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曼如姬拍了兩掌的長安一見北辰無憂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將地面凍住,難免是有些意外他的修爲怎麼進展得如此之快,但同時也反應過來,“你剛纔是故意的?”讓自己受傷也就罷了,爲何還要至底下的那些人生死不顧,他先前怎不直接將地面凍住,如此的話就可以禁錮出那些怪物,到時候便不會有人在受傷。
所以,長安此刻是有些生氣的。但北辰無憂那一臉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模樣實在是惹人生怒,偏這個時候他還一臉淡漠道:“女媧神廟想要恢復以往的地位,那麼巫月教必須一舉覆滅。”
他的理由很簡單,想要讓女媧廟重新崛起,取代巫月教在南疆子民心中的地位,那麼一場大規模且又讓人永生難忘的戰役必定是不能免去的。倘若他一開始就將那些怪物禁錮,那麼曼如姬的罪孽便不會加重,沒有人受傷,藍冰樓這個女媧後人也無用武之地。
巫月教要覆滅,那曼如姬必定要身加幾重罪孽讓人永遠不能忘記她的惡毒,女媧廟要崛起,藍冰樓就得以大地靈氣救人,鞏固在民衆們心中的堅實地位。
當然,除了第一個手傷的女子之外,其他受傷皆不是善輩,所以無需覺得自己作孽。
長安呆呆的凝望著他,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朝那些受傷的人看去,一時間不由得震驚道:“你如何辦到的?”那些受傷的人,眉間都頂著污穢之外,剩下的便是嘲笑他們的那些貴族。
“只想要想,沒有什麼辦不到。”北辰無憂冷冷一笑,彈指間一記冰刃已經朝曼如姬飛射而去。他從來不一下殺死人,所以刺入曼如姬眉間的冰刃力道只是將她的巫術禁錮,讓她成爲一個廢人一般。
那些手上的南疆二世祖,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如今卻都因爲她召喚出來的怪物,而斷手斷腳,所以接下來迎接曼如姬的,將是花樣百出的凌虐。
長安被他嘲諷一回,心中多有不快,但是想到他如此記仇,在看看場下那些倒黴貨,背脊骨忽然有些發涼,口氣已經不似先前那樣強勢,小心的問道:“那個,無憂,我沒得罪過你吧?”照著北辰無憂這性子,自己那兩掌豈不是他間接的報復?
“不要亂想,我只是覺得你反應太遲鈍,吃一墊長一智,以後激靈些。”北辰無憂此刻神情間已經帶著溫和的笑意了,可是在長安看來卻是大寫的嘲諷,當即氣得瞪了他一眼,縱身下來,準備勸說高鬱鳶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似乎再嫁給北辰無憂的事情。
至於北辰無憂非得讓高鬱鳶佈陣,那是因爲一直以來,在高鬱鳶的心中自己都是個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是自己自從修行了異世錄,便是一日千里,若是自己表現得太出衆,難免讓那丫頭心裡覺得有落差。他可不想高鬱鳶因此而種下心魔。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清心觀的女人,如此膽大,膽敢當著自己的面偷襲自己的女人。
他下意識的摩擦著指尖,深邃猶如瀚海的眸中閃過一絲殺機。這一次不要怪自己不看羽淳櫻的面子了,著實是她自己找死。
曼如姬那裡已經解決了,高鬱鳶這會兒正跟這藍冰樓救文武。
所以這高大健碩的身軀也是極好的,那一劍雖然刺穿了他的身體,但是卻從心臟處擦肩而過,只是他後面強行運用內力打出那一掌,才真正的傷了身子。
不過有藍冰樓在,倒也不成什麼問題。
這邊怪物已經死在陣法之下,曼如姬又猶如廢人,所以剛纔那些逃走的巫師也都回來了,紛紛指罵曼如姬如何殘害無辜百姓,一面又不忘奉承藍冰樓這位女媧後人轉世。
藍土司一家子也都已經過來了,只是此刻大家都覺得仿若如夢,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明明在前一刻御風城已經保不住,藍家人也要世代爲奴,可是這所有的一切竟在短短的半天就反轉了過來。
先是代表他們御風城的陸小果召喚出了巫月教衆的那些亡靈,替御風城洗刷了冤屈,繼而又是自己的女兒成了女媧後人的轉世,無論是哪一樣都讓他們御風城將這段時間受的氣全數奉還。
藍楓此刻滿臉崇拜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和她這一堆的中原朋友,心裡想著自己以後也要成爲他們這樣厲害的人。
藍御也是滿臉的激動,看著自己這個總覺得只會惹禍的小妹,一時間竟然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說。
至於兩位夫人這會卻滿臉歡喜的看著藍紗。尤其是陽氏一時間臉上都露出耀人的光芒,連忙拉住藍紗,朝著後方臉色不大好的一羣人看去:“以後你再也不必受這份氣了,倘若你不願意回去,求你阿爹做主。”
藍衫兩眼發紅,眼淚珠子嘩啦啦的滾動,正要說什麼,前面便有人傳:“南蠻王到!”
高鬱鳶還惦記著所謂的獎勵,可是此刻大會是不可能在繼續舉行了,所以她是無比的擔憂,還有大家押進去的銀子,可是能拿回?
不過這些問題顯然她多餘擔心了,因爲南蠻王此番來,確定曼如姬已經成了廢人,這才列出了巫月教的種種罪狀,更是傳令下去追緝巫月教餘孽,然後重建女媧神廟,至於藍冰樓這個女媧後人轉世,便是女媧神廟的聖女,以後同樣接管大祭司之位。
雖然南蠻王不想把自己的寶貝交給這些中原人,但他們的實力擺在那裡,又同聖女是朋友,所以思來想去,又在王后的勸說下,還是將獎品奉上。
至於其他來參加大會的巫師,自然是不敢吭聲,當時那些怪物出現的時候,她們可是比兔子都跑得快。
所以即便是嫉妒,也只能兩眼乾望。
高鬱鳶沒有想到這南蠻王如此爽快,歡歡喜喜的拿了東西。
至於俞千嵐,擔心自己的那位知己,所以將文武安排好,便執意親自去巫月教的總壇,藍土司這個時候腰直了,做什麼也都不在畏首畏腳,直接吩咐了一隊人馬護送他過去。
曼如姬如北辰無憂料想的那樣,才被收監就有幾波貴族去探望她,而此刻形式不同,高鬱鳶又拿到了南蠻王奉出的寶物,所以押在她身上的銀子,老闆也不敢在貪圖,更何況他們個個都不簡單,於是當晚就用車來著銀子送上門來。
只是讓人沒料想到的是,暹羅月竟然還沒有離開王都,還讓人送了信給藍家的人。
她重新檢查過,確定自己的手鼓根本沒有被偷走,所以天真的以爲藍家人依舊逃脫不了自己的控制,因此便威脅藍冰樓放了她師父,不然的話便讓藍家人生不如死。
蠱蟲發作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是生不如死,所以藍土司等人都有些緊張起來,倒不是自己承受不住,只是藍楓年紀還小,所以一時間唉聲嘆氣。
偏這個時候藍冰樓又不在,所以他只得先將那送信的人緩住,打發人去請了驛站請了北辰無憂等人,沒想到他們竟然一早就先行離開了王都。
連從阿蘿口中得知王都消息的陽克趕過來,都沒能遇到他們,心中無比悔悟,倘若當日自己有眼識珠,跟著來王都的話,必定不會錯過這麼精彩的場面,好在女兒比自己聰明,往高鬱鳶的身上押了不少銀子,又翻了九倍,如今有了這些銀子,寨子裡也好興修水渠,建造良田,所以陽克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當然,更多的是以後再也不用畏懼任何人了,哪怕是南蠻王,畢竟自己的侄女現在是女媧神廟的聖女。
但是得知藍家人身體中還有暹羅月的蠱蟲時,不禁也擔心起來。更是支持藍土司不要放過這一次機會,直接抓到暹羅月,只要殺了她,那麼還擔心什麼蠱蟲。
藍御也受夠了這份窩囊氣,所以也一直贊同,當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圍殺暹羅月之時,恰好碰上藍冰樓回來。一問得知,他們體中的蠱蟲早已被驅逐,頓時一個呆若木雞,這麼說來,方纔是白擔憂了那麼久。
只是暹羅月依舊不能放過,但沒了顧及要抓她也簡單多了。
又說高鬱鳶拿了東西,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所以有些喪氣,倒是恢復得不錯的水生很是喜歡那寒星戟,扛著一路站在長安所騎的馬屁股上面學著長大戲的揮舞著。
至於剩下的那塊玉髓以及半卷殘頁,高鬱鳶覺得都沒什麼用,只是殘頁上好像是上古時候的妖修法術,也不知道對老白他們可是有用。
這一次他們回去走的是旱路,一路是可以四處看看,倒也不必急著進京,反正北辰無憂已經查清楚了,那些闖入大唐地境搶奪的其實都是巫月教衆,如今巫月教已經覆滅了,以他們同藍冰樓的關係,想來大唐與南疆近五十里,應該是不會有戰亂的。至於那南蠻王,其實更像是一個傀儡,好在他那個王后有幾分智慧,不然的話,只怕他遲早被人篡位了。
從南疆出來,到了大唐邊陲,便收到了俞千嵐的飛鴿傳書,他還真的找到了那個魂遊同他成爲知己的人,只是這些年他受著巫月教的非人折磨,解救出來沒堅持兩天就死了。
高鬱鳶以爲,不是他堅持不下去,而是他已經看到了女媧廟的興起,放得下了心,所以才安心離世。
離南疆最近的小鎮上名爲月清,鎮上不管人文或是建築,都是中原和南疆的混搭,倒是也沒什麼稀奇之地,只是住了一夜一行便離開,朝前方的城府去。
水路夜時有畫舫歇息,可是旱路錯過了村店便只能歇在山村老嶺。不過他們這一行人中,本就有一隻小鬼,住在野外倒也不怕,所以準備挑個能遮風避雨的崖頭,將就歇上一晚便可。
沒曾想,才翻過一個小山頭,就看見了前面的山坳裡有個村子,已經是戌時一刻,村莊家家戶戶卻是燈火依舊。滄月不由得咂舌道:“想不到這大山之中,居然有此富貴的村落,都這個時辰了,竟然還家家戶戶都點著燈。”
要知道但凡是鄉里的人家,傍晚時候炊煙升起,天黑便直接上牀睡覺,連油燈錢都省了。
“那可不正好,這兩日走的盡是山路,睡不好,吃不好。”高鬱鳶從北辰無憂身後擠出腦袋,似乎已經聞到了村莊裡傳出來的飯菜香味。
水生這個時候已經先朝山坳裡跑去了,他雖然是鬼,可是極少吃香火蠟燭,一般都是跟著人一樣吃香喝辣,這兩日的苦日子可叫他受夠了,這會兒可真是飛奔如箭,連著逃命的速度都拿出來了。
長安在後面黑著臉,“有沒有覺得這小鬼越來越像是人了?”真希望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覺。
不說不覺得,他這樣一說,好像很多時候水生跟人一樣,除了身上溼答答的之外,他也要吃喝拉撒睡。
因爲有陌生人的到來,所以這村裡的狗立馬就叫了起來,一時間犬吠雞鳴,倒是一派生機勃勃之意。
高鬱鳶跟著滄月走在前面,一進村莊就看到一戶人家的大院,怎說也是個三進三出的院落,這樣的院子村莊裡實屬難見,便是北辰無憂也以爲是哪位大院外家在此修來養老的。
既然有戶像樣的人家,這個時候也不好在往村裡走進,以免打擾了更多的人。所以滄月就先上前去搖了門環。
片刻之後,大門便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十三歲模樣梳著丫鬟鬢的小姑娘從裡面伸出頭來,看到門口的滄月,一臉木然:“不知這位姐姐有什麼事情?”說完,見到門口不遠處站著的北辰無憂二人,臉上忽然露出喜色,“幾位姐姐哥哥是不是趕路錯過客棧了?”
“正是呢,還要勞煩小妹妹進去通報一聲,我們主僕幾人客房再次借宿一夜?”滄月全然都在欣喜中,根本沒有察覺到小姑娘臉上的表情變化。
小姑娘應了一聲:“那幾位稍等。”說罷,關了門進去稟報。
不多時,大門便被打開,依舊是那個小姑娘來開的門:“幾位哥哥姐姐有請,我們家老夫人正在前廳等著幾位呢。”
“打擾了。”滄月朝她行了個謝禮,便先走在前面查探,只是覺得自己大概是多心了,何況這院子裡一個男人不見,多是婦孺,想必是哪家夫人在此獨居罷了。
一行人在小丫頭的引路下,過了垂花門便是一片銀色的夜來香,別說是高鬱鳶這樣的小土包子,便是北辰無憂等人,也是第一次瞧見這個顏色的夜來香,不覺多看了兩眼。小丫頭見此笑著解釋道:“我們家老爺從前在西域帶回來的,老夫人很是喜歡,所以滿院子都是。”
“原來如此。”高鬱鳶應了聲,總是覺得這些花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待進了廳,便見廳中坐著年約花甲的老婦人,身著綾羅綢緞,眉目慈祥,倒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於大家見了禮,便請去隔壁吃飯。
“鄉下不必城裡,幾位看著都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莫要嫌棄了。”老太太很是慈祥的親自走在前面領路,待到了飯廳,更是熱情招呼,倒叫高鬱鳶幾人好感大增。
待用過了飯菜,便有丫鬟來領著他們去休息,男客安排在了東廂,女客則在西廂。
雖說是東西廂,可中間卻隔了兩道牆一片種滿銀色夜來香的小花園。不過老人家如此慈眉善目,實在叫人難以將人往壞處想,所以洗漱之後便歇下。
高鬱鳶已經多少日沒能好好的躺著這樣香軟的被窩裡了,一沾了牀就入夢,夢中正和北辰無憂拜堂曾經,忽的被一聲雷鳴轟來,將屋中的紅燭都滅掉,她整個人也驚醒過來,卻見外面此刻正是雷鳴閃電,大雨磅礴。
大雨下了一夜,高鬱鳶和滄月洗簌完到廳中時,正聽那位老夫人嘆道:“這村裡的路年久失修,這會兒又滑又溼,何況外面還下著雨,幾位若是不嫌棄,便多在這裡安心住上幾日,待雨停了再走也不遲。”
他們本來也不敢路,何況主人家又熱情相留,便也決定留下來。
用早膳的時候,飯桌上多了三位年輕少女和一位年輕男子。三位少女皆是容貌嬌美,眉眼間滿是嬌美之態,其中一位綰了婦人鬢,所以高鬱鳶猜測坐在她旁邊的是她的夫婿。
這時候只聽老婦人笑著解釋道:“我那老頭去的早,留下這三個不成器的女兒,我也老太婆無法,只得帶她們住到這鄉下,倒不求她們以後有多麼風光,只求有個知暖知熱的郎君照顧著就好。”
說著,朝那年輕男子指了過去:“這是老身的大女婿,是個讀書人。”
原來老婦人夫家姓蘇,做的是絲綢生意,家道殷實,沒想到蘇老爺病逝之後,家中產業便遭族兄搶奪,蘇夫人無奈之下,這才偷偷變賣了家中財物,帶著三個女兒逃到此處來安生。
去年爲大女兒招婿公孫文,是個讀書人,人長得也清秀,很得蘇夫人喜歡。
用過了早膳,蘇大娘便同她相公先回房去了,蘇二孃跟著蘇三娘留下來作陪,坦白的說現在吃住都是人家的,人家姑娘多看北辰無憂兩眼,高鬱鳶是不該有異議的,可是那眼神也著實是太直白了,連自己在旁都尷尬。
也是高鬱鳶自己瞎著急,北辰無憂一臉冰冷,似根本沒有感覺到人家姑娘幟熱的眼神。於是一個早上下來,兩位姑娘也不在看他,轉而把眼神放到了長安身上。
長安自來是個溫和俊雅的人,也不似北辰無憂那樣冰冷著臉,還能同兩位蘇家小姐說上幾句詩文,倒是也讓人頗爲覺得郎才女貌。
所以高鬱鳶忍不住打趣他:“蘇家也是殷實之家,雖然比不得你紅葉山莊,但是能一併求得雙姝,那也是賺了。”
長安白了她一眼,然後惡狠狠的看著一直沉著臉的北辰無憂:“我如此賣笑,還不是因爲他,咱們現在吃住在人家,他竟然擺出這樣的臉色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人家佔了咱們多大的便宜呢。”
高鬱鳶聞言,貌似他說的也是事實,所以摸了摸鼻子,不在多言。
傍晚的時候,兩位小姐怕是累了,所以纔回去。屋檐外一直是傾盆大雨,高鬱鳶一直覺得這樣的天氣用來睡覺最是舒坦,正欲打算回去,卻恰好看見蘇夫人家的大女婿左探右望的站在轉角處的角落裡,那一臉的小心翼翼,實在叫人費解。
他確定蘇三娘蘇二孃已經走了,才從那轉角處走過來,“趁著天沒黑,幾位可趕緊走吧,不然在耽擱下去,想走也走不了。”
“公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北辰無憂聽到他的話,竟然擡首望過去。
高鬱鳶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裡真的有問題?可是自己沒感覺到任何的不妥之處,而且小水鬼也沒發現什麼妖魔鬼怪啊。
只聽公孫文嘆道:“我實在是爲了幾位好,不然怎敢冒此的大險過來告訴你們,至於這裡的事,幾位還是莫要多問。”
他說完,也不等北辰無憂在問,匆匆忙忙的提著袍子便跑了。
高鬱鳶和滄月面面相覷,“咱們要走麼?”
這公孫文說的不清不楚的,所以滄月也是一臉疑惑:“不會是他想一人娶人家三個姑娘,獨霸家產,害怕咱們世子爺和長安公子搶了他的位置,所以才故弄玄虛吧?”
小水鬼第一次覺得滄月的話無懈可擊,當即也湊過腦袋過來:“對,一定是這樣的,那蘇家的姐姐們一個個都長得那樣好看,他不動心纔有鬼呢。”
話音才落就被長安敲了一下腦門:“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轉而朝北辰無憂望去:“如何,你且拿主意,反正我這幾日是心慌慌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北辰無憂沉默片刻,開口決定道。
於是長安作爲代表去與蘇家老夫人告辭,高鬱鳶等人回房收拾包袱。不過長安還沒到前廳,就又遇到折身回來的公孫文,他一臉急促道:“我便知道你們肯定要去告別,聽在下一句,還是趕緊走吧,若是在晚上半個時辰,可就走不了。”
長安幾乎是被他推著回來的,他一臉真摯,倒也不像是作假,雖然覺得無頭無腦,還是回到了東廂,正好北辰無憂跟水生提著包袱出來,在小花園裡跟高鬱鳶她們匯合之後,便在公孫文的引路下到了後門。
出了門便是一條小巷子,聽公孫文說出了這巷子朝左轉就能看到出村子的路。替高鬱鳶舉著傘的滄月忽然想起來道:“咱們在月清小鎮的時候,那裡不是有個讀書人叫公孫文麼?”
她這一說,高鬱鳶也想起來了:“是呢,去年上京趕考就沒回來過呢。”說著回頭朝北辰無憂問道:“相公你當時還不是還說參考的學子裡沒有這樣一個人麼,如今看來,分明是他自己醉臥溫柔鄉,忘記了他家中老父母,如今匆匆趕咱們走,只怕還真的打算想要在娶蘇三娘蘇二孃。”雖然高鬱鳶也不喜歡那蘇三娘姐妹,但也不能看著她們便宜了公孫文。
“罷了,既已出來,還是趕緊離開這村子吧。”北辰無憂哪裡有心思去管公孫文想娶誰,反正他待著那裡同長安一樣,也有些心神不寧。
說話間,幾人就出了巷子,朝左的小路走了沒多久,果真看到村口的路。只是村口旁邊竟然站著幾個撐著傘的年輕女子,見著北辰無憂一行人走來,一個個都揚眉淺笑的迎了過來。
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婦人走在前面,還沒容高鬱鳶等人開口,就笑呵呵道:“我便曉得,蘇家那兩個女兒是入不了兩位的眼,所以今日一早得知蘇家來了客人,就帶著女兒們守在此處,但求與公子們有緣,如今看來果然是我老婦人心誠感動了菩薩娘娘。”
老婦人看起來也是很慈祥,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身子朝旁移了一下,但見她身後果然站著幾個年輕的少女,容貌的確是在蘇家女兒的之上,但是要同高鬱鳶相比,還是差了許多顏色。
所以在看到高鬱鳶之後,她臉上也露出了不喜,直接朝北辰無憂長安問道:“我這女兒們都配給你們兩個年輕人,可是願意?”
高鬱鳶被她直接驚得膛目結舌,正要開口,卻見蘇夫人帶著女兒和幾個丫鬟撐著傘匆匆趕來,只是卻不見她的大女婿公孫文。
她一上來就站在兩羣人的中間,先是朝北辰無憂幾人怪道:“我老婦人好酒好肉招待幾位,沒想到幾位竟然就這樣不遲而別,實在叫老婦人寒心。”說罷,頓時臉色一遍,絲毫不顧及什麼,直接開口朝這位比她年輕的婦人道:“何家的,你幾個意思,這是我們蘇家的客人,你莫要壞了規矩。”
所謂的何家夫人聞言呵呵一笑:“蘇家姐姐說笑了,我怎就壞了規矩,一沒進門搶,二沒上門要,怎就壞了規矩。”眼睛更是往蘇家二孃三娘身上瞟:“不是我說你們蘇家的姑娘不好,只是跟我們何家相比,著實是有些上不得檯面,瞧瞧你們家三娘,那眉都畫得不一樣,如此顏色還要人家小郎君入贅,實在是異想天開。”
“入贅?”高鬱鳶聽到這話,頓時雲裡霧裡的也反應過來,有些好笑的朝北辰無憂望去:“無憂,你可願意?”
“莫要胡鬧。”北辰無憂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傘下,溫涼的大掌撫上她有些溼潤的頭髮:“好好站著,都打溼了。”
他除了昨夜入府時候跟蘇老夫人說過幾句話,今日一整日都沒開過開,蘇家兩位姑娘都快以爲他是個啞巴了,沒想到他此刻竟然開口關心那個妖魅的女人,聲音還這樣好聽,口氣還這樣溫柔。所以一時間都有些惱怒,不過爲了顧全大局,二人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氣,上前好言道:“這大雨天的,又快黑了,幾位還是先回去避一避吧。”
長安見北辰無憂臉又冷下來,頓時只覺得頭疼的接過這蘇家小姐的邀請:“幾位的好意心領了,只是我們忽然想起還有要事,不敢想耽擱了。”
旁邊的何家夫人見此,卻是拿絹子掩面笑道:“我看人家分明就是瞧不上你們,你們還死皮賴臉的往上湊。”
這話著實將蘇老夫人惹怒了,當即那雙溫柔慈祥的眼睛頓時變得兇惡起來,朝北辰無憂一行人看去:“果真是這樣?”
“夫人哪裡的話,的確是有急事,所以不敢耽擱。”長安有些頭大的朝北辰無憂看去,就盼望著這位大哥能開口。
北辰無憂大約是感覺到了長安心中的召喚,所以還真的開口說了一句“告辭”。便扶著高鬱鳶的肩膀,準備離去。
沒想到方纔還對蘇家夫人明諷暗嘲的何家夫人竟然朝蘇家夫人道:“一人一個如何?”
蘇家夫人聞言,態度也不似先前那樣強硬,還真的就答應了。
於是兩座府邸的主僕全出動,蜂涌一般朝他們涌過來,一時間幾人就被團團包圍住。
“讓屬下來。”滄月欲出手,不過卻見高鬱鳶竟然已經被何家夫人和幾個丫鬟撲倒在地上了。她不覺心中伸起一絲寒意,幾個尋常人對於小姐來說,要避開並不是什麼問題。也正是這個時候,她意識到了這裡定有什麼問題。
高鬱鳶都被抓住了,北辰無憂和長安竟然也無法反抗,三人就這樣被抓住了,驚得滄月目瞪口呆的。直至水生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猛然反應過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家跟蘇家的人來的快,走的也快,像是把他們倆遺忘了一樣。
也是,一個小孩,一個不在這村裡容貌不算出衆的女人,算不得什麼威脅,何畢抓她們呢?
高鬱鳶被扔進柴房裡時,還覺得腦袋懵懵的,她竟然使不出任何法力。而且北辰無憂和長安也是。
“小果姑娘?”柴房角落忽然發出一個聲音,高鬱鳶轉頭望去,卻見是被打得不輕的公孫文,本要詢問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可是旋即想到公孫文在這裡貪圖女色,忘記家中老父老母,便對他有些嗤之以鼻。
公孫文並不知道高鬱鳶此刻心中的想法,只是自責道:“都怪我回去太晚,沒想到娘子早就已經畫好了妝,我正被她撞了個正著。”
高鬱鳶見他自責,想起好歹是因爲幫忙他才受累,口氣也緩和了些,“罷了,倒是我們連累了你,只是你這入贅女婿,倒也當得窩囊。”
公孫文卻是苦苦一笑:“入贅?我公孫家雖富貴殷實,但也算得上是書香世家,縱然是兩袖清風,也不可能爲了這富貴溫柔背棄了祖訓。”
沒想到卻聽高鬱鳶鄙夷道:“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如今還不是人家的入贅女婿?”
公孫文聞言,呆了一下竟然嚎嚎大哭起來,高鬱鳶見此以爲是自己傷了他的自尊心,便不敢在多言,直至天黑了下來,他的哭聲也停下,高鬱鳶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民風如此彪悍?”最重要的是,這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將他們的法術都禁錮了。
黑暗中一片沉默,過了好久高鬱鳶見他沒說話,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道歉時,他卻忽然開口道:“這裡叫桃源村,村中沒有一個成年男人,所以每家的姑娘都只能招上門女婿。”他頓了一下,思緒似飛到了一年之前,慢慢的回憶起來。
那年公孫文準備上京趕考,因想早些到京城,在複習複習,所以就沒顧及老人們的話,非得趕路。趕路倒是沒什麼,只是這段路是不能走夜路的,因爲時常有人失蹤,所以這段路上沒有村莊,也沒有驛站。
他當時也是愚昧,只覺得自己是一介讀書人,不信鬼神之說,所以便趕了夜路,當時還又累又餓,就發現山下的山坳裡有座村子,頓時大喜,腳下也有了力氣,很快就到了村裡。
當時他敲開的也是蘇家的們,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好酒好菜相待,甚至還要將大女兒許配與他。
公孫文是萬萬不答應的,且不說蘇家殷實,就說自己現在功不成名不就,哪裡敢耽擱人家姑娘,所以便婉言拒絕。可沒想到當夜就下起了磅薄大雨,第二天大雨也未停下,所以他只得在此安心住上,順便複習功課。有一日不知怎的,竟然看昏了頭,進錯了蘇家大娘的房間。
於是不得已先與蘇家大娘拜堂成親,說來也是奇怪,成親第二日,天就放晴了,公孫文心裡著急,卻不好新婚第一天就走,所以捱過了七八****才提出要走。因又怕蘇家不放心,所以還寫下了婚書,保證考科舉就回來帶蘇大娘回家。
蘇家當時也沒攔著自己,只是等公孫文出了村子,卻沒了大路,而是一片山林,林間他還發現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
他說到此處,忽然朝高鬱鳶問道:“你可知那具屍體是何人?”
高鬱鳶已經從他的懷中隱隱的猜到了,只是卻不敢肯定,於是搖著頭:“何人?”
“是我自己啊!”公孫文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充滿悲憤的哭聲,聽得高鬱鳶心中一片淒涼恐怖。
“這樣說來,我們現在都是魂?”若真的是如此的話,那也可以證明爲何他們使不上法力。可她雖說沒有通天的本事,但是對於鬼怪一直是佼佼者,爲何此刻自己都變成了靈魂,都不曾發現呢?
難道這裡有什麼高人前輩佈下的陣法?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不然的話高鬱鳶實在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了。
此刻她也擔心起來,不過擔心的不是即將成爲別人家入贅女婿的北辰無憂和長安,而是大家在晚些出去,身體只怕也腐爛了。若是運氣不好,此刻遇到什麼豺狼虎豹,啃得只剩下骨頭也說不定。
想到此,高鬱鳶反而打起了精神,你既然沒有被捆綁,趕緊幫我解開,我想想法子。
哭泣中的公孫文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給她解開繩子,卻是嘆著氣道:“解開了又何妨,這些人齊心得很,你一個弱女子怎能逃得了?”
高鬱鳶纔沒把他的這話聽進去,而是問道:“他們今日如此著急的搶人,只怕也等不到什麼良辰吉日了,說不準今晚就拜堂成親,我得趕緊去看看。”
卻被公孫文一把拽住袖子,好言相勸道:“小果姑娘你就認命吧,若是你老實些,興許還能留著你做些幫傭,若是你不老實,只怕跟前幾次誤闖進來的姑娘一樣,落個魂飛魄散也說不準。”
“你放屁,姑奶奶自打出生到現在,什麼人什麼鬼怪沒見過,就不信真的會命隕此地。”何況滄月和水生沒有被抓,只要自己逃出去以後找到他們,在想法子救北辰無憂和長安。
她走了兩步,見公孫文還縮在那柴堆裡,不禁又折身回去拉他一把:“你同我一起走,瞧你這沒出息的模樣,等他們發現你放走了我,少不得又是一頓毒打。”當然,她這個時候其實心中也沒底,甚至是有些心慌慌的,帶著公孫文出去,除了擔心他被打之外,還有需要他領路。
公孫文猶豫了一下,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下去太窩囊了,倒不如跟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拼一拼,萬一真的逃了出去,還能求他們送自己屍骨還鄉,不必再被困於此處。
所以扶著牆壁顫顫欲倒的站起來,朝著門口摸了過去。
已經不需要在阻攔客人停留,所以那外面的大雨自然也晴了,只是依舊陰森森的,高鬱鳶十分懷疑,這裡是不是沒有月亮。
有公孫文這個內鬼帶路,兩人倒是沒費什麼勁就逃出蘇家大院。與高鬱鳶猜測的一樣,人家壓根就不挑什麼黃道吉日,而且還猴急的今晚就開始準備成親,那什麼轎子鎖啦隊伍都是現成的,就差拜堂成親了。所以高鬱鳶心裡那個急在,這些人雖然是鬼,可她也不希望自己家相公跟著一個女鬼拜堂。
公孫文見她著急的模樣,也看得出來她同北辰無憂的關係,便安慰道:“你也不必著急,他們這些東西雖然是現成的,可是上妝要大半個晚上呢。”
“需要那麼久麼?”高鬱鳶不解。
只聽公孫文慢慢道:“我雖然不知道她們爲何而死,總之死相不好,所以每天都要花許多時間畫臉,如今又是大婚,自然不肯馬虎,必定整張臉都撕下來重新描畫。”想來也是當初自己天真愚昧,竟然跟著那樣一個恐怖的女子睡了那麼久,直至有一****提早回到房間,看見蘇大娘撕下來描脣的臉,嚇得差點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