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有進步。”龍小鷹感概地說,“樑春雪要是早日聽到你這番肺腑之言,就不會有今天了。”
“樑春雪曾教我寫詩,爲了報答她的情誼,本想作首自由詩送給她,但沒有寫成。”韓紅偉對龍小鷹說道,“小鷹,幫個忙,這詩是一定要獻給她的,你就替我作首詩送給她吧。”
“爲難我了,一個挖地的人,突然被出題目要作詩。”想起與樑春雪相處的日子,龍小鷹撓了撓頭皮。“既然樑春雪生前喜歡詩詞,我們也希望她在天堂不會寂寞,那我就勉爲其難,代你獻她一首吧。”
獻給她一首什麼詩呢?
樑春雪患病時跟自己講,她的前世是隻自由自在的蝴蝶,曾在如頑石般的韓紅偉身上停留過。那個時候,她一定是把韓紅偉看成是顆極爲珍貴的紅寶石,結果釀成一出悲劇。
龍小鷹想到了夏蓮,回去這麼久也沒有消息,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命運。
“一時想不出什麼好詩。”龍小鷹說道,“就按我自己的想法來一首吧。”
看著奔騰的流水,龍小鷹念道。
小河多美!
清澈明潔有何能比,
水晶和紅寶石在河底生輝,
蝴蝶仙子在水面清歌曼舞。
而今少女飄然客路,
夢幻之眼半睜半閉,
以爲自己也是一隻蝴蝶,
不料卻悲慘地沉於河底。
聽完這首詩,韓紅偉嘆息道,“這條不平靜的小河,帶走我們太多的懷想與憂傷。”
嘆惜著樑春雪的不幸,憂愁著自己的命運,大家沉浸在悲傷之中。
嘀!山谷裡傳來一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
大家連忙起身朝進連隊的路上看去。
這條坑坑窪窪有坍方的土路,除了偶爾會有拉糧食的拖拉機開進來,從來就沒有想過還會有小汽車開進來。
隨著車輪子的滾動聲,一輛軍用吉普車衝進連隊,站在河邊的人驚訝了。莫不是樑春雪的案情升級了,團首長親自出動,又或者是羅震江趕回來調查案情?
吉普車在宿舍門口停下,駕駛員位置的車門打開了,下來一個拎包的軍人。緊接著另一面的門也打開了,又下來一個拎包的軍人。
出乎意料,夏蓮從打開的車門鑽了出來,張雅倩也跟著出來了。
龍小鷹心裡立刻涌起一股暖流,好激動那!剛纔還在想念著她,沒想轉眼她就來到自己面前。擡腳剛想衝過去,馬上又站住了。
情況複雜!一下車,夏蓮就熱情地拉住一個兵哥哥的手,又說又笑。
似乎她倆很親密?
看到龍小鷹愣在那兒不動了,大家也都感到情況不妙。下面盛傳,夏蓮的父親出來工作了,位高權重,這次探親實際上是去定親,回來就辦調動手續。
“我看有麻煩了。”李志剛警覺地說。
“什麼麻煩?”龍小鷹問他。
“你說,她的心屬於誰?”
“屬於吉祥的金孔雀。”
“臭美!人家把對象都帶來了,還會想著你這個蠻荒叢林裡的老孔雀(自做多情的人)?”
“希望她不要像我。”韓紅偉說道。
“哪點像你?”龍小鷹問他。
“爲了回城,把相愛的人給甩了。”
“不會,不會。”韓紅鈴連忙安慰龍小鷹道,“不用擔心,我瞭解她,夏蓮不是那樣的人。”
爲了理想,歷盡苦難,結果事與願違,難道她就這樣跟著別人走了?龍小鷹想喊她,但又不敢喊,心裡充滿失望。
夏蓮一轉頭,發現站在河邊的同伴們,興高采烈地朝這邊揮揮手,大聲喊道,“小鷹——快過來幫忙拿包。”
“好的,就來。”
根據第六感判斷,情況似乎不如想象的壞,龍小鷹高興地跑過去,熱情地向兩位軍人招呼道,“同志!快請到屋裡坐。”
“不用了,我們這就要走了。”
“先喝口水吧。”
“算啦,他們還有事。”夏蓮向送她們來的軍人告別道,“謝謝啦!讓你們跑這麼遠,有空再來玩。”
“好的,再見了。小蓮,這次算是認識了,以後有事儘管來找我們,不要客氣。”
“我會的,再見。”
聽到這話,龍小鷹心裡的石頭落了下來,原來是駐守邊疆的年青戰士。
軍人們一頭鑽到車裡,吉普車調頭開走了。
龍小鷹高興地問夏蓮,“你們怎麼會搭得到這樣的車?”
“不是搭車,是夏蓮母親幫聯繫的。”張雅倩高興地告訴大家,“班車一到站,他們就來接我們了,還請我們吃了頓飯才送下來。”
“別站在外面,快進屋,看我給你們帶來什麼好吃的?”夏蓮把大家張羅進屋。
聽說夏蓮回來了,人們都跑來看她,分享著回家的愉快。
“你們站在河邊,樑春雪找到了嗎?”夏蓮關心地問。
“你知道樑春雪失蹤了?”龍小鷹奇怪地問她。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哪能不知道,就連你在下面跟人打架我都知道。我不在身邊,你就被心魔驅使,打羣架這種事都會做得出來。”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這個問題,果然如一位故人所說,是人都心存惡念。”龍小鷹對夏蓮說,“你不在的時候,我都想找人拼命去了。”
“哈哈哈!”同伴們笑起來。
夏蓮說道,“才走了幾天,連隊就發生了許多事,在下面不覺得,在上面聽到這些心裡可緊張啦。樑春雪的最新情況是什麼?”
“唉——找不到了。”韓紅鈴嘆口氣告訴夏蓮,“小鷹在河裡找到她的衣服殘片,謀殺還是失足落水都不清楚。不會回來了,我們在河邊,就是在向她做最後的告別。”
“怎麼會這樣呢?好好的一個人……”夏蓮沉思著,從旅行袋裡拿出一件色彩鮮豔的衣服,惋惜地說,“我走之前,她還託我買件新衣服。在她清醒的時候,是一個愛漂亮、愛打扮的女孩,而如今——”
夏蓮把手中的衣服放回旅行袋,又把裡面的糖果餅乾和罐頭等食品翻出來擺在桌子上,對大家說道,“這些是帶給大家的東西,想吃什麼,自己動手。”
聽她這麼一說,大家就都忙著伸手去挑選能進口的食物。
有人忙著吃東西、有人在跟張雅倩聊天,龍小鷹就把夏蓮拉過來,低聲問道,“這次回去,看到那個兵哥哥沒有?就是要搞對象的那人。”
“看到了,是個英俊的年輕人。熱情大方,約我吃飯、看電影、逛公園,看他很滿意的樣子。”
“你們的事確定啦?”
“他滿意,但是我不滿意。雖然我們是同一代人,但他對我們下鄉知青有偏見,哪裡會談得來?”
“那到文工團的事呢?”
“不去了。”
“爲什麼?”
“不跟人家好,怎麼還能去文工團。”
“那麼返城的事呢?”
“不返啦。忘了!有件最重要的事還沒有告訴你,我父親的歷史問題得到澄清,已經出來工作啦。”
“下面有傳聞。你父親出來,有沒有跟家裡談起我倆的事?”
“談了。”
“他們怎麼說?”
“不同意!”
“爲什麼?”
“母親說了,配我們這樣的家庭,問題是至少你得在城裡有個工作啊。上層建築,政治、經濟和文化領域,一切重大發展機會都在城市裡,沒有戶口、沒有文化,只能一輩子窩在邊疆農場當個小工人。跟那個參謀長說的一樣。”
“我不會一輩子當小工人的,我要去上大學。”
“知道啦,但又不是我做決定。”
“有沒有跟你父母說起可以去上大學的事?”
“說了。說你已經被連隊推薦去上大學,但發揚風格讓給了別人。”
“他們怎麼說?”
“父親說,想去讀書,現在有機會了。父親告訴我,爲提高教育質量,今年可能是最後一次推薦工農兵學員,明年上大學將要實行嚴格考試製度,要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去考大學。”
“真的嗎!”
“內部消息,相當可靠。這次回家,我帶來一些複習資料,明年我們都去考大學,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來的路,纔是真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