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發生爭執,夏蓮和同伴們緊張地站在樓下等候,有幾個知青一時激動要衝上去解圍,被夏蓮勸說阻擋在樓下。
連龍小鷹都解決不了的事,誰還有本事解決?這種時候她的責任就是協助排長穩定人心,千萬不能讓事態擴大,否則不是事都變成了事。
等到巖光隊長解決了問題,羣衆開始離開,知青們才衝到樓上。瞭解到情況後,大家都譴責朱國民不懂規矩,就是住在漢族家裡,也不允許陌生人到處亂闖。
晚飯後,龍小鷹把村幹部和巖會計請來,召開會議,檢討了知青不遵守紀律的行爲,並代表突擊隊向羣衆和玉香賠禮道歉。
巖光隊長給大家宣佈了村裡的意見,村幹部討論認爲這是一場誤會,相互溝通後這件事情已經得到諒解。同時也提醒知青們,住在羣衆家裡,一定要熟悉和尊重傣族的風俗習慣。
吸取了這場風波的教訓,在往後的日子裡,同志們更加自覺地遵重民族習慣和遵守羣衆紀律,看到駐村知青和傣族羣衆融洽相處,龍小鷹又把精力放到苦戰上。
連續幾天高溫,氣候乾燥得似乎連呼口氣都會冒出火來,到了下午,烈日炙烤的山頭,剛剷掉的草皮馬上就被曬得乾枯打卷,一丁點火星就能點燃。
“今朝老吼死格,實在契勿消(今天很悶熱,實在吃不消)?!眲|海一手拄著鋤頭把,一隻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四處張望有沒有能躲避太陽的地方?
“山頭上不會有涼蔭處,實在受不了的話可以找點水喝?!睒糯貉└嬖V他。
“嗓子冒煙,哪裡會有水呢?或許山腳田野裡會有條小河溝?!眲|海低頭向山腳看去。
水沒有找到,到是讓他看見遠方山頭背後似乎有股煙霧冒出來。
“你們看!”劉東海問道,“田野對面的山頭是不是失火了?”
樑春雪看了一眼,答覆他道“天邊的熱蒸氣,別管它?!?
聽著他倆的對話,龍小鷹擡頭看去,山腳下是一片寬闊的農田,遠方山頭熱氣騰騰,看不清是青煙還是熱氣流。才擡了一下頭,一股鹹味就順著臉頰淌到嘴角,用手一抹,一顆顆亮晶晶的鹽粒就被他從臉頰摸下來。再一摸胳膊,也是白花花一層鹽粒。
拍打著胳膊上的鹽粒時,就聽見夏蓮緊張的喊聲,“小鷹!你看對面山腳有人奔跑。”
龍小鷹擡頭再看對面山頭,一股粗黑的濃煙從山背後冒出來,很快就擴散開來,轉眼間已是濃煙滾滾。順著田野看過去,對面山腳下有一條公路,公路上有一些人手提勞動工具,正在緊張奔跑。
“著火了!一定是橡膠林地著火了,附近連隊的人已經趕去救火?!饼埿→棇Ψ稚⒃谒闹軇趧拥娜藗兇舐暫暗?,“同志們!對面山頭橡膠林地著火了,快跟我來,我們去救火。”
看見龍小鷹振臂一揮,手提鋤頭向山下奔去,一排戰士們立刻拿起砍刀和鋤頭跟著他跑。
跳下一道道橫在山腰的梯田、穿過一塊塊沒種莊稼的田野、越過一條條大大小小的河溝,砍開一叢叢阻擋道路的荊棘。逢山開路、遇水涉水,穿村寨、爬山頭,龍小鷹帶領大家尋找最短路線,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火場。
炎熱的氣候、疲憊的身軀,加上不要命的奔跑,一個二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爬大山時,都拖著沉重的身子艱難前行,隊伍漸漸拉開了距離。
看見有人癱倒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氣,龍小鷹對倒在路邊的人鼓勵道,“堅持??!就是爬,也要向失火的地方爬去?!?
跋山涉水跑了幾裡地,龍小鷹也受不住了,嗓子冒煙,說話時又幹又痛。特別是胸膛受不了,裡面就像有烈火在燃燒,刺痛得就像馬上就要暴裂開來,但是火場還沒有到,途中決不能停下腳步。
“跑慢點!”跟在後面的李志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衝鋒陷陣的人,很容易——陣亡。到了火場——你千萬別任性往火海里跳,要不然我們基幹民兵——都得跟著你。”
“沒有辦法,性格就這樣?!饼埿→棿⒅卮鹚澳闶羌已e的獨苗苗,到了火場別跟著我,自己注意安全?!?
翻過山頭,一片焦黑的土地立即呈現眼前,這裡大面積生長著種下不滿三年的橡膠樹,大火已經燒過幾個山包,大地變得黑一半,綠一半。
失火的林地面積很大,但是沒有幾個人在滅火,烈焰蔓延勢頭不可阻擋。
山坡黑綠相交處,一條長長的火龍咆哮著瘋狂向前推進,碰上油脂豐富的橡膠樹,烈焰立刻順著樹幹猛然竄起,衝高的火苗快速吞噬著嫩綠枝葉。
看到火勢發展迅猛,龍小鷹顧不上長時間奔跑的疲勞,用鋤頭砍倒一蓬灌木,舉著枝條一頭扎向火海。沒打幾下,手上的枝條就燃燒起來,再打幾下就沒了。他從腰間抽出砍刀,把被大火燒過的橡膠樹砍倒,揮舞著橡膠樹的殘枝,繼續滅火。
臉龐被烈焰烤得發燙,濃煙嗆得讓人難以呼吸,正猛勁撲打火苗,風向突然一轉,呼啦啦,兩、三米高的火焰卷著濃煙撲面而來。
頓時烤得頭髮直冒青煙,臉皮都要炸裂開來,嚇得龍小鷹連忙撤退。
剛一轉身,從後面趕來的李志剛大叫一聲,“立功的時候到了!”迎著火舌衝了上去。
龍小鷹被濃煙嗆到嗓子說不出話來,還不及阻止,李志剛就從火勢薄弱處跳過火牆。跑到火牆對面被燒焦的黑土,李志剛舉起手中樹枝想順著風勢撲火,不料腳下的膠鞋立刻冒煙變形,燙得他哇哇大叫著跳出火炭,腳踏青煙狼狽而逃。
見他的衣袖著火了,趕來的人們立刻幫他拍打身上的火苗。
劉東海揮舞著手中樹枝跑到了,見大家敗下陣來,不甘示弱大聲叫著,“讓我來!”剛衝上去,就被燒得大聲叫喊,“快跑!快跑!”拖著已經著火的樹枝調頭就跑。
暗紅色火舌夾雜著嗆人的黑灰迎面撲來,站在火線面前撲打火苗的人,都被順風颳來的火牆逼得連連後退。
風向稍轉,韓紅偉大聲叫道,“好啦,好啦。同志們!再上。”
在大火面前,無論是平常偷懶的,還是工作一貫積極的,這個時候誰都沒有私心雜念。人人顧不上自身安危,都高舉起手中燃燒的樹枝拼命撲打火苗,唯一的心願就是要用血肉之軀去阻擋大火,保衛國家財產。
緊張滅火中,不遠處傳來少數民族的呼喊聲。
夏蓮轉頭一看,不遠處有個哈尼族寨子,看見大火向寨子蔓延,男女老少都出來忙著清理防火帶。
失火的橡膠林地與哈尼族寨子僅隔著個溝谷,溝谷裡茅草深厚長有幹竹篷,如果茅草燃燒,大火會很快燒到寨子。
發現險情,夏蓮立即帶著女同胞們衝向溝谷,要去截斷燒向哈尼族寨子的火舌。
衝進燃燒的烈焰,夏蓮把人員分散開來,剛撲打了幾下火苗,就聽得叭叭叭!空中像放鞭炮似的發出一連串脆響。
龍小鷹擡頭一看,不好!夏蓮身邊一篷高大的竹子尖上突然燃起個火團,燃燒的竹花炸裂開來,火星子四射迸發。
在成串幹竹花的爆裂聲中,從竹子尖部突然尖飛出幾個火球,大火球從天而降,嘭!的一聲,她們身邊立即騰起一團火焰。迅速蔓延開來的烈焰,立刻就將前去滅火的女同胞們包圍起來。
“女同胞有危險!大家快去救她們。”
龍小鷹大聲喊叫著,組織隊伍向溝谷衝去。
地面茅草乾枯深厚,大火燒得很旺,一堵吡剝作響的火牆擋住救援人員的去路。時間就是生命,趕來的同志們奮不顧身開闢出一條通道。
不料缺口處的火舌舔燃旺盛枯草,形成新一**火,女同胞們被逼到危險一角,根本就無法突圍火海。
看到情況萬分危急,雷浩嫌用樹枝打火太慢,來不及多想,把身上衣服往頭上一裹,猛地朝地面燃燒的火苗滾過去。人剛倒地,立刻就被燒得頭髮焦臭、眉毛冒青煙。令人窒息的火煙吸進喉嚨,讓他喘不上氣來。
翻身爬起想逃跑,被濃煙嗆得暈頭轉向找不到北,跌跌撞撞就朝溝谷跑去,一腳踩空,掉進烈焰燃燒、濃煙瀰漫的溝谷。
這一切讓正在指揮救人的龍小鷹看得真真切切,救雷浩還是救夏蓮?
濃煙滾滾的緊張火場,跌落溝谷的雷浩沒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