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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袁尚水也曾無數次在夢裡這樣牽著蘭心,或被蘭心抓著,但他們的心思,最終還是如這些夢境一樣瞭然無存,他們心裡強烈而又真實的感覺,在現實中卻恰恰相反,都化作了虛無。

袁尚水騎馬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面,但他的思緒卻在英王府裡纏繞著不肯離開,思緒的這一端,系在袁尚水的心口上,馬走一步,他的心就撕裂一塊。終於,袁尚水再也忍受不住這樣的疼痛,他一揚鞭,馬奮蹄,一聲馬哮,他的心就破碎在那江風裡,風見了,風兒替他哀鳴;江水見了,波濤爲他翻滾,滾得江面上渾濁不清。

腳伕們不知是馬發了瘋,還是人作了病,見到袁尚水甩開他們獨行,一個個都責怨著他,擡轎的開始議論,這小子著急洞房啦!扛嫁妝的卻說,他想著的是別的女人。於是孫希橋派來的家丁中,有一個多嘴的成了這羣人的主角,將袁尚水和他家大小姐的那點小秘密,演說成了偷奸不倫的風流故事。

彩霞在轎子裡聽了,光流淚卻不能露臉說他,另一名家丁木訥誠實,勸他幾次反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了。在這些問答和描述中,袁家派來的人終於明白爲什麼不能在王府門口放鞭炮,爲什麼出了大街才能敲鑼打鼓。

衆人都聚精會神地聽他演說,忽然一記長鞭抽在他臉上。這人一摸臉,痛得亂罵,袁尚水立於馬上,執鞭斥他:“是非小人,就此滾吧,我會修書告知你們老爺,養犬不忠,反成虎患。”而後,袁尚水命令衆人原地停下,下馬換下新郎妝扮,呼家中三兩個健壯長工,挑出事先預備好的兩個木箱子出來,接著與這幾個人一起往山後去了。衆人不解,彼此問時,都道不知。這些請來幫忙的農夫們也不過爲了一口生計,既然主人家不肯說,也就不再多問,打著旱菸嘲笑起那捱了鞭子的家丁來。

袁尚水與這三個人走進山坳處,就見山林裡十餘名舉刀的土匪衝下山來,將他們密不透風地圍住。四人並不驚慌,放下一擔木箱子,就地打開,土匪們不知其意,定眼看時,卻見一人將箱子一端的木板抽去,另一人在這端同時點起火來,還有一個則從馬鞍下抽出三張弓來,緊接著一聲槍響,袁尚水用手槍擊中了土匪頭目,三名長工也都搭上弓,將燃著磷火的箭矢朝土匪們射去。

十餘名土匪死傷在地,有幾個則夾著身上中的火箭逃亡山裡去了。袁尚水收起手槍,騎馬回去領了花轎和嫁妝繼續上路,出了山脈,渡過長江,到了村口時又穿回新郎裝束,帶領迎親的隊伍歡天喜地地鬧騰起來。

到了袁家,已經是午後了,袁正德派去村口探風的人,遠遠望見袁尚水接了新娘子回來了,急忙點燃一串爆竹,袁正德在村裡聽見,也和袁妻盛裝準備著迎接新媳婦的到來。村裡的人聽到一陣鞭炮聲響過,爾後,鑼鼓聲也傳了進來,男孩子們開始佔領山坡和樹腰,沿路討起喜果子來。接著是熱熱鬧鬧的結婚儀式,婚禮後是喜宴,袁正德和兒子都認爲,這樣光明正大地娶了彩霞進門,纔算是對得住王鹿的犧牲。

袁尚水再一次和彩霞一起敬過雙親的酒,此時彩霞想起早間和他在父親墳前淋酒告別的情境,那一刻,她覺得就要離開父親、離開母親了,從此以後身邊再沒了親人,十分悲慼;而此刻,聽著耳邊喧譁熱鬧的笑語,頃刻間,彩霞就沉醉在這份幸福中,忘情地戀上了這個新的家庭。

外面,親友們蓄意要灌醉袁尚水,而袁尚水也在自己大喜的日子,傷心斷腸地買醉,他也許覺得喝醉了,就能將彩霞幻化成蘭心,而他,從此以後就可以和蘭心的影子一起生活。袁妻放心不下,到席間去攔過幾次,袁尚水才半醉半醒地離開了酒桌,跌撞著走出屋子,繞過門前幾棵椿樹,扶著一株梧桐滑下林子,來到了門前不遠處的池塘邊。

也許只是爲了圖片刻清靜,但來到這裡,那樹,那光影,那水,那碧綠,混合著他體內的酒精,翻騰出了他腦海中的記憶。

耳邊的戲曲模糊響起,袁尚水竭力去聽,卻又杳然無蹤。眼前的池塘中,有了一個潛水的身影,他也睜著眼去看,那影子卻潛藏到了水底。身邊的樹上,一定還扯掛了蘭心的氣息,或許氣息早被風吹走了,但她掉落的頭髮,一定還在哪一片樹葉下纏繞著。袁尚水朝蘭心接近過的樹枝摸過去,在那樹幹的一人高處,往那僅有的一支樹丫間找尋。沒有頭髮,沒有蘭心的一丁點兒痕跡,他就又想起,他們一起跌倒的地方,或許那一塊泥裡,還有他們相擁的印跡。袁尚水讓開樹枝,立即奔過去,其實,也就一個跨步的距離,但他卻怕來不及,直著身子就撲了上去。這地上,因爲準備他結婚的喜宴,許多農婦們在這裡幫他家清洗盤具,因而原來他們跌倒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塊塊泥黃的水窪。袁尚水卻比酒醒時還要清晰,伸手進一片水窪裡,就準確地摸中了蘭心側肩接觸過的土地。

可惜這片水窪太淺,否則,他寧願鑽進這泥水裡,溺死在想念蘭心的記憶中。當然這又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決不允許!擡著一籮筐杯盤瓷器的兩名農婦,在壩上就看見袁尚水醉趴在池塘邊,一聲驚叫,兩個人丟開竹筐,撒腿跑下來,擡起他回屋裡去了。

衆人忙讓出道來給她們,到了堂中,袁正德夫婦親自接了去。桌上酒客們見了,立即嬉鬧起來,一個滿身肥肉的傢伙打趣道:“尚水醒不醒得來呀,醒不了別勉強他,晚上洞房我替你,啊——哈哈哈哈——”說得滿桌子人都笑了。袁妻心疼兒子,連忙鋪開一張竹榻扶他睡下。袁正德此時也爲委屈了兒子而難過,見到妻子在一旁急得要哭了,便煩躁起來,罵著:“在這裡幹什麼,去煮點醒酒的東西!”袁妻聽罷,默默去了。

不多久,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捧到了袁尚水面前,他母親用湯匙一口口地喂他,約灌了五六下,薑辣醋酸的刺鼻味道開始起作用了,袁尚水哇地吐出一口,袁妻來不及讓,染了一身的髒。

過後,袁尚水好了許多,但也不起來陪客了,倒不是他趁機推脫,而是這樣躺著,他覺得找到了想念蘭心的最舒服的姿勢。就這樣躺著,他眼望向天,於是整個天空,就都只是他和蘭心的世界。

袁正德此時出現在酒客間,替兒子招呼起客人來,桌上的男人們不依不饒,定要袁尚水出來。袁正德抱歉說:“水兒醉了,老夫代他來陪大家。”

“古來只有兒子代老子的,豈有老子出來替兒子的理,再說了,喝酒讓你替了他,晚上你也替得了嗎?”

男人的嘴裡,就只容得下酒和女人,若是更貪婪的,便還要銜著煙和銀子。袁正德不介意大夥的話,反倒平舉杯子,猝然一嗓子,唱了起來:“那一日送賢弟上河岸上,蒙賢弟臨別贈言情誼深長——”衆人拋開方纔的話題,喝彩道:“好——好!”有經驗的老人們都已聽出來,袁正德唱的這一句,正是傳說中“男怕《訪友》,女怕《辭店》”一說中的楚劇《訪友》。接著袁正德在衆酒客的要求下,唱完了這一段衆多戲子都無法拿捏的曲目。衆親友也都因此放過了袁尚水,任憑他在竹榻上沉思酣睡,舉酒嬉鬧間,將袁正德得心應手的唱段,都一段一段喚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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