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韓紅偉向一班挑戰的情景被夏蓮看在眼裡,見龍小鷹挑著擔子走了,就暗下決心要由自己來接受這個挑戰。
摘花生是個大家喜愛的活計,不僅輕鬆,還可以忙裡偷閒,不時往嘴裡塞幾粒花生米。但夏蓮不會有心思去吃花生。拿到麻袋後一口氣衝到山上,找了一塊地盤,把周圍曬乾的花生桿抱到身邊,圍成一圈高高堆起。
坐在圈子裡面,抓起一把花生桿,磕去上面的泥土,大把大把將曬乾的花生揪到麻袋裡。動作一快,身邊塵土飛揚,人就像坐在灰塵堆裡。被灰塵嗆得再難受也得忍住,決不能放慢速度。
很快摘完一堆,趕快換個地盤再摘一堆。
不一會,右手就打起水泡,再換左手去摘,沒有一刻喘息時間。
聽見有人喊下山了,這才擡起雙手,看看打了幾個水泡?
不僅手掌上打滿水泡,就連手指尖也起了水泡,雖然很痛,心裡卻是高興的。上山前聽羅隊長交待,大家第一次摘花生定額可以少一點,一天摘一麻袋花生就行了。現在麻袋已經裝滿,僅用半天時間,就完成了一天的任務。
滿滿一麻袋花生扛不上肩,只好連拖帶滾一路趕著麻袋下山。
半路遇上王辰盛,讓他幫忙才把麻袋扛下山。
翠花已經下山了,稱重後,羅震江表揚她摘的花生超過了前面所有人。過磅後她還不走,驕傲地站在平板秤旁,看著不斷送來過磅的麻袋,她相信,憑自己的實力,沒有一個人能趕得上她。
當她看到夏蓮和王辰盛擡著滿滿一麻袋花生走來時,心裡咯噔緊張了一下,不過立刻就放鬆了,她認爲這是兩個人的勞動成果。
正在悠閒地東張西望,就聽見羅震江大聲宣佈道,“了不起!重量遠遠超過其它人,看來今天夏蓮要打破記錄了。”
聽到這話,把翠花嚇了一跳,趕快上前去落實那袋花生是幾個人摘的?當她知道是夏蓮獨自完成的,立刻就坐立不安了,馬上轉身回家吃飯,要儘快上山。
看到夏蓮雙手佈滿水泡,羅震江知道這個倔強的姑娘不會罷休,從褲包裡掏出一雙已經用舊,變得柔軟的帆布手套遞給夏蓮,這樣在下午的工作中就可以減輕疼痛。
緊張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嚴國定吹響下班哨後,大家關注的挑戰活動也就結束了。
在同志們的幫助下,夏蓮和翠花扛著麻袋走下山。
已經回到連隊的龍小鷹和韓紅偉焦急地站在臺秤旁等著看結果。
過完秤,嚴國定高興地大聲宣佈,“比賽結果,一班夏蓮獲勝!”
翠花沒能挽回敗局,這樣的結局讓韓紅偉很是失望,懊惱地對龍小鷹說道,“你們班……讓我無語了。以後再也不跟你們賭了。”說完不高興地走了。
“哈哈!”看到韓紅偉被氣走了,龍小鷹心疼地對夏蓮說道,“看你,滿頭滿臉都是塵土,跟賣炭翁也差不多了,快去洗澡休息。”
灰頭土臉忙了一天,下班後只想儘快洗去身上的泥土和汗水,龍小鷹回屋脫去贓衣服,端起臉盆一看,肥皂盒是空的。
來到河邊,下班後人們都在河裡洗澡,看見李志剛,龍小鷹對他說道,“志剛!肥皂丟過來用下。”
“沒有了,正要洗頭,掉進急流就不見了。”李志剛回答道。
“誰有肥皂?拿來用下。”龍小鷹大聲問站在河裡的人。
“帶來的肥皂用完了,又買不到,互相抓著用,早就沒有了。”有人回答他。
韓紅偉抱怨道,“農場又不發肥皂票,買不到肥皂洗不成頭,頭髮一併掌糾結在一起,泡在河裡都洗不乾淨。”
當初只知道糧食不夠吃是個難關,現在才發現沒有肥皂也是個難關,大家都在爲沒有肥皂而犯愁。
聽見知青們在抱怨買不到肥皂,蹲在一旁的阿旺叫起來,“龍小鷹!”
“什麼事?”龍小鷹應答道。
“沒有肥皂了嗎。”阿旺對他說道,“過來試試我的土肥皂,我早就在用它了。”
泥巴肥皂嗎?不知道他又有什麼鬼點子,龍小鷹走過去好奇的問道,“旺排長,你又發明了什麼新玩藝?”
“跟我來。”
阿旺從河裡舀起一盆水,帶著龍小鷹來到伙房,把手中的水放下,接過龍小鷹的臉盆,砰的一聲把盆丟到竈坑裡。
他這是要幹嗎?龍小鷹奇怪地看著阿旺。
阿旺轉身拿起大鐵鉤,用勁往爐條上掏,從爐竈裡掏了半盆還在燃燒著的灰燼。
把裝了灰燼的臉盆放在地上,端起他從河裡打來的水,噗哧一聲澆到灰盆裡。再從地上撿起根小棍子在盆裡攪拌了一下,對龍小鷹說道,“你來摸一摸盆裡的水。”
龍小鷹伸手一摸,立刻讚歎道,“高科技!滑滑的,有點像肥皂水。還是熱水哎。”
“當然,裡面含有鹼,可以當肥皂用。”阿旺驕傲地回答。
“看來凡事只要肯動腦筋都能解決。讓我來享受一下你的發明創造。”龍小鷹說著,把裝滿竈灰水的臉盆端起來就要往身上倒。
“等等,別把泥炭也倒出來。”阿旺讓他把盆放下,把盆裡漂著的浮渣澇去,再把經過沉澱的竈灰水裝入另一個臉盆,對龍小鷹說道,“可以了,你來試試看。”
“有了這個偉大的發明創造,可是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龍小鷹滿心高興,擡起半盆竈灰水從頭到腳澆下去。
不料竈灰水能檢驗出身上皮膚有多少處破口?灰水一澆下,全身上下頓時像火燒般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哇——哇——”龍小鷹被刺痛得大聲叫喚。
“很爽吧?給我也來點試試。”李志剛走過來對阿旺說道。
“你就別試了。”龍小鷹對李志剛說道,“渾身的傷口被辣得像針扎一樣痛。人就像掉進炭渣裡,頭髮裡面盡是木炭渣,眼睛也睜不開,快去打桶水來幫我沖掉。”
“還不習慣吧?”阿旺若無其事地說,“我每天都在用,能把汗水洗掉,總比沒有肥皂強。”
龍小鷹沒法回答他。
流淌下來的木炭渣掛在眼簾,掛在嘴角邊,眼睛睜不開,也不敢開口。用手一抹,滿頭滿臉都是灰渣渣。
竈灰水洗澡極不舒服,不僅沒有一點肥皂水柔滑的感覺,還搞得滿身都是些粗顆粒。特別是藏在頭髮棵裡的灰渣,更是拿都拿不完,簡直就是自找罪受。
正在痛苦時,夏蓮從女同志洗澡間出來了,看見龍小鷹雙眼緊閉、眉頭緊皺,就像接受懲罰似的筆直站在河邊,好奇地問道,“小鷹同志,你這是在幹什麼呀?”
“我在配合阿旺做化學試驗,製造土肥皂。”龍小鷹回答她。
“不說實話。”夏蓮說道,“我都聽見你痛苦得哇哇大叫,還要讓人打水幫你沖洗。”
阿旺解釋道,“我用傳統方法教他用竈灰水洗澡,結果他不習慣。”
“拿著,用我的吧。”夏蓮把一塊香皂塞在龍小鷹手裡。
“不用,不用,我們發明了竈灰水。”
龍小鷹還在推讓,阿旺叫道,“小鷹!趕快接住,關鍵時候楞頭楞腦。我走後你小子有福了,找到個關心體貼的助手,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多找些人來做實驗,我們的竈灰水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