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果勸說自然是失敗的,幾頭小牛本就是犟,這如今更是一腔熱血,勢必要跟著陸小果闖出一塊天地,是如何也不願意走。
陸小果最後無奈,見幾兄弟眼下又是福壽麪相,便沒有在逼迫,“也罷了,只是你們自己小心些,這裡比不得東流城,萬事不可大意了。”
這一夜很短,可是卻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尤其是關於她與北辰無憂的從前。從前如何,並不想去計較,那畢竟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情,人要活在當下。可是,那些人怎麼能如此對無憂,這樣一說來,他天生的陰蝕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已經註定了。
他在輪迴之中等自己,可是這生生世世的輪迴之中,他受了多少苦?陸小果心中有種不安慢慢的延伸開來,她此刻覺得自己當初在人界之時,只想著積福,如今想來卻是笑話一場。
她即便是在積多少福,天書上的命運也不可以改變,唯獨靠自己!
只是敖霽說的並沒有錯,他們鬥不過去唐家,只怕昨日王朝晟天也不知道唐家還有那麼一位二十八級的大妖長老坐鎮,不然的話當時他就不會上前示好了。
“二十八級嘛?”陸小果坐在院中的天井前面,這時月光已經徹底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從湯谷冉冉而起的太陽。她低喃著,已經想到辦法如何對付唐家。
正面打不過,那麼就不要正面衝突。只是陸小果有些懷疑,堪輿在妖界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陸小果擡眸往井中望過去,卻見來人果然是北辰無憂,他並沒有變換成那副平庸的相貌,俊美如謫仙的面色容異常的蒼白,陸小果卻沒有問,從昨晚她從唐然那裡得到那幾句話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接著她向北辰無憂證實。“無憂,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不知怎的,明明是想些開心的,可是卻將心中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對不起,小果。”北辰無憂站看著眼前的纖細背影,心中陣陣抽痛,他留下來只會給陸小果添加麻煩,所以這個時候他只能已退爲進。
陸小果轉過身來,一把摟著他冰涼的身體,扎進他的懷中,“那你要好好的,不要擔心我。”她極力想要表現得鎮定,不想讓他擔憂,可是話裡還是帶了哭腔。
“嗯。”北辰無憂伸手將她挽進懷中,面上一片冰冷,看不清楚他如今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過了許久,陸小果收回了雙臂,坐直了身體。
而她的面前是一片虛無,方纔的北辰無憂,似乎就根本沒有存在過而已。
“無憂,我會好好的,等到你回來。”她喃喃的念著,心中越發下定決心,她要拿下端城,她要成爲強者,再也不要這樣混吃等死的胡亂過日子。
緩緩的擡著頭,朝這碧藍的天空望去。那裡,終究有一日,自己必定要踏平!
“咦,小果你怎麼在這裡,剛剛打聽到一個重大消息,拍賣會的日期改了。”金鎖滿頭大漢的跑進來,見著陸小果傻坐在這裡,又不見北辰無憂,便隨口問道:“無憂大哥呢?”
“他走了。”陸小果淡淡的回了一句,儘量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改日期是必定的,唐家那位大長老,興許出山了吧。”不然,拍賣中心怎麼會給唐家面子?
金鎖並沒有當一回事,而是撓著腦袋好奇道:“你說好端端的,怎就改了日期呢,這還是幾千年來第一回呢。”
“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小心些,沒有事就不要出這個院子。”陸小果已經打定了主意,硬拼是拼不過,那她就直接去毀人根基,剝人祖墳。
從前不幹這事那是怕給無憂招禍,可是現在呢……她一臉怒意,看得身後的金鎖更是莫名其妙。
陸小果那張桃花妖的臉雖說是平庸,但經昨日一事,早已映入衆人心中,所以一出小院,她便恢復過自己的模樣來。
只是這樣一來,標配的疾風獸也不能騎了。
不過好在唐家一直都是端城人士,所以她去的地方又不遠。而且根本用不上打聽,就到了城外東山處高聳入雲間的唐家祠堂。
從山下望去,已是雲霧繚繞了。
一身鮮紅的裙袍,一葉紅色的面紗,看起來並非善類,所以一路上縱然有人垂涎與她的妖嬈,卻也不敢貿然上前一步。
畢竟現在城中因爲拍賣會,所以聚集的大妖之多,所以誰也不敢冒險上前。
當然,也有個別不怕死的,比如此刻攔在陸小果身前的那位錦袍公子,一頭散披垂至腰下的墨玉長髮,隨風一吹盡顯疏狂妖孽,但並不覺得散亂,他一擡手,那寬大的紫色袖袍便將陸小果的路攔去。俊美妖孽的臉上,一雙桃花眼裡滿是燦爛如星光,“荒山野嶺,姑娘一個人去只怕實在危險,不如在下陪你走一趟,如何?”
陸小果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蹙起了眉頭,待他說完這話,更是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想不到你在妖界竟然混得比唐四十七那個土著還要風光。”就憑著束時風這一身細皮嫩肉,可見他就從來沒吃過苦頭。
果然,他這個人就是不經誇,當即就一臉毫不掩飾的得意:“那是自然,想當年本公子在人界也是縱橫江湖的美少年,到了這妖界不就是等於換了一個江湖嗎。”
陸小果扯了扯嘴角,“無憂如何找到你的?”她看到束時風的第一眼,就驚訝他什麼時候來端城的,而且會出現在這東山,還是這個時辰。
這哪裡是偶遇,分明就是早安排好的,所以陸小果想來想去,除了一個人,沒有誰能知道自己下一步什麼打算。
束時風卻沒有正面回她的話,反而是一手拿著摺扇沉思,很是爲難的樣子,“你說這無憂,走了就走了,爲何要把你託付給我,他這樣信任我,害得我都不好意思撬牆角了。”
陸小果忽然想伸腿踢他一腳,卻聽發現後面的虛空之中,忽然出現了熟悉的聲音。
“哼,那也得你撬動?”口氣很溫和儒雅,甚至像是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味。當然,這溫文爾雅的口氣裡,那幾分鄙視也是十分明顯的。
但是陸小果沒有在意這個問題,而是轉身飛快的跑過去,當然她的目標不是說話的長安,而是他身旁的小孩兒。
一把摟進懷裡,眼淚嘩啦的一下就滾出來了,“你怎麼纔來啊,我都想死你了。”
“他怎麼……”束時風有些愕然的看著這一大一小,最後目光鎖定在那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小孩身上。
聽到束時風的詫異聲,陸小果這才猛然發現,小水鬼身上竟然不在是溼答答的了,但是還沒容她高興,就發現小水鬼好像梳的頭不對,穿的衣服也不對。當即蹙起眉頭來,忍不住朝長安望去。
長安被她跟束時風的這種眼神一看,縱然他是個謙謙君子,當場不由得黑了臉,“你們亂想什麼?”自己纔沒有那種嗜好。
這時候小水鬼卻開口了,聲音還是那樣,只是多了一股從前沒有的軟萌:“哎呀,小果你想什麼,人家其實是個姑娘了。”
“噗……”陸小果聽到這話,一時破涕爲笑,一面連忙捂著嘴打量小水鬼,瞬間就將北辰無憂離開的愁雲慘淡拋到九霄之外。
旁邊的束時風也好不到哪裡去,好半天也才反應過來,然後一臉敬佩的看著長安:“嘖嘖,我說你百般護著她爲的是什麼呢,長安兄可真真的慧眼識珠啊!”
長安並不否認,在他的記憶之中,自從被害之後,他再也看不到母親,身邊也沒有玩伴,直至小水鬼出現,她跟自己玩,雖然她很笨,連最普通的牌都不會玩,可長安就喜歡她這種笨笨的樣子。
也許,當時喜歡,只因爲她和自己玩,可是後來,當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膽小怕事的她忽然衝出來,擋在自己的面前。
那時候,長安心中就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說出來可能讓人不恥,可是他還就真的喜歡她了。何況,不是說他不生不滅麼?他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她慢慢的長大,千年萬年都可以。
可是讓長安十分頭疼的是,這小丫頭一直都以爲自己是男孩子,於是連小果都糊里糊塗的當她是男孩子……
“真的假的?我看看。”陸小果一雙妖魅的大眼睛疑惑的眨著,然後一把將小水鬼拉到自己的面前來,長袖一掩,當即就要伸手去摸。
小水鬼頓時被她的舉動嚇得連忙夾緊雙腿,一面驚恐的大叫起來:“小果,我真的是女孩兒。”
“陸小果!”長安聽到小水鬼的尖叫聲,當即反應過來陸小果想做什麼,頓時振聲阻止陸小果。
束時風卻是環手抱胸,在一旁看得好不熱鬧。還不忘煽風點火:“怕什麼,小果也是姑娘,摸一摸怎麼了。”
陸小果訕訕收回手,一面沒好氣道:“好吧,你說是就是。”一面又伸手揪起小水鬼頭上的倆小包子頭,還是忍不住笑道:“可是,我見你這個樣子爲什麼覺得奇怪。”她還是喜歡看小水鬼穿男裝的樣子。
長安黑著臉把小水鬼牽過來,然後瞪了陸小果和束時風一眼,“東山之上的雲霧午時就會散開,還是你想等到今晚在動手?”
陸小果聽他提起正經事,連連搖頭,唐家多繁榮一天,她的處境就多危險一分,必須要在唐家還沒有反應之前,就毀他個措手不及。
朝三人看去,心中忍不住好奇:“相公也是昨晚才知道唐家有個大妖,他怎麼會猜到我會來唐家祠堂?”還說,無憂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沒有想過同唐家硬碰硬。
“之前是讓我們去拍賣會場,臨時改變的主意。”束時風回著,口氣裡有些酸溜溜的意思,大約是有些嫉妒這對夫妻如此心心相印吧。
“原來如此。”陸小果心裡卻是一陣高興。擡頭朝那大半都隱沒於雲霧間的東山望去,“走吧,看我陸小果彈指之間,如何覆滅一個家族!”
“這東山之上,看似位臨向陽,只是這雲霧之間,必定環繞許多陰魂,無憂說你那裡有一隻貪蝗,正好放他出來吸食。”無憂看著那雲霧間幾乎與雲霧同化了的模糊影子,便提醒陸小果。
陸小果這纔想起那個長著人臉的透明大蟲子,總覺得噁心無比,不過昨晚北辰無疑交給自己的時候,她還是收下了。這隻貪蝗被北辰無憂收服,如今北辰無憂不在,自然都聽自己的命令行事。
待走到那雲霧之地,陸小果便將貪蝗放出來,小水鬼一看,滿臉冒著星星,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寵物,陸小果不由得齜了齜牙,心道這是什麼審美,一面讓她去找長安要。
有了貪蝗吸食那些小妖不散的陰魂,這山上的霧氣便也淡了一些,長安難免是有些擔心,“若是這雲霧出現異樣,只怕唐家會立刻發現,我在此設陣,你們進去快一些。”
陸小果看了一眼這變得稀薄的雲霧,也只好點頭:“那你小心些。”
兩大一小很快就到了山上的祠堂前面,但見兩側各擺放著一尊青玉所雕刻出來的鹿像,足足有十丈高左右,全身都發著青色的光芒。
“爾等大膽,竟敢擅闖我唐家神祠。”一陣猶如洪鐘般的聲音從祠堂中傳出來,頓時震耳欲聾,便是小水鬼也退了兩步。
陸小果現在對於所謂的神和仙,滿腦都是仇意,如今一聽這聲音自稱爲神祠,一股怒意當即就涌了上來:“明明是妖,非得在前面加個神!”隨著她的怒聲,紅色的長袖一揚,瞬間幾縷像是閃電一樣的光芒就直接擊向那兩尊青玉鹿像上。
也眨眼間的功夫,那鹿像發出‘哐當’的一聲聲清脆,偌大的鹿像就變成了一塊塊殘玉,撒了一地。
“小果好暴力。”小水鬼躲在束時風的身後咂舌感嘆。
那束時風也有些驚訝,小果什麼時候這樣厲害了?最後他總結:“果然,失戀的女人最好不要去惹,一言不合就動手。”
而陸小果的作爲直接將那裡面的坐鎮的大妖激怒,當即只覺得有迎面一陣罡風襲來,一個蒼老的黑色人影出現在三人的眼中。
“大膽,哪裡來的狂徒豎子,怎敢碎我唐家守護神!”他的暴怒之中,一股濃烈殺意將此地完全籠罩。
“二十級大妖!”束時風頓時驚訝叫道,當即甩出風刃!
他到妖界開始修習的妖法,也算是上等天資,竟然在這短短的幾年之內,將妖法學到了十級左右。
只是他到底纔是十級,又是凡人,所以那風刃對付二十級的大妖,就猶如饒癢癢一般,那大妖更是沒有將其放於眼中,此刻就一心要將陸小果這個膽大狂徒擊殺。
可陸小果此刻腦子裡卻滿是這大妖說的守護神。當然,重點還是那個神!一陣紅色光芒將她全身包裹,不但不躲,竟然橫闖直撞的就朝那大妖衝過去。
“小果你瘋了麼?”束時風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幾乎可以看到陸小果接下來的慘狀。他們的資料之中,唐家只有一個二十二級的大妖坐鎮,而這祠堂之中最多就幾個小妖看守罷了,誰知道竟然還有一二十級的大妖。
他在驚慌之中,瞬間凝結自己所有的妖力,幻化出一柄巨大的風刃。此風刃力量雖然大,但是要要殺二十級的大妖實在是太難,最多也就是擋住一二,讓陸小果有個脫身的時間。
那廂,小水鬼也沒閒著,同時幻化出水劍朝那大妖飛射而去。
就連束時風的風刃對於這唐家大妖都只是猶如撓癢癢一般,所以這小孩子的水劍他根本沒放在眼中,更不可能說是分心去防備了。
卻沒想到,那水劍竟然衝破了防禦,射入他的身體之中,他心中一驚,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一分,但仍舊沒有放在眼中,想著將這個紅衣女子拿下,在去動手解決那小孩。
方纔,他還想將陸小果擊殺,可當看清楚靠近的陸小果竟然先天尤物,頓時鬧中浮出一縷邪惡。這般絕色美人,殺了實在是可惜。自己獨守著唐家祠堂,青燈孤寂,倒不如留下這美人兒相伴,也是美事一件。
可是,當他臉上的笑容隨著心中的想法綻開之時,頭就掉了下來。
而笑容,還僵在臉上,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陸小果當時聽到他說‘神’,滿腔的憤意,只想立刻將此人擊殺,所以準備拿出儲物袋中的那支焚心所用過的簪子,那焚心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那麼這焚心的簪子,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卻沒想到慌亂之中竟然拿到了那柄還沒有來得及研究的破傘。
沒想到這看似普通的破傘,竟然渾身自帶一股煞氣,煞氣凝如利刃,傘身都未曾碰到那大妖,四周煞氣凝結的利刃就已經將他的頭顱割下來。
大妖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死了,當他還要重新將身體融合,卻沒想到忽然出現一個長著人臉的透明巨蟲子,一口就將他的靈魂吸入身體中。
陸小果耳邊還回蕩著那大妖絕望的喊著‘不’的聲音,可依舊覺得不真實,一個二十級的大妖怎麼就這樣死了?屍體就在自己的腳邊,依舊恢復本體,頭顱和屍體都快融合了,可是靈魂卻在此刻依舊變小在陸小果裙角下撒嬌的貪蝗口中。
束時風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膛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這,真是的二十級大妖麼?”還是剛纔自己看錯了?
小水鬼卻是一臉崇拜的看著陸小果,“小果姐好威武!”
陸小果心中也是滔天駭意,她當時全憑一股怒意,心有所想,便有所成!下意識的看了看手中的破傘,沒想到還真的是寶貝。
還有這貪蝗,雖然是看著不大美,不過關鍵時刻竟然如此有用。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確定這些都不是夢,便道:“時間不早,我開始了,你們幫我護法。”
此刻的城主府中,原本唐震原本陰沉無比的臉上,此刻卻是精神抖擻,一雙眼睛裡更是精光外放。
唐雨兒並沒有出現,但此刻大廳中卻坐滿了七八個十五級以上的小妖,而上座之上,則是一個看似仙風道骨的老者。
這人便是唐家的大長老,那個二十二級的大妖。
至於生爲城主和唐家家主的唐震,此刻則恭敬的站在他的身旁。
“此番有老祖出來坐鎮,看那些跳樑小醜可還敢打我唐家的主意。”坐下一個修爲十五級的唐家長老得意的開口道。
他話音遺一落,一個相貌粗狂,修爲與他相當的年輕漢子就站了起來,“老祖,讓我等去將那小小桃花妖打個魂飛魄散,在一舉將蘇家和柳家殺個挫骨揚灰。”
“是啊,自從昨日開始,城中就多了許多黑山蘇家的人,只怕心懷不軌,還有柳湖柳家,只怕也不安份了。”
“哼。”仙風道骨的大長老微微的哼了一聲,坐下的所有人都立即屏住呼吸,坐等他發話。
“我唐家這些年太過於低調,倒是叫這些人心生不歹,既是如此,敲打一翻也是應該的。”好半天,大長老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口氣平平穩穩的,似乎一點都不生氣唐家被人如此打壓。
“有了大長老這句話,我等也就放心了。”唐震立即拱手高興道。此刻滿堂之中,就熟他最爲憋屈了,女兒成了那個樣子,他心中心疼,卻遲遲沒有大長老的話,不敢動手。
如今大長老既然開了口,那還等什麼,當即就帶著人直接朝如熙所在的地方殺過去。
必定是要片甲不留。
其他的唐家子弟也沒坐著,畢竟這一次若是能僥倖斬殺了黑山蘇家和柳湖柳家的重要人物,那麼他們在族中地位必定會有所提升。
唐家已經平靜太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立功的機會,怎麼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