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無憂並不知南唐身份,所以看到他這顆綠色丹藥竟然朝自己質問,不由得擡眸朝陸小果望去。
陸小果有些粗暴的一腳將南唐踢開:“你別管他,咱們先進去。”別說,她也還真擔心被人看見,到時候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啊。
南唐被陸小果踢開,不過他生命是何等頑強,不多一會兒又回來了,進到書房見這夫妻倆久別重逢,只怕這一夜都有說不完的話,不由得著急起來:“我可是爲了你們好啊,當下還是不要見面的好,不然被高曠發現就死定了。”
他說的不無道理,而且陸小果也不能確定高曠沒有派人暗中盯著自己,又想到北辰無憂此刻的身體狀況,便道:“相公不如先尋一處院落歇下,趁此機會好好調養。”
“嗯。”北辰無憂點頭應下,他來的時候已經知道陸小果此番是爲了那水清歌翻案的,又知曉高曠絕非等閒,自己現在的確不該出現於此處。只是他也不放心陸小果一個人待在這水家,心下當即便有了主意。一面安慰著陸小果:“你也小心些,最遲後日我便能光明正大的進入水家,但凡有什麼事情,不要輕舉妄動。”
“我自然是知道,欲將擒之,必將縱之!”這點陸小果心裡有數,想要讓一個人生不如死,一擊即中,必定要先將其捧得夠高。
“既是如此,我先離開,你也早些休息。”北辰無憂雖然有些不捨,但還是爲了大局,輕輕撫過陸小果額間的碎髮,“那我走了。”
陸小果萬般不捨的站在窗軒前目送他離開,好久才嘆著氣轉身朝裡面的軟塌走進去,“這水清歌也真是的,堂堂水家的嫡出大小姐,爲何要在垃圾堆裡挑選相公,如今反而苦了我。”
南唐聞言,也頗爲贊同。不過對於水清歌在研究法術方面,還說忍不住讚一聲天縱奇才,不然的話怎麼在死後還能研究出之中時光倒流之術?
一夜即過,天一亮陸小果就翻身爬起來了,簡單的洗漱了一般,想找個人去打聽那高曠的動向,卻發現這水清歌身邊就沒有一個能使喚得了的人。所以只得麻煩南唐走一趟。
水家家主攜夫人出遊,原本是打算將這水家交給新婚小夫妻,不過所有的事情都被高曠大包大攬了,陸小果連邊角都摸不到,何談觸及水家的家業?
位高而無功,奉厚而無勞,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不然就算哪一日高曠真的被自己扳倒了,那自己也不能讓水家下人服衆,所以陸小果想啊想,還是得做些事情。
只是身邊沒個使喚的人到底不方便,所以三思之下,陸小果決定用點非正常手段。於是在南唐打聽消息回來,得知高曠一大早已經出府去了,約摸要去兩三天的樣子,當即就朝南唐耳邊細語幾句。
南唐有些猶豫:“這樣好麼?”
“有什麼不好,他們拿著水家的俸祿做高曠的走狗,能高尚到哪裡去?”陸小果已經準備了一張**符,雖然沒有用過,但陸小果堅信自己從來沒有出過錯,這一次應該特不會的。
“話是這樣,不過我覺得這樣有些冒險,到底不是人家真心實意的,不然你想想其他辦法。”南唐雖非正人君子,但想到此事風險過大,所以便勸導著陸小果。
陸小果自然知道冒險,可是她此刻不是沒有其他的好辦法麼。“那你說說看,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南唐還真想到了,頓時興奮道:“有了,我記得水家的三管家成親數年,膝無子,你不是說畫符挺靈的麼,不如給人畫張求子符。”
陸小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這得等多久,別等他夫人懷上了,我這已經被高曠弄死了……”
“管他多久,且先試一試唄,不行咱們就雙管齊下。”南唐頓時精神起來,一面催促陸小果去畫符。
陸小果也是沒了辦法,才聽他這主意。
畫了符,自然是去找那三管家的夫人薛娘。
薛娘自從百年前被打上了不孕不育的標籤,整個人就變得神神叨叨的,每日必定搬張小椅子坐在他們家院子的石榴樹底下。
早些年的時候還有人安慰她,但時而久之大家就覺得她魔怔了,不願意在搭理,只有三管家待她如初,縱然是在忙,每日都必定會回來同她一次吃晚膳。
不過也正是這樣,原來處理外物的三管家逐漸的不在管理外面的事情,成了這水家名副其實的內務總管。
只是他的才能絕非於此,便是將整個水家交給他打理,也定然不比高曠差。
“三嫂嫂?”薛娘喜靜,所以院子裡沒有下人。陸小果一眼望去,正好看到石榴樹下薛孃的側面。
水家的三管家雖說是排行三,但與水家的家主關係猶如父子一般,他比水清歌長幾十歲,所以陸小果稱呼薛娘爲三嫂嫂不爲過。
薛娘木訥的轉過來看了她一眼,並未露出任何神色,又呆呆的擡起頭朝石榴樹上看。
陸小果見此,方走了過去,搬了張小竹凳在她面前坐下來。
錦囊裡的南唐滾了出來,似乎想要開口,但又忌諱於薛娘,所以只得不斷的朝陸小果的裙角上滾了滾去的。
但是陸小果並未察覺他的異常,跟薛娘扯了幾句,見她不語,便將那符塞進她的腰間的錦囊之中:“這個是我尋來的求子符,聽說很靈,你且帶幾天看看,別告訴三管家。”
薛娘聽到求子二字,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只是很快目光又變得木訥起來,繼續擡頭看石榴樹。
陸小果也擡頭朝石榴樹看去,這樣季節,上面竟然都掛滿了石榴,陸小果不覺有些好奇,當下腳尖輕點,攀上樹枝查看,只是也沒看出過名堂。
見薛娘還是那副模樣,便同她告辭,只是才一走遠,那南唐就急促的小聲叫嚷起來:“小果,她腹中已有骨肉。”
陸小果一愣,“你胡說什麼?”
有孕的話,薛娘能整天坐在那石榴樹下,這會兒只怕有多高興呢。
見陸小果不信,南唐不由得著急起來:“是真的。”
“好吧,是真的。”陸小果這會兒在想別的事情,哪裡有功夫同他閒扯。
可是南唐卻直接跳到她的肩膀上,不依不饒道:“是真的,我是歸墟使者,沒有一切能逃過我的眼睛,那骨肉最起碼已經在府中待了一百多年,在下去的話,定然會成腐血。”
陸小果這才頓住腳步,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不想陸小果冷冷一笑:“第一次遇見你就騙了我,害得我跟小蠻差點死翹翹。”
“那次是意外,那時候還不是不熟嘛。”南唐一時語塞,不過想起那薛娘腹中的骨肉,還是急忙道:“你還是趕緊想想法子吧。”
陸小果能什麼法子,“先回去吧。”
寢樓陸小果自然沒去,直接往書房,卻沒想到這一推門,竟然發現孫遺珠在裡面,“你何時來的?”
“來了好一陣了。”孫遺珠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朝門口看了看,雖沒看見半個人影,但還是蹙起了眉頭,問道:“你方纔去了哪裡?”
“我去看了我三嫂嫂。”陸小果有些不解,只是話才說完,就被孫遺珠一把拉住:“昨兒我沒留意,可是今日我來的時候,才發現你這書房前後,只怕不止二十個暗衛。”
陸小果聞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顯然不是保護我的。”
“你既然知道,怎還到處亂跑。”孫遺珠沒好氣的說道,一面坐下身來:“以後我都不敢隨便來尋你了。”
想起南唐的話,陸小果心裡也有些唏噓,孫遺珠總是來的話,只怕會引起高曠的注意,因此便道:“是啊,不如以後我們在外頭見面吧?”
“嗯。”孫遺珠頷首道,一面接過剛纔陸小果的話,問道:“我聽說溫覺他夫人變傻了,此事可是當真?”
溫覺,正是三管家的名字。
陸小果頷首:“差不多吧!”一面想起南唐的話,也不知該不該同孫遺珠說,只是隨即又想,薛孃的身體無數大夫和大師都看過,既然都沒察覺出來,自己說出來誰會相信啊。
卻沒想到這時孫遺珠嘆道:“可惜了,我記得當初你爹還說要是溫覺能生個兒子,以後就將他培養成水家的接班人呢。”
她雖然只是隨口一說,但不止是陸小果,便是南唐都驚住了,頓時從陸小果的錦囊中滾落出來。
“這是什麼藥,怎麼是綠色的?”孫遺珠見到地上的南唐,有些好奇的蹲下身撿起來。
“哦……就是尋常養顏的丹藥而已。”陸小果打著哈哈解釋,一面伸出手,欲將丹藥拿回來。
卻沒想到那孫遺珠竟笑道:“是麼,我看看有效果沒。”說著,竟然要往檀口中扔下去。
陸小果見此,嚇得臉色刷白,急忙伸手要去攔住她。沒想到南唐比她反應得快,已經咋呼大叫:“別吃我啊,吃我不養顏,會變醜,你別聽她瞎說!”
孫遺珠被這會說話的丹藥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將丹藥扔掉,只是下一刻就衝過去要將其踩碎。
不過沒了束縛的南唐早就跳到陸小果的肩上,好不委屈。
陸小果腦子裡此刻亂糟糟的,恨不得一把將南唐拍死算了,這會兒不知如何同孫遺珠解釋了。
孫遺珠沒能一腳踩碎南唐,在見他跳到陸小果的肩上,也就冷靜了些,直勾勾的看著小果:“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那個遺珠,事情得從……”陸小果這話還沒開始說,南唐就搶先開口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她根本不是水清歌,我們只是路過兩百多年後的麗城,然後遇到了水清歌,額,這個水清歌她已經死了,然後她強行把陸小果送到兩倍年後的麗城,幫她挽回一切……”
南唐吧啦吧啦的說著,也沒管那孫遺珠有沒有聽懂,最後還將孫遺珠和鄭荼蘼的下場一起同孫遺珠說了。陸小果攔都攔不住,然後又指著陸小果道:“她相公也追過來了,所以以後看見她跟陌生男人在一起,別太吃驚!”
孫遺珠此刻整個神遊太虛的狀態,目不轉睛的看著陸小果肩上侃侃而談的綠色丹藥。直至南唐話說完許久,她都沒回過神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小果有些著急起來,埋怨的瞪了南唐一眼:“讓你多嘴,早知道就該一掌把你拍碎算了。”
孫遺珠聽到陸小果的聲音,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看了看南唐,又朝陸小果看去,像是求證一般:“他說的,都是真的?”她也覺得水清歌的性子變得太快,只是沒有多想罷了。
哪裡曉得,竟然換了個芯子。
陸小果苦著臉,“**不離十。”也不知這孫遺珠會怎樣?倘若她不信的話,那自己今日也不敢放她走,不然必定是留下一個大隱患。
孫遺珠在得到陸小果的話後,‘砰’的一下又坐會椅子上,隻身子綁得緊緊的,“這樣說來,如果高曠和那姓馬的不死,我和荼蘼都會死?”
陸小果覺得南唐太多話了,這些根本沒有必要告訴孫遺珠,不但讓孫遺珠很難相信她是不是水清歌的問題,反而會讓孫遺珠覺得這是她設下的計謀。
然就在陸小果的擔憂中,孫遺珠喃喃唸叨:“果然,荼蘼說的都是真的。”
“……”陸小果一時愣住,小心的試探問道:“荼蘼,說了什麼?”
孫遺珠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得到的信息量太多太大,一時間接受不過來,聽到陸小果的問話,也只是木然道:“荼蘼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此事即便是鄭家的家主也不知道,她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她死。”
只是當鄭荼蘼告訴她的時候,她根本沒有當一回事,反而覺得夢是反的,可是現在南唐卻清楚的告訴她,她和荼蘼死了,而且死的那麼慘。
陸小果聽到這話,也是滿臉駭然,難道這就是命中註定麼?水清歌讓自己回來,改變的不止是她的命運,還有鄭荼蘼?孫遺珠?
正是此刻,南唐忽然驚叫起來:“你方纔說水家的家主想要將三管家的兒子培養成水家的接班人,此事可是當真?”
孫遺珠不知南唐則提起此事,只是很肯定點了點頭,“隨意已經快兩百年了,但我記得很清楚。”她因爲輩分大,所以可以隨意四處逛,那時候水家的家主正同他們孫家的家主在亭子裡聊天,她聽得清楚呢。
南唐剛纔正是因爲聽到她的這話,才驚得從陸小果的錦囊裡滾出來的。
“這麼說來,薛娘腹中真的有骨血……”陸小果得到這話,就越發的相信了南唐。
孫遺珠此刻也恢復了不少,聽到陸小果的話,有些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
反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孫遺珠都知道了,所以陸小果也沒打算隱瞞她,當即解釋道:“南唐告訴我,薛孃的腹中有骨血,已經被秘術封印了百年之久。之前我一直覺得不可能,誰會這麼做,可是如今聽到你說的這句話……”
孫遺珠也不是傻子,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你的意思是?”
陸小果點頭,“水清歌癡迷於法術鑽研,對於水家的權力根本不感興趣,何況就算她想要水家,根本不用開口。”
孫遺珠很自然的接過此話:“不錯,除了她之外,高曠這個義子是最可能繼承水家大統之人,但若是水家有了更好的選擇,那麼他就會被自然而然的排除在外。”而溫覺雖說是水家旁支,但他的孩子若是作爲水家下一代的家主,理所當然。
“此人心思如此歹毒,倘若真的是他,那麼在百年之前他就在開始計劃如何爭奪水家家主之位?”陸小果想到此,不覺得有些覺得背脊骨發寒。
南唐更是叫起來:“這人太壞了,他要是以後去歸墟,我定然給他挑一隻最噁心的魚。”
但陸小果依舊覺得不對勁,依高曠的本事,他不可能將薛娘腹中的骨血封印,他沒有那個本事,所以他的身邊,應該還有人,只是又是誰呢?
孫遺珠也陷入了沉思。卻沒有發現,此刻危險正在朝他們靠近。
石榴樹下的薛娘身旁,多出了一個人影,冷笑著將陸小果給薛孃的求子符咒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