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夏蓮笑起來,對他說道,“哪有那麼複雜的,我是逗你玩的。誰叫你繞山繞水跟我玩文字遊戲。說了半天,你是要向我表白愛情,這就是你約我出來的目的?”
“對!你真是知心人。”龍小鷹覺得又有了希望。“我對你的感情,也就是愛情,你能接受嗎?”
“你對我的瞭解有多少?”
“工作和人品就不用說了,每天班會都在做總結(jié)。其它的呢,說實在話,需要完全瞭解嗎?無論發(fā)生什麼,我都會把你放在心上。除非你不願接受我的感情。”
“我要說的是,你的觀察是有侷限性的,你觀察不到正在等著我的人。”
“還有一個?”龍小鷹吃驚了。“韓紅偉?不可能!”
“你沒有認(rèn)真聽我的話,我已經(jīng)說了,你觀察不到。這麼聰明的人都會轉(zhuǎn)不過彎來。”
“他是幹什麼的?”
果然有這樣的事?龍小鷹著急了。
“部隊參謀長。先前在北京,現(xiàn)在調(diào)到昆明。”
“哦——你想要通過夫妻關(guān)係調(diào)回去。”
“大致就這意思。”
“爲(wèi)什麼是大致呢?”
“他父親和我母親是老戰(zhàn)友,到昆明後他帶著禮物到家裡來拜訪,看了我的照片後就提出要交往。知道我下鄉(xiāng)了,就跟我母親說結(jié)婚後可以調(diào)回來。”
“如果換防到西藏呢,你不覺得距離太遙遠(yuǎn)了吧?”
“不覺得。”
“你再想想。”龍小鷹開導(dǎo)夏蓮,“我覺得你面對的是件不確定的事,不確定的事要儘早迴避,而我們的感情是在大風(fēng)大浪共患難中誕生的,感情的事不能去靠碰運氣。所以我決定你不能跟他走。”
“可以不聽你的嗎?”
“我是班長,在這兒我說了算。”
“有你這樣霸道而又不講道理的班長,看來我只能聽你的了。”
本來龍小鷹覺得沒希望了,開兩句玩笑話自我解嘲做個收場,沒想到事情還有反轉(zhuǎn)可能,立刻追問道,“不跟他好?”
“還沒有完全決定。”
“那你願意和我好嗎?”
“得看你將來的表現(xiàn)。”
聽到這話,龍小鷹高興地說,“就這樣說定了, 你不會後悔的。”
其實夏蓮心裡早有準(zhǔn)備,就等著水到渠成的那一天,龍小鷹終於戳破了這層紙,說出他倆深藏在心裡的秘密。這樣的結(jié)果夏蓮也很滿意。
“有個缺點你要改正。”夏蓮說道。
“哪個缺點?”
“幹活不要總?cè)幍谝唬蠹叶枷脒M(jìn)步,好事要讓給人家一點。如果韓紅偉再向你挑戰(zhàn),你就讓他贏,這樣也不至於太勞累。”
“好的,還有什麼要求?”
“在這種日子裡建立的感情十分難得,你能好好珍惜嗎?”
“直到永遠(yuǎn)。”
熱戀中的少男少女一但打開心扉,就像熱帶雨林開了“天窗”,爭奇鬥豔的植物紛紛吐露生機(jī)。夜已經(jīng)很深了,愛的細(xì)語還在綿綿不絕,相互之間就像被磁場吸引著,只顧著編織美麗夢境,全然忘記了地球還會轉(zhuǎn)到白天。
從連隊傳來雄雞報曉聲,驚醒了這對沉浸在初戀纏綿中的戀人,如癡如醉在大森林裡度過了幾乎一個晚上,但他們覺得只過了一分鐘。
“啊——”夏蓮叫起來,“時間過得真快!老波濤家的雞都催我們回去睡覺了。”
“快走!趁現(xiàn)在大家還未起牀,得趕快回去。”龍小鷹從樹上跳下來,轉(zhuǎn)身對夏蓮說道,“跳!我來接你。”
當(dāng)心愛的人像鳥兒一樣輕輕落在懷中,這一剎那,他成爲(wèi)了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沒有注意到月亮是什麼時候落下去的?眼前黑乎乎一片,只能憑藉白天的記憶摸索著前行。好在這條路經(jīng)常走,沒遇到多大障礙就摸出來了。
連隊靜悄悄,草房裡沒有一點響動,勞累了一天的同志們還在夢鄉(xiāng)。
“很安靜呀,一個人都見不到。”夏蓮愉快地走在路中間。
“別走路中間!”龍小鷹一把將她拉到屋檐下。“貼著牆腳走。”
“幹嗎那麼緊張?”
“這個鐘點正是起夜的時候,你走在路中間,如果房門大開,突然衝出個男知青,到時候是嚇到你還是嚇到他?”
正說著,就聽見竹門哐噹一聲響,一個穿條短褲的黑影從屋裡衝了出來,跑到路旁的芭蕉樹下方便去了。
嚇得他們趕快蹲下。
龍小鷹輕聲問道,“上次煮雞樅的盆,會不會是尿盆呀?”
“這就是我沒有吃雞樅的原因。”
“哇噻——好想吐。好在胃裡沒有東西,要不然全吐到你身上去了。”
不用擔(dān)心小聲說話會被聽見,勞累了一天的年青人瞌睡特別好,這個時候爬起來也就跟夢遊差不多,一進(jìn)屋就會睡著了。
看著那個男知青昏昏沉沉走回屋裡,夏蓮擔(dān)心地問,“不知道我們還進(jìn)得了屋嗎?”
“爲(wèi)什麼進(jìn)不了屋?”龍小鷹問她。
“睡覺時,我們都用鐵線把門插上。”
“我們也用鋤頭把門頂上。她們沒見你回來,一定會給你留著門。”
“爲(wèi)什麼大家不來找我們?”
“那就是事情暴露了。出門前我曾跟韓紅偉說過這事,估計到了很晚都不見我倆回來,韓紅偉就把這事告訴大家了,你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
“韓紅偉?”夏蓮聽到這個名字吃了一驚,連忙問道,“爲(wèi)什麼會把這事告訴他?”
“不爲(wèi)什麼,就是想找個人幫忙,把李志剛他們支開。”
“他也向我表達(dá)過感情。”夏蓮把發(fā)生過的事告訴龍小鷹。
“我知道了,所以才急著來找你。”
“你怎麼會知道?”夏蓮奇怪了。
“天亮後再告訴你。他對你也很好呀,爲(wèi)什麼不答應(yīng)他?”
“他要的是一個會做飯的媳婦。而且,我從未想過要和她好。”
這時,龍小鷹才明白爲(wèi)什麼韓紅偉會告訴他不能說我愛你這類話,害得自己兜了一個大圈子。
“他的性格我瞭解,說清楚就行了。”
來到夏蓮的宿舍,龍小鷹用手輕輕一推門,虛掩著的破竹門晃動了一下。
“果然沒有插門,明天她們問起就不用隱瞞了。”龍小鷹將竹門的一邊輕輕擡起,以免打開時發(fā)出討厭的嘎吱聲。
夏蓮輕手輕腳走進(jìn)屋,轉(zhuǎn)身向他擺了擺手,關(guān)房門時,隔著門縫對龍小鷹叮囑道,“你也要關(guān)好房門,再見!”
告別夏蓮,龍小鷹轉(zhuǎn)身去推自己的門,也是開著的。
摸進(jìn)屋爬上牀,頭一靠上枕頭就睡著了。心裡有著太多的牽掛,看似睡著了,但控制不住的思緒還在夢中延續(xù)。
兩人坐在大樹上,夏蓮喃喃細(xì)語向自己傾訴衷腸,談生活、談工作、談幸福、談未來、談革命理想,醉魂幽語在耳邊縈繞不絕。許多的愛還來不及表白,就被一個粗暴的動物地打斷了。
冷不防身後刮來一陣風(fēng),一個黑影牽著藤條從高大樹木上飛撲過來,抓起夏蓮,嗖地一下就把她給搶跑了。
黑暗中只聽見夏蓮慘叫一聲,“小鷹!”頓時就連影子都不見了。
龍小鷹一下子就從牀上坐起來,渾身溼漉漉全是冷汗,心臟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噓——”屋外傳來尖厲哨音。
“起牀了——”值班員在外面喊叫。
原來是刺耳的哨音,但是龍小鷹感覺好像已經(jīng)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剛纔是個夢,還是昨夜發(fā)生的真實事件?會不會已經(jīng)失去了她?龍小鷹趕快翻身下牀,要去看看夏蓮還在不在。
身下篾笆牀被他搞得發(fā)出很大的響聲。
“小鷹!”韓紅偉躺在蚊帳裡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
“還好之前你告訴我夏蓮的事,到了睡覺的時間,隔壁屋就來我們這兒嚷著要去找人,我只好把你和夏蓮的事告訴她們。要不然,昨夜全連隊都要打著燈籠火把去找你們了。”
聽見他們的對話,王辰盛也爬起來指責(zé)道,“小鷹!兄弟之間,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們,知道了嗎?不然你敗露得更快。”
“知道了,吹哨子了,我要去看看夏蓮起牀了沒有?”龍小鷹想去落實剛纔夢裡的事是不是真的。
“戀愛中的人就是這副‘不東不年’(莫名其妙)的樣子。”李志剛從蚊帳裡伸出個頭來說道,“看了一晚上還沒有看夠?剛一睜開眼又想見到她。真是的。”
“洗臉,洗臉。快起牀洗臉。”龍小鷹拿起洗臉工具走出門。
隔壁屋傳來劃火柴的聲音,亮光一閃,小油燈被點亮了。裡面的人正在起牀,這個時候不能去敲門,龍小鷹就徑直向河邊走去。
記得昨夜是安全回來了,夢醒後才感到後怕。和夏蓮在森林裡呆了一夜,壓根就沒想到會有危險,這也算是個警告,大森林始終是野獸的天下,今後天黑後不能把她約到森林裡去。
“毛巾不乾淨(jìng)嗎?”身後傳來一個親切的聲音。
“啊——沒有。”龍小鷹擡起頭來。
“看你老在洗。”
“你還好吧?”
“當(dāng)然好。”夏蓮著急地說,“別一直盯著我看,快洗臉。”
看到夏蓮還好好的,龍小鷹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