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鬱鳶有些吃驚的看著他,轉而揚脣冷笑起來:“你願意?你有什麼資格說願意,你父母雙親將你養長大,難道就是爲了讓你去給別人殉情的麼?要死也可以,只是臨死之前,把欠父母親的都還上。”她的話很是不近人情,高鬱鳶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爲何一下這樣。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又朝咬牙站在高流年身旁的阿梨:“你若是真的愛他,那麼就更不該留在他身邊。”
高流年被她的話堵得一句也說不上,只是滿目茫然的回望著一臉著急的阿梨,好半天才癡癡的叫了一聲:“阿梨!”
他雖然沒有說什麼要離開的話,可阿梨卻忽然著急起來,一把緊緊握住他的大掌:“流年哥哥不要趕阿梨走,阿梨會聽話。”
高流年沉默著,一時間拿不定主意。三妹妹的話雖然有些冷漠無情,可她說的沒錯,自己的性命是父母給的,他沒有還了這份恩情,有什麼資格去死?何況這偌大的文安侯府,除了自己這個嫡長子之外,便只有三叔加才七八歲的堂弟。他可以預想到,自己若是真的爲了兒女私情死了,那麼祖母、母親他們大家將會如何的痛苦,自己讓她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是大大的不孝。
“阿梨,我……”可是這離別的話他始終說不出來,而且他是真心喜歡阿梨的,哪怕知道她是個妖精。
阿梨的眼淚隨著他開口,便撲撲落下來,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流年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阿梨了?”
“阿梨,對不起。你走吧!”長痛不如短痛,高流年別過頭,不在看阿梨,深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後悔。
阿梨的哭聲淒涼幽怨,她細細的抽啼著,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小姑娘般站在高流年的身後,扯了扯他的袖子。
每一次只要她惹得高流年生氣,扯下袖子,他就會原諒自己。可這一次他沒有轉過頭來。
高鬱鳶忽然有些不忍拆散他們,只是卻也不能看著高流年就這樣死,所以還是忍下心腸勸說阿梨,“你們終究不會有好結果的,倒不如趁著情根未深,早些斷了的好。”
她本是好心勸說,可阿梨想到是因爲她的話高流年纔不要自己的,當即將自己的怒意都轉到她的身上來,憤怒的大吼道:“你不是我,怎知沒有情根深種?你不是我,怎會知道我沒有救流年哥哥的辦法。”
“你怎麼救他,用你的元神丹麼?如若這樣,他活著,你死了,你覺得大哥會幸福?”對於她的憤怒,高鬱鳶多少能理解些,所以相對情緒也比較平靜。
高流年也知道元神丹對於阿梨有多重要,所以聽見高鬱鳶的話,更恨自己,差點自己連她也害了,所以狠了狠心,終究開口逐客:“阿梨,你走吧!我這裡,再也不歡迎你了。”
阿梨眼淚朦朧了視線,她耳邊只有高流年這決絕的話語,憤怒之中,恨恨的瞪了高鬱鳶一眼,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
高流年雖然背對著她,但卻也能感覺到她已經走了,原本綁得挺直的背脊忽然軟下來,有些垂頭喪氣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喃喃念道:“到底,我還是負了她!”
高鬱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給他分析道:“你身在文安侯府,以後的妻子定然是門當戶對的,便是她乃一凡人,可是你同她也沒有那緣份。”
“我知道,可是你不懂,她跟別人不同的。”高流年只要一想起她方纔的抽啼聲,便心如刀割,眼睛一陣一陣的酸澀。
“世間沒有兩個相同的人,便是我同二姐姐,也不全然相似,你說她同別人不一樣,那因爲你沒有去了解過別人。”高鬱鳶想了想,讓他最快忘記阿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高流年沒有在言語,只是癡癡的看著阿梨撫過的琴,許久才擡頭朝高鬱鳶看去。這個妹妹很陌生,一直以來都是,哪怕她到府邸這麼久了,可高流年從來不瞭解她,當然,這府上的人也不瞭解她。不過讓高流年好奇的是,她爲何知道阿梨的身份,難道是方寸道長告訴她的麼?“方寸道長可還在樓下?”
“嗯。”高鬱鳶點了點頭,以爲他是擔心方寸道長將此事告訴祖父,因此便向他保證道:“你放心,阿梨的事情沒有人在知道。”
高流年有些意外,怔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謝謝。”
時間不早,他也無留客之意,所以高鬱鳶便也告辭。
貍貓妖已經走了,她不說,方寸道長也不好開口問,便分道告辭。不想高鬱鳶回到安苑,卻發現氣氛有些詭異,少了平日裡緋紅的那份活潑氣息。
果然,她才上閣樓推門,一隻尖利的指甲便朝她的喉嚨劃來,只要她稍微動一下,那尖利的直接就直接將她的喉嚨劃破。高鬱鳶看了一眼在此候著的阿梨,目光穿過她的肩膀,看到已被她施法昏睡過去的緋紅沒什麼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若是動半分,我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憤怒中的阿梨,妖的本性顯露無遺,眉眼間竟是暗紅色,看著有幾分恐怖妖冶。
她憤怒是應該的,所謂由愛故生怖,如果不愛高流年,她大約也就這麼生氣憤怒了。
所以按著她的意思進了房間,將房門關上。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他五百多年。”她看著高鬱鳶這張和高流年沒有半分相似的面容,恨恨的說道,可那滿目的淒涼之色卻將她內心的無奈都出賣。
她似乎也沒打算高鬱鳶能回她的話,只是她覺得無比的委屈,自己苦苦等候了這麼多年,卻被告知人妖殊途。她怎能甘心啊?
“我也非無情無義之人,只是他這一世跟你並無半點因緣,你倘若不信,大可去花城因緣井中一探。”聽聞那因緣井中有因緣神靈,但凡心誠者定能從井中看到自己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