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不是賀小煙,她一定不是賀小煙。”牛氏忽然激動的尖叫起來,全無當家主母的該有的儀態,指尖劇烈的顫抖著,指著那石碑上的名字。
諸位長老面面相覷,她若不是賀小煙,沒有賀家的血脈,神塔怎麼可能將她傳送進去?所以牛氏的話,沒有一個人當真。
賀家主眉頭緊蹙,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庶女竟然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竟然將容若都超過了。不過好在,她還是自己的庶女,想到此處,賀家主總算鬆了一口氣,左右這份榮耀,都是自己的。
在家各方長老投遞過來的羨慕目光,賀家主的神態不由得倨傲起來,瞥了一眼那失了儀態的牛氏,當即吩咐人趕緊將她帶下去。
賀蘭若見母親竟然被人帶下去,自己攔也攔不住,而且還是父親親自吩咐的,一時間急火攻心,口不擇言,“父親,你不要被那個小賤人迷惑了,那根本不是她,是她身體裡的女媧娘娘覺醒了!父親!”
其實關於賀小煙體內的女媧,賀蘭若並不十分清楚,只是又一次偶然偷聽到。不過她卻沒有當一回事,畢竟女媧補天之後,早就已經飛灰湮滅了,怎麼可能還有復活之說。雖然不知道母親是如何知道的,但是她因不信,也沒興趣在追查。
可是現在,賀小煙忽然間變得如此強勢,除了這個解釋,賀蘭若實在想不到別的。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很多人的目光都朝她望過來。其中,包括牛氏的,她足足愣了半個呼吸,這才懵反應過來,猶如被天雷劈過一般,猛地掙脫架住自己的兩個下人,快步朝著賀蘭若跑過來,狠狠的甩了她一個巴掌:“你胡說些什麼?”一面連忙朝賀家主解釋道:“老爺,蘭若胡說八道,您莫要當回事,妾身這就將她帶下去。”
有句話叫解釋便是掩飾。此刻牛氏可算是完整的演繹了一回,倘若她當做什麼都沒聽到,沒有過來補上這樣一句話,興許大家真的只當小丫頭片子胡言亂語罷了。
可是她這一解釋,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止是賀家主,便是賀家的其他長老們,也都速速朝著她們母女走過來。
此事非同小可,在長老們走過來的時間,那位當年通過第十三層的太上長老直接甩出一道屏障,將其他人都隔絕在外。
他是賀家的驚世天才,在給他兩三萬年的時間,他必定能修煉一套完整仙骨,成爲上仙。所以他這長袖一甩,行雲流水間,便佈下了這樣大的一個屏障。
“你方纔,說什麼?”他字字明明清冽緩慢,可是入了衆人之耳,卻似如洪鐘一般,震耳欲聾。
便是賀家主也有些承受不住,更別說是神經緊張的牛氏了,她緊緊的捏住女兒的手,不斷的示意她不要將此事說出來。
可是那賀蘭若到底太年輕,而且自打出生之日,便有牛氏萬般嬌慣,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當即就嚇得瑟瑟發抖,看了牛氏一眼,便顫抖著聲音回道:“我,我不清楚。”
“嗯?不清楚?”那太上長老冷哼一聲,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賀蘭若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背上猶如一座大山墜來一般,壓得她連站都站不起來。“我不小心聽到母親說的。”膽怯之中,她急忙開口。
牛氏得了這話,身子一軟,頓時癱在地上。可還沒容她緩一口氣,賀家主就怒意沖沖的一把將她提起來,夫妻幾千年,她第一次被賀家主責罵:“賤人,如此大事,竟然敢隱瞞!”
天胎固然珍貴無比,可是天胎那麼多,女媧卻只有一個。如今女媧既然在賀家人的身體裡重新復活,她竟然膽敢隱瞞,此等大罪,誰也饒不得她。
但卻有一位長老提出質疑:“可是,當年女媧娘娘分明以自身補天,怎麼可能……”
他話還未說完,那太上長老便直接打斷道:“鬱鳶上神墜入地心尚且可復活,女媧娘娘怎不可以?”
太上長老的話,在賀家就是旨意,堪比聖旨。
所以他一開口,大家所有的質疑都消失。
賀家主也是心驚膽戰的,不敢在多言一句,只是有些緊張的盯著另外一個和自己交情算好的長老。
那長老見此,方緩緩開口道:“此事雖不知真是假,但以那賀小煙的五根仙骨,就能到第八層,著實是難得,不管如何,再下以爲,以後都將重視,將她遷至東片。”
長老話音才落,牛氏忽然尖利的叫道:“一個庶出的小賤人,有什麼資格入住東片?”
牛氏素來聰明,賀家主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要反駁,而且是當著太上長老的話,頓時膽顫的偷偷打量了那太上長老一眼,連忙扇了牛氏一巴掌:“賤人,她是我賀家骨血,怎要你一個沒有半絲賀家血脈的外人來插嘴?”
賀家主這話的確沒錯,牛氏姓牛,她不信賀。但是爲了討好太上長老而踩低自己的女人,的確不是明智之舉,而且這般無情。
賀蘭若完全被嚇到了,一眼不敢發,眼神空洞的看著被父親一巴掌打得血肉模糊的牛氏,緊緊的咬著脣。
牛氏也蒙了,她自從懷了天胎之後,便被人捧在手心,萬般討好珍愛,合適受過如此大的委屈?可是如今因爲那個賀小煙,因爲她體內的女媧,自己竟然被夫君如此糟蹋,這一刻她恨意沖天,只想將那賀小煙撕碎喂狗。
場面因爲賀家主這一巴掌,而尷尬無比,其他的長老們也不敢在多嘴。
寂靜之中,太上長老忽然開口:“此事不管真假,切不得外傳,但凡所知曉者,無用者盡屠之!”
那是女媧重生啊!天上地下,唯獨一位女媧娘娘,倘若真的重新生在他們賀家,那麼這天地之間從此以後的歷史,便將重新改寫,一切皆由賀家爲尊!
如此,怎不熱血沸騰。
屏障抹去,年輕的子弟們不知道牛氏母女做了什麼忤逆賀家的事情,就這樣被拖了下去,其他長老們一個個神色也莫測。
牛氏乃天胎賀容若之子,母憑子貴,在賀家地位榮耀高貴,可是如今卻猶如死狗一般被人拖下去,這豈不是代表著,賀家的歷史要改變了麼?
而此刻,所有的長老以及賀家主,目光都緊緊的盯著那石碑。
第十四塊,金光閃閃,從未出現過名字的石碑之上,此刻多了賀小煙三個字。
便是太上長老,當年也不過是勉強到第十三層罷了。
而此時此刻,好不容易到第十層的賀容若出來,卻是一身的重傷,他第一時間到處尋找賀小煙的蹤跡,卻沒有發現,與此同時察覺到大家的不同,往那石碑上一看,頓時也傻眼了。
賀白也出來了,他到了第八層,佔據著第三名,此刻全身上下修爲大增,總共六十三根仙骨,只是骨頭長短不一,屬性不致,導致他此刻面容也好,身形也罷,都出現了天差地別的變化,所以一時間沒有人認出他來。
而且此刻大家的目光都在石碑之上,所以長老們也沒有留意到他體內混亂詭異的修爲。
賀白暗自慶幸沒有被長老們發覺,正欲離開廣場,甚至是離開賀家,可是卻發現大家的詭異,上至長老,下至那些平庸的賀家子弟,竟然一個個都盯著廣場上的石碑。
他一面離開,一面探尋過去。與賀容若一樣,看到那上面的字,腳步也僵住了。只是他比賀容若知曉的多了那麼點,因此第一個念頭跟牛氏和賀蘭若是一樣的。
女媧覺醒了!
第十五塊石碑上又亮了,大家的呼吸變得緊蹙起來,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神塔出口。想來這已經是賀小煙的極限了吧?她應該出來了吧。
可是,但了半響,還是沒有動靜,反而是那第十六塊石碑,光芒也亮了。
賀家長老面面相覷,說不上老是歡喜還是興奮,甚至是有些擔憂。“她不會想著要去塔頂吧?”
塔頂之上乃賀家至寶,她就算是女媧,可也未必能承受得住,所以有長老擔憂起來。而且退一步說,她若是碰了那至寶,那這神塔至此之後,可就成廢塔一座了。
卻沒想到那太上長老反而笑道:“若是賀家得此天驕,毀一座廢塔有何可惜?”何況,東西不是還在她的手中麼。她可是姓賀,骨子裡留著的,可是賀家的血液。
此話說的極是,若她的身份屬實,那麼到時候別說是神塔,便是整個九天,賀家想要,也是要得的。
與外面那位長老想的一樣,陸小果的確是打算上塔頂。
她現在已經百分百的確定,小蠻的三魂之一的天魂,就被鎖在這塔頂,也是小蠻的天魂鎮壓著這神塔之中的一切。
自己所認得的,乃是小蠻的人魂,自上一次被蝦夫人他們尋回,與七魄融合之後,小蠻正常了許多,但到底卻這天魂跟地魂,如今自己若是拿的天魂,那小蠻的戰神之力,應該能恢復幾分吧?
她想著,一揮袖便將前面的禁制輕而易舉的去掉,直接踏入塔頂。
一塊拳頭大小的透明水晶之中,的確封印著一條小金龍。“是小蠻的人魂,錯不了。只是沒想到,九天之上,竟然還存留這麼大一塊的鏡玉,實屬寶貴。”連帶著封印天魂的鏡玉拿到手中,立即便傳信給四海水域。
她這神塔試煉,猶如逛後花園一般,甚至在這頃刻間將賀家根本的神塔變成了一座廢塔,卻不知道外面已經是另外一翻景象了。
所有的人,哪怕是賀家這位太上長老,雖然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見神塔竟然就這樣變成一座廢塔,還是露出了駭然之色。
他以爲,就算她是女媧的轉世,但最也不可能將那寶物直接從塔中取走吧?
又說陸小果這傳信過去,很快就收到了龍君的消息。只是此事事關重大,龍君不敢委託他人前來取小蠻的天魂,而且在途間若是被九天的人發現,那麼依照天帝的性子,怎麼可能歸還小蠻的天魂,倒不如放在陸小果身上安全,因此便打算讓長安帶小蠻親自來九天。
時日之上可能緩慢了些,但卻也穩當。陸小果當即應下,便將這天魂和鏡玉都收起,準備離塔。
但也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將小蠻的天魂取走,那這塔廢了,賀家的長老們不可能不發現?她不禁有些頭疼起來,不然就這樣逃走算了,反正她又不是賀小煙。
就在這時,已經成爲廢塔的神塔忽然間出現了裂縫,下面鎮壓的各種兇獸也都如同脫了枷鎖一般,瘋狂的衝撞,想來那麼多兇獸一起撞,這塔又沒了半點仙氣,自然是要碎滅的。
不然,就趁亂逃了吧?陸小果這樣一想,乾脆坐等這塔破碎之時,自己在出去。
外面的諸位長老因爲這神塔的變化,當即都在分散賀家子弟們,然後所有的長老留下來,以太上長老爲中心,直接佈下一個鎖妖大陣,只要那塔中的妖怪們出來,便直接絞殺。
雖說有些心疼,可是此刻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賀容若也留在了這裡。當然,他擔憂的只是賀小煙而已。
至於那得到陸小果幫忙的賀三娘,早在看到陸小果的名字出現在賀容若之時,又想起她能抹去天機閣的追殺令,便知此女非凡,早早的侯在一旁,便是此刻長老們要求他們這些修爲低下的離開,她也沒走。
當然,賀白也趁亂留了下來。他還抱著一絲僥倖,就算是賀小煙真的讓女媧覺醒了,但是這塔中上萬只妖獸一併踏出,她能全身而退?
所以,自覺今日運氣甚好的他,還是想碰碰運氣。
“砰!”這一聲滔天巨響,似讓天地崩裂一般,於此同時,隨著一聲巨響,無數只龐大各異的妖獸從塔中爭相奔出來。
吼聲隆隆,猶如天塌地陷一般,衆人只覺得腳下的地面似要碎開一般,修爲高些的尚且還能穩住身子,至於像是賀三娘這等修爲之人,更是直接被震暈倒地。
賀白雖說如今有六十多根仙骨,可倒地不是自己的,又不能完全融合,那身修爲看似磅礴,可到底沒有幾分完全屬於他,此刻危險重重,能在潛意識中保護自己的,寥寥無幾,所以他也如那賀三娘一般,終究沒能承受得住,腳輕頭重,狠狠的栽倒在地。
這神塔一裂,陸小果就隨著諸多妖獸一起從塔中出來,卻見這下面正好不了巨大的鎖妖陣法,不由得一愣。
鎖妖陣自然不會對她有傷害,但是這些妖獸何其無辜?先是被這些仙人們抓來關入塔中,現塔碎滅,他們也難逃一死,這是個什麼道理?縱然是弱受強食,可也不該這般趕盡殺絕!
大約也是她在妖界所待了一段時日,許多朋友都是妖怪,所以看到那青牛妖先行墜入鎖妖陣中,頓時飛灰湮滅,忽想到了金鎖幾兄弟,當即喝道:“都給我停住!腳下速度一提,從那萬千妖獸中穿行而過,直至首先落入鎖妖陣之中。
”小煙!你做什麼,快走開!“賀容若頭皮一條,嚇得急忙朝她大喊。
賀家的長老們也都不滿的蹙起眉頭來。
這時卻見陸小果掐訣打印,硬是在諸多大仙佈下的鎖妖陣上,重新布上一層陣法。
這些妖獸都是妖界的子民,如今出了塔,許多都化爲人形,也都看到了下面的鎖妖陣,被鎮壓了這麼多年的他們原本意欲上去與這些仙拼一場,可是沒想到這個仙子竟然出手幫他們。
”賀小煙,你這是做什麼?“太上長老面露不滿,他可以容許賀小煙毀了賀家的神塔,但卻不代表這賀小煙任意妄爲,甚至是爲這些低賤的妖怪求情保命。
她倉促之中佈下的陣法,到底是太過於薄弱,所以太上長老並未放在眼中。
”萬物皆有靈,他們做錯了什麼?爲何一定要趕盡殺絕?“已經將其鎮壓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能將他們放過,讓他們返回妖界麼?
隨著她的這話,太上長老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當陸小果佈下陣法的時候,他就隱約有些擔心,這個所謂的女媧,可是會遵循賀家的規則而生存?但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結果,此女任意,不能爲賀家所用,留其何用?
所以,太上長老並未答她的話,而是釋放出自己的威壓,冷冷道:”將塔中的東西交出來!“
他已經快要成爲上仙,這強大的威壓一釋放出來,不止是那些妖獸,便是賀家的許多人,賀容若在內的,也都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陸小果那樣單薄的一個身影,孤零零的站著那麼多妖的面前,卻是猶如雪中青松,挺直玉立:”此乃我一故友之魂,只怕是不能給你了。“之前她對於賀家還是有點小抱歉的,畢竟因爲拿走小蠻的天魂,而毀了他們賀家的根本,但是此刻聽到這老頭的話,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覺得抱歉。
這是小蠻的魂,不是他們賀家的私有財產。
賀家塔中至寶竟是她的故友之魂……可神塔存在了多少年?賀家的諸位長老,幾乎可以確定她的身份了,真的是女媧轉世。一時間也不敢在任意妄爲,一個個朝著太上長老看去,等著他的決定。
太上長老凌駕於賀家巔峰,憑的除了他這身臨近上仙的修爲,還有這雷厲風行的作風。所以在看到陸小果不能爲賀家所用,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能讓她將至寶帶走。“掃視了她身後的那些妖怪,”這些低賤的東西,一個不留!“
賀家,崑崙第一世家!賀家之威,不可滅也!
陸小果眉頭一挑,仔細算起來,她已經好幾日沒好好的打一架了。但是當前,她還是以這些妖怪的性命爲重。當即回頭瞟了一眼其中一個較爲強大的樟樹妖,可知建木具體位置?”
她的修爲有多高,他們不知道,但是在塔中之時,卻沒有一人膽敢靠近她。如今她不止身上破塔救了他們,甚至還佈陣擋了鎖妖陣,如今更給他們指出逃生之路。
樟樹妖的修爲,按理已經是妖界傳說中的太虛妖境,可是此刻面對著諸仙,卻是底氣不足,更何況被困在神塔中多年,哪裡還能分清楚這外面的環境,只得尷尬的搖了搖頭。
陸小果頓時有種想要吐血的感覺,不過目光一下瞟到那賀家長老身後不遠處,倒在小輩們中央的賀三娘,纖纖細手一揮,賀三娘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賀三娘睜開眼睛,正好看到這黑壓壓的一片妖怪,那些沒有幻化爲人形的,堪比地獄的牛頭馬面,頓時嚇得她花容失色,但很快看到了陸小果的臉,虛驚一場,“這,這是怎麼了?”
“你若將他們帶往建木,我助你爲上仙,如何?”陸小果對於賀三娘並不瞭解,但是賀三娘是小仙子,她終其一生,爲的不就是成爲上仙麼?所以陸小果直接給出這樣的天大好處。
賀三娘卻已經傻眼了,小嘴張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陸小果的話:“你說什麼?”
“少廢話,你想不想成爲賀家第一位上仙,若是想的話立即帶他們到建木!”時間緊急,陸小果哪裡有閒心同她解釋。
賀三娘嚇了一跳,但看了看此刻的情形,立馬就做下了決定。陸小果要幫這些妖怪,這就是與賀家對立了。她腦裡不斷的跳動著一幅幅畫面,從小到大,都是在被壓迫之中夾縫求生,不止是東片那些高高在上的賀家子弟欺負她,連同處在西片的賀家人也在欺負她,她沒有父母,沒有依靠,今日縱然她沒有應下陸小果的話,回到賀家,以後這一輩子,便都將重複從前的日子。
可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生不如死。倒不如此刻拼一拼!
所以,她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建木所在,我帶他們去,我不要什麼成爲上仙的承諾,我只希望,以後不要在有人欺負我。”
陸小果聞言,難免是有些動容,這個時候她就算是獅子大開口,自己可能也會應下她的,可是沒想到她的要求竟然如此簡單。“好,只要你不叛,我便護你!”當即將那太虛妖境的樟樹精召過來,“你馱著她,由著她指引你們到建木,順著建木下九天,我會讓妖界之人在那裡接引你們。”
生死關頭,便是有萬般感激之言,此刻也無法說出,那樟樹精應了一聲,“多謝!”
這個時候,前景如何,陸小果說的真假,大家都沒有去想,只是卻深知,留在這裡,必死無疑,倒不如信一回,若是能回到故鄉,豈不是賺回來的?
所以在隨著樟樹精的這聲道謝之後,大家便隨著賀三孃的指引,往建木方向而去。
成千上萬的妖怪,黑壓壓的一大片,將半邊天空都給遮住了,整座樊城猶如末日,黑影壓城。
賀家衆人不知道陸小果同那賀三娘說了什麼,又與那些妖怪說了什麼。只是見到他們忽然有秩序的離開,方察覺到他們要逃!
太上長老當即大呼,“攔住!”
瞬間數道身影如虹,分別朝著那妖怪大軍阻攔過去。
但是,他們與那妖怪大軍的中間,卻猶如隔了屏障一般,但見陸小果單薄的身影,徘徊於中間,以一人之力,竟然將賀家的諸位長老都擋住了。
賀容若傻傻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有些分不清楚,那可還是她的小煙?但卻鬼使神差的朝著賀小煙飛去。
但卻沒有出手,而是與她站在了同一條線上。
陸小果實在意外,這個男人素來膽小,如今竟然跟自己站著一條線上,這是哪裡來的勇氣?
那賀容若沒有看她,而是專心的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抵擋賀家諸人的攻擊,聲音響亮而起,“你說的不錯,我做任何事情,都是瞻前顧後,不是怕這樣,便是怕那樣,從前許了你那麼多山盟海誓,卻沒有一樣辦到。你說我沒有擔當,我也承認。王賀兩家聯姻,我只考慮到自己委屈,卻未站在你的角度想一想,沒有第一時間顧及你的感受,也沒有去安慰你,反而讓你與我一同私奔,是我的不該。如今我想通了,我不管你是否還是我的煙兒,但是我此刻卻只想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我想保護我愛的女人。”
他說完,這才鼓足了勇氣朝陸小果看去,“我,我這不是衝冠一怒爲紅顏什麼的,我只是想,倘若我連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那我又怎麼去做好一個家族的少主,去保護那個家族呢?”
陸小果聽到這後面的話,忍不住噗嗤一笑:“如今你往這裡一站,等於切斷了你的後路,縱然你是什麼天胎地胎,賀家的少主卻終究不會是在你,所以這個如何做好一個家族少主的事情,暫且倒不必在去考慮,當前倒不如好好想想,倘若我敵不過賀家,你該如何逃命纔是。”她一面同賀容若談笑風生,一面卻還能拿出許久沒有用的那隻金光小毫,憑空畫出一掌傳音符。
這是專門給束時風準備的。
她這樣的不專心,對於賀家,無疑是一種藐視,這讓賀家諸位長老如何能接受得了,當即太上長老聲音從整座樊城上空傳開:“不管是何人,只要能將叛徒賀小煙賀容若誅殺,將成爲我賀家長老供奉!”
賀家的長老!這無疑是個天大的誘惑,對於不明真相的衆人,一時間一個個搓拳磨掌。
賀白也被這聲音驚醒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懸在半空中的陸小果跟賀容若,他的眼睛裡露出了精芒,覺得自己生對了時代,正好趕上這樣的好時機。
他連猶豫都沒有,第一個就衝了上去。
如今他可是有六十多根的仙骨,覺醒後的賀小煙他殺不了,但是賀容若就不一定了。而且殺了他們,可以直接一躍爲長老!
牛氏此刻已經被人鬆開,雖然聽到了自己的兒子爲了一個女人而拋棄少主之位,成了叛徒,但是見陸小果被賀家衆人圍殺,心裡那口惡氣也都吐了出來。
她急急忙忙的趕過來,連方纔因爲掙扎而凌亂的妝容都沒有來得及整理,就跑來同賀家主談條件。
“我知道如何殺了那個女人!”她既然知道賀小煙的體內有女媧,那麼自然也知道如何殺了她。
此話一出,不止是賀家家主目露精芒,連太上長老都轉過頭來,當即更是許了天大的承諾,“若能殺了她,你便是我賀家的有功之城,本長老做主,現在就給你一個長老之位,凌駕於七部長老之上。”
七部長老,與家主同等,但是凌駕於七部長老之上,那就是在家主之上。這就意味著,以後賀家主見著自己的夫人,也都要以禮相待。
不得不說,這位太上長老此話攻心。在不久之前,牛氏還因爲隱瞞賀小煙身體中的女媧一事,被賀家主踐踏辱罵,如今太上長老許了她這樣的位置,正好出了她的一腔怒意。
“多謝太上長老!”牛氏滿臉得意,不忘朝自己的夫君高傲的看了一眼。
賀家主一臉的憋屈,可又能如何,他當時盛怒之下辱罵牛氏,太上長老並沒有說什麼,可見也是默認的,可是現在卻又給了這個女人長老的位置……可是,他又能如何,只能忍辱負重,一切待殺了賀小煙之後,再來決斷。
“現在可否說了?”太上長老看似一臉平靜,但是其實心中早已經驚濤駭浪,他雖然知道女媧的厲害,但卻沒有想到傾盡整個賀家的力量,在她的面前,卻都猶如孩童一般。毫無半點攻擊。
眼見此刻那妖怪大軍走得七七八八,他們去攻不過去阻殺,如此他怎不急?因此才許下了牛氏這般重利。
他卻不知,一個境界便是一重天之分。陸小果殺上仙那也是素手捏來般簡單,可是他賀家連個上仙都沒有,縱然數量太多,但於陸小果來說,卻是等於烏合之衆。
牛氏騰雲上前,朝太上長老輕輕一鞠,方徐徐道:“我牛家在崑崙雖然排不上名號,但是數萬年前,卻是女媧娘娘身前的紅人,女媧娘娘當年以身補天,所有的人都以爲女媧娘娘必死無疑,卻不知道女媧乃大地之母,怎能輕易而隕?在最後的關頭,女媧娘娘的魂魄都凝聚於她的淚中,傳說那顆淚珠便落在崑崙。”
這也是他們牛氏一族爲何搬遷到崑崙的緣故。但是卻沒有想到,他們牛家等了千千萬萬年,女媧之淚卻還是叫人撿了便宜。
“縱然是女媧魂魄覺醒,但若是沒有立刻休生養息滋養神魂,那麼便會留下死穴。”說起來,賀小煙的崛起,是從神塔之中試煉纔開始的,可是這一路她都沒功夫休息,所以那死穴是留下了。
此刻不止是太上長老,連許多賀家人都立起了耳朵,仔細聽牛氏說。
“她的死穴,便是眉心,若以純陽之氣貫穿而過,必會隕落!”牛氏一字一頓的說道,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此刻只要不在見到賀小煙,她也只能忍痛讓賀家人得到女媧的魂魄。
太上長老聞言,當即連連大喜,“速將我賀氏童男都召來!”牛氏雖然說女媧的死穴在眉心,純陽之氣貫穿之後會隕落,但卻沒有說女媧的魂魄會碎滅。所以太上長老覺得這一次賀家賺了,而是賺了天大的便宜。
女媧的魂魄,可比那神塔中的至寶珍貴,天地之間,可只有唯一!
其實,那神塔中小蠻的天魂也不差,天地之間也是唯一,而且小蠻司戰,與救死扶傷的女媧相比,應該更得賀家的喜歡纔對。只是賀家人不知,不然的話,只怕要後悔這麼多年來,只將小蠻的天魂爲鎮塔至寶。
賀容若眼見著那數千童男之身聚集,不由得擔心起來,“妖界的這些人,走的差不多,你也趕緊走吧!”他雖無賀家血脈,但是從小被灌輸的都是賀家的思想,自然知道賀家不可能有仁慈二字,而且賀家之威不可挑釁。
下面的話,陸小果也是聽到些許,大概能明白,爲什麼牛氏不容賀小煙,感情是賀小煙體內有女媧魂魄。只是可惜,女媧沒覺醒……她當初倒是在賀小煙魂魄消散之時,撿到了女媧之淚。
卻不知,女媧的魂魄竟然都在其中。一面想起自己被強行傳送入神塔,只怕這賀小煙神魂未必真的全部消散,至於自己沒有發現,也許是因爲這女媧之淚的原因。
此刻聽到賀容若的話,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怕甚,莫不是你還真以爲,我是女媧?”
賀容若沒有回話,她是不是女媧,自己不確定,但卻能確定,她不是他的煙兒。她的小煙,笑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氣勢,也沒有這樣明眸的眸子,他的煙兒笑起來之時,都有種擔驚受怕。
賀容若想起,只覺得心裡陣陣痛楚,萬般憎恨自己,既口口聲聲說愛她,爲何會讓她時時刻刻都有那樣的擔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