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之下,塵土飛揚維持的太短,只是大門碎掉,的確引來了不少躁動,就在這時,人羣后面傳來一個響亮無比的聲音:“誰敢在此鬧事?”
衆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讓這說話的主人進來,有認得這聲音的,有些吃驚道:“是府尹公子來了。”
“府尹公子素來來谷中的靜雅姑娘相交甚好,此番這姑娘在此鬧事,只怕是要被抓進燕西大牢了。”
那人說話的聲音不小,很多人都聽到了,於是底下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有人壓低聲音一臉神秘的小聲說道:“是啊,你們不知何道,我有個表叔就在燕西大牢裡當差,聽說上一次有一個外地的公子哥得罪了靜雅小姐,府尹公子把人抓了,親自到大牢裡將人皮都剝了!”
他的聲音很小,只有他四周的幾人聽到,但是頓時一個個都嚇得面目蒼白,有些同情的朝高鬱鳶望過去。
此刻的高鬱鳶一身紅衣已經不顯眼了,大門碎裂之時,她離的最近,有因下了細雨,所以此刻身上像是抹了一層石漿一般,頗爲狼狽。
陸小果也聽到了那人的話,不由得擡頭朝那位背後給他撐著大傘的公子哥望去。衣冠楚楚,五官算是俊朗,只是輪廓太過於鋒利,與他的五官相配,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而且這種面相之人,心很毒辣那是必須的,而且這種人心胸狹窄得很。
這樣說來,這些人的話沒錯。那個什麼靜雅小姐若是以後真嫁給他,若是遇到一星半點的不順,定然會被他胖揍一頓。
有人讓道,那位府尹公子很快就走到了人羣中央,碎裂成了廢墟的大門此刻亂石堆得猶如小山一座,府尹公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山上的高鬱鳶,頓時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甚至是嫌惡。轉頭朝迎過來的藥王谷小管事問道:“怎麼?就是這個瘋婆子將你大門拆掉?”口中,少不得是有些輕蔑。
小管事怎麼能承認,“不過是年久失修罷了,只是這瘋女人實在是任意妄爲,待……”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府尹公子冷哼一聲打斷:“哼!富山,上去殺了她。”隨即表情一變,柔和了許多,朝著藥王谷中望去:“這個時候,靜雅小姐正在彈琴了,莫要她擾了靜雅小姐的雅興。”
後面幾個跟著來的公子小姐也跟著附和起來。忽有人看到遠處魄羅的俞梓煙主僕,不由得小聲提醒府尹公子:“宋兄,你看北方俞家的人。”說話的刺史家的庶子羅來才,他對於北方俞家還是有些顧忌的。
沒想到府尹公子宋仲不以爲然的冷冷一笑:“北方俞家又如何,難不成手還能伸到我燕西麼?”在這燕西,或許他爹不是最大的官,但說是這燕西一片的皇帝,也不爲過。
“居然還有這麼狂妄的人。”高鬱鳶聽他們談話一清二楚,見管了各種鬼怪妖魔,都沒有怎麼張狂的,不由得嘀咕了一句。隨即瞟了一眼那個衝上來要殺自己的彪悍男子,羣下小腳一踢,一粒指甲殼般大小的石頭子便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彪悍男子的眉心。
‘砰’的一聲,彪悍男子生命終結,朝後重重的仰去,砸在了地上。
“呵,竟然是有些功夫,難怪如此肆無忌憚。”宋仲來了興趣。身後一個看起來年僅半百的老者卻是提醒道:“公子,大事要緊。”
“嗯。”宋仲應了一聲,不知何是想到了什麼,一臉嚮往的擡頭朝著天上看去。“動作快些。”他這後面的幾個字,是對另外的兩個侍衛說的。
兩個侍衛目光看著那具屍體,有些不屑,在看陸小果之時,更是猶如看到死人一般,生生有種殺雞焉用牛刀的意思。
也是,這兩個侍衛出身於神秘門派,說的不過份,就算是那神秘的碧月峰在他們面前,也不過如此罷了。而他們也是宋家的依仗與底氣。
陸小果本來沒將這兩個看似普通尋常的侍衛放在眼中,不過隨之就發現二人的不同,體內像是有修道人靈氣波動。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朝宋仲一行人看去,這宋仲卻是尋常人,倒是他身後的那個看似文弱的老頭,卻是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妖魔她尚且不放在眼中,何況是想要逆天修道的人呢?在這二人衝到小山的半山腰,忽然開口道:“我覺得,你們不要衝動,免得到時候後悔。”
只是她的好言相勸竟然換來對反譏諷一笑,不過陸小果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人家逆天修道,那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所以她覺得還是要在勸一勸,於是依舊好心開口道:“真的,你們快考慮一下。”在不考慮,等衝上來,自己就真要出手了,不會給他們考慮的時間了。
二人看了她一眼,不覺相視一笑,只是這笑裡都是濃濃的嘲諷之意。其中一個更是一臉猶如看著螻蟻一般的看著高鬱鳶:“許久沒有看到這樣無知的人了。”
陸小果頓時白眼一翻,沒好氣道:“姑奶奶不是看著你們修道不容易罷了,既然要上來尋死,別怪我。”
兩人本來只將她當做螻蟻一般,不過現在聽到她的這話,一時間有些意外,不過即便如此她懂得‘修道’又如何,他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女人身體裡沒半點靈氣。
陸小果瞪了二人一眼,忽然想起地府的人對自己都不錯,自己總不能給他們添麻煩,既然如此,這兩個人還是不要去地獄了。當即溼嗒嗒的長袖一甩,那二人瞬間覺得身體竟然不受控制,頓時兩人都一臉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卻從上方那張看不清楚容顏的臉上清楚的感覺到了殺意。
那種殺意不是真的殺了他們,而是……而是要毀了他們。果不其然,在這個念頭從他們腦中閃過之後,高鬱鳶揚脣一笑:“爲了不給地府添麻煩,我決定你們倆還是魂飛魄散算了。”
這話,不是開玩笑。二人心頭冷意大起,想要朝下面求救,只是沒有這個機會,就能清楚的感覺到意識在消散,身上的靈氣也在消散,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飛灰湮滅。
下面的人並沒有把目光放在上面,他們都盯著一羣燕西的貴胄們,公子是那麼的俊美,小姐是那麼的美貌,倘若自家姑娘兒子能得他們的青睞,不管是入贅做胥還是後門進做小姐,他們也是心甘情願的啊。
可是忽然宋仲身後的老者目中頓時精光暴漲,猛地朝著這亂石堆一般的小山上望去,那兩個還沒有靠近瘋女人的侍衛,竟然沒有生命氣息了,甚至他可以感覺到他們正在湮滅的魂魄!“這是?”他神情頓時綁緊,連宋仲都察覺到了不對,下意識的的朝著上面看去,卻見自己的兩個侍衛居然倒了下來。一時間也緊張起來:“光叔,這……”
這樣的變故也使得宋仲身後那一堆擁簇著他的俊男美女們傻了眼,那羅來才更是心底冷笑,“還說什麼神仙,竟然連個瘋婆子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殺了。”他一面暗自腹誹,一面偷偷的打量著宋仲身後的光叔,心想這個老頭說不好也是個騙子。當他望過去之時,頓時就被光叔身上的氣勢嚇了一跳。而光叔也朝他看過來了,似乎能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一般。
羅來才頓時全身發抖,連忙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在光叔並未理會他,而是很快的朝上面的紅衣女子看過去,“是夫大意了。”這話是對宋仲說的。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宋仲聽到這話,一顆心總算安下來,“那就麻煩光叔了。”
光叔沉著臉走出去,目光中滿身陰鷙殺意。
陸小果瞟了這站出來的老頭一眼,他身上的靈氣的確比剛纔那兩個年輕的濃郁幾分,不過在自己面前,依舊猶如稻草一般,不值一提。
“老夫會一會你,看你年級尚小,行事卻如此狠毒,殺人不過點頭地,你缺碎人魂魄,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光叔一臉正氣凜然的說著,縱身一躍,便落到離高鬱鳶不過十丈遠的地方。
衆人見此,無不驚歎,“沒想到這老頭竟然如此厲害!”
“是啊,真不愧府尹公子身邊的人!”
“你也要殺我麼?”陸小果站在哪裡,單薄的衣衫早就被細雨打溼,身上又沾了不少石粉,越發顯得狼狽不堪,問起這話來竟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沒有任何的殺氣和靈氣。
光叔不由得有些疑惑,眉頭微微蹙起,“莫要在老夫面前裝神弄鬼,今日你殺我門下弟子,自不能饒你。”
陸小果卻是沒有在搭理他,轉而朝谷中望去,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想來,楚元貞昏迷,不是偶然。”
光叔心頭一跳,有些疑惑,莫非這個女瘋子是因楚元貞而來的麼?可是他們已經調查得十分清楚,楚元貞並不認識任何修道之人啊。正當時,又聽她開口,這一次卻是問自己的。“你知道蜃海在哪裡麼?”
蜃海,陸小果在大唐地圖上搜索了好幾遍,依舊沒有這個地方。所以在看到這些帶著靈氣的人,不由得懷疑起來,也許蜃海便不處於現實中。
光叔額頭筋骨頓時跳起來,她竟然知道蜃海,可見果然是個同道中人,如此那自己就更要殺了她。頓時身形猶如狂風捲地,迅速的朝高鬱鳶的命門擊去。
只是身形在高鬱鳶的面前陡然停頓下來,同樣再也動不了。心中頓時大驚,這是……
“普通的禁錮術而已。”陸小果似從他臉上看出疑惑,便解釋道。
禁錮術?可是她身體裡沒有任何靈力啊?
“蜃海在哪裡?”陸小果又問。
光叔一臉憎恨不甘,“要殺要剮隨便。”
陸小果見他這副模樣,卻是不以爲然一笑:“是的美呢。”
不知怎的,看到他的笑容光叔心頭忽覺不妙,果不其然,只見他的面前竟然站著以往慘死在他手下的人,一個個此刻見著他猶如那饕鬄見了美食一般撲過來,身上雖然沒有明傷,可是那同側心扉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真實。
“他們在咬的,是你的靈魂。”高鬱鳶見他的慘樣,好像覺得還不夠,特意解釋。“不過你不必擔心,他們不會吃完你的靈魂,在你快消散之際,我一定救你。”
下面的宋仲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看著已經勝券在握的光叔忽然在那瘋女人的面前停了下來。頓時有些不悅起來,只是礙於羅來纔等人,又不好直接開口叫人上去詢問。
他沒有叫人上去,陸小果卻走了下來,一面繼續朝著谷中吆喝道:“在不出來我就進去了咯!我這次說的是真的,數到三聲沒人來我就進去了。”
“一!”
裡面沒任何管事出來,他們並沒將門口的陸小果放在眼裡,一個瘋子罷了,所以打發一個管事出來,也算是看得起她。
“二!”
陸小果又喊了一聲,這一次門口的人誰也不敢在多言一句了,因爲在她的身後,光叔像是被人托起了一般,腳離地一尺多的模樣,然後滿臉痛苦冷汗的‘飄’在她的身後。
此情此景著實將衆人嚇到了,尤其是宋仲跟藥王谷的人,他們最清楚不過,光叔是怎麼厲害的一個人,可是他在這個女瘋子的面前,一招都沒出就落了這樣一個下場。
“三!”陸小果數完,似也沒耐性了,當即朝剛纔出來的那個小管事吩咐道:“去把俞家小姐給我請進來,好生伺候,在給姑奶奶備上熱水。”雖然她不冷,但是穿得溼答答的全身不舒服啊。
總人只覺得她是癡人說夢,可是那個小管事頓時也是滿臉冷汗,神情間更是痛苦不已。
沒錯,他此刻的待遇跟光叔是一樣的,這些人哪個手上沒人命啊,所以陸小果發現在光叔身上好用之後,直接就用同樣的方法對付這個小管事。
桐娘有些意外,“夫人這?”
俞梓煙也不知何陸小果用來了什麼方法,但是她信她的女兒,縱使進到谷中會出現變故,她也要去。
宋仲此刻臉色難看無比,他不知何這個女瘋子到底對光叔使了什麼妖術,但是去敢怒不敢言,連光叔都不是她的對手,自己一個凡人,自然不敢造次。可是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身後羅來纔等人看他此刻的眼神。
這是他第一次將衆人一起帶來藥王谷,本來是想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神仙之術,那清心觀算個屁,可是沒想到還沒進谷就遇到了真多事情。
不過不怕,宋仲很快有重拾信心,只要進了谷,谷中多是高手,又都擅藥,這個妖女縱然是有同天的法術也不怕,更何況她還將那北方俞家的人帶著,到時候只會成爲她的累贅。
不過宋仲也好奇,她怎帶上俞家的人,難道她是俞家請來的高手?
爲了以防萬一,陸小果一進入谷中,便驅使著兩隻鬼四處下人,以免他們偷襲俞梓煙和桐娘。
又說這藥王谷,足足有過三道大門從能真正的進去,一般求藥的人都在第一道門口,也正是這樣,即便她將第一道門碎了,谷中的人也不以爲然。
楚靜雅,楚家的天驕之女,更是彈得一手好琴。旁人都不喜歡這陰雨連綿,但她卻是最喜歡這細雨打芭蕉,尤其是她窗外的那一蓬芭蕉因爲她用了藥,所以哪怕到了這秋季依舊是翠綠欲滴的茁壯。
青蔥如玉的手指輕輕的撫過那一把古琴,滿臉都是喜愛之意,只是可惜任由她怎麼撫,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姐姐,您怎又撫這把破琴了,聲音都沒有。”進來的黃衫少女見此,沒好氣道。
“你不懂。”楚靜雅不以爲然的笑了笑,示意妹妹楚雅悅不要在說話,然後繼續撫琴。
這把琴是一把啞琴,傳說會認主,只有認了主纔可以彈出聲音,用蕉葉長老的話來說,那叫契約,但是楚靜雅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用那樣的方法,自己這樣高超的琴藝,這琴若真有靈,定然會與自己心心相通的。
楚雅悅是個坐不住的人,不多會兒就起身在屋中溜達,一面好奇道:“往日這個時辰,宋家那個傻子早就在姐姐院門口了,今兒竟然還沒來,莫不是沒了耐心?”
楚靜雅雖然不屑那宋仲,但是基於女人的虛榮心,有個男人風雨無阻總在你院門口總讓她在其他姐妹面前多幾分資本。
對,有一種讓人覺得高人一等的感覺。所以聽到妹妹說宋仲沒有來,心底便有些不悅,這一不悅就沒辦法在繼續安心彈琴了,索性停了下來。嘴上卻是冷冷的說道:“不過一個凡夫俗子罷了。”
“他是凡夫俗子,但是他們宋家身後的勢力正是眼下谷中需要的。”楚雅悅說著,有些好奇的拿起長案上一片普通的葉子。“姐姐屋裡怎落了葉子?”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因爲這片葉子姐姐竟然用手絹墊著。
楚靜雅聞言,轉頭望過去,頓時一臉緊張,起身急步過去從妹妹手中搶過葉子:“不要總是亂翻我的東西。”
“一片破葉子罷了。”楚雅悅不知何姐姐發什麼瘋,竟然爲了這一片葉子責備起來,頓時嘟起小嘴來。
若是往常她這個模樣,楚靜雅早就在哄她了,可是今日楚靜雅不但沒哄她,反而是將那片葉子收好,寶貝一般放進一個玲瓏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