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氐人國,忽然下起了大雨,雷聲轟隆隆的,感覺整個世界裡,除了雷聲和雨聲,便沒有其他的聲音。
高鬱鳶坐在窗口,一直仰望著藏書閣的方向,考慮著要不要進去把那本書拿出來?而這個時候卻漸漸的發現侍女們臉上的不安。便拉住一個侍女詢問:“怎麼了,怎一個個都如臨大敵般?”
“姑娘不知,氐人國的人最怕雷電。”而且氐人國極少會降下雷雨,上一次還是王宮裡改朝換代之時。所以一些有了年紀的人更將此當做是災向來看。
難怪今日不見緒冄,高鬱鳶從屋中出來,侍女不敢出去,所以她自己拿了油紙傘便朝著緒冄住的院子去。
這雨很大,待到她到了緒冄所住的地方,裙角已經打溼了不少,黏在一處,很是不方便。一推門進去就看見一臉急促坐在牀沿邊的緒冄,收了傘放在門後:“你怎也如此精神不濟?難不成你們人魚的鬼魂還怕這雷電?”
原本神情有些呆滯的緒冄見到她來,一個激靈起身,衝到她的面前來拉住她的袖子:“我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心裡總慌慌的。你說,會不會是嵐昨夜回去被發現了?”
“她年紀尚小,縱然是被發現了,最多也就是訓斥幾句罷了。”不過她既然這樣說,高鬱鳶便建議道:“不然等這雨勢小些了,你進宮去看一看?”
緒冄頷首,只是這雨不但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讓人越發的心生恐慌。
中午的時候,大隊人馬忽然闖進府中來緝拿高鬱鳶,而這一次府上竟然沒有一個人魚聽浚的話,也不知道他們是哪裡聽來的流言,這雷雨定然是高鬱鳶這個凡人帶來的厄運。
生死當前,誰都先顧著性命,高鬱鳶本可以逃走,只是卻有些好奇,這背後到底是誰一定要置自己死?之前還覺得是嵐,可是從昨夜的情況看來,根本與嵐沒有什麼關係。
浚就這樣無奈的看著高鬱鳶被帶走,好在緒冄寸步不離的跟在撐著傘跟在她的身後。
沒有經過任何司法,高鬱鳶就被帶往了所謂的天牢,倘若明日雷雨還沒有替停下的話,便將她祭天。
天牢中很是陰暗潮溼,緒冄不是第一次來,總有些觸景生情的感覺,當初無論如何她怎麼哭,都沒有一個人相信她。
母后不信,父王也不信,琦和嵐害怕她,元沒有來看她。唯一相信自己的浚卻沒有在王都。
她呆呆的仰頭看著這已經剝落的牆壁,忽然開口問道:“你爲什麼確定不是元?”
高鬱鳶聞言,卻是擡頭朝著根本看不見的天空望去,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很好奇道:“如果現在能抓住背後的兇手,那麼所有人的命運將與嵐夢中所看到的不一樣,到時候也許繼承氐人國大統的就不是元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緒冄有些不懂。
高鬱鳶依舊仰著頭,“你們氐人國就在建木之下,那麼應該對於神仙的信仰很是高吧,既是如此,關於天上的神話故事,你們也聽過很多。”
緒冄點點頭,不知道她怎就扯到天上去了,不過仍舊很是耐心的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傳說,天上的神仙會下凡歷練,有的管叫受劫。有的神仙下凡,一生劫難重重,若是能抵擋得住,再百年之後,便能上天,這一類大約叫做體驗人間疾苦,或是因爲在天上犯了錯下來受罰的;還有一種是下來積福的。”高鬱鳶說到此處,頓了一頓,眼中多了些諷刺的味道:“但是,這一種極少,而且司命的筆下,從來不會有一生無憂榮華,還能拯救蒼生黎民的命格。”
緒冄聽得認真,隱約明白了她的話,只是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道:“你在推算元的命運之後,便一口咬定此事與她無關,可在嵐的夢中,她是最後的受益人,不止繼承氐人國大統,更是得到了千萬百姓的敬仰尊重。”
高鬱鳶見她明白,不禁笑道:“所以,你懂了麼,縱使她周邊所有人的命運如此坎坷,對她也不會影響一分,可是倘若如今咱們查出兇手,到時候琦不會得所謂的疾病,但元的命運也許就會偏離原來的軌道。”元的身份自己很詫異,雖然有些模糊,但依舊可以確定人家是個仙二代,專程藉此到凡界來積福的。
可若是琦不會死,那麼元也就不會登上王位,那她這一輩子就默默無聞,等於白白下凡了。也不知道她的父輩是何方神聖,會不會因此而降罪於氐人國,這些高鬱鳶都有所擔心。
緒冄卻是沉默了下來。她忽然想到周邊所有人的命運,難道都是因爲要成就元所以他們纔會有這樣的厄運麼?她第一次覺得世道的不公平,就因爲元的身份不一樣,所以他們都必須得死?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可是琦有什麼錯?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雖然年級小小,可是談論起朝政之事也是頭頭是道。
可這又有何用?最後還不是抵不過命運?
“那如果現在查到兇手,以後琦也許就不會死了麼?”緒冄擡頭朝高鬱鳶問道,素來柔弱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剛強。
高鬱鳶搖著頭:“這個我不知道,元的命運之強大,絕非是你我能所想象的,也許此刻查出了這個兇手,那也許又滋生出下一個隱患呢。”比如法相大人絕對是。不過高鬱鳶覺得,緒冄已經死了,只要找到她被冤枉的證據,縱使活不過來,那到時候應該也能去往歸墟重新開始一段人生吧?
緒冄聽到這話,卻是面色陰沉,“所以,無論如何,最後元都會登上王位麼?”而元要登上王位的前提,必須是琦死了。
“我不知道。”高鬱鳶沒有繼續推算下去,這種傷神勞心的事情,她實在不願意多管,而且根本就抵擋不住元的命運。如果此刻她是緒冄的話,她會把琦帶離王宮。畢竟凡人,是無法與上天相鬥的。
但是,緒冄此刻心中全是不甘。這時忽然聽到高鬱鳶有些緊張的聲音問道:“王室之中,你確定只有你會隱身麼?”她總覺得有雙眼睛一直在打量自己,但那雙眼睛究竟在哪裡,高鬱鳶卻不從得知。
緒冄聞言,神情一怔,隨即搖著頭。但心裡因爲高鬱鳶的話,也有些發毛,因爲她隱約的覺得,如果有誰的異能和自己一樣的話,那麼他就極有可能是背後的兇手。
“啪啪啪!”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巴掌聲起來,隨著這清脆的巴掌聲,原本空無一人的天牢外面慢慢的呈現出一個人影。
緒冄在看到人影的那一刻,滿臉難以置信,失聲驚訝道:“怎麼可能,母后竟然會異能?”
高鬱鳶雖然有些驚訝她會自己出現,但是對於她會異能一點都不稀奇,只是有些意外她的異能竟然是隱身。見到吃驚的緒冄,不以爲然道:“她若是沒有異能,你以爲你們姐弟會異能嗎?”
緒冄腦子裡嗡嗡的,有些聽不明白,“什麼意思?”
高鬱鳶面上沒有任何的畏懼之色,反而是上下打量起慈祥美麗的王后:“因爲王后是前朝公主吧?”
此話一出,緒冄整個人都呆掉,一面連連否認:“這,這絕對不可能的。”
但很快就被高鬱鳶打斷了:“有什麼不可能?”又看了一眼王后,“王后昨夜就在藏書閣外面吧?嵐的夢你聽到了,那麼想必藏書閣裡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吧?”
王后美麗的面容上是雍容華貴的笑容,她的美不僅僅只是外表,還有那種從內在發出來的誘惑,以至於當初她帶著兩個女兒,王上都願意以娶她爲王后。她眼紅的嘴角微微翹起:“聽到了又如何,沒有聽到又如何?總而言之,你說的很對,最後登上王位的,必定是本宮的元。不過你剛纔說的那些話,可是屬實?”元,當真是天上的神仙轉世麼?若真如此,這世間還有誰比元更合適座上那個位置呢?
“爲什麼?”緒冄忍不住開口問?可是她的母后卻看不見她的憤怒於心碎。只得靠高鬱鳶轉達道:“緒冄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她也是你腹中爬出來的。”
王后早就知道高鬱鳶並非對著空氣說話,而是緒冄的魂魄,雖然有些意外高鬱鳶能看得見鬼魂,但她想了想,也許是因爲高鬱鳶是人吧。也許人就有這樣的技能呢?只是此刻聽到高鬱鳶替緒冄問這個問題,她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本宮也是沒有辦法,要怪就只怪她不該是那個男人的女兒!”
“本宮永遠都忘不了,那也是一個雷雨閃電的夜晚,他將王宮變成了煉獄,幸虧本宮會隱身,強行將王妹一起帶著逃出宮,可是我們還是走散了,本宮還是沒能保護好她。”她逃走的時候,將自己和王妹的衣裳的套在了兩個已經是了的侍女身上,所以後來纔沒有人去追殺她們。
可即便如此,對外面一切陌生的她還是和王妹走散了,她周旋在衆多男人之間,最後挑選了一個最有希望幫自己復仇的男人,可是沒想到在一起宮廷聚會上,自己卻意外的將仇人迷得神魂顛倒。
於是,她理所當然的喪夫,然後順利的進了宮。
有時候,美貌果然是女人最鋒利的武器,可以輕而易舉的插在仇人的胸口。可是,就這樣將王上殺了,她覺得不夠,她要讓他痛,讓他生不如死!
“就因爲你對她的恨,你陷害自己的女兒?”縱使是國仇家恨,但也沒有必要將自己的兒女牽扯進去吧?
沒想到王后卻是冷冷一笑:“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只有元和欽綏,可憐欽綏她竟然不幫我,還想要試圖阻止我。”
王后的話已經說的很是清楚了,但一切對於緒冄來說卻是猶如晴天霹靂,她不願意相信,自我催眠道:“不,不會的,不會是母后殺了欽綏姐姐的。”
高鬱鳶也有些震撼,她陷害緒冄還能說得通,畢竟是仇人的女兒,可是欽綏不一樣啊!一時間看王后也覺得有些扭曲起來。“這麼說來,那些人都是你的殺的?”
此地沒有旁人,高鬱鳶如今又是個舉國公認的禍害,至於緒冄,除了這個禍害沒有人看得見她,聽得見她說的話,所以王后絲毫也不擔心,坦然的承認道:“不錯,只是欽綏的死是個意外。還有嵐的命也是大,我明明已經將萍草放在香爐之中了,可是沒想到神志不清的緒冄居然還能認得她掐著的是她的妹妹,這讓本宮很感動,更讓本宮想起了當初與王妹的感情。”
“所以你將她們分開,引來了衆人,可即便如此,你最好還是沒有放過嵐!”高鬱鳶接過她的話,第一次真正的領略到了什麼‘最毒婦人心’!
“本宮我怎麼沒有放過她?本宮最後還不是留下了她的性命!”王后以爲,自己這樣已經是無比的慈悲了。
可是她沒有想過,沒有尾鰭的人魚還算是一個完整的人魚麼?
高鬱鳶看了跌坐在地上的緒冄一眼,不知如何安慰,但當前必須讓緒冄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便繼續朝王后問道:“那琦呢?她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在嵐的夢中,琦死了,得急病,可是高鬱鳶是不相信的,哪裡有那麼巧。
果不其然,只聽王后歪著頭思考,動作嫵媚,“唯一的兒子又如何,他也不能活,不過在此之前,本宮會好好的培養他,讓那個男人看到希望,甚至是把未來的一切都託付在他的身上,然後在殺了他。”只要一想起到時候那個男人的絕望,王后就覺得心裡一陣舒坦。
“那日,帶著我去死海的侍女是你的人?”高鬱鳶忽然想起當日的事情,一度認爲是嵐所爲。
王后很是大方的承認,“不錯,而且當時本宮就在你們身旁,本宮眼睜睜的就看到你把她推進死海,也是那個時候本宮知道,你是個禍害,如何也留不得,只上沒有想到浚會維護你。”
“既然如此,浚的身份你應該是知道的,那麼既然如此,你爲何不讓法相拆了藏書閣?”裡面困著是可是她的王妹啊。
沒想王后卻是冷冷一笑,一臉鄙夷:“她活該困在那裡,沒有出息的東西,爲了一個男人將家仇國恨忘得乾乾淨淨!”她罵完,似想起了什麼事情,垂頭把玩起胸前的幾縷髮絲,“你錯了,困住她的不是她的男人,而是本宮,是本宮恨她不成器,所以將她的靈魂封印在那本書中,她不是喜歡紅袖添香麼,那本宮滿足了她的願望,讓她變成一本書。只是西可惜啊,自以爲是的法相大人以爲卻不知道,她一直都躺在藏書閣呢!”
高鬱鳶一直都以爲法相大人想要篡位,如今看起來好像是自己誤會了,而浚母親的死,竟然也是王后。但是讓高鬱鳶意外的是,她居然會封印之術,頓時有些慶幸起來,幸虧她看不見緒冄,不然的話,這個瘋狂的女人只怕在看到緒冄魂魄還在世間之時,就將她封印在某一處了!
“那麼王后屈尊降貴到此,不會只是單純的來替我解憂吧?”高鬱鳶又看了一眼頭頂,似乎想要透過這厚厚的石板看到外面的天一般,那雙明眸的眸子散發著異常妖冶的光芒。
王后生得也很美,但是她依舊有顆嫉妒的心,尤其是看到高鬱鳶那雙眼睛,很是喜歡:“你的眼睛這樣美,還能看到魂魄,若是屬於我的話,呵呵~”
“你想太多了,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收拾接下來的場面吧。”高鬱鳶沒有看她,而是朝著門後的溼冷巷子望去。
那裡走來的,除了浚之外,還有王上。
王后還在想高鬱鳶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隨即聽到後面傳來的腳步聲,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想要立刻隱身,卻聽高鬱鳶道:“來不及了,除非你能隱身一輩子,浚的異能是生之花,所以他幻化出來的花有著強硬的生命力,一朵喇叭花放在上面,足以聽清楚剛纔我們所說的一切。”
“是麼。”王后的底氣明顯已經不足了。即便沒有轉身,她也依舊能感覺到王上熟悉的腳步聲,只是此刻的腳步聲裡多了一種平日裡沒有的憤怒感覺。
她心中忍不住苦笑,什麼時候,自己對他如此瞭解了,單憑著這腳步聲就能判斷出他的情緒來?
只是王上的腳步在距離她兩丈之地,便停了下來,沒有在往前走一步。仍舊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王后的背影,有些哽咽的問道:“你方纔說的一切,可都是真的?”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每日和自己同牀共枕的溫柔女人內心深處會是如此的。
可是王后最後一點希望也要給他掐滅:“不錯,即便此刻被你們知道,本宮也沒有輸,因爲元是天上的神仙轉世,你們若是敢阻攔她登上王位,那麼就是與天鬥。”她心中很是得意,忽然覺得高鬱鳶也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她讓自己知道了元,原來竟然是天上的神仙,而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爲元剔除一個個的絆腳石罷了。
而他們誰要是膽敢與天斗的話,也許天天雷鳴電閃也說不定,想想王后就覺得心中痛快,所以即便是現在死了,她也沒有絲毫的後悔。
王上最後的一絲希望就這樣斷了,意氣風發的人一瞬間就變得蒼老不堪,他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愧疚,“都是朕的錯!”可話是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是很乾淨利落,彎刀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之下,就將王后的頭顱斬下。
頭顱的上的嘴角,還帶著勝利者的微笑,可是此刻卻沾惹了鮮血,給人一種滲人的感覺。
不止是高鬱鳶沒有想到,連與他站在一起的浚也是對此措手不及。
高鬱鳶忽然覺得有些心驚,第一次真正的見識到在權力的面前,人到底有多冷血。王后能爲了復仇殺自己的兒女,而王上爲了保全自己的權力而毫不猶豫暫時自己心愛的妻子。
他哪怕中間有一絲絲的猶豫,也許高鬱鳶還會有些同情他,可是他這樣冷血無情,實在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緒冄已經徹底的崩潰了,她的一身似乎就是一個悲劇,先是親耳聽到母后如何陷害自己,又親眼看到母后死於父王的刀下。
浚也傻了,雖然是王后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是她到底是自己的親姨,自己還有很多關於母親的事情要問她,比如怎麼解開封印。
而高鬱鳶以爲這不是最壞的情況,因爲她有些擔心王上,這個看起來慈祥的中年男人,年輕時候可是血洗王宮奪得王位的人,這樣的人可不會有顆柔軟的心。
果然,他手裡的彎刀再一次毫無預兆的舉了起來,這一次對準的是浚。
“不要!”緒冄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魂魄幾乎閃到了浚的身後,想要擋住那把彎刀,可是她是虛體,彎刀究竟是落下來了。
浚身體一顫,隨即僵硬的朝著一旁倒了下去,在他的背後,有一道深深的刀傷,白骨可見。
緒冄被嚇呆了,驚叫著哭喊著,可卻如同獨角戲一般,除了高鬱鳶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到感受道。
“你其心可誅,其行可斬,先是挑惑法相大人公子,挑撥離間,後有趁機刺殺王后。”王上的彎刀未收,他說的一臉坦誠,甚至是滿臉正氣凜然,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一般,瞥了一眼地上命不久矣的浚:“其浚公子最後關頭替王后擋下一刀,不幸生亡!”
高鬱鳶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地上的浚一言不發。
浚看不間緒冄,但卻能感覺到她就在自己的身邊,背部的劇痛讓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得不斷的抽搐著嘴角,目光中滿是悔意!
高鬱鳶明明已經叮囑過他,務必要多帶些人過來,但他以爲此事牽扯王室秘事,不宜讓過多的人知道,所以最終只帶來了王上。
可他沒有想到,王上竟然如此恨心!
王上此刻並未理會地上已經活不成的浚,而是有些意外的看著從容冷靜的高鬱鳶。別說,這張臉的確比人魚還要美,還要妖媚,不過他還沒有人類的女人,也許可以考慮將她留下來,軟禁在宮中也是可以的。不過他當下更好奇的是,這個人類到了此刻,爲何沒有一絲的畏懼,忍不住問道:“你不怕?”
高鬱鳶紅脣微微一勾,一臉深思:“我在想,命運這個東西還真是詭異,我們纔將兇手查出,本來正擔心元的命運會不會偏離之前的軌道,隨即就有王上你出手殺了王后跟浚,可見又將元的命運扶向了正軌。”
“你什麼意思?”之前高鬱鳶跟緒冄討論元的命運之時,王上也聽到了,但是他卻不以爲然,只要回去立刻殺了元,就以絕一切後患!只是此刻沒想到高鬱鳶會如此之說,一時間心中有些極其不好的感覺。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今日王上爲元鋪好了登上王位的路。”她能感應到,天牢外面又來了一羣人,這裡的一切他們看不到,但是他們能聽到,那麼一朵喇叭花還種在這天牢地上的石板上呢!
說罷,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浚,提醒道:“你的母親還封印在藏書閣,你確定就這樣死,不去救她麼?”
聽到高鬱鳶的這話,浚對這個現實世界的絕望中忽然閃出一道亮光。是啊,他怎麼就能這樣死了,母親賦予了他生命,可他不但沒有珍惜,還沒有想過去解救母親。
意念這種東西徘徊與人的生命之外,只要還有一口氣,強烈的意念對於他的生命還是有挽救的效果。
同樣是以肉眼的速度可以看到,這陰暗潮溼的天牢中,開滿了大朵大朵的鮮花,然後鮮花的生命氣息又被他所吸取。
所有的一切也就是幾個呼吸間,等王上從這震驚中反應過來,浚已經恢復了鮮活的生命,退到了高鬱鳶的身旁。
王上第一次這樣憎恨有著異能的人,這本身就是對其他氐人國子民的不公平,他緊咬牙關,今日勢必要將所有擁有異能的人都全部殺完。
可是,他顯然沒有這個機會了。嵐就淚眼婆娑的站在他的身後,一臉尷尬的元和幾個朝中元老也在。
嵐午睡的時候做了夢,夢見的正是這天牢的一切,她立即起身,卻發現母后和父王都不在宮中,甚至是連浚也不在,她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找到元讓她在短暫的時間中召集了朝中元老,強行將他們帶到了這裡。
心急如焚的她忘記了浚的異能,以爲她來晚了,浚已經受了傷,即將死亡。
王蹙著眉頭轉身,看到了嵐以及元和幾位朝中元老,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死灰,回頭朝高鬱鳶看去:“你早就知道了?”
“去請朝中元老來的必定是元。”高鬱鳶沒有證明回答他的話,而是朝元望了過去。果然,無論如何,命運終究會按照元的命運爲主軸而轉動。
高鬱鳶算是第一次見到了命運的力量,也更加的確定元的身份並非是普通的仙二代。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自己還是個凡人,還是不要與仙鬥,莫莫的退開。朝著浚提醒道:“走吧,回你的府邸。”瞟了一眼嵐,示意她也走。
嵐能來,大約已經夢到了。不過她還小,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嵐第一次覺得好累,有著這個所謂的‘南柯一夢’是如此的痛苦,那些沒有發生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卻是無法阻止。
在高鬱鳶一行人離開天牢的那一瞬間,雷雨忽然停下,高鬱鳶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牢,這裡將是元真正踏上政治之路的起始吧!自己的出現不但沒有阻止她登上王位,反而提前了十年有餘。
回到浚的府邸,高鬱鳶從藏書閣中將那本書拿出來,可是卻發現書的頁面竟然定格在了有著醒目‘報仇’二字的那一頁。
而書再也沒了往日的細滑觸感,高鬱鳶有些歉疚的將書遞給浚:“對不起……”
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書合上,“你不用說對不起,誰也沒想到,昨夜她會忽然到藏書閣。”更沒有想到,她會連母親的魂魄都不放過。
可是,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是,早就將異能練到出神入化的王后雖然死了,可她的靈魂還在,甚至可以運用隱身。此刻就站在他們的身後,只是即便是高鬱鳶也沒有發現。
翌日,王上疾病而亡,王后甘願殉葬。念及琦殿下年幼,所以元公主先執政掌握大權。浚進宮將琦和嵐一起帶了出來,與高鬱鳶告別之後,便不知所蹤!
而高鬱鳶昨夜藉著嵐的異能,從夢中看到了北辰無憂。
他還在,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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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