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大雪山,便能看見雪川下的冰雪城。一片冰晶雪林中,依舊飄著細雪。高鬱鳶掀起車簾,刺骨寒風便躥了進來,便是她也覺得有幾分涼意。但聽身旁的北辰無憂解釋道:“此地乃極寒之地,房屋大多都是冰塊所砌,一年之中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不下雪。”
“那這裡的人?”還怎麼生活?就算這裡的原著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寒冷,那那些士兵呢?
高鬱鳶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待他們進到冰雪城時,早就侯在那裡的北辰衷矢連忙迎上來,將士兵們被凍傷的消息稟告於北辰無憂。
好在軍隊沒有全部進入冰雪城,不然此刻只怕凍傷無數,倒時候別說是迎戰,只怕是自己逃命都成問題了。
北辰無憂站在冰塊所砌成的城牆之上,一眼便能看到兩裡外的雪川,眉頭輕蹙:“將人撤出冰雪城吧。”
北辰衷矢有些不解,人都撤出去了,那北夷真的攻過來了,誰上前殺敵?
似知道他的疑惑,北辰無憂難得開口解釋道:“冰雪城這裡,北夷人不會貿然前來的,若真的有人來,也非凡人的血肉之軀能所擋。”他之前只是打算坐鎮後方穩定軍心罷了,可是如今看來,這冰雪城別說是他們自己,便是北夷人也不會輕易進來。
能到這裡來的,除了原住民之外,不可能在是人。
前方被毀了的城池他從前也是去過的,根本不似這裡一樣極寒,所以北辰無憂有些擔心,參加了這場戰役的不止是人。
北辰衷矢知道北辰無憂這不是危言聳聽,而且在他的眼中,北辰無憂和高鬱鳶都不再是凡人,因此聽了他的話,沒有半點的質疑,當即應了聲便立刻整頓隊伍,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冰雪城。
“你們總算是來了,這個地方真是凍死人了。”隨著這熟悉的聲音,但見束時風穿得圓滾滾的跑上城牆來,隨即看著衣衫單薄的北辰無憂,以及只披了件披風的高鬱鳶,頓時不滿的嚷起來:“不公平,你們就算不冷,最起碼做做樣子,考慮一下我們的感受啊。”
他說話之時,唐四十七也上來了,縱然是他是妖,又有一身羽毛,可還是裹得厚厚的,因此看著高鬱鳶二人,也頗爲驚訝:“你們難道不冷麼?”
“呃,有一點。”高鬱鳶看著二人穿得圓滾滾的,生怕傷了他們的自尊,便敷衍著回一句。又問著唐四十七:“可都查到什麼了?”他只在信中催促他們趕緊來,並未說到底此地有什麼不同。
一聽她問,唐四十七就一臉激動的推開束時風擠到高鬱鳶的面前,“包豹來了,包豹來了,那****親眼看見他在北夷的營帳出入,絕對沒看錯。”
“包豹?”高鬱鳶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下意識的朝北辰無憂望過去,貌似記得是北辰無憂惹的禍事吧。
北辰無憂大約也想起來了,臉色卻是一片陰冷:“來了正好。”新仇舊恨,一切解決。
他是這副反應唐四十七早已料到,所以也沒有意外,只是擔心道:“狐不清也在啊。”
狐不清乃青丘叛徒。原名爲狐不歸,上萬年前,那是青丘難得一見的天之驕子,唐四十七小時候在妖界就聽過他的大名,只是那時候他已經成了青丘的叛徒。絕非是他們學習的典範,所以瞭解的並不是很清楚。
“如何能確定他的身份?”北辰無憂知道此處有妖,但卻沒想到還真的是狐仙,而去是青丘的狐仙,若真是如此,只怕此番事宜並非那麼好解決。
“喜歡化爲人形,卻又要留著一雙狐貍耳朵,身著白色狐裘,揹著七絃琴,普天之下便只有他一人。而且若他修爲深不可測,我根本感受不出已經到了什麼地步。”唐四十七那日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便覺得被他那全身的威懾震的有些雙腿發軟。何況他以爲,狐不歸到底是個傳奇人物,哪個作死的敢假冒他?
“既是他,不是更應該去妖界魔界麼?爲何跑到人界?”高鬱鳶很是好奇,按這唐四十七所言,狐不歸已經是萬歲以上了,這的狐貍,人界能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而且還跟北夷人走到一起。
卻聽束時風插嘴道:“莫不是這裡的人拜的狐仙就是他?”
“也不是不可能。”唐四十七很是贊同。卻聽北辰無憂朝前走過去,卻是轉身往城裡看去,然後冷不得的問:“你們沒有發現,這城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
“沒有?”束時風和唐四十七皆搖著頭。
高鬱鳶卻問道:“比城外冷,算不算?”
隨即只聽北辰無憂一句‘出去試試’,便聽見唐四十七一聲慘叫。束時風看得眉心直跳,見北辰無憂的目光朝自己望過來,一面拔腿就跑,一面主動道:“我也立刻出去感受感受。”
“難道是真的?”高鬱鳶不過是隨口一句罷了。不過她是真的覺得進了城的確比城外涼了很多,說不定也有可能是因爲這座城大部分是冰塊所砌有關係。
從城牆上下來,高鬱鳶便讓滄月趕緊隨著北辰衷矢等人先出城,這城中的確冷,此刻的滄月已經凍得手腳冰涼,一點風都不能再吹了。
沒了滄月在身邊,高鬱鳶便一個人在這冰晶一般的街道上游走,穿得單薄的她與這裡披著襖子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又因爲她的容貌,頻頻惹來衆人關注。所以她沒逛多久便回到驛站了。
唐四十七和束時風也已經回來了,兩人在城外溜達了將近一個時辰,此刻正桐娘北辰無憂在說心得。
城外,當真沒有城內冷。如果說是地勢的原因,那按理這冰雪城被冰川包圍,且不說那風雪擋去了多少,便是這裡偏矮地勢,也應該會暖和些纔對。
但此地不但不暖,甚至比外面更冷。爲了證明,唐四十七還走了東南西三個方位。
伺候在高鬱鳶身邊的是當地的姑娘朵雅,皮膚有些黃黃的,個頭也矮,不過笑起來眼睛特別的好看,像是冰晶一樣閃亮。
“夫人真好看,像是廟裡的仙女一樣好看。”她笑著將熱茶給高鬱鳶遞上去。
高鬱鳶道過謝,讓她也在火盆邊坐下,見她穿得不過是一身皮襖子,算起來也不算厚,兩個臉蛋卻是紅撲撲的,可見她並不冷。不過她讓朵雅坐下來,只是想看看能否從她的口中問出些有用的線索。所以一聽到她說仙女,便立刻問道:“廟裡的仙女?”此地不是拜狐仙麼?
朵雅兩眼笑得彎彎的,她很是喜歡這個長得漂亮的夫人,說話又和藹,和從前那些來此地就一臉嫌棄,然後匆匆離開的夫人們不一樣。“是啊,是雪女廟的仙女。”
“你見過麼?”高鬱鳶捧著熱茶喝了一口,給朵雅抓了一把乾果子。
朵雅道過謝,這才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湊到高鬱鳶耳邊小聲說道:“我見過,可是誰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她好美,跟姐姐一樣像是仙女。”
“哦,是麼,在哪裡見的啊?”高鬱鳶是真的好奇,臉上的表情絕對不作假。
沒想到朵雅這個時候卻閉上了嘴巴,雙手緊緊的捧著乾果,似乎深怕高鬱鳶不高興,給她要回去似的。
高鬱鳶見此,忍不住笑問道:“家裡還有什麼人?”
“有個弟弟,去年打獵受了傷,不能在進山。”朵雅老實的回到,想要將手中的乾果子收起來,帶回去給弟弟吃。
高鬱鳶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圖,當即笑道:“你吃吧,回頭你走的時候,我給你多裝一些,我也有個弟弟,不過他還小,愛吃糖,我每次看到趟糖也總是想給他帶回去。”朵雅今年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那她的弟弟年級應該也不大。
聽到她的話,朵雅眼睛裡頓時帶著笑,起身連忙朝高鬱鳶道謝,卻是閉口不在提那雪女廟一事。
晚上北辰無憂回來,高鬱鳶便與他提起此事,北辰無憂倒是沒聽說,當即讓唐四十七幫忙去查。
九天之上,雲霄神殿。
“又五千年了吧。”一個身著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一手執著碧玉棋子落下。
他對面的絕美婦人順勢拿起一枚墨玉棋子,卻遲遲找不到落下的地方,略顯得慵懶卻又帶著誘惑的聲音有些埋怨道:“是呢,又五千年了。陛下這一招棋子下的真好。”
這二人便是九天之主,天帝與天后。
聽到天后的話,天帝看似溫儒俊美的面容上,一抹陰鷙從眼中閃過去,卻是提起不相干的話題:“青丘的那孽障,可是又去了人界?”
“是呢,倒也是個癡情種子。”天后回著話,絕美的臉上露出一抹驚喜,將墨玉棋子落下,朝天帝撒著嬌道:“看吧,妾身這是要贏了。”
天帝卻是不以爲然,“此事時高興,爲時過早呢!”當即落子,直接將天后的龍頭壓斷。
天后見此,美眸中竟是埋怨:“陛下何必趕盡殺絕?”
天帝聞言,臉上再一次閃過一道冷意,不過面對絕美的天后,神情略顯溫和了幾分:“斬草須除根,以免春風吹又生,你莫要婦人之仁,這十幾萬年來,我九天皇族之中,竟是平庸之輩,可青丘已經出了兩個萬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雖說同爲帝君,但朕乃九天尊者,他青丘怎能同朕相提並論,如今朕不過是毀他一子,挫挫他的銳氣罷了。”
天后聞言,臉上卻是再也沒了笑容,好半天才隨意的十拾起一顆墨玉落下,不過旋即就擡手將棋盤打亂,“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陛下贏!”
看著散亂滿盤的黑白棋子,天帝也不氣惱,反而溫和的安慰著天后:“也罷了,我在叫太白同我走一局。”
天后聞言,便起身行禮離開。
天帝俊美的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笑意,直至天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臉上的笑意才慢慢的退去。“人界的安排,可有差錯?”
這話是對他身後的金色簾子後面,不知道何時走出來一個帶著面具的中年男子說的。
中年男子恭敬的彎著腰,“回稟天帝,此事已經安排妥當,這萬年來從都是萬無一失。”
“嗯,不過小心爲上。”天帝對眼前的人及其的相信,所以倒也沒有質疑他的話。不過他還真沒想到,狐不歸爲了一個小小的仙娥,竟然是荒廢了修煉,如此不成大器,讓天帝不由得對自己的判斷懷疑起來,莫不是之前自己太高看青丘的這幫狐貍了?
唐四十七的動作很快,當夜就查出了結果,冰雪城在從前的確有座雪女廟,只是後來都拜狐仙,雪女廟便荒廢了下來,到這後面幾戶沒了任何的蹤跡。
北辰無憂和束時風也翻了一夜的冰雪城志,從城志中查到,似乎每隔幾千年,這冰雪城四周就會出現戰亂或是其他禍事,每一次幾乎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所有的城民幾乎無一生還。
但大唐纔開國一千年而已,想要仔細的查到前朝,甚至是前前朝的歷史,實在是有些艱難。
但即便如此,也可以證明,冰雪城的確不是尋常之地。
束時風雖然像他母親多一些,但也遺傳了束縣令的憂國憂民,看到那城志中的記載,不由得嘆著氣將書卷放到冰雕的桌上,“既然城志之中已經有記載,爲何這冰雪城四周的城池,還是有人入住?”這豈不是白白葬送性命麼?
“時隔幾千年之久,何況此處地處邊境,時常戰亂,誰又仔細想其他的呢。”倘若不翻這城志,只怕他們也不會發現。
只是如今發現了又如何,城池爲何被屠殺的原因根本好不到,難道就是因爲狐不歸麼?可他又有什麼理由,隔著幾千年就跑來人界造一次殺孽?
“此因定在冰雪城。”北辰無憂斷定道,至於爲何原因,暫時還查不到。就比如此地比其他地方寒涼,想到此處,方又道:“既是如此,便從這裡的寒涼查起。”
這提議束時風和唐四十七一致贊成,卻又有些擔心包豹會忽然殺進冰雪城,記載之中雖然說是冰雪城四周的城池,那萬一是漏記了冰雪城呢?
所以三人也都是憂心重重。倒是唐四十七腦子轉得快,“不如讓小果來算一卦?”
這話正好叫尋來的高鬱鳶聽到,不禁好奇道:“算什麼啊?”
唐四十七不過是隨意一提,沒想到北辰無憂卻當了真,當即朝高鬱鳶道:“算一算爲何冰雪城四周的城池會被屠殺血洗。”說著,將他們之前查到的消息告訴高鬱鳶。
高鬱鳶一聽,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震驚道:“如此說來,這一次的屠殺絕非偶然,若真是這樣的話,那接下來是不是到了幾座城池?”
“不如先讓羽公子和定山侯世子分別帶人去其他兩座還沒遭殃的城池?”束時風建議道,但旋即想到其中的詭異之中,又只得作罷。不由得將目光落到唐四十七的身上去。
唐四十七一見他那目光,下意識的就往高鬱鳶身後躲去:“別指望本公子,本公子可是唐家千年難得一件的天才,可不能出個萬一,不然以後唐家靠誰光耀門庭?”
“可我是凡人啊,你看我這血肉之軀則能抵擋?”束時風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作爲凡人的優勢,卻沒想到高鬱鳶冷幽幽遞了個眼神過來:“你乃七世克妻之命,命還不知道多厚呢,每一世不說活到一百二,但一百是絕對的,所以你一點都不用擔心自己死於非命!”
“我呸!有你這樣詛咒的麼?若是要單身一輩子,我還不如早些死於非命呢。”束時風當即就不滿的朝高鬱鳶瞪了過去。
高鬱鳶卻很是不厚道的笑道:“你前幾世不都這麼過來的麼?又不是第一次打一輩子的光棍,激動什麼。”
唐四十七卻是樂呵呵的笑道:“既然老束不會死,那我和他同守一城吧。”一面緊拽著束時風的肩膀:“時風啊,你可不要拒絕,你看我一個妖界的公子都屈尊降貴來爲你們人界做奉獻了,你若是拒絕的話,就實在不道義了。”
“少拿大道來壓身,只是你我一城,剩下的兩城誰來守?”他說著,朝北辰無憂二人看去,“這冰雪城,無論如何也要留一人吧。”
唐四十七看了看他們四人,似乎還真不夠,守城不過是解一時之憂,解開冰雪城之謎才能一勞永逸,所以想了想,“那你我各自一城,剩下的一城他們夫妻自由分配。”
“你去吧,我留在冰雪城。”北辰無憂先開口道,雖說四城有被屠殺的可能,可是留在冰雪城卻是更加危險。
“不,我留下。”高鬱鳶方纔在心中推算了一下,自己近期不會有血光之災,所以堅持在冰雪城。
北辰無憂見她如此堅定,也不在拒絕,這是叮囑了一聲,當即就收拾東西,分道揚鑣。
按照城志之中所記載,這屠殺也就發生這幾個月之中,高鬱鳶並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到底的是哪天,但卻希望越晚越好,最好在她查清楚冰雪城的秘密。
北辰無憂他們離開的第二天,冰雪城就下起了大雪,高鬱鳶半夜被一陣涼風吹醒,卻見自己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打開了。她一陣心驚,連忙披了衣衫起身,透著外面的銀白月色,與屋中的冰雕傢俱一襯,亮堂堂的根本就不必點燈火。
可高鬱鳶卻什麼都沒看到,但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房間裡忽然平時涼了許多。她連忙將窗戶關上,將火爐移到了牀邊,卻再也說不著了,一直快到天亮,她才朦朦朧朧的睡去。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辰時二刻了。朵雅已經來了,早準備好了熱水以及熱飯菜,見她醒來不禁擔心道:“不如我晚上還是留在這裡吧,今兒早上來,發現夫人連窗戶都沒關。”
高鬱鳶聽到她的話,手中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回想起昨晚自己明明已經關了窗戶的,而去銷子也已經插上了,怎麼可能被打開?
她心裡忽然有種發毛的感覺,在再洗的想昨夜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是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此刻頓覺得毛骨悚然!
可若真是鬼的話,她怎能看不見?這時間還沒有她看不到的鬼怪呢!越想越是覺得匪夷所思,當即就應下了朵雅的話:“也好,你同我在一起,也好有個伴兒。只是你弟弟那邊誰照顧著?”
“夫人不必擔心,他雖然不能行走,但是卻也能自理,我只需給他準備好吃食就好。”說起弟弟的時候,朵雅滿臉的高興,言語間對高鬱鳶也是充滿了感激。自從弟弟受傷之後,姐弟倆就沒了生活來源,本來還怕熬不過今年,沒想到卻遇到了高鬱鳶,她不止是僱傭了自己,還給了自己不少草藥給弟弟治傷病,又讓自己時常往家裡帶吃食。
朵雅忍不住想,若是夫人能一直留在冰雪城該多好。
吃飯的時候,高鬱鳶不經意的提起雪女廟,不過口氣中滿身好奇。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朵雅見她這般好奇,自己又受過她的恩惠,卻是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所以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知道一些有關雪女廟的事情,只是夫人莫要當真。”
原來朵雅弟弟從前打獵,便在山裡發現了一座冰溝,地勢遮風擋雪,所以便在哪裡鑿出了一處洞穴,以防大雪封山之時,能在那裡落腳。後來發現洞穴後面的冰牆裡封著一尊雕像,雖然雕像已經殘敗無比,但朵雅的弟弟每次進山都虔誠的在雕像面前拜訪好貢品。
朵雅去過一次,見過那尊雕像,透著厚厚的冰層,隱約可以看出是個女子。她覺得也像極了神靈,所以也跟著拜。
後來直到去年朵雅弟弟受傷,她在夢中夢到一個極美的女子,她自稱爲雪女,住在山上的雪女廟中,每日接受朵雅弟弟的供奉,所以特意來給朵雅報信。
朵雅醒來之後發現是夢,但也不敢大意,當即就找了幾位長輩一起進山,果然發現弟弟受了傷,只是腿傷得厲害,又在冰雪中凍了那麼久,已經不可能在站起來了。
但即便如此,朵雅姐弟也十分感謝雪女,哪怕後來她弟弟不能進山了,她每隔一段時間也要進山裡祭拜。
可是當她將夢境裡的事情同別人提起之時,誰都不信。不信也罷了,卻還不準朵雅在提及此事,以免讓狐仙不高興。
至此之後,朵雅就很少提及,直至那日見到了高鬱鳶,忍不住說出了口。
她說完見高鬱鳶半響不說話,以爲她同別人一樣也不相信自己,心裡不禁是有些失望,一面喃喃道:“其實你們不信也正常,畢竟那是夢裡的事情。”
卻沒想到高鬱鳶認真道:“我信。”
朵雅不禁有些意外,但眼中透露出來更多的是歡喜,“夫人真的信我?”
“嗯,而且我想進山看一看,倘若真的如此靈驗,我想求雪女保佑這冰雪城四方百姓安居樂業,永無戰亂。”高鬱鳶說這話之時,心裡是有些擔心的,若是讓朵雅覺得自己圖謀不軌,不願意帶自己去,那隻怕就功虧一簣了。
朵雅果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此事我想回家同弟弟商量一回,還請夫人不要責怪。”
有商量的餘地便好,高鬱鳶連連點頭:“沒事,此處是你弟弟發現的,應當徵求他的意見。”
當日朵雅便回家同弟弟商量,他弟弟果然擔心高鬱鳶圖謀不軌,不過隨即又想,她一個女人家似乎又做不了什麼,因此便答應了。
此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高鬱鳶準備第二日一早就啓程,當夜朵雅也就回家準備。
然半夜之時,高鬱鳶又被一陣寒涼的冷意凍醒,這一次醒過來,果然見窗戶是打開著的,心裡‘咯噔’的一下,竟然有些感覺不妙。連忙起身將窗戶關上,爲了以防萬一,往窗戶上又貼了一張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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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關了窗,卻發現屋中似乎比外面更冷了。便是這樣抱著火盆子坐到了天亮,便開門出去,又在門上貼了一張黃符。
朵雅來時,見她已經在門口等著,不禁有些意外,又見她一身裙裝,不禁有些擔心道:“夫人,您這樣子真的能上山麼?”且不說她這一身不方便,就算是換了短衣只怕她這身體也吃不消。
“沒事,實在走不動,咱們就半道下山也是一樣的,就當出來玩一回。”她笑著一說,一臉不以爲然,似乎沒有昨日那麼想去看雪女的雕像了。
不過如此反而讓朵雅鬆了一口氣,想著她這身體,只怕一進山裡就會喊著回來的,倒是自己多擔憂了。
然朵雅明顯是想多了。自打一大早進到山裡,高鬱鳶就猶如行於平底,而這個時候朵雅也才發現,高鬱鳶穿的也不多,外面不過就披了一件氅子而已。若她是本地人,到不足爲奇,但她是京城來的貴夫人啊。
朵雅不由得擔心起來,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可是事到如今,又答應了高鬱鳶,總不能此刻反悔,只得應著頭皮將她引到了那出山間洞穴。
“就是這裡了,我陪夫人進去吧。”走到冰澗中,朵雅指了指前面一處隱秘的洞口。
高鬱鳶頷首,隨著朵雅的步伐向前走去。
這是一片冰川世界,洞穴並不深,處處一片晶瑩靚麗,在這一處不算大的洞穴之中,除了簡易的鍋碗之外,便只有冰牀上的一塊獸皮。這時只見朵雅指了指最裡處:“就在這裡。”然朵雅的聲音才落,就驚叫起來:“怎麼不見了?雪女不見了!”
高鬱鳶走過去一看,但見那裡不過是一面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冰牆罷了,裡面什麼都沒有。
朵雅卻是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又是心驚又是害怕道:“雪女娘娘莫怪,信女只是想帶夫人來見您一面,並無他意。”她說著,一面又著急的朝高鬱鳶解釋:“夫人,我真的沒有騙您,雪女的雕像之前就一直在裡面。”
可是這話說出來,朵雅自己都不信,好好的雕像怎麼就不見了,難不成還會自己走麼?而且這冰牆根本沒有鑿過的痕跡。一時間擔心害怕,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高鬱鳶倒是沒有懷疑她,反而是對這雪女越來越感興趣了,當即將地上的她拉起來:“罷了,我沒有不信你,也許是雪女不願意見我,自己走了。”
話雖如此,可朵雅還是心驚膽戰的,一面擔心高鬱鳶不在信任自己,若是失去這份活兒,她和弟弟吃什麼?一面又擔心會不會是雪女娘娘真的動怒了,所以自己走了?
一路下山她都憂心忡忡的,直至回了城,才發現城裡不對勁。
“怎麼這樣冷?”本來已經習慣了冰雪城寒冷的朵雅都抱著胳膊打起了擺子,街上更是行人稀少,大家也都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似乎是害怕自己得罪了狐仙,所以這冰雪城才如此寒冷。
高鬱鳶下意識的拉了拉自己的氅子,的確是覺得涼颼颼的。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朵雅:“你先回家去看你弟弟,若是沒事你晚上在來。”
得了她的話,朵雅總算放心了,心中也很是感激高鬱鳶選擇信了自己,但依舊很是愧疚,“那夫人小心,我一會兒就過來。”
高鬱鳶應了聲,朝驛站走去,卻發現驛站似乎又比外面冷,這裡本來就沒什麼人,如今溫度如此寒冽,更無一人。
諾達的一個驛站此刻就猶如一座死城一般,四處透著冰冷,高鬱鳶心裡總覺得怪怪的,一路疾步上樓,卻見自己貼在房間門口的黃符竟然已經撕裂開了。
她所貼的那個角度絕非風能吹到,不可能真快就裂開,除非……這個想法在她心中一想起,立刻就一把撕下黃符,幾戶是一瞬間,籠罩在驛站的冷意頓時匆忙散去。高鬱鳶進到屋中,見窗戶上的黃符也是快撕裂了,可見她的屋子裡昨晚果真是有東西。
而今日去沒見到雪女的雕像,難道會是雪女?高鬱鳶覺得極其有可能,只是可惜現在又沒有證據能證明,所以她細思之下,又折身往山裡去。
她到山裡之時,已經快到子時了,直接進入洞穴中,拿著火把就往今日朵雅跪拜地方望去,但見那冰層之中,果然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如此,高鬱鳶就越加可以肯定,夜晚跑到自己房間裡去的,就是雪女。只是她意欲所爲?還有這四周城池的屠殺,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出來!”高鬱鳶當即祭出了黃符,準備爲冰牆上定去。
只是沒想到在這冰川之中,就是雪女的王國,高鬱鳶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身影往裡面進去,越來越淡,然後看不見。
高鬱鳶頓時一臉愁眉不展,這四處都是冰山,誰知道她藏到了哪裡去?只是既然已經有了些眉目,就應當趁熱打鐵,當下越身飛往冰山上方,站到了最高處,往身下的冰山打下一個結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結印起了作用,高鬱鳶覺得腳下的冰山震動了一下,旋即就看到一個極快且又僵硬的影子從自己腳下的這座冰山中極速的鑽入另外一座冰山。
這一眼望去,除了大雪覆蓋的老林之外,便都是一片片的冰川,她總不能在沒座冰山上都打個結印吧?那樣遲早耗盡心神。
北夷營帳之中,原本正在打坐休息的白髮男子忽然睜開眼,一雙充滿嫵媚的眸子裡滿身驚恐與驚喜。
他立刻起身,伸手一招將七絃琴背上,只覺得白影一閃,瞬間便不見了身影。
此刻他正奔在冰川雪原,剛纔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雪女的氣息。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感覺到,所以不假思索就往冰雪城的方向飛過來。
幾乎是精確的找到了這片冰山,夜色之中,卻見那山川上的確站著一個絕魅的紫衣女子,但那卻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一來,高鬱鳶就發現了那股強大的力量,當即站著山頂,不敢任意妄爲。所謂敵不動,我也不動。以防圍爲攻!
“她在哪裡?”沒想到那男子流星一般落在了她的面前,就直接開口逼問。
高鬱鳶這纔看清楚他的模樣,長得極美的男子,哪怕此刻他冷著臉,可給人的感覺也是一臉的媚態。雪白的銀髮之中,一雙白色的狐貍耳朵尤其明顯,再看他身上揹著的七絃琴,高鬱鳶不由得有些吃驚道:“青丘狐不歸?”這真人可比唐四十七描述的要媚人多了。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叫自己這個名字了,狐不歸都快忘記了,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明明是凡人的女子,竟然能喚出自己當年的名字,一時間有些疑惑:“你究竟是何人?”但對於這樣一介弱小的凡人,根本不值得他防備。
“我明顯是人,你看不出來麼?”高鬱鳶瞪了他一眼,隨即縱身往下墜去。
她忽如其來的反應讓狐不歸有些吃驚,但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不是個普通的凡人。凡人能這樣不要命的朝下墜去麼?
高鬱鳶一路在前面跑,狐不歸一路在後面追,直至到了那洞穴之前,高鬱鳶才止住了腳步,喘著氣問道:“你是不是來找人的?”
雪女跟狐不歸之間,莫不是有什麼聯繫?
果然,在她問完了這話之後,狐不歸就眼中就露出了驚訝:“你知道她在哪裡?”
“之前一直在這裡。”高鬱鳶指了指洞穴,一面準備伺機逃跑。
狐不歸哪裡能這樣放過她,當即七絃琴懸空浮在身前,一陣低沉音起,高鬱鳶便覺得頭昏腦脹,然後開始神志不清。
狐不歸輕輕將琴絃一撫,目光中露出了譏諷之色,“到底是一介凡人。”說罷,便沒在管高鬱鳶,直接進入了洞穴之中。
一入洞穴之中,狐不歸就感覺到了那熟悉的氣息,只是好生奇怪,這個地方他千年前也來尋過,爲何沒有發現雪女的蹤跡?
而也是這時,躺在外面冰層上的高鬱鳶身下,忽然伸出一隻滿身瘡痍的手,將她往下面一拉,整個人就墜入了冰山之中,猶如被冰凍在了冰中的雕像一般,然後被前面那尊雕像拉著疾馳在冰山之中,一直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才停留下來。
待狐不歸發現外面的不對勁,追出來之時,高鬱鳶已經不見了身影,頓時有些氣急敗壞,腳下的冰山隨著他的怒意而碎裂開,大塊大塊冰落下來,砸得整片山川一陣徹響。
便是此刻遠在冰雪城中到處尋找高鬱鳶的朵雅,也清楚的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而許多居民更是半夜驚醒,舉頭作揖求狐仙大人不要發怒!
朵雅擔心地朝著震源方向望去,心裡頓時害怕起來,那裡正是雪女廟的地方,莫不是今日自己果真得罪了雪女?但她此刻更擔心的是高鬱鳶,她不見了,會不會是因爲冒犯了雪女,所以……她不敢在想下去,也顧不得回家知會弟弟一聲,就往冰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