挨在一起的,便是那人親手雕琢送給她的禮物。
只是賀小煙爲何而死,又是如何到此地的,陸小果卻不得而知,只是覺得不一樣的世界,卻有同樣的家族暗鬥,還真是傷腦筋。
她將玉牒放在身上,想著以賀小煙的身份一路遊走,打聽消息什麼的,也比她這個天界要犯的身份強許多,所以將這賀小煙埋了,直接幻化成她的模樣,揣著她的玉牒便往最近的一座小城而去。
至於那根工藝實在不出衆的簪子,陸小果給留在了賀小煙陪葬。
到了小城之後,陸小果才知道她之前遇到賀小煙的地方,便是建木之巔,而這現在這座小城,便是當初的接引城,只是大約也是因爲雲夢都墜毀了的關係,所以這座小城現在也是一片蕭條。
裡面住的也都是下等仙骨的人。
陸小果只在這裡逗留一日,這便朝崑崙最大的城池,賀家所在地樊城而去。
畢竟,救人刻不容緩啊。
這一路上,陸小果也沒閒著,打聽了一下崑崙當下的狀況。
其實,就算沒有人在能順著建木登上崑崙,但是賀家依舊是崑崙最大的家族,存在了數萬年,其底蘊之深,絕非大家能所想。
而除了地處崑崙東的賀家,便有崑崙西的王家。
這王家其實存在的時間不過三萬年左右,但是卻因仙胎出體之時,都是人首蛇身,因此便自稱爲女媧之後。而王家這一代中,更有一位天驕之女,一出生便是一百零八根仙骨,比天帝第九子胤瑯還要多出一根。
王家猶如獲珍寶,取名爲懷珍,大有將其培養成未來家主之勢。
但是讓人吃驚的是,在幾日之前,王家竟然將王懷珍許配給了賀家少主賀容若。也不知賀家究竟是給了王家怎樣的好處,竟然叫他們將王家珍寶都給了賀家。
不過一百零八根仙骨算什麼,陸小果不以爲然。當初相公從朝華身上剔除來的,還是一套完整的呢,也不知道束時風合用不合用……
“小煙。”忽然一個悅耳清醇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不過陸小果並未反應過來是喚自己,走了幾步,發現那聲音依舊在自己的身後,而且越來越急促,這轉過身。
卻被人一把抓住手,往一處人羣稀少的巷子裡去,那人才摘下面具,卻是一張溫潤俊容,眉眼脣間,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最爲重要的是,他看賀小煙的眼神,甚是奇怪。
陸小果是個過來人,如何不明白,頓時嚇得連忙甩脫他的手,但卻不敢開口,畢竟這人好像是認得賀小煙的,她要是一開口,準會露陷。
那男子見她甩掉自己的手,愣了一下,旋即低頭朝她望過來,無比愧疚道:“你知道的,這婚事是父親與家族長老訂下的,我沒有拒絕的權力,不過小煙你放心,我們在崑崙神樹下許的誓言,我絕對不會違背,不會去娶任何女人,更不會去娶王懷珍。”
陸小果聽他信誓旦旦的說著,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人家那王懷珍可是天之驕女,而且已經許給了賀家少主,能嫁給他麼?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陸小果不說話,這男子著急起來,伸手又要來抓陸小果的手,只是看到陸小果本能的閃躲,所以只得訕訕的收回。但也只是沉默片刻,他就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不由分說,伸手緊緊的扶住陸小果的肩膀,黑曜石般的瞳目無比認真的看著陸小果,“小煙,我們離開仙界吧,我們去妖界,或是魔界,哪怕是戰亂中的幽冥界,也必這裡好。”
私奔麼?陸小果腦中冒出這個詞兒。只是可惜她想說,少年,我不是你的小情人……我已有夫婿,不會同你私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