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顏色鮮豔得有些晃眼的繡幡從如意掌中脫手而出,瞬間便生出濃郁的陰煞氣息,堪比那地獄十八層,原本繡滿了黑色鳥類的魂幡上,數張猙獰面孔從中爭先恐後的擠出來,每一個都想要將陸小果的生魂一口吞下去。
這是一招致命,毫不留後手啊。只是這如意也著實太狠了吧,不過是比試罷了,竟然想取自己的性命。只是她這氣勢上坐到了,但是這修爲卻是差了一大步。
臺下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什麼,不少人看到那魂幡中抽出來的猙獰鬼臉,都忍不住心驚膽顫,“這便是秀門神女如意的法寶收魂幡,她若是用盡了全力,只怕那鳩摩家的尊少也不見得能躲過這一招吧……”有人唏噓點評。
餘小樓和他那小廝卻也是目瞪口呆,他一面低聲念道:“這,這神女著實太狠毒了,她要贏陸小果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何必祭出收魂幡?”
秀門長老眼見大家都如此畏懼於如意的收魂幡,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來,這可是她們好幾個長老聯手祭煉出來的,自然是不同凡響。莫說是這螞蟻一般的陸小果,縱然是尊少,或是那個什麼伽嵐,多逃不過收魂幡的吞噬。她原本鍛造缺失的自信此刻又重新被拾回來,心道就算此刻對上那伽嵐,如意也毫不畏懼。
因爲,有收魂幡在手!
所有的人,不管是那些身份低下的平民,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貴族,沒有一個人不認爲陸小果會被收魂幡一口吞下。這個結局,早就已經註定,更有很多急性子的人都爭相擠到那賭局前面,準備分銀子。
然就在此刻,陸小果手中的天機傘忽然撐開。她這把傘的威力大家是見過的,但是在這收魂幡前,還是顯得蒼白渺小了。如意甚至是不屑一顧,直接操縱著收魂幡全力吞噬陸小果,甚至是她手中的那把天機傘,也不曾放過。
“這收魂幡的確算得上是個正經法寶,可是以數萬活人的生命爲此獻祭,著實是有失天道。”這個時候,陸小果按理是應該神魂分離,慘叫不已纔對,可她竟然就這樣撐著傘站在那裡,淡淡的點評著這收魂幡。
她的四周,甚至整個比武臺,都處於陰煞之中,可是唯獨她那一寸天地,像是另外的一個世界一般,除了一抹微微的風將她的長袖和墨發不斷的吹起之外,如意的攻擊半點抵達不了。
如意一發現此事,頓時覺得不對勁,以爲是自己的收魂幡出了什麼問題,可是再一次操縱,發現已經不能靠近陸小果半分。
臺下的衆人卻比如意這個當局者還要看得透徹,在陸小果的四周,竟然升起一個八卦陣法,而地上的每一個方位之上,則被她釘下一張黃符。
她便是靠著這外域早就淘汰了多年的符咒佈下陣法,連強大的收魂幡都不能將其攻破。
事情沒有按照大家所料想的結果發展,甚至是這劇情有些變動,尤其是那幾張黃符,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呢?
餘小樓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有可能陸小果這安全是短暫的,但好歹多活片刻光陰。
至於弦月更是再一次傻眼,這陸小果的寶貝也著實太多了吧,主子說沒有送過她禮物,自己真的不信。
不過像是連玉這種嫉妒憎恨陸小果之人,此刻卻是氣得咬牙切齒。不過更多的是將目光落到陸小果所佈下的陣法之上。
她就算法寶諸多,但是沒有那個能力操縱,又有什麼用呢?而且她還能佈下這樣無堅不摧的陣法,讓很多人都十分眼紅。
不止是那些世家長老們,連幾大諸侯都不由得打起精神來觀戰,本來這些小輩們比試,在他們看來就是過家家一般玩鬧,可此刻也不得不正視起來。
畢竟最後的這四強中,只剩下他們自以爲能操縱的兩個小輩,而且以目前的戰況來開,他們似乎都不是那伽嵐的對手。
本來一個忽然橫空而來的伽嵐就讓人很是煩惱了,沒想到這個一路順風順水得不像話的姑娘,竟然也是個暗藏的高手。
這是如意第三次操縱著收魂幡去攻擊陸小果,但陣法已經是無堅不摧。而陸小果那裡卻是盈盈笑道:“鑑於我的運氣今日實在太好,讓你三招,此刻該我出手了。”
伴隨著她這自信好聽的嗓音,長袖一拂,將那眼前的陣法抹去,瞬間那十二張符籙便燃開。而陸小果整個人也站在了收魂幡下,但見她也不動手,反而是鬆開天機傘,任由天機傘懸浮在虛空中,雙手掐訣,動作有些奇怪,也不知口中在念叨著什麼咒語。
收魂幡裡無數張扭曲的巨口都紛紛的朝她撲來,可是那兇惡的面孔在即將接觸到陸小果之時,忽然被陸小果身上所發出的一連串金色符文阻擋開,甚至是那些金色符文直接鑽入他們的巨口之中。
“她在做什麼?怎麼竟然能操縱收魂幡?”很多人不明所以,根本不懂超度爲何物,便好奇起來,以爲她能操縱收魂幡。
弦月也是一臉疑惑,這時卻聽那並沒有關注戰局的王爺開了口:“她這是在替那些生魂超度,送他們往極樂之界。”
外域雖然廣闊,但是歷史文明的發展遠不如他們眼中的邊陲之地六界。這裡的人死了,便通往極樂之界,據說是屬於外域另外的一個新世界。但是想要去極樂之界,卻是難上加難,除非一生不殺生,兢兢業業的行善積德,不然根本就去不了,死後要麼被別人作爲修煉資源,要麼就是慢慢自身自滅。
外域沒有廟宇,四位王爺就是他們的信仰,接受他們的供奉,所以沒有佛修,更不可能有超度一詞的存在。
“不,阻止她!”秀門的長老看出了端倪,眼見著她們好幾個長老耗盡心血所祭煉出來的收魂幡竟然慢慢的變弱,裡面的魂更是一個個的流失,她不由得失了控制,猛地站起身來,高聲朝如意喊道。
收魂幡如今是自己的法寶,力量不斷的削弱,如意怎會不知道,可是她也不知該怎麼辦,這樣的情況是第一次遇到,那些被困在幡裡的魂魄一個個都像是活得了新生命一般,根本不在受她的控制。他們不只是得到了自由,似乎還恢復了生前的理智,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脫離了收魂幡。
此刻聽到師父的喊聲,她也是束手無策,最後只得扔下收魂幡,另外取出一件法寶,朝陸小果砸了過去。
陸小果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猛地一擡眼簾,懸浮在上空的天機傘如有靈識一般,朝如意飛過去,不但擋住了她砸來的法寶,更是將她逼得步步緊退。
相比之下,如意簡直是有些力不從心,甚至是手忙腳亂,而一面超度著那些生魂的陸小果是何等的遊刃有餘。
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勝負一分,若是如意執意要打下去,那麼就得付出性命。
頃刻間,收魂幡已經變成了一面廢舊的幡布,上面那些黑色的鳥此刻一個個拉攏著腦袋,垂頭喪氣。
如意滿臉的冷汗,從出生到此刻,她就是秀門尊貴無比的神女,高高在上,享受著無數的榮光。她活了快一百歲,第一次如此狼狽不堪,而且是衆目睽睽之下,就好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站在人羣裡。
她一雙美眸裡,此刻滿是陰寒怨毒,似恨不得將陸小果的魂魄千刀萬剮一般。可是她心裡亂麻一團,原本滿滿的自信此刻支離破碎,她不敢在出手,怕自己死的更難看,丟更多的臉面。
相比她的狼狽不堪,陸小果卻是站得筆直,一手還閒情雅緻的把玩著一束秀髮,“你若是認輸,我便不動手了。”
如意的一切表情都落在她的眼中,所以她知道,對於這種極其愛面子的人,陸小果清楚的知道,有時候說的話比動手還要傷她。她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麼善人,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輕易饒了這個剛纔還想一招取自己性命的女人。也幸得她沒有將心比心,若不然的話,此刻她真該一掌殺了這如意纔對。
如意雙拳緊握,顯然是被她這挑釁的話語激怒了,當即修爲頓時暴漲,只是她整個人年輕美好的面容和軀體,也瞬間老去,頓時白髮蒼蒼,猶如一個老嫗一般。
秀門的長老頓時僵住了,當即顧不得四大諸侯在場,飛身上去在如意眉心一點,將她止住,那龐大的修爲力量頓時都回到她的體中,她的人也重新開始恢復青春容貌。
“陸姑娘如此逼人太甚,著實不將我堂堂秀門放在眼中!”秀門長老厲聲冷喝,這話說出來,也算是向衆人宣告,秀門和陸小果勢不兩立。
若是旁人面對這樣一個大門派,只怕早就已經被嚇到了。可偏偏這陸小果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吃軟不吃硬,又怎會害怕將魂魄作爲修煉資本的秀門呢?甚至是‘撲哧’的笑出聲來:“這位老夫人言之不對呀,這是比試,自然是要拼盡所有權力,這纔對得起這一場比試嘛。何況姑娘我本著與人爲善,連讓了你弟子三次,更沒有主動出手一次,如今她敵不過我,不服氣,拼了壽元同我一爭高下,您上來這是不尊重這一次比試呀。”
她慢條斯理的說著,而且說的有理有據,明明是闡述事實,可又像是將如意的痛處一一的扒開讓衆人看清楚。
那如意本已經昏過去了的,但似乎不甘心一般,竟然醒了過來,正好聽到陸小果的話,頓時只覺得心中憋了一口鮮血,卻遲遲吐不出來。
她那師父臉色更是難看不已,憤恨寒聲:“你如此牙尖嘴利,本尊不同你爭辯!”說著,作勢要帶著那如意下去。
卻沒想到陸小果嘆了一口氣:“我有什麼辦法,別人家弟子打架輸了,不必調頭告狀,師父就先跳出來了。可是我身後沒有爲我出頭的長輩,剛纔若是沒有這身保命本事,就死在你弟子的手下了,到時候也就是這樣死了。”她說的雖不是十分悲涼,但臺下的許多人卻似能感同身受一般,一時間對於陸小果的看法便有了轉變。
他們這些人,沒有任何身份背景,打不過,死了也就死了,甚至連屍都不敢收。可是像如意這樣的人就不一樣了,沒有對錯可言,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沒有任何道理可講。即便是僥倖贏了,可是對方身後的宗門勢力卻又跳了出來。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很多人都似有著深厚的感觸,一時間咬牙切齒的看著那秀門的長老。
秀門長老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多說了一句話,哪裡想到這陸小果竟然將她退到了衆矢之的。
眼看她也忍不住那股怒意,秀門何時被人如此欺凌過?恰是此時,那管事忽然出來高聲宣道:“陸小果勝!”
他的這話,便意味著是四大諸侯的意思,秀門的長老就算是不滿,但也因爲這句話‘陸小果勝’而明白,暫時她動不得陸小果了。最後只得憤恨的從臺上下來,甚至連接下來如意同鳩摩尊的一戰,也都沒有參加。
所有的人都覺得恍若如夢,陸小果的那些話還在耳邊迴盪著。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這陸小果不止是是運氣好,修爲也極好。就算她沒有這運氣,全憑那一身精湛無比的修爲,要進前三強也是綽綽有餘,畢竟像是秀門神女這等天資人物,在她手下都手忙腳亂的敗了陣。
連堂堂的秀門長老同她一相比起來,都顯得那樣黯淡無光。
大家也就關注著她,只是此刻的關注同之前並不一樣,這一次無數人都在暗地裡打聽她到底是什麼來路,便是四大諸侯也遣人去查。
幾大四家當然也不可能落下,很快就有人查到,她竟然是昨日被朱子家二少當街求親的那個絕色美人,也是那個拼了性命一直做懸賞任務,甚至是膽敢接第二層任務,還活著出來的陸小果。
那日有幸見到她的人,便將她的容貌畫下來,此刻虞城很多人手裡都有。
朱子家雖說因爲她而損失了一子,但因爲得知那日出手人的身份莫測,便不敢招惹,如今見大家都揭到了平面上,便也開始重新計較此事。
不過大家最爲在意的,還是她的那位夫君,到底是何方神聖。
剛剛贏了衆多靈玉的餘小樓也花重金買了一張陸小果的畫卷,一面嘖嘖咋舌:“想不到竟然是這般的絕色天仙,而且修爲如此之好,運氣也不差。”一面又感嘆,上蒼不公啊!他不是最俊的,修爲天資也不是最好的,家世也只是一般。
身旁的小廝見他仰天長嚎,不由得陰陰的來了一句:“少爺您怎麼不同小的比一比,這比上不足,比下總是有餘的。”
只是話音才落,就被自家少爺狠狠的拍了一回腦袋,“你我一樣麼?”
因爲如意的退賽,鳩摩尊直接晉級前三強,可這樣的晉級,比他失敗還要讓人心裡難受。他目光復雜的看著此刻站著旁邊的陸小果,在看看那伽嵐,心裡越發的沒底。
方纔長老給了他一件法寶,是用來對付伽嵐的,因爲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不管是陸小果還是如意,都不在其中。最後與自己爭鋒的,只有伽嵐。
可現在的陸小果實力如此雄厚,自己若是將這法寶留著對付伽嵐,可又拿什麼來對付陸小果呢?
他的所有驕傲,此刻都徹底的從雲端跌到了地下,從開始伽嵐和自己並列第一之時,他的驕傲就開始被這兩個女人一點一點的剝去,而剛纔和伽嵐一戰之後,他就猶如驚弓之鳥,如今在觀了陸小果和如意一戰,更是畏懼。
接下來,三強之爭。
鳩摩龍終究沒有用那法寶,因此理所當然的被刷了下來,最後竟然是兩個並不屬於世家的內定人物爭奪魁首。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二人之間,必定有一個是未來的伽羅王,而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王爺。
幾大家族宗門從來沒有這麼齊心同力過,可是此刻又有什麼用呢?他們宗門最優秀的弟子,世家最出衆的天才,都皆敗在了這兩個女人的手下。
此刻只是希望,陸小果和伽嵐,最好只能活下一個,到時候他們在對付另外一個之時,也就輕鬆了許多。而且之前和諸侯們達成了協議,即便到時候他們聯手殺了這位‘新王’,只要不是太囂雜,那麼諸侯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時候,這伽羅王的位置,還是從他們幾個世家之中選出。
如此一打算,幾大家族衆人心裡的怒火才平息了些。
而此刻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盯著臺上,弦月更是同連玉一起跑去賭局那邊,財大氣粗的押了陸小果贏。
伽嵐縱然厲害,但是陸小果創造的奇蹟太多了,而且剛纔她的那一番話,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所以這會兒她的人氣竟然比伽嵐還要高,那些叫喚著要殺她的人因爲她的實力,此刻也都閉上了嘴巴,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可是卻不知,方纔的一幕幕,已經被某人記下了。
陸小果並不想做四大諸侯的傀儡,所以自然沒有想過要贏,但是得知阿塗把所有靈玉都押了自己,只好硬著頭皮上,心道實在不行,到時候自己退步讓賢就好了。
但是伽嵐卻勢必要得到第一次,成爲伽羅王的女王。
所以當陸小果走上臺之時,她凌厲的目光便投了過來,“你雖有些本事,但是要做我的對手,還是差得太遠了。”
陸小果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是爲了那靈玉賭局纔上來的,不然現在她可以立馬掉頭就走。不過她聽到伽嵐這麼自信的口氣,難免是有些好奇,這個真正橫空殺出來的伽嵐,實力到底有多雄厚。
“我也不差啊。”於是她反駁一句。
沒想到伽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做我的對手還是不夠,就算你有那等極品法寶在手,但還是不行的。”
她越是這般迷之自信,就讓陸小果越是好奇,不禁挑了挑眉:“那來試試?”
“你這是何必呢?”伽嵐冷笑搖頭,手中亮出了銀槍,頓時閃電乍現,滋滋作響。似乎是陸小果逼迫自己出手一般,甚至是又添了一句:“既然你執意要比,那麼就速戰速決,我趕時間。”
話音一落,滔天的威力從她的銀槍聚起,磅礴的雷電不斷的纏繞,與之相比,拿著天機傘的陸小果顯得無比的渺小。
“這伽嵐,竟如此厲害,只怕那些所謂的小家族族長,也不過如此罷了。”弦月才帶著連玉回來,一面看到上面的二人,忍不住咂舌,同時有些緊張。
這時卻聽荊墨的聲音在身後冷冷響起:“她呢?”他所說的她,正是連玉。
弦月一個激靈,朝身後望去,卻見跟在自己身後的連玉,竟然是個傀儡。頓時心頭一跳,覺得心裡繃緊的那一根絃斷了一般,面露大駭,連忙跪下到:“主子饒命,屬下一時疏忽,竟然犯下如此大錯……”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荊墨寒著臉沉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弦月得了吩咐,此刻哪裡顧得上那臺上的戰況,急忙去尋連玉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