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才片刻,她就覺得不夠,這點精氣別說是有助她修爲,就算是保養這張臉都成問題,於是她又開始惦記那空青。
這想法一旦在心中萌芽了,她就怎麼也拔不去。那空青是純佛修,而且從五當家的話裡她也猜到些有關空青身份的消息。他有可能是西天金佛所轉世,自己若是得了他的修爲,只怕一下凌雲直上,別說是輕易到妖界,便是這西天四周和六界她也能橫行吧。
當然,最重要的是到時候她能輕易的殺了陸小果。又或者,她可以進入陸小果的夢中,甚至可以用她的臉。不過這是在北辰公子不喜歡自己這張臉的情況之下。
她越想就越是急迫,再一次入夢,看到那已經入定的空青,頓時一喜,半透明的身體在草棚外徘徊一圈,便迫不急待的靠近。
可就在此刻,忽然一陣金光從空青身上發出,嵐不但不懼怕,反而一喜,覺得自己猜測對了,不然他一個普通的小和尚,怎麼會有佛光呢?
薄薄的一層佛光,她根本沒有反正眼裡,然就在她距離佛光不過一寸之時,那入定中的空青忽然睜開眼。
嵐一驚,下意識的朝後退去,卻覺得周身都一片刺疼,就像是被業火所灼烤一般,原本薄薄的一層佛光此刻燦爛耀眼,刺痛得她連眼睛都掙不開,慘叫一聲,立即遁走。
清風拂過,醒過來的空青看著四周,除了自己之外,並無一絲生氣,更別說是剛纔自己明明察覺到的危險。
“魘妖?”他有些疑惑,不過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是小小的魘妖罷了。
至於那慌忙遁逃的嵐,此刻從自己的房中醒來,立刻尖叫起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的屋中明綴滿了夜明珠,可是爲何,她現在看到的卻是一片模糊。
她尖叫中,卻不見侍女進來,喊了幾聲方想起來,侍女不是在花盆中。不由得踢了一腳牀邊的小幾。
這一踢,全身上下寸寸肌膚更覺像是被烈火所灼燒過一樣,火辣辣的刺痛。是那個和尚,嵐很快反應過來,一定是空青身上的佛光。
可是明明是在夢中,但凡素來在夢中,一切都是由自己主宰的,爲何在他的夢裡,自己爲被他所傷?
而且,還這般嚴重。嵐不解,但是此刻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只想立刻恢復傷勢,恢復眼睛。而她療傷的辦法簡單粗暴,那便是繼續入夢吸取花果山精怪們的精氣。
於是,這便有了第二日到處有人失蹤的消息傳到大當家的耳中。
此刻的花果山,當真是那多事之秋,讓人焦頭爛額,偏這個時候孫悟空依舊還沒有消息。
陸小果與北辰無憂也混在花果山的子民之中,有人失蹤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
“昨夜並未發現陌生妖氣進入花果山地境,而且現在花果山處處嚴查,這樣的情況之下,別說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失蹤,更不可能說一羣人了?!标懶」幻姝h顧著這四處巡查的侍衛隊,一面將手中的桃子遞給旁側的北辰無憂。
她本就不喜歡吃桃子,而且當初認識六耳之時,她也正拿著一個桃子,如此難免是有些觸景傷情。
“如果源頭在花果山,那悟空已經不在這裡,這樣說來也許此事與六耳的事情有關係,如果我們能查到些線索,可能就替悟空證明清白了。”自從昨日來到花果山之後,陸小果便沒有感應到孫悟空的存在,所以北辰無憂才這麼猜想。
陸小果點點頭,只是他們也尋了一個上午,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更別說那失蹤的花果山子民都到哪裡去了。她擡頭看了一眼前面山坳裡的草棚,四處雖說也是果香花放,但是那獨坐草棚中的蕭條背影,卻給人一種淒涼之意。
“去看看吧。”怎麼說,與空青也是舊識一場。
順著這蜿蜒小道到了山坳,陸小果還沒走近草棚,隨著一聲‘阿彌陀佛’,空青便已經起身轉過臉來。
陸小果第一次到傲來國之時,雖然也看見了那滔天佛光,也是來自於他的身上,但是那時候卻沒有這麼清楚明顯,而且他似乎也沒有這麼強,可是現在怎麼才短短一段時間,怎像是活脫脫的變了一個人一般,尤其是這身上的佛光,越發的明顯了。
盯了半響,她方低喃一句:“原來是你?!?
空青摸不著頭腦,但是那北辰無憂卻頷首應道:“是啊,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得悟。”
雖說上一次來,因爲二當家和他的事情,早就猜到他的身份可能是西天聖佛之中的其中一位,但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他。
如此也難怪,當初他師父會選擇殺二當家。
只是陸小果也如何都沒有想到,轉世幾世都沒成佛的空青會在二當家死後得悟,這也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陸小果心中不禁疑問起來,他是否愛過二當家,這一世也好,上一世也罷了。
她每次忽然沉默,北辰無憂都能第一時間發現。此刻亦是如此,當即低聲詢問:“怎麼了?”
陸小果搖搖頭,“沒事?!币幻娉涨嗤^去,展了展眉,“小和尚,好久不見,想不到你居然有這般的造化?!?
空青卻是一臉黯然,目光緩緩的朝著曾經二當家所居的洞府望過去,“曾經貧僧想要立地成佛,可是如今莫名其妙的成了佛,貧僧卻發現放不下的,依舊放不下?!边@大約也是爲何當初他要下界歷練的原因了。
佛家的愛慈與他所參悟的愛慈分明是不一樣的。
他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不能愛,如何能去愛這蕓蕓衆生。
“心有所向,成不成佛又有何關係呢?!北背綗o憂說著,一面掃視著他這一處簡陋草棚:“只是你的身份,到底不會因爲你停駐於此便能改變?!?
卻沒想到那空青黯然的目光忽然變得澄亮,“爲何不能?”一面緊緊的盯著北辰無憂,然後一字一頓道:“你們能,貧僧爲何不能?”
“額,那你當如後?”北辰無憂挑眉,看似雲淡風輕,可是旁邊的陸小果分明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殺機。
想來,空青也能察覺得到。畢竟他是西天聖佛之一,而且如今已經成佛,就只差回到西天坐上他的蓮花寶臺罷了。
如此,他怎會不察覺到自己的身份?
聽到北辰無憂的話,空青有些意外,像是打量陌生人一般看著北辰無憂:“你是?”
雙心果重生淬鍊而生的心,連空青也察覺不到他的身份了麼?陸小果有些疑惑,這樣的話,那麼九天上那些人,是不是也是如此?
“你以爲誰有資格與鬱鳶上神並肩而行?!北背綗o憂淡淡一笑,充滿殺氣的瞳目中,在看朝陸小果之時,也不乏溫柔。
空青神色一變,頓時退至兩三丈,依舊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是,你是辰光上神?”可是,這不對啊。他在下界歷練之時,就依舊知道辰光上神的仙骨被剝得所剩無幾。
他的神情,無疑是將他出賣,北辰無憂倒還好,但陸小果頓時就怒了:“你們這些和尚,果然是知道的!”
陸小果這一刻的憤怒,並非是西天的見死不救,而是他們口口聲聲的慈悲爲懷,以自身洗絛蕓蕓衆生,可是九天的那些人犯下如何滔天罪惡,爲什麼他們能當做看不見?難道,辰光就該死,該被天帝在暗中卑鄙的剝去仙骨麼?
空青看到陸小果的憤怒,便猜到了七八分,苦苦嘆道:“你們不知,西天其實早已支撐不下了?!彼闹拊缇鸵呀洶l現了裂痕,他們都自顧不暇,又哪裡有空去管蕓蕓衆生,所以即便知道又如何?難不成還有空去阻止?
此事其實乃是西天至高無上的秘密,知道的除了幾位聖佛之外,便無旁人。此刻空青告訴北辰無憂和陸小果,無非不過是不想讓他們誤會西天袖手旁觀罷了。
西天的事情陸小果管不了,只是這會兒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責怪西天有些沒有道理,最後懨懨一嘆:“也罷,此事到底與你們無關。”
聽她這般說,空青反而覺得愧疚,“你生氣是對的,我佛慈悲,可是在蕓蕓衆生之前,卻也是自私的?!毕冗x擇了保住四洲,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佛也是人。陸小果倒是理解。
見陸小果不語,顯然是已經與自己無話可說了,他心裡到底是有些歉意,心底嘆了一句,這才朝北辰無憂探過去:“辰光上神是要殺貧僧麼?”他說著,卻是雙手合十,一聲阿彌陀佛,竟然就這樣認命了。
卻沒想到北辰無憂冷冷一笑,“想解脫?”
空青垂眸頷首默認。沒想到耳邊卻傳來北辰無憂的冷笑問道:“如今花果山岌岌可危,倘若二當家還在,會如何?”
“會誓死追查殺害六耳的兇手。”他回著,一面睜開眼睛,腦中一切茫霧頓時消散不見。是啊,她不在了。可是她摯愛的花果山還在,自己應當替她守護著,尤其是此刻。可是自己竟然還那般消沉,甚至還想一死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