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烈日堅持下來,下午收工時一丈量,兩人一共挖了一畝八分地。
“啊——很不錯了!”圍觀的人稱讚道,“就差那麼一點,你們每人就挖到一畝地了。”
“還是失敗了吧。” 韓紅偉說道,“等哪天氣候涼爽時,我一個白天就挖一畝給你們看看。”
李志剛把手中的鋤頭一丟,躺倒在地上失望地說,“天那!嘴都幹歪了,這麼賣力還挖不到一畝,看來‘一畝運動’不是人乾的。”
“沒有規定要在八小時之內挖一畝。”嚴國定鼓勵道,“別泄氣,只要在當天挖到一畝都算數。”
聽了指導員的話,龍小鷹高興地對李志剛說道,“快爬起來挖!再挖兩分地,小意思,吃頓飯的時間就挖出來了。”
“好的。”嚴國定同意了。“吃過晚飯我就帶人上來丈量。”
緊張拼搏的一天過去了,吃過晚飯,嚴國定帶人上山丈量土地。兩人挖了兩畝一分地,經檢查質量也是過得去的。
嚴國定高興地誇讚道,“你們倆幹得好呀!這樣的成績,在營裡也算是放衛星了,不僅爲基幹民兵班爭光,也爲我們連隊爭了光。”
個人成績上去了,集體成績還落在後面,二班長韓紅偉仍不服氣。
半夜,龍小鷹又被搖醒了,睜開眼,吃驚地發現李志剛和王辰盛站在牀前。
“起牀了,再接再厲。”李志剛對他說道。
“還要去啊?”龍小鷹疑惑地問,“是什麼力量鼓舞了你?每天都要挖一畝。”
“這次爲的是集體榮譽。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的隊伍壯大了,副班長帶著女知青也要上去。”
“夏蓮也要去,我怎麼不知道?”龍小鷹吃驚地問。
“這次是夏蓮組織的行動,你處於服從地位,沒有商量的餘地,快起來。”
出門一看,夏蓮和班上的女知青拿著鋤頭站在月光下,龍小鷹不願意把她們也捲入到熬夜苦戰中,走過去問夏蓮,“怎麼你也會想到半夜三更去挖地?”
“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集體的力量纔是無窮的。”夏蓮對他說道,“搞生產不能光靠個人英雄主義,要靠集體的力量。昨晚我們商量過,全體基幹民兵都要向你們學習,讓美好青春在這裡發出熱和光。”
“對!”其他女知青也表態道,“我們要發揚基幹民兵的勇敢精神,越戰越頑強,真正成爲連隊的一面紅旗。”
爲了集體榮譽,大家能夠同心協力,龍小鷹心裡很高興,對戰士們說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是還要不要命?既然都起牀了,僅此一次,下不違例。”
“那就快走。”夏蓮催促道。
常年摸黑讓他們掌握了一個規律,如果前半夜出月亮,後半夜大地就會陷入漆黑一團,如果前半夜黑暗無光,後半夜羣山就一片光明。這種情況每半個月就會輪換一次,現在正是月亮把所有光明都留給後半夜的時候。
爲了甩開膀子幹,龍小鷹把腳上會礙事的拖鞋甩脫在門口,抗起鋤頭,邁開大步朝前走。聽見他赤腳走得啪嗒、啪嗒響,大夥趕快跟了上去。
清冷的月光、銀色的小河、高大的樹木,山林與月色融爲一體,就好像走進一幅黑白相間的中國水墨畫。這個時候到山上去幹勞動,美麗中充滿神秘感。
走在河邊,就聽見身後傳來夏蓮細小而又緊張的叫聲,“站住!”
聲音短促,緊張萬分,好像是遇到了敵人。
在前面帶隊的龍小鷹趕快站住,緊握鋤把,警惕地朝前觀看。灌木茂盛、大樹高聳,山林一片寂靜,不會有特務躲在河岸灌木叢中吧?
“別轉頭!”夏蓮輕聲警告道,“看你前面的地上。”
皎潔月光一古腦地傾瀉下來,路面被照得雪亮,就連掉落顆縫衣針都能找見。順著地面裂縫看過去,龍小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就在腳前方,安安靜靜地盤著一條小蛇,要不收住腳可能就踩上去了。
烏黑的蛇身,上面一圈圈銀白色圓環格外顯眼,可是條銀環蛇啊!
這種蛇危險性極高,白天隱匿於石塊下或幽暗洞中,夜晚就會出來活動。它的上頜骨前端長著一對毒牙,咬人時從不警告,動作快得像閃電。有個知青,抓住一條小銀環蛇覺得很漂亮,裝到竹筒裡用根棍子逗著玩,不料被這種不起眼的小蛇給咬到,還不等送出連隊就因呼吸麻痹而死亡。
銀環蛇擋在小路中間繞不開,龍小鷹不想傷害它,但又不敢用鋤頭去挪開它。
王辰盛從後面輕輕走上來,拿著他撿到的樹杈,對準銀環蛇兜底一揮,把它遠遠地拋到河裡去了。
脫離危險後龍小鷹鬆了一口氣,感謝夏蓮道,“還好你眼尖,這個東西跟敵人一樣可怕。”
“爲什麼你每天上山都打赤腳?”夏蓮好奇地問。
主要是勞動時把帶來的鞋子都穿壞了,而且買鞋要有鞋票才能買到。
龍小鷹回答她道,“還記得小學課文《陳秉正的手》嗎?一個老農民,雙手長滿老繭,跟鐵耙一樣,在灰土裡抓荊棘都不怕刺。前段時間,我發現楊貴德的新媳婦翠花上山砍壩都是打赤腳,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一個年青女子,爬坡下坎,赤腳踩在刺藤上都不怕痛,比陳秉正還要拽。所以我決定要向翠花學習,鍛鍊到爬山踩荊棘都不用穿鞋。”
有了同志們的支持,經過連續突擊苦戰,無論是單人挖地記錄還是整體面積,一班都超過了二班。
白天多挖兩鋤可以,二班的知青可不願意半夜起來玩命。
發動不了羣衆,韓紅偉只好認輸,對龍小鷹說道,“團結就是力量,你讓我看到了基幹民兵們的實力,心又齊、鬼點子又多,幹起活來都不要命。就連我妹妹的思想覺悟都提高了,我算是服了你了。”
勞動競賽結束,還有大片土地等待開挖,大家又恢復到正常的工作中去。
一天下午,驕陽似火,大家在山上翻地,山溝裡突然傳來響亮的鐘聲。
“上班吹哨,敲鐘吃飯,這是千篇一律的規律,太陽都還不落山,爲啥會敲鐘?”王辰盛奇怪地問。
“《地道戰》裡,突然敲鐘就表示鬼子進村了,我看八成是發生了緊急事。”李志剛說著,哼起了電影里老鍾叔敲鐘那段令人緊張的音樂。
從連隊傳來呼喊聲,同志們放下手中活計朝山下望去,羅震江站在伙房旁邊的山坡上,向在山上勞動的人們揮手示意,要大家馬上下山。
“快走!的確有要緊事。”龍小鷹招呼班上的人。
回到連隊才知道,前些日子聽說連隊要分來一批上海知青,早就爲他們蓋好兩棟草房,等了好久沒有消息,把這事忘了時,他們來了。
接到通知,指導員趕往場部接人去了,臨行前讓羅震江把在工地的同志們叫下來,目的是要爲上海知青趕製勞動工具和油燈,並換上乾淨衣服等著迎接新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