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痕跡,穿過蘆葦叢,來到一片亂石灘,就再也看不到痕跡了。
反覆查看現場,專案組認爲這兒不能簡單看成是女知青落腳之處。
首先,女知青來到這裡要經過一座獨木橋,道路漆黑天下著大雨,無緣無故,她會冒著風險走過獨木橋嗎?其次,從一路看過來,有的地方蘆葦被人壓倒,更像是發生了博鬥。
分析了一下,大家初步同意郭春子的判斷,有人把樑春雪帶走了。是否這裡就是案發地?需要更多的證據。
人們開始四處尋找血跡,尋找博鬥中掉落在地上的鈕釦或者是破布片等物品,但這些物品都沒有找到。
也有一種可能,犯罪分子可能很快就把樑春雪處理掉了,那天晚上下大雨河水暴漲,人們忙著抗禦洪水,如果他趁亂把樑春雪推到河裡,就會被急流捲走。
發大水時把能沖走的都沖走了,河裡有幾塊礁石露出水面,上面堆積著一些枯枝和草灌。
專案組派人下河打撈,把礁石上的草灌搬開,把岸邊可能滯留物體的地方都摸了過來,沒有打撈到任何有價值的物品。
在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在樑春雪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令人恐怖的事件?大家都在冥思苦想,是自殺、他殺、還是失足落水?
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就掉進了罪犯佈下的重重迷陣。
專案組負責人決定,不要把精力都放在這兒,兵分兩路,一部份人員留下繼續搜索,另一部份人撤回連隊,展開排查談話,找出犯罪嫌疑人。
回到連隊,專案組決定先查看樑春雪留下的物品,說不定裡面已經提供了破案線索。
撬開鎖,打開箱子,裡面整齊地放著幾件衣服。拿起衣服,箱子底部放著一疊家信和一本紅皮日記本。裡面寫了些什麼?大家把希望寄託在紅皮日記本上。
拿出日記本,專案組的領導翻了一下,沒發現有用的東西,便直接從後面翻看。
最後一頁只有兩句話,秀麗的筆跡寫到。
他的心是冰冷的利刃,
只有流下鮮血才能永享安寧。
“好像有點名堂。”這位領導似乎從中領悟到什麼,擡起頭來若有所思。“這是什麼意思?”
“小資產階級情調!需要掃地出門。”熊國傑果斷地回答道。
“同志!什麼時候了?提點有用的建議吧。”專案組領導不滿意他的回答,轉向郭春子問道,“這個案子你調查過,這裡面提到的他是誰,知道嗎?”
“要我看,這事可能和一個叫韓紅偉的男知青有關。”
“韓紅偉?”
這位領導又翻了翻前面的日記。“果然,多次提到韓紅偉,是她的什麼人?”
“他倆曾經談過戀愛。”
“他的心是冰冷的利刃,這不就清楚了嘛。喊來調查。”
找了一個房間做臨時審問室,擺好桌椅,辦案人員剛就座,韓紅偉就進來了。
“韓紅偉,對吧?”辦案人員看了看手上的花名冊。
“是的。”
“坐下。”
韓紅偉摸著凳子坐了下來。
“聽說上次也調查過你,勞動表現還不錯,是吧?”專案組負責人問道。
“哪裡,哪裡,還差得遠。” 韓紅偉謙虛地回答。
“我們不是要表揚你。”負責人話鋒一轉,嚴厲地對他說道,“說你勞動表現還不錯,是要看你在回答問題上是否也能做到態度端正。”
聽到警告,韓紅偉嚇得不敢答腔了。
審查人員從桌子上拿起一本紅皮日記本搖了搖,問道,“這個筆記本,見過嗎?”
“沒見過。”
“真的沒見過?”
“離遠了看不清,給我看看。”
類似的紅皮日記本很多,韓紅偉不能確定這是誰的紅本本。
“不用看!”審查人員毫不客氣地對他說道,“這是樑春雪寫的日記,裡面記錄了你的一些齷齪事,知道她揭發你什麼嗎?”
“不知道。”
這一下把韓紅偉嚇得不知所措,到底日記裡是怎樣描述自己,不會亂寫吧?忐忑不安,不敢多答一個字。
“你和她是戀愛關係吧?”
“不是。”
“要說老實話!”審查人員叭地拍了一下桌子。
“曾經好過一段時間。”
“在樑春雪失蹤的那天,你去找過她嗎?”
“沒找過。”怕審查人員認爲他有所隱瞞,韓紅偉立刻又改口道,“不過白天還是見過面的。”
“在什麼地方見面?”
“沒有地方,不算見面,中午打飯時見她坐在門口。”
“回答問題不要刻意迴避!你找她幹什麼?”
“什麼也沒幹,就是見她坐在屋外。”
“你對她都說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我就進屋去了。”
“進誰的屋?”
“自己的、自己的。”
沉默片刻,審問人員翻開日記看了看,放下日記本呵斥道,“明明是戀愛關係,但你回答不是,明明你對她幹了些什麼,百般狡辯。姑娘的純潔,就是被你這個魯莽子漢奪走的吧?”
難道樑春雪生病時,把她的假想都寫在裡面?想辯解,但又會變成狡辯,這下韓紅偉更慌了,回答問題也變得結結巴巴。
“不是——是這樣……”
“你要全盤否定嗎?”
“不否定,否定……”
話剛出口,冷汗就從額頭冒了出來。這下糟糕了,回答不否定,就等於認罪,回答否定,就等於翻案。否定什麼?否定之否定,越來越亂七八糟了。
腦子嗡嗡作響,變成了一團漿糊,就連審訊人員問的話也聽不清了。
“吞吞吐吐,一味迴避問題,不老實!帶下去隔離審查。”
幾句話回答不當,韓紅偉就被當作嫌疑犯帶到隔壁房間扣留起來。
看到韓紅偉出了審問室就被人帶走,站在屋外等待傳喚的人頓時緊張起來,現在每一個人都是懷疑對象,每一個人都需要過關,誰也不知道輪到自己時會發生什麼事?
和樑春雪同屋的兩個女知青被叫了進去,裡面氣氛極其嚴肅,誰都不敢亂說話,她們如實陳述了那天夜晚發生的事。
天黑後打雷閃電,雨越下越大,兩人呆在沉悶的黑屋子心裡害怕,就約著到人多的宿舍去拉家常。
出門後看見樑春雪獨自一人坐在屋檐下,怕她被潲風雨淋溼,就招呼她進屋休息。但她怕黑暗、怕孤獨、怕看見火焰搖來晃去的小油燈。既然她不喜歡昏暗的小屋,想在寬廣的空間多坐一會,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就沒有強求她。
下大雨夜樑春雪獨自坐在屋外,如果將案發時間往前推,在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最後一個看見樑春雪的人是誰?是幾點鐘?這個問題需要搞清楚。
一個男知青提供了重要線索,樑春雪呆在屋外時,有人找過她。
大約在晚上九點左右,屋外雨聲很響,這個男知青探頭出來看雨下得有多大?發現樑春雪獨自一人坐在黑暗屋檐下。生病後她經常一個人呆在屋外,由於她神智不清,一般不會有人去管她。轉身回到屋裡繼續看書。過了不久,就聽見屋外傳來雷浩喊叫樑春雪的聲音。當時想,終於有她的好朋友來管她了。他們平常以兄妹相稱,樑春雪精神不正常時,只有雷浩和她說得上話,雷浩要帶她走,樑春雪不會有任何防備。
也就是在夜裡九點左右,洪水漫了上來,正好這個時候,雷浩把樑春雪帶走了。
真相正在一步步逼進,辦案人員開始樂觀起來。
“壞人會輕易把自己暴露在大家面前嗎?”專案組領導提醒大家。“肯定不會,即便暴露了,他也不會輕易承認。”
疑犯馬上被叫來問話,果然,雷浩說出來的事情具有明顯的狡辯性。
雷浩交待,他和樑春雪同住一棟草房,僅隔著兩個房間。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屋裡做木活,敲打榫眼的間隙,似乎聽見樑春雪“啊!”短促地叫了一聲,這個時候天空正好打了一個炸雷。也許是天空打雷把她嚇壞了?下這麼大的雨,有沒有人管她?雷浩放心不下,就放下手中活計出去查看。
來到樑春雪的住處,房門虛掩著,屋裡沒有點燈,裡面漆黑一團,怎麼努力也只能看見掛在牀上的雪白蚊帳。
雷浩喊了一聲不見答應,本想進去看看,但又怕裡面的人睡了。
下大雨的夜晚,摸黑進入女知青宿舍會招惹麻煩,就轉回去接著做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