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長安跟水生纔到京城,都還沒來得及回一眼紅葉山莊,但聽說他們要去南疆,小水鬼是如何也鬧著要跟著去,長安見他如此之笨,怕到時候惹了什麼禍事,便只好隨行,當日匆匆的回了紅葉山莊看一眼他母親,翌日一早便來跟北辰無憂他們匯合。
從京城到南疆,若是走旱路的話,大約是要兩個月的時間,但倘若走水路,那便能節省大半的時間,而且身邊又有水生這樣一個貨色在,最後決定還是走水路。
順鱗江往南而下,到明湖的時候在分入湄河,這樣在過五六天的時間就可以到南疆地階了。
恢復記憶之後的高鬱鳶於北辰無憂之間的關係,又回到了從前那般親密無間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爲何情蠱會因爲她失憶了消失,但總歸是無事。
只是礙於高鬱鳶此刻的身份,兩人在外人眼中又都是男未婚女未嫁,旁人也沒有因爲高鬱鳶恢復記憶就記得他們已成親之事,因此不似從前一般住間臥房。
好在這艘畫舫算大,且又有兩層,除去飯廳廚房等等,還多出許多房間來。
藍冰樓來京城的時候,走的是旱路,而且他們南疆多山少河,她一上船就暈頭轉向的,像是被抽了魂一般,軟噠噠的趴在牀上,好在此刻緋紅跟滄月見到世子對高鬱鳶視爲眼珠子來疼,覺得她根本入不了世子爺的眼,這纔對她有了些好臉色,甚至單獨抽出一人來照顧她。
最爲歡樂的便是水生了,只是他並未待在船上,而是直接浮在水面,按照高鬱鳶的話來將,就跟一條死魚一般,順水而流。
長安雖然始終沒能教會他避水訣,但卻能讓他可以出現在光天百日之下,這一點還是很不錯的。
至於這些日子,他帶著水生走了幾個地方,雖然沒能讓水生感應到他所謂的屍骨在哪裡,但好歹也讓他長了些見識,不至於像是從前那樣,見到什麼東西都大驚小怪的。
北辰無憂雖然和長安家裡是世交,但是兩人相識卻晚,不過即便如此,卻都引爲知己。就如同這一次之行,長安口上雖說是擔心小水鬼惹禍,但何嘗又不是擔心北辰無憂他們呢,這南疆十萬大山之中,不知道藏著多少不爲人知的神秘呢。
高鬱鳶端著緋紅剛做好的點心出來,正聽見北辰無憂和長安聊天,提起什麼明州島,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們要去明州島麼?”
這明州島,那大名鼎鼎的溫柔之鄉,但凡世間男子,幾乎沒有一人不想到此,傳聞那裡有著這世間的各色美女,甚至還有白髮藍眼珠子的外域女人呢。總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得不到的。
當然,這前提是你得有大把的銀子,不然別說是美人相伴,就算是想登上島也猶如登天難。
還有,明州島處於明湖之上,這明湖是大唐境內最大的淡水湖泊,湖中只有明州一島,與花城有些相似,花城中有因緣井和掌管因緣的琥珀,而這明湖裡有一隻千年神獸,據說是可守護大唐江山,而只有明州每一任島主才能將其召喚出來。
所以,明州島主和花城的城主一樣,是不受皇室約束的,但他們同北辰氏之間,卻有種神秘的關聯,就好比同生共死。
因此,從來無背叛之說。
“嗯,有個案子似與明州有些關聯,左右既是要從明湖路過,我想上島看一看。”北辰無憂溫潤的聲音輕輕應著,一面拉著她坐下來。
甲板之上搭了座小亭,雖說在這水面避不了什麼風浪,但乘涼總是可以的。
高鬱鳶聞言,不但沒擔心北辰無憂會在島上迷失自我,一雙明媚的眸子卻像是冒著光一般,討好似的的問:“女人能上島麼?”
“旁人大約是不能的,不過你有無憂帶著。”長安拾起一塊點心,準確的朝著水面漂浮著的水生扔過去,一面叮囑道:“別又噎著。”
“真的?”高鬱鳶反手挽著北辰無憂的手臂,有些撒嬌的問。
“嗯。”雖然說是去查案,而且那樣的地方他也不怎麼想讓高鬱鳶看到,但她每次只要稍微一撒嬌,北辰無憂就心軟了。“咱們最多在島上待一天,待衷矢到了,這件案子便移交給他。”
聽到北辰無憂提起北辰衷矢,高鬱鳶忽的想起北辰璃歆的面相,不禁有些擔心,尤其是這一次北辰無憂還要去南疆,若是定山侯知曉,那豈不是危險?於是便直接問道:“他信得過麼?”
“嗯,他雖說性格呆板,但卻無半點野心,定山侯的那些想法,他未必得知。”北辰無憂算是瞭解北辰衷矢的性子,所以纔敢將此案交於他手。
“罷了,我不管你這些事情,只要你沒事就行。”關於朝堂之事,她還真操心不了,她關憂的只有是否會影響到北辰無憂。
畫舫順風而行,纔是大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到了明湖。如今藍冰樓已經適應了船上的生活,在緋紅跟滄月的強烈要求下,她換上了中原服飾,偶爾還能做幾道苗疆的菜上桌。只是她依舊懼怕北辰無憂,但凡北辰無憂三尺之類,她都避得遠遠的,倒是對於總是整日浮在水面的那個小孩,她很是感興趣。
大家口口聲聲說他是鬼,可是藍冰樓覺得他除了總是溼漉漉之外,跟個人界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別,給人一種活生生的感覺。
直至昨日她看見水生在湖底抓住了一條足有三丈長的魚時,她才相信,這孩子真不是人,更不是苗疆嬰靈能比得了的。再看長安等人,也不敢小視。
畫舫慢慢的朝明州島靠過去,直至快要到湖心之時,便遇到了明州島在此接應的艄公。
私人畫舫是不能進去的,不管你是王公貴族,到了這裡都得遵守這裡的規矩,所以只能停留在此處,而爲了減少麻煩,小水鬼只得隱身起來,然後三人帶著他一起上了去明州島的客船。
至於緋紅幾人,自留在了畫舫之上,有著滄月和藍冰樓,倒也不必擔心會遇到什麼危險。
快靠近湖心島,水面便開始出現一層層迷霧,使得人很是容易迷失方向。船上並不只是他們幾人,還有另外的客人,單從衣著來看,一個個非富即貴,有男也有女,當然男客更多。
有的是第一次來,都驚詫與這變幻莫測的迷霧,只有北辰無憂幾人很是無奈的看著水生在水裡一會鑽出頭來喊:“哇,這水裡好多奇怪的石頭。”一會兒又喊:“這裡的魚好奇怪,都擠在擠在珊瑚裡一起吐泡泡。”
在水生一次次的驚叫聲中,他們終於踏上了明州島的碼頭。
什麼是繁華似錦,金碧輝煌,高鬱鳶算是開了眼,別說是島主家有多富有,就是這街道兩旁的店面,都是一幢幢的飛閣樓臺,上刷滿了金粉,在這春日之下,顯得金碧輝煌,耀人眼目。
連長安也忍不住嘆道:“嘖嘖,果真是明湖日月洲,人間富貴鄉。”入耳的不是猶如黃鶯婉轉悅耳的歌聲,便是清澈猶如流水般的琴聲。
街道兩旁都是各種樓閣,上有衣著袒露的美人揮著絹子朝樓下路人**。當然也有的比較清冷,門口獨掛了一兩句詩詞,以此來請客。不過這一類樓比較少,而且裡面的生意,相交清冷,甚至是無人問津。反而是那些鶯鶯燕燕站滿了門庭的地方,一個又一個的客人出入。
“同是一行,怎覺得像是兩個極端?”高鬱鳶忍不住好奇,都是開門做生意的,這麼會有這樣天差地別。
“你大約不知道,這島上雖然從來都是以此同賭樓營生,但從十幾年前,這青樓便分成了清派和蓮派。”長安雖然是第一次來,但在外遊歷之時,偶有聽聞。
開青樓的還分出門派了,她倒是第一次聽見,難免覺得好奇:“何爲清派蓮派?”
長安拿扇子指了指那些門庭前站著少女的樓閣:“這個,大約就是蓮派,她們的宗旨是來者是客,但凡客人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可拒絕,是以顧客至上,如此生意火紅也是正常的。”
“那這個就是清派了?她們又有什麼規矩?”高鬱鳶聽他這樣一說,就知道那些生意不好的,大約就是所謂的清派。
長安頷首:“不錯,她們便是清派,其實她們這一派就是明州島最爲傳統的商女了,咳咳,就是隻賣藝不賣身。”長安說完,深怕自己措詞不當,惹得北辰無憂記恨。
不過卻見北辰無憂心思根本沒在上面,而是不知道在沉思什麼,完全沒有聽到他和高鬱鳶說話。
又說這裡的姑娘,不管是清派或是蓮派的,個個還真是美人兒,且不說美若天仙,但卻各有各的味道,如此也難怪有那麼多人一擲千金來此度春風一夜。
既是物以稀爲貴,那人也是一樣的,所以那些個花名在外的花魁娘子們,也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客人。
而像是長安之中儒雅俊秀,且又帶著一絲仙氣的男人,自然成了她們的不二人選,至於他旁邊的北辰無憂,更是驚爲天人,只是既然天人,怎是她們這些俗世女人能沾惹的,縱然是有色心,卻也只得近而遠之。
畢竟,他身上發出的那種威懾,實在叫她們害怕。
“咦,那位姑娘是不在喊你?”高鬱鳶見樓上的一位嬌美的小姑娘正趴在欄桿上,拉得有些低的胸衣往上一靠,露出大片的雪白,看得旁邊的好些個路人目光難移。推了長安一下,又朝左邊看去,又有幾位正朝長安招手的,頓時覺得雞皮疙瘩起,朝長安嫌棄道:“你理我遠些。”
“我怎了?”長安一臉無辜。
沒想到身後的水生卻來了一句:“蒼蠅不叮沒縫的蛋,你要是不想看人家,人家怎麼會喊你,而不喊無憂和我呢?”
高鬱鳶第一次覺得水生是有智商這種東西的,當即贊同點了點頭:“不錯,平日沒看出來,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長安第一次覺得‘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真不是假話,自己和他們講理,簡直就是自討苦吃,但還是忍不住道:“你個水鬼,誰能瞧見你?就算看得見,你一個孩子,人家也不會看你,再說無憂,一臉寫著生人勿進,誰活得不耐煩才招呼他。”
“雖然你的解釋有那麼點對,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北辰無憂打斷道:“好了,別爭了,先去客棧。”
“咦,你不去島主府麼?”有著世子身份不用,不去白吃白住,感覺有些浪費了。所以小水鬼忍不住嘀咕。
但卻已經被長安一把拉到身旁來:“跟緊些,此處魚龍混雜,別遇到個什麼大仙把你又抓了去。”
轉了一圈,打聽了一遍,卻得知這明州島根本沒有客棧存在,於是無奈只得住進了清派的解語樓。
樓中生意很是清冷,高鬱鳶和水生觀察一遍,歸結於這裡的姑娘們穿的太多,又太過於守規矩。
那些個尋歡的男人,有幾個喜歡這種的?這樣的女人家裡的正室不就是嘛。不過話又說來,這些姑娘們不止是善解人意,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隨便一個站出去,都能把京城那幫自詡爲才女才子的小姐公子們比下去。
也不知道那些來此尋歡過的男人們是如何睜著眼睛誇世家的小姐公子們爲才子才女。
吃過午膳,高鬱鳶就忍不住想到處轉一轉,但卻發現這解語樓裡的姑娘,似乎有些防備著他們,這讓高鬱鳶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多管,扯著小水鬼就上街,也沒去管長安和北辰無憂去哪裡。
直至晚上已經熄燈睡下,解語樓中忽然有一羣黑衣人闖入,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在衆目睽睽之下搶走了一個一位姑娘。
高鬱鳶看得膛目結舌的,直至這解語樓的老闆娘錦四娘急匆匆的趕來,高鬱鳶才知曉,原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大家習以爲常。白天的時候若有客人住進來,大約只是來看的,若是喜歡了哪個姑娘,便直接去了蓮派那邊,然後那邊自然會安排人過來搶。
也正是這樣,白天哪怕他們這行人裡有自己這個女人,也被解語樓的姑娘防備著,直至晚上他們還沒走,姑娘們才確定他們和那些客人是不一樣的。
“如此也太無法無天了,你們島主都不管麼?”長安忍不住問。
卻聽錦四娘一臉無奈道:“島主這幾年身體不好,很少管島上之事,都是託付於大總管石毅。”
“是啊,倘若島主若是在,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明州。”站在錦四娘身後的一位姑娘開口氣憤道,可是這些年來聽說島主一直因爲尋找自己的侄女和嫂嫂,如今已經積勞成病。
她名喚婉心,是這解語樓的頭牌。說來也是奇怪,按理她是這解語樓的花魁,可是現在幾乎沒人敢點她了,這讓高鬱鳶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畢竟這婉心姑娘不管是才貌,都十分出衆。
錦四娘看著高鬱鳶盯著婉心看,似看出高鬱鳶的心思,不禁開口解釋道:“婉心這孩子被那些人擄走好幾次,可是不知怎的,竟然都把她丟在島上的一片荒林裡。”她也很是疑惑,只是又查不出什麼來。
後來倒是聽說那些黑衣人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是想將她帶到蓮派的花樓裡,可是沒想到竟然就莫名其妙的往那荒林裡去。
要知道,那片荒林處扔的屍體之多,不在百具之上,所以幾次下來,縱然是有客人看上了婉心,出再大的價錢,他們也不接單。
不過也正是這樣,婉心非常的安全,可是其他的姐妹們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
白天的時候錦四娘還擔心他們和那些客人一般,如今看來倒是自己誤會了他們,因此也擔心他們在追問下去惹禍上身,便安撫道:“幾位不必擔心,只怪四娘無力,只是如今這裡也不安全,幾位若不是來尋歡的,還是早些離開吧。”說這話之時,不禁朝高鬱鳶看了一眼。
高鬱鳶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穿整齊的啊,可是錦四娘看她作甚?這時卻聽北辰無憂道謝道:“多謝四娘提醒,我們明日一早便離開。”說罷,拉著高鬱鳶便回房裡去。
進了房間,高鬱鳶見他沒走,不禁小聲提醒道:“無憂,你還有什麼事麼?”難不成不放心自己,想守在這裡?
果然,只聽北辰無憂問道:“今日,可是有陌生人同你搭訕?”
“啊?”高鬱鳶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今日自己遇到的好幾個男子,不過自己沒搭理他們啊。
方纔一聽錦四孃的話,北辰無憂就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如今在看高鬱鳶的眼神更是一清二楚,心中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就不該帶她來此。“你好好休息,明日咱們便回畫舫之上。”
“不等小侯爺來了在走麼?”雖然這裡的男人的溫柔鄉,但是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啊,她還沒逛夠嗯!尤其是她隱隱覺得,那西面的湖水中,散發著一種詭異的陰煞之氣。
“各州縣失蹤的那些姑娘,大約都在這島上,剩下的細節他來了會接下去查。”
此番北辰無憂來這明州島,只因他經手鄭家案子之時,偶然發現一些無頭案子,都是小城鎮或是小山村少女失蹤的案子。
只是因爲都是窮苦人家的姑娘,家裡只是來報了官便無力去尋找,官府那裡也去尋找一番,沒有什麼頭緒,這案子就這樣壓了下去。
可這樣一積累,纔是幾年的時間裡,類似的案件竟然上達上千件。這讓北辰無憂不得不重視,於是很快就將目標放在了明州。當時就讓滄海查探,果然有了些頭緒,待確定之後,這才上明州島。
此刻高鬱鳶聽到他的話,更是堅定道:“既是如此,咱們就更不能走了,我倒是要看看,這麼多姑娘他們都藏在了哪裡。”
這正說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刀劍聲,北辰無憂先行一步出去,卻見又有一波黑衣人衝進來。
而這次要闖進的房間,竟然高鬱鳶的房間,她見著大波涌上樓來的黑衣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面朝北辰無憂眨了眨眼。
北辰無憂先是蹙了蹙眉,但還是按照高鬱鳶的意思隱去了身行。
然就在高鬱鳶被這些黑衣人帶到門口之時,婉心忽然攔了上來:“她不是我們解語樓的姑娘,你們不能如此任意妄爲。”
可是她的這些話,那些人怎麼能聽進去,當即直接把她也抓了,一起塞進馬車裡。
一切發生的太快,只是幾個呼吸間,感覺馬車就已經離解語樓很遠了。但很是奇怪,馬車竟然在街中央的時候,忽然硬生生的掉了頭,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去,而且越走馬車外面的歌舞聲就越來越遠去。
“這……”。高鬱鳶靜下心來,果然有所感覺,一股奇怪的力量強行的牽引著這馬車,在看其他的人,不管是婉心還是這些黑衣人,似乎都處於中呆滯的狀態中。
等馬車到終點停了下來,高鬱鳶立即從馬車裡跳出來,之時那道力量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頓時再也察覺不到了。
四周都是枯枝腐葉的味道,葉下偶爾還露出半截白骨,看得有些滲人。“啊!鬼啊,快跑!”忽然一個黑衣清醒過來,看到這裡的環境,在看地上被抓來的婉心,狠狠的吐了一口:“媽的,怎麼又是這娘們。”剛纔竟然沒注意。
他的這一聲鬼叫,其他的黑衣人也都清醒過來,大家慌慌忙忙的爬上馬車,正欲要走,卻見前面的路已經被人攔住了。
“無憂。”高鬱鳶見著他們已來,不禁鬆了口氣。小水鬼卻已經麻溜的跑到了她身邊,“小果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一時大意。”說著急忙將枯葉中的婉心扶起,連著喚了幾聲,婉心才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這熟悉的地方,婉心反而鬆了口氣,見高鬱鳶又在身邊,不禁高興道:“我便知道,只要我在,他們的馬車定然去不了別的地方。”
而那邊,幾個黑衣人已經被北辰無憂制住,沒人腳下都開出一朵冰花將他們筋骨住。
“以後不準如此胡鬧。”雖然知道高鬱鳶的能力,別說是這些凡人,就算是小妖小怪也傷不了她,但還是讓他很是擔心。
“剛纔是怎麼會事?”長安雖說不生不死,可他到底真正入行沒多久,以至於沒感覺到這裡有任何異樣。
“是靈魂。”雖然不知道那股力量是如出現的,但高鬱鳶很是肯定,那是一抹決然的靈魂。也正因爲是靈魂,所以帶著陰氣,婉心也纔會一起昏迷。
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婉心還是開口道:“城中無人認領的屍首,一般都是扔到這裡,會不會是真的有……”她頓時不禁覺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看到高鬱鳶看她的眼神之時,背脊骨後更是忍不住一陣發毛,聲音幾乎顫抖著:“鬱鳶姑娘,怎怎麼了?”
在婉心開口的時候,高鬱鳶就看到在婉心的身後出現一個女鬼。
染血的白衣,凌亂散披著的一頭長髮,以及那扭曲的五官。標準的女鬼模樣,可並沒有讓人覺得恐怖,反而一股淒涼之意。
她正防備的看著高鬱鳶旁邊的小水鬼,似乎害怕這小水鬼傷害婉心一般。
但很快她就發現,跟著小水鬼的這個姑娘,似乎也看得見自己。
婉心的話後,便是一片沉寂,這時水生就有些好奇的側著頭打量著她:“你是誰啊,都不梳梳頭。”
高鬱鳶聽到這話,不禁把他往身後一扯:“不準亂說話。”一面恨恨的朝長安瞪過去:“管一管。”
水生不解,自己這次沒說棺材啊,怎麼還被兇?一面嘟著嘴朝北辰無憂看去:“小果又兇我,無憂你怎麼不管一管?”嘴上雖然表達著不滿,但還是自動朝長安那裡走去。
此刻婉心已經因爲高鬱鳶的話嚇得嬌容慘白。
“你們是什麼人?”終於那個站在婉心身後的女人忽然開口。因爲她發現不止是這個姑娘能看見自己,連那個兩個年輕男子也能看得見自己。
在這島上活了數十年,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看到。在擔憂中更多的卻是希望。尤其是看到他們那蓮派的人禁錮住。
“你是婉心的什麼人?”沒有回她的話,高鬱鳶反而直接問。雖說每次都把婉心帶到這荒林墳地,但這樣卻是在救婉心的命,如果她不是婉心的誰,怎麼可能每次都花這麼大的力,而且還不願意去轉世投胎。
“到底怎麼了?”婉心不知怎的,隨著他們的之間摸不著頭腦的話,她的恐懼反而慢慢的褪去。她話音剛落,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上像是被人灑了什麼似的,隨即就聽到一個驚恐害怕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
“不要讓她看到我。”
可婉心還是轉過頭了,這個聲音雖然聽起來有些恐怖,可隱隱約約有些熟悉,只是她一時間卻想不起來這到底是誰的聲音,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這個聲音沒有任何的威脅,反而有種久違的暖意。
女鬼在婉心轉身的時候,迅速逃離,可身後卻傳來高鬱鳶的聲音:“你能救她幾次?”
聽到這話,女鬼飄忽的身體忽然定住,然後慢慢吞吞的轉過身來。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看到所謂的鬼魂之時,婉心還是嚇得花容失色,蹌踉往後了一步。
女鬼有些擔心她摔倒,想要上前扶卻怕嚇著她,那樣小心翼翼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好生叫人心疼。
見婉心站穩之後,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隨即朝高鬱鳶幾人望去:“各位一看就不是島上的人,求你們離開之時,將她一併帶走。”如高鬱鳶所言,她救不了婉心幾次了,每一次將馬車引過來之後,都要浪費她許多靈力,長久下去,離飛灰湮滅也不遠了。
所以此刻有這樣一個時機,她不能放棄啊。
“你還沒說你是何人,我們又爲何要答應你?”北辰無憂素來對高鬱鳶以外的人,不管老幼婦孺,皆然是冷麪無情。
雖然這三人一鬼中,最先發現自己的是這個小鬼和這個姑娘,但讓她最爲覺得害怕的,還是這個說話的年輕人。所以女鬼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婉心,意思在明顯不過。
婉心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竟然可以正面直視著她:“爲何要避開我?你既然幾番幾次救我,那想必是於我有淵源的。”她說完此話,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不禁潸然道:“當初島主將我從湖中救起之時,告訴他看到一對年輕男女把我丟進湖中的,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我的爹孃,既然生下了我,爲何又不要我,還要將我淹死?”
她一連著幾個問題,問得女鬼身體不斷的顫抖,好一會兒纔有些艱難的開口詢問道:“他,果真是這樣告訴你的?”而此刻她的身體中,分明可以用肉眼淡道絲絲黑色的怒意猶如水波紋般來回在她身體中貫穿著。
“你認得島主?”婉心是島主親手交給錦四娘撫養的,也正是這樣,錦四娘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對待。此刻聽這女鬼的話,似乎真的認識島主,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雖然恨自己的父母,可是她更希望,當初父母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纔將她丟了。
“我……”女鬼吞吞吐吐的,像是不知道如何說起,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島上十八年前那樁懸案吧?”
十八年前,老島主患了急癥,沒等大夫到就忽然去世,後來入驗的大夫說是中毒,大公子舞佞卻失蹤,等大家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溺亡於湖中,而他的夫人和剛半歲的女兒則失蹤不見,等在外求學的二公子舞琛匆匆回來處理後事,繼承了島主之位在查時,已經無從查起。
雖然成了無頭懸案,但聽說新任島主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在尋找自己兄長留下的妻女,但卻始終沒有半絲線索,也正是他一門心思都放在這上面,最後竟然心勞成疾,後來就很少管島上只事了。
“此事略有所聞。”長安點頭應聲,等著女鬼的下文。
然接下來她的話不止是讓高鬱鳶一行外人震驚,那婉心更是直接被嚇傻。
且說這女鬼不是旁人,正是島主舞琛一直在尋找的嫂子。而這位爲了找尋兄長妻女而積勞成病的島主,竟然是當年這場無頭案後面的主謀。
原來島主當時還有意將島主之外傳給品性謙遜正直的長子,沒想到引得二公子舞琛不滿,只是他爲人心思縝密,從來都沒流露出半點想要爭奪島主的意思,可就在島主將召喚明湖神獸的秘訣傳給舞佞之後,他的原形便露了出來。
所謂的離島求學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他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明州島,而且就藏在島主府中。
也正是如此,他才趁著大公子出去巡視之際,下毒害老島主,逼問秘訣,只是沒想到老島主知自己不久於世,怕舞琛到時候把自己當作人質威脅長子告訴他口訣,所以咬舌自盡。於是舞琛只得將目標轉放在自己兄長之上,當即就軟禁了自己的嫂嫂和僅僅半歲的侄女舞輕歌。
可惜沒想到大公子子隨父一樣的性格,寧死不屈,又得知自己的弟弟是這樣一個人面獸心之人,便更不願道出召喚神獸的法訣,只能眼睜睜的看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眼前被人羞辱致死。
最後在一個夜晚,已經斷去兩隻手臂的大公子舞佞趁著守衛不注意,用口叼著著自己的女兒逃出了被囚禁的洞穴。只是很快就被發現了,他喪身於明湖,在剩下最後一口氣之時,他將女兒扔上了岸。
說來也巧,那時候舞琛並不知道舞佞仍上來的是什麼,只是伸手去接了,發現是襁褓中的侄女之後,在怒意之中的他本是要一把捏死,但沒想到遇到錦四娘路過,爲免生疑,便編造了年輕男女扔下女嬰的故事。
至於這位女嬰,不必多說,當然就是把舞琛視爲救命恩人的舞琛。
婉心此刻也才明白,原來她覺得這女鬼的聲音熟悉,那是因爲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是她整日抱著自己說話。
不過更令人震憾的是舞琛接下來的作爲,因爲他不知如何召喚神獸,怕來日被人發現自己不知道法訣,到時候被懷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條巨大的水蛭,豢養於島外西面的湖水中。
而因爲他要在短時間裡讓大水蛭生出靈智,一直用活人倆餵食,還不能是有陽氣的男子之軀,於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船又一船的少女。
後來似乎覺得這樣餵給水蛭可惜了,便有了蓮派的存在,那些被投食的姑娘們,幾乎受盡了來這島上消遣的客人們各種折磨,然後在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被運往了島外的西湖區域。
也正是因爲含恨而死的姑娘太多,所以高鬱鳶才感覺到那片水域裡摻雜著陰煞氣息。
而這些姑娘之中,大都是被那些有著特殊嗜好的客人折磨,客人中有男有女,有的女客人甚至專門挑選長得美的姑娘,然後各種變態私刑用在她們的身上,有的甚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大腿肉被切下來,然後被客人放在火塘上烤熟,被所謂的變態客人吃掉。
然她們卻死不了,吃了秘藥,無論如何都會留下最後一口氣,然後送往島上的西湖。
聽到這後面,哪怕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是眼前相貌恐怖的女鬼,但婉心更擔心今日被抓走的姑娘,也顧及不了同她訴母女之情。
她們以前還以爲只是被抓去接客,那也好比被打死的好,卻不知道竟然要受這樣的罪孽。
不過卻被高鬱鳶攔住:“你這個樣子,去了還不是送死。”看了一眼滿臉擔心婉心的女鬼,“你還是先留在這裡,我們去便好。”
雖然知道他們幾人有超常凡人的能力,可是要知道舞琛手下不知道養了多少高手,而且還有那詭異的異獸。所以女鬼認爲他們這樣無疑是以卵擊石,所以不禁勸道:“我只求你們把我的女兒帶走就好,至於這島上之事,豈能在連累你們。”他們三人去,只怕能落個全屍就不錯了。
高鬱鳶早就因這舞琛的所作所爲而一腔憤意了,怎聽得進去她的話,“此等惡賊,不知殘害了多少性命,怎能說是你明州島的事情,此番我家相公來,正是爲了各州縣少女失蹤案,如今就是打他個魂飛魄散也不能抵消這些殺孽。”說罷,轉頭朝北辰無憂道:“無憂你不要動手,你身上還有陰蝕未解,殺人的事情讓我來。”陰蝕未解,還是少沾惹人命的好,不然萬一出什麼意外可如何是好。
“嗯。”沒想到北辰無憂還真的應了聲。
不由得叫旁邊的長安膛目結舌:“無憂,你怎麼能讓小果自己動手?還是不是男人了?”
“不是還有你們麼?”不曾想北辰無憂淡淡的瞟了長安和水生一眼,便轉身朝進城方向而且。
長安聞言,不由得頓時臉黑了大半:“你怕殺孽,難道我們就不怕麼?”何況水生現在還是鬼呢,若是殺了人的話,變成惡鬼當如何?
不過即便如此,他和水生還是追了過去。
那舞琛如此心很毒辣,婉心怎能讓他們幾個人去冒險,當即也要追過去,但卻被女鬼從後面打暈。
女鬼看著幾人消失的方向,不禁有些愧疚,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沒人知道那條水蛭有多恐怖,如果不召喚出神獸,根本沒有人能逃脫。
所以,她怎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同那些人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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