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到底是沒告訴陸小果。
可就在傍晚的時候,高曠回來了,怒氣衝衝的直接逼到陸小果的書房前,一腳將房門踢開,隨著這‘砰’的一聲巨響,他憤怒的聲音一併從外面傳進來:“水清歌!想不到你不但卑鄙惡毒,竟然還如此**無恥!”
陸小果知道馬蓉蓉的壽禮送出去之後,高曠定然會來尋自己的不快,畢竟東西是從自己這裡拿出去的。但是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且不說水家主夫妻還在府上,就他這怒氣,是不是有些太大題小做了?
此刻的她一臉茫然,那清澈的水眸中,無辜正好。
可是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到了高曠的眼裡,依舊擺脫不了惡毒二字。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陸小果慢悠悠的從案前繞過來,目光疑惑的上下打量著他,總覺得高曠有些衝動了。
不過如此正好,她還正愁找不到機會讓水家主夫婦看清楚這高曠的真面目呢。
只是同時陸小果又很震驚,她不知道這馬蓉蓉何能何德,竟然能得高曠如此寵愛,如今高曠竟爲了她的一點委屈,就全然不顧一起來尋自己麻煩。
陸小果不信高曠這樣心思慎密之人,沒有料想到這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何。所以陸小果心中不禁有些擔憂起來,難道真的因爲自己的出現,所以那些原本百年後才發生的事情都提前了麼?
此刻的高曠暴怒得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殺氣重重的畢竟陸小果,只差沒伸手拽住她的衣領:“水清歌,你不要逼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可以不用忍。”陸小果垂眸,高曠的修爲雖然不低,但想要殺自己,還夠不上,所以倒也沒將他放在眼中。
她不明白的是,不過是換了馬蓉蓉的壽禮罷了,他何必犯得著有這樣大的怒氣?只是忽然,陸小果想起南唐那猥瑣的聲音,心裡忍不住猜測起來,莫不是南唐換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麼?
事實證明,她此刻的第六感是多麼的靈。
南唐的確把那梨花古劍換成了一個猥瑣無比的東西。
高曠有些詫異的看著陸小果,眉宇之間滿是陰沉之色:“你什麼意思?”
卻沒想到前一刻還一臉傲然的陸小果忽然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聲音裡夾雜著一股濃濃的無助感:“我什麼意思,對於你來說重要麼?可嘆我水清歌自詡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更沒有對不起蓉蓉的地方,可是到頭來,我得到的是什麼?”
她說著,滿目複雜的看了冷麪以對的高曠一眼:“於你,我尊你敬你,於蓉蓉,我寵她慣她。可是你們是怎麼對我的?高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可是我始終不明白,我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了,水家又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高曠的眸中閃過一抹殺意,陸小果話已經說到此處,他自然明白,自己和蓉蓉的關係,只怕早已經被水清歌察覺了,雖然有些意外她此刻才道出,但也更加確定,那壽禮之事定然是她刻意爲之。“我爲什麼這麼做?”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幾個字,似與水清歌有著天大的血海深仇一般。
可是陸小果似乎對他的話不感興趣了一般,悽然一笑別過臉去,“我此刻只問你一句話,當初百般對我,好是真心?還是假意?”其實,這句話是替水清歌問的。
沒想到高曠聽到她的這問話,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一般,郎朗笑開,更是嘲諷道:“水清歌,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由始至終,你與我高某人都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陸小果等的就是這句話,此刻總算鬆了一口氣,一面一字一句極爲認真的開口道;“那我此刻也告訴你,蓉蓉那日從我這裡拿走的,的確是梨花古劍!”至於後面被南唐換成了什麼,她真的不知道啊!
高曠聞言,不覺眉頭微微動了一下,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與陸小果可是有關係?一時間又有些後悔,自己實在太過於衝動了,馬家雖然經過此事容不下蓉蓉,可依照此刻自己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將她在別處安置,不會受半點委屈的。
他冷哼一聲,殺氣漸斂,可是卻陡然發現身後出現幾個氣息,當即心中一驚,猛地一轉身,卻見來人竟然是水家主等人。
他心頭不由得一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恨恨的朝陸小果瞪過去,幾乎是嘶聲喊出:“水清歌,你好生歹毒!”
陸小果在高曠忽然闖進書房時,的確嚇了一跳,畢竟這暗地裡都是高曠的人,可是很快反應過來,示意南唐去搬救兵。
南唐這個時候能去找的,便是北辰無憂,那北辰無憂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也不知道他用什麼法子,竟然將陸小果這邊的幾個侍衛撼動,讓他們急色匆匆的去稟報水家主,高曠回來了。
而且還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直闖陸小果的書房。
巧的是,水家主正將水家的幾個管事召集在一起,準備商量將高曠手上的權力收回來一不放,讓他好生陪陪女兒,爲水家繁衍後代。
所以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家理所當然的就過來了。
其實陸小果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來,南唐的信是否又能帶到,所以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沒想到南唐沒有負她所望,而且還帶了這麼多人來。
而且看這些人的臉色,只怕來了好一會兒,那方纔的話也聽去七七八八了。可即便如此,現在自己勝券在握,但陸小果也沒表現出高興,反而悽然一笑,“你不愛我,我百般對你好,都只會讓你心生厭惡,任何對你無利益的事情,便理所當然都成了我主導。也罷了,你既如此厭惡我,那我也不在糾纏於你,從今以後,你同蓉蓉走你們的陽關大道,我水清歌自走自己的獨木橋,生不相見,死不相往!”
她後面說的決然,高曠也想當即應下,可是立即意識到,此刻自己的羽翼未豐,倘若失去了水家這株大樹,那他還剩下什麼?只是叫他當著衆人的面給陸小果道歉,他也做不到,所以心下一橫,便高聲喝道:“都給我出來!”
隨著他的這一聲高喝,陰影之中不斷的出現黑衣人,每一個人的修爲,竟然都是十二級妖境左右。
“你……你高曠,你……”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水家主還沒從這個義子背叛女兒的陰影中走出來,沒想到他就易於再此誅殺自己,奪取水家大權。最爲讓他吃驚的是,這裡這麼多暗衛,他竟然沒有絲毫髮現。
在看書房中面色蒼白的女兒,更覺得愧疚。
高曠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即便此刻事發突然,但他也不至於這樣破釜沉舟,除非他早就已經佈置好了一切。陸小果想到此,正要開口提醒,沒想到那些黑衣人竟然都是死士,離衆人最近的幾個毫無徵兆就自爆了。
自爆的話以他們的修爲,根本傷不到水家主這樣的高手,關鍵的是那自爆的屍體中,每一滴血液裡都帶著奇異的劇毒,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之下,水家主和幾個管事的都中了毒。
此刻的場景和水清歌臨死之前的場景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少了水夫人而已。陸小果此刻才著急起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的到來,因爲馬蓉蓉在馬家老夫人宴會上壽禮一事,所有的一切都提前了,這樣毫無徵兆。
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忽然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死士,目光一凜,朝著高曠望過去,這一瞬的她就好比一支鋒利的劍刃一般,閃爍著絢麗致命的銀光。“高曠,我在問你一句,水家待你怎樣?”
原本即將成爲衆矢之的的高曠,忽然間反轉成爲了這場戰役的贏家,他目光冷冷的看著地上虛軟無力的水家主衆人,“極好。”
“既是這樣,你爲何如此?”陸小果還想問,那山中的魎鬼,是否同他有關係,薛娘腹中骨肉被封印,可否是他所爲?
沒想到高曠聽到此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冷冷道:“爲什麼?”目中殺機迸發,直指陸小果。
沒想到此刻,院外忽然傳來一個嬌軟的聲音:“只怪你上一世太無情無義!”
陸小果擡眸望去,竟然是馬蓉蓉,她面上雖說抹了一層脂粉,但依舊能看到了微微紅腫的眼睛。“上一世?”
陸小果的疑惑中,只聽高曠飽含憤恨的聲音響起,“”不錯,上一世你如何待我,今世今日我便如何對你!”
“再生人?”陸小果吃驚道,只是好像又不對,應該是再生妖……人界有再生人,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轉世投胎,那麼妖界應該也會有這樣的情況。定然是孟婆偷懶了,陸小果覺得,不然的話怎麼會有人能帶著前世的記憶轉世呢?
沒想到聽見陸小果的話,高曠露出些意外之色:“想不到你竟然聽說過。”
馬蓉蓉看都沒看地上虛軟無力,連說話都沒發開口的水家主等人一眼,直接越過他們,走到高曠的身旁,與他並肩而戰!
陸小果不知道高曠所言是否屬實,如果是真的話,那麼水清歌死的也不冤,但是退一步說,冤冤相報何時了,而且還連帶這麼多無辜之人。
見她沉默不語,臉上神情晦暗不清,那高曠突然開口道:“你難道就不想看看你上一世是怎樣的惡毒的嘴臉麼?”
陸小果還沒應聲,就見馬蓉蓉拿出一物,往他們面前的虛空中一劃,憑空便出現一面鏡子,裡面出現一些畫面。
畫面一段一段的,但卻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位無父無母的小姑娘被一對夫妻收養,這對夫妻是一個家族的小管事,他們還有一個兒子。
這對夫妻對小姑娘極好,猶如親生女兒一般,還給她配了一個年紀相逢的小丫頭。小丫頭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依舊可以分辨出來,她就是此刻的馬蓉蓉。
而這位義女則是水清歌,至於這對夫妻的兒子,自然是高曠了。
少年少女,青梅竹馬。夫妻也樂得其見,祝他們百年好合。然話畫面一跳,竟然一下到了婚禮當日,義女竟然主動朝這家主的嫡系公子投懷送抱,大婚之日拋下自己的青梅竹馬。
夫妻倆臉面盡失,兒子更是成爲衆人笑柄,身邊只有當初義女身邊那個小丫頭安慰他陪伴他。
這畫面的第三段,便是滿院屍首異處,血流成河,那對夫妻更是死得悽慘,爲那水清歌的前世,則提著長劍面無表情的站在二人的屍體邊上。
劍上,還依舊流著鮮血!
“看到了麼?對於前世你的所作所爲,此刻高大哥已經很仁慈了。”馬蓉蓉將那東西一收,冷冷的看了一眼滿臉難以置信的陸小果一眼。
而重溫上一世記憶的高曠,此刻咬牙切齒,一臉殺氣,若不是那馬蓉蓉還緊緊握住他的手,只怕早就衝上去一掌殺了陸小果。
所謂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但以陸小果以往種種經驗來判斷,自己看到的,也未必全都是真的,更何況這個記憶不過三個片段罷了,根本就不完整,再者。如果上一世水清歌真的負了高曠,甚至殺了高曠滿門的話,這一輩子他們可能會遇到,高曠也可能會報仇,但他們絕對不會成親。
姻緣線可不是隨便可牽的,鴛鴦也不是能亂點的。所以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但究竟是錯在哪裡,陸小果就不得而知了。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高曠此刻已經處於魔怔的狀態了,重新看到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只讓他恨不得立刻將陸小果大卸八塊,已解心中之大仇!
陸小果看了意欲出手的他,不由得凝起繡眉,“萬事三思而後行,你僅僅看著三段殘缺記憶就確定此事的真假麼?”
“三段,已經足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仇恨所壓抑,高曠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馬蓉蓉卻急促起來:“水清歌,天下怎還有你這樣如此厚顏之人,上一世你不知負了高大哥,還殺了他的滿門,如今鐵證之前,你竟然還口舌如簧,拒不認此債!”
陸小果原本還是糾結水清歌和高曠之間的糾纏,但隨即聽到馬蓉蓉的話聲,就不悅的蹙起眉頭來,自己想這麼多做什麼,反正只要這對男女死了,水清歌在現實就會重新復活,自己也能出去。
如此,何必與他們多費口舌呢?何況,此事提前了一百多年,現在的高曠,可不見得是自己的對手,讓她擔憂的是這些死士,還有那山洞中的魎鬼。
看了這二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高曠的身上:“既是如此,你今日是非殺我不可?”她問完,忽然看見院門口進來的三人,一時間驚喜得差點喊出相公,只是很快就壓住心中喜悅,連忙朝三人揮著手打招呼:“你們怎麼來了?”
高曠見此刻竟然還有人能進來,按理說自己的心腹已經將水家控制了纔對,但很快他就發現地上少了一個水溫覺。只是見到所來三人是那個水家主新結拜的義弟和鄭家孫家的兩個小姐,便未放在心上。
反而冷冷笑道:“來的正好。”然後目光落在北辰無憂的身上,眼中閃過一抹惡毒,隨即冷笑道:“我的愛妻水清歌與北辰無憂私通,被我高曠撞破之下,意欲殺人滅口,辛得家光正替我做主,不想水清歌喪心病狂,竟然下毒!哈哈哈~”
他一翻口述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對自己的這個安排很滿意,在看那鄭荼蘼和孫遺珠:“想來水清歌將你們殺了,孫家和鄭家定然會更加擁護我高某人,繼承水家家業!”
鄭荼蘼昨日從孫遺珠口中得知水清歌的事情,早就被嚇到,今日二人一聽到馬家傳來的消息,立刻覺得此事只怕高曠又會責怪到陸小果頭上,所以立即朝水家趕過來,畢竟這陸小果關憂她們的生死之事,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場面。
現在聽到高曠的話,不由得都心神寒顫,下意識的朝後退去。
馬蓉蓉聽到高曠不打算留下這二人的性命,心中頓時一陣喜色,自小她就不喜歡這兩位高高在上的世家女,所以一聽到這話,就迫不及待的朝二人看去,想看到她們恐懼求饒的面孔,一面更是興奮道:“你們只怕怎麼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死的這麼慘吧?”
“馬蓉蓉,你……”孫遺珠氣得臉色發白,但她剛罵出口,那些死士就逼近,嚇得她連連朝後退去。
“這些死士不足爲慮!”北辰無憂見她躲,當即長袖輕輕一拂,那些死士瞬間便被冰封住。
陸小果卻是氣得直跺腳,“誰讓你動手的?”他昨日驅趕魎鬼已經元氣大傷,本來又只有半顆心支撐,怎還敢動手?這是不要命了啊?
孫遺珠有些不解,卻見陸小果身形一閃,竟然直接越過那高曠和馬蓉蓉,到他們這邊來。速度之快,無人不詫異,尤其是在她隨後結印佈下護身陣法,衆人才反應過來,高曠更是驚愕道:“你不是水清歌!”
陸小果一愣,這親爹親孃都沒認出自己來,沒想到竟然是高曠第一個察覺,不由得感嘆道:“果然,還仇人最瞭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