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盛想起下鄉這麼久都沒有吃過麪食,他想吃個饅頭,就跑到伙房去問炊事員小黑子爲什麼不做饅頭?小黑子正好在做早飯,擡出一籠又大又白的白麪饅頭對他說,剛做好,不定量,隨便拿。
每天都在爲如何填飽肚子而絞盡腦汁,沒想到得來這麼容易,吃了一個又一個,但一直吃不飽,反而把肚子漲痛了。
醒來後才發覺原來是肚子都餓痛了,每天都餓得心慌意亂、坐立不安、半夜醒來、睡不著覺,只好摸黑起來找水喝。
哐噹一聲,不知道踢翻了誰的臉盆。
“發生了什麼事?”龍小鷹從蚊帳裡伸出頭問道。
“肚子餓,鬼抹腸子,起來找口涼水喝。”
“我也餓得腸胃抽筋,也要喝點水。”李志剛說著爬下牀,在桶裡舀起留做第二天的洗臉水就往肚裡灌。
看到他們這副餓相,龍小鷹感慨地說,“當初還嫌木薯苦,現在要是有根木薯吃該多好。”
“你不說我還受得了,你這一說,我覺得快要餓死啦。”王辰盛說道,“現在還真想吃根木薯,但是到哪裡去找啊?”
“我看見一片長得很好的木薯地,就在衛生所的山坡上,想吃的話現在去挖兩蓬回來。聽說栽木薯很容易,砍一截木薯桿埋在土裡就行了,吃了木薯,把木薯桿埋在河灘,以後就不愁吃了。”
“主意不錯,趕快行動。”王辰盛讚同道。
被吵醒的韓紅偉從蚊帳探出頭來。“衛生所的木薯,那不變成偷東西了嗎。”
“不都是農場的東西嗎?自己家人。荒山上的野木薯,豪豬都可以去吃,我們吃點也是應該的,對吧?”
“豪豬吃要被獵槍打,黑燈瞎火,難道你想被人家當成偷吃木薯的豪豬,那更危險。”韓紅偉警告他。
“不會有危險。”李志剛說道,“小鷹說的那片地我見過,在樹林邊上,半夜三更,沒有人會不睡覺去守那些不值錢的爛木薯,現在下手最合適。”
“有個難題大家先要想好。”龍小鷹說道,“走大路恐怕到那兒天就亮了,走小路要穿過原始森林,夜間老虎豹子都出來活動,只怕還未吃到木薯,我們就成爲野獸肚裡的食物了。”
“就是。”韓紅偉勸說道,“明天就是星期天,想吃東西,上山挖山藥不就行了。”
“即便你跑遍所有山頭,山藥也不一定能找到,與其兩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王辰盛對大家說道,“你們想過沒有,不用滿山遍野去找,只需要跑一趟就能得到吃的,何樂而不爲?”
“趁著夜黑風高我們走,我是知青我怕誰?”李志剛又來勁了。
“你是知青,就連老虎豹子都不怕啦?這裡有黑狗熊啊,前兩天不是都看見啦,蹲在林子裡,晚上還敢出門。”龍小鷹警告他道。
“餓得實在受不住了。”王辰盛說道,“我拿把斧頭,你們拿上砍刀和鋤頭,到時候還不知道誰是誰的肉呢。”
見他穿好衣服,在門背後拿起鋤頭和斧頭,龍小鷹說道,“看他這個樣子,我們不去就不夠朋友了。”
扛起鋤頭,提著砍刀和麻袋,一行人打開門悄悄溜出來。屋外月光如水,亮如白晝,偷東西不見得安全。
過小河、鑽密林,在森林裡一路小跑,不到一個鐘頭就來到衛生所。
山坡上,一蓬蓬木薯樹旺盛生長,大夥貓腰避開從衛生所射來的燈光,餓狼似地撲了上去。
選中一蓬粗壯的木薯樹,龍小鷹分開雙腿,揚起鋤頭,對準根部猛地砍下去。鋒利的鋤頭葉子緊貼地面而過,不偏不倚正中主幹。
喀嚓一聲!寂靜深夜如同放倒一棵小樹。
驚人的響聲,嚇得大家趕緊蹲下,東張西望,警惕地向衛生所方向看去。
“有人值班怎麼辦?要不派個人過去偵察一下?”李志剛問道。
“驚動了狗,不就自投羅網。”韓紅偉說道。
“別怕,森林就在旁邊。”龍小鷹說道,“大老遠跑來,總得扛點勝利果實回去。鋤頭不能用了,用手拔,速戰速決,有人來就往密林裡鑽,比誰跑得快。”
砍刀鋤頭都不敢用,只能憑力氣彎腰硬拔。雖說木薯埋得不深,但這些果實就像八爪魚一樣緊緊抓住土地不放,一用勁,連土帶泥拔起一大片。
剛拔了幾棵,狗就咬起來了,衛生所的窗戶一個接一個亮起來,聽見有人在大聲說話,很快就看見有人拿著手電四處走動。
“裝麻袋,馬上走人!”龍小鷹低聲說道。
手忙腳亂把木薯樹上的木薯砍下來丟進麻袋,一道強烈手電筒光柱照進林子,有人大聲嚷叫著,“都往這邊來,可能躲在林子裡,我們要進去搜查。”
有人朝林子走來了。
“快跑!”王辰盛扛起麻袋就跑。
大家拿起勞動工具往樹林裡跑,哪兒黑暗就朝哪兒跑,哪兒林密就往哪兒鑽,一個跑得比一個快,一直跑到確信後面沒人追上來才停住腳步。
蹲在草叢裡緊張觀望。
這個時候山下已經變得十分熱鬧了,衛生所狗吠人叫亂作一團,就連分場方向也不斷有人打著火把向衛生所集中。僅一會兒功夫,山坡上、河灘邊、樹叢裡,到處火光四射。人們拿著電筒,舉著火把,正在開展一場大規模搜捕行動。
“沒想到邊疆地區警惕性這麼高。”龍小鷹感慨地說,“纔有點響動,馬上就集合起這麼多人。我覺得不是針對我們,最近不是流傳邊境有個叫什麼團的特務組織嗎,或許是有特務來了。”
韓紅偉告訴他,“是有個叫別動隊的反動組織,設在境外,常來搞破壞,難道跑到我們這兒來啦?”
“那可大意不得,我們趕快走。”李志剛說道,“別讓人搞錯方向把我們當成特務,反而讓特務跑了。”
正要離開,突然山坡草叢發出一陣響動,灌木也搖擺起來,似乎有東西來了。
“狗特務來了,打!”王辰盛悄聲說道。
大家馬上跳起來,拎起砍刀和鋤頭,對準前方準備亂棍砸下。
直到舉得手臂發酸,還不見有東西出來,到是聽見一陣窸窸聲,看來那東西被嚇得鑽草棵跑掉了。
“可能是住在林子裡的小動物,它跑了,我們也跑吧。”
在密林和黑暗的掩護下,一行人匆匆返回到隊上,勞累的人們睡得正香。
倒在牀上閉了一下眼,喧譁聲就把龍小鷹吵醒,天已大亮,屋外人們三五成羣,約著要到場部去玩。
“起牀!起牀!”李志剛興奮地跳下牀喊道,“今天是星期天,場部有米幹(卷粉)賣,我們去吃米幹。”
“好的。”龍小鷹應答道,“還是集體行動,大家都起牀。我們要去了解一下今天凌晨場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一下子就驚動了那麼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