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嬪,只是一個宮女罷了,她身後也無任何勢力,按理來說,犧牲他們母子最爲妥當,只是可惜他們身份低微,燁兒也不是太子,只怕以難以讓幽冥界相信自己。
可是,耀兒是太子,他的母妃身後還有石家,他根本動不得。
妖皇爲難了,腳步止住,沒有在去看兩個年幼的兒子,轉身便離去。
兩個孩子被這邊的聲音驚動,轉過頭來,卻見是自己的父皇,只是可惜只剩下背影,不由得滿臉失望。
公孫耀當即就朝身旁身材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公孫燁推過去,“都怪你這個庶子,父皇肯定覺得礙眼,所以才轉身走了。”說著,便朝妖皇追了過去。
公孫燁一個不及,硬是摔打在了身後的臺階之上,聽了這話更是兩眼滿含委屈,但卻不敢拿自己的兄長如何,咬著牙忍著淚爬起身來。看得身後的宮女一陣心疼,卻礙於太子沒有走遠,不敢上前去扶他。
妖皇沒有去面對兩個孩子,卻是來到了璞玉的寢宮。
對於這個時候應該在御書房的陛下忽然降臨,璞玉十分欣喜,連忙迎了上去,萬般柔情,這讓妖皇忽然有些不忍了。
但璞玉素來聰慧,早就洞察到了他心中有事,當即屏退殿中奴婢,便試探的問道:“陛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是否與妾身有關?還望陛下不要瞞著妾身。”她能佔據四妃位置之一,靠的到底還是這顆七巧玲瓏心。
妖皇寵愛她,也正是因爲她的聰明。所以此刻聽到她主動開口,便將寄鬱之事告訴了她。
殿中一片沉寂,只剩下璞玉的急促的呼吸聲音,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緊緊的反握著妖皇的手掌:“那……那陛下可有什麼良計?”在驚恐的同時,她心中更爲激動,畢竟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可陛下卻同自己說了,這豈不就是意味著,把自己當成了最爲重要的人麼?
而且自己又有太子,那麼這後位,遲早是自己的。煙家那個賤人得寵又如何,到底陛下遇到了什麼事情,還得來找自己。
可是還沒容她高興,就聽妖皇緩緩嘆道:“愛妃,朕還是落魄皇族之時,你便跟在了朕的身邊,與朕不離不棄,共同患難,朕是真的感激你。”
這話,不是訴衷情!璞玉忽然覺得不對,兩眼睜得大大的,目光直視著妖皇:“陛下……你我是夫妻,同患難是應該的。”卻因天生長著一雙水眸,此刻只覺得楚楚可憐,萬般惹人憐惜。
妖皇看著她的這雙瑩瑩水眸,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但是放眼看了這華麗的宮殿,旋即想起曾經的落魄和受人欺辱,便又重新下定了決心。他不能從這個位置上下去,千辛萬苦纔上來,爲的不就是要君臨天下麼?所以便狠著心道:“幽冥界的太子,貴比萬金,縱然此刻能尋到兇手,可幽冥王后也未必能聽進去。”
“所以,陛下是要?”璞玉只覺得這一瞬間,心涼涼的,顫抖著聲音問出來。
妖皇咬了咬牙:“愛妃,只要過了這個難關,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他爲成爲我們妖界的太子,你也會成爲朕的王后。”
一命換一命,這是最簡單直接且又有效果的辦法。
的確,此刻找不到一個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可是,那是自己身上的肉,何況陛下這個修爲了,想要子嗣,是如何的難得?她璞玉還有那樣好的運氣麼?她不願意,哪怕此刻陛下許給她的這些承諾是多沒的美好,可是她不敢冒險,更不能成全了絮嬪那個賤人的兒子。
但是,她也不敢直接拒絕,只是咬著牙忍著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句話都不說,捲縮著身子,是那麼的無助可憐。
妖皇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一把將她挽入懷中,“愛妃,你相信朕。”
相信?璞玉是不信的,在公孫雉還是落魄皇族的時候,她就嫁給了他。洞房花燭夜,對妖神起誓,永不負自己的。可是他在自己剛懷了耀兒的時候,他便迫不急的讓絮嬪那個賤人伺候,伺候著伺候著,絮嬪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運氣,竟然也有了子嗣。
子嗣難得,她縱然是恨,也只是爲難那母子罷了,並未傷公孫燁。所謂百年成胎,那公孫燁早產了二十年,身體本就羸弱,將來造化如何還說不定,完全用不著她動手。
自己是他的結髮之妻,更是讓整個石家都傾力助他。可是當他成了妖皇,短短的日子中,他這宮中進來了一個又一個的美人。如果今日不是出了這樣的大事,也許他只會去往煙家那個賤人的寢宮,而不是來自己這裡。一個念頭從她心中萌芽而起,垂著的眼簾之下,眸子裡充滿了堅定。
良久,璞玉才緩緩的擡起頭來,一雙水眸裡竟是無奈:“妾身是陛下的妻子,還是妖界的貴妃,耀兒也不單是陛下的兒子,更是妖界的太子,如今妖界爲難在即,身爲太子的耀兒,也理應有所擔當。”說到此處,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滑下,恰到好處。她輕輕的哽咽了一聲:“妾身,是不會怨陛下的,耀兒也不會!”
公孫雉滿臉的感動,緊緊的將她擁在懷中,無數甜言蜜語盡數道給她一人獨聽。
只是公孫雉大約忘記了,璞玉已經不是青春年少的少女,這些甜言蜜語聽了也沒有年少時候的感動,反而只會覺得虛僞無比。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溫柔順從的應允著。
得到了璞玉的點頭,公孫雉總算鬆了一口氣。打算今晚便親自打開通道,將耀兒送過去,以免夜長夢多。
他也不見得完全信璞玉,畢竟她答應得太過於爽快了。
璞玉則是在他走後,立刻將消息傳到了石家。她的兒子,纔是她真正的依仗,如果非得太在丈夫和兒子之間選一個,她自然是要選擇兒子。畢竟丈夫不止她一個妻子,而兒子卻只有她一個孃親。
所以,如果逼急了,妖皇之位換人,她也不介意。
與此同時,在絮嬪的宮殿中,見到瘦弱的兒子一臉委屈的回來,不但沒有一聲安慰,反而厭惡無比,“沒用的東西。”
公孫燁早已經習慣了母妃對自己的態度,身邊的宮女說,母妃也是想疼愛自己的,只是爲了保護自己,才這樣冷漠的。
“燁兒見過母妃。”他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來立在一旁。
絮嬪卻像是一眼都不肯見到他似的,而是不耐煩的問身後的宮女:“陛下呢?”
宮女聞言,有些膽怯的小聲回道:“陛……陛下去了貴妃娘娘那裡。”
話音才落,絮嬪面前的小幾卻已經被她掀翻,瓊漿灑了滿地毯,杯盞碎了一地,更是將旁邊案上的香爐打翻,裡面帶著火星子的香彈跳到了不遠處公孫燁的身上。
他頓時被燙得叫出聲來,到底年紀小,平日裡又不被絮嬪疼惜,還常常被公孫耀欺負,所以這點小燙傷對於他來自然不算什麼。叫了那一聲之後,便連忙捂住了小嘴,聲怕自己再惹得母妃不高興。
但即便如此,那絮嬪拾起身旁濺過來的碎片,還是朝公孫燁砸了過去。他縮著小小的身子,卻是不敢躲,也不敢叫出聲,硬生生的就扛了下來。
好在碎片不過是從他臉頰處劃過,拉出一條血痕罷了。
身後的宮女目露不忍,但是在絮嬪的怨毒目光之下,還是閉上了嘴巴。
可絮嬪似還不解氣的,罵了一聲,又抓起身後的靠枕砸過去。
公孫燁不明白,爲何每次母妃聽到父皇去了貴妃娘娘那裡,就這般生氣。他顧不得身上的傷,連忙跪下來,“母妃息怒,兒臣錯了,母妃息怒!”
絮嬪看著伏面朝地不斷朝自己磕著頭的公孫燁,忽然冷笑起來,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然後朝這璞玉的宮殿處望過去。
陸小果去了石家溜達一趟,卻是什麼都沒做就空手而回。
“怎麼,難不成剛崛起的石家還沒來得及輝煌,就要隕落了麼?”北辰無憂見她回來如此之早,多少也猜測到了些。
果然,但見陸小果頷首,然後嘆氣道:“所以,這實在怪不得我,我本來只是想讓石家沒落,然後順手牽羊拿雙心果罷了,可是沒想到石家四周,皆是大兇之相,而且自然生成!”說到此處,不由得朝北辰無憂望過去:“就算他們家小妾沒撿走那塊玉,石家一門,只怕也保不住了。”
東南西北四方,就說那朱雀,半山腰都是清一色自然而成的荊刺藤,而且每一株都絕非百年之下,形成了一條天然的索命繩,就緊緊的勒在了朱雀的脖子之上。
在說白虎玄武青龍,幾乎如此。也不知道當初石家是怎麼挑中這個位置的,竟然在這裡落下大宅,這是要自掘墳墓啊!
話說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天然形成的大兇之地,關鍵還是在皇都腳下,只怕對於這妖界的命數也有所關聯吧。不然這妖界怎麼頻繁出現暴亂篡位之事?於是陸小果不由得朝北辰無憂望去:“咱們,要不要去宮中看看,都快一天了,我不信妖皇還沒有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