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在旁。

儷影更加窘迫羞怒, 可是蘇纏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手反而抱得更緊。

旁邊的人似乎在暗暗皺眉：“阿纏，你放了她吧。”

是蘇折眉的聲音。

蘇纏眼中灣著笑, 懷中抱著儷影, 眼角撇著蘇折眉, 衝著他飛了一個媚眼兒, 蘇折眉滿面漲紅, 還是無可奈何。

這個地方，住了很久，現在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蘇纏本來要把儷影做爲人質，好讓殷黎黎、辛雲路他們放自己離開這裡, 現在蘇折眉來了, 就不用捉住儷影不放了。

手, 終於鬆開，儷影想被蠍子蟄了一樣, 從蘇錦的懷中蹦起來，順手就摑了蘇纏一記耳光，啪地一聲，正正地打在蘇纏的臉頰上，泛起淺淺的暈紅, 蘇纏也不生氣, 笑嘻嘻看著儷影：“女人心, 海底針, 當日是誰芳心暗許, 現在別抱琵琶，就忘了舊日的恩義, 哎，青青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猶可，最毒婦人心。”

儷影面沉似水，腳尖一勾，短劍在手，舉手就要刺去，被蘇折眉攔住。

蘇折眉一手還拎著一個食盒，先是黯然地對蘇纏道：“阿纏，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胡鬧？”

蘇纏不以爲然，輕佻地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怎麼，小眉兒吃醋了？不然，我們也……”他說著話，神色曖昧地低聲笑起來。

紅霞飛起，蘇折眉感覺喉嚨裡有些幹癢，咳嗽了兩聲，不敢去看蘇纏，強自擠出笑意來：“辛夫人，殷寨主下令，要留著蘇纏祭天，不讓人暗動私刑，蘇纏，你，你把東西給她吧。現在留著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後半句是說給蘇纏聽，語氣中帶著幾分埋怨。

蘇纏笑瞇瞇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繡囊來，扔給了儷影：“地址在裡邊，找不到時再來找我。呵呵，不過倒時候我要是做了鬼，你還敢不敢來見我？”

儷影寒著臉，一言不發，從繡囊裡邊掏出一張紙條，上邊果然寫著埋藏骨骸的地址，她把紙條收了進去，摔門而去。

燭光搖曳，蘇纏看著蘇折眉將桌子上邊的菜餚撤下，然後將食盒裡邊的東西拿出來擺上了，幾樣小菜，一壺酒，兩隻酒杯，那些菜式皆是自己平時所喜之物。

濃濃地笑意，慢慢在蘇纏的眼中盪開，蘇折眉俯身斟酒，蘇纏探過去，嘴脣快貼到蘇折眉的耳朵，輕輕地：“小眉兒，既然捨不得，爲什麼還要出賣我？”

輕輕又暖暖的氣息，呵入了蘇折眉的耳朵，蘇纏的話，綿而無骨，靡靡噬魂，蘇折眉被震在哪裡，渾身痠麻，竟然不敢轉頭去看蘇纏。

蘇纏的一隻手，已然環住蘇折眉的脖子，他的牙齒，輕輕噙住蘇折眉的耳垂兒，另一隻手，悄悄地從蘇折眉的衣襟處探了進去，慢慢地摩挲著蘇折眉的胸膛，慢慢遊弋著。

手，柔軟，涼滑，水蛇一樣，酸而酥麻，撩撥著蘇折眉無法壓抑的慾望，蘇纏低低地笑著，聽得人心神馳蕩，無法自己。

一心想推開蘇纏，但是蘇折眉的手一碰到蘇纏的腰，蘇纏的腰扭動一下，反而貼緊了蘇折眉的身體，整個人也緊緊纏住了蘇折眉，蘇纏身體傾倒伏貼，蘇折眉跌坐在椅子上：“阿纏，不要，不要這樣，你，”他在拒絕，可是說話時，連呼吸都變得濁重，聽得自己面紅耳赤，心開始狂亂地跳起來。

蘇纏貓兒一樣蜷著，根本不理會蘇折眉，冰涼柔軟的脣，吻著蘇折眉的耳後，暖暖微香的氣，從蘇纏的脣齒間吐出來，癢癢地，讓蘇折眉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他心中也知道不可以，但是蘇纏綿軟溫熱的身體，在自己懷中輾轉幡動，如此熟悉的氣息，讓他想起那場夢境一樣的夜晚。

小纏，小纏。

蘇折眉夢囈似地喚了兩聲，身體也不再僵直，眼睛微閉。

冰凍的脣，慢慢印在了蘇折眉的脣上，蘇纏輕輕哦了一聲，算是應答，這一聲低不可聞，恍若遊絲，蘇折眉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脣，慢慢張開，迎上了蘇纏的脣。

甘醇的酒，帶著香暖的溫度，柔軟的舌，還有酒的浸香，幾乎同時涌入蘇折眉的口中，蘇纏嘻嘻笑著，用力吹了一口氣，酒，被蘇折眉嚥了下去。蘇纏滿眼笑意。

不行，不能這樣。

蘇折眉在心中拼命地提醒自己，隔著衣服，他扣住了蘇纏的手，擡起頭，用力深吸了一口氣：“阿纏，別這樣，我，我想知道，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蘇纏咯咯地笑，眼光迷離：“小眉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不是嘛？今日讓你弄弄清楚，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被蘇纏的眼光嚇到，蘇折眉有些慌亂：“你，阿纏，你喜歡儷影？可是她已經嫁給別人了，而且，而且你，你也不能喜歡她……”

不答反笑，蘇纏一隻手在蘇折眉的衣服裡邊被扣住不能動，另一隻手輕輕地在蘇折眉的脣上劃動著：“我就是喜歡小眉兒吃醋的樣子，爲什麼不能喜歡儷影？因爲羅敷有夫？知不知道，有夫之婦，更有意思？還有那個殷黎黎也不錯嘛，小眉兒，你出賣了我，都不想贖罪？”

蘇折眉又氣又嘆：“阿纏，我不是有意出賣你，只是……”

嘿嘿。

蘇纏笑道：“我早知道你是一條喂不熟的狗，不過我也沒有怪你嘛，如果你肯幫著我把殷姐姐弄來消遣消遣……”

蘇折眉無可奈何地一推蘇纏：“阿纏，我沒有時間和你胡鬧，如果你不想告訴我，就算了。你走吧，現在山寨裡邊的人都去了笛州軍營，你的那些江湖手下被囚在馭電寨，狄四寨主是未七喵的手下，你先走，然後我再設法把他們放了，讓他們護著你遠走高飛，”他從食盒底下又拿出一個包袱“這裡邊有通關牒牌，還有一點盤纏，都是我自己的，不多，你湊合用吧。”

蘇錦死了？

蘇纏忽然問了一句，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蘇折眉默然，蘇錦已經伏法，連宮中的蘇妃都畏罪自盡，蘇家已然抄沒，蘇纏在世上沒有了親人。

從他的默然中得到了答案，蘇纏不但沒有悲傷，反而嘻嘻一笑：“死了也好，死了就乾淨了。”

他的笑，默然又諷刺，蘇折眉心頭也是酸楚：“阿纏，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過……”

蘇纏笑嘻嘻地：“我爲什麼要難過，他死總比我死強，沒良心的小眉兒，難道你希望死的那個是我？”

一時語堵，蘇折眉猜不到蘇纏真正的心思，只是不論蘇錦爲人如何，總是蘇纏的親生父親，他覺得蘇纏只是在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悲痛，不想讓別人看到心裡的懦弱而已：“阿纏，你跟我走。”

忽然之間，蘇折眉覺得舉目無親的蘇纏甚是可憐，心中陡然悲從中來，忽然動念要護送蘇纏離開煙碭山，本來他只是想偷偷放了蘇纏而已，因爲聽到大家的公議，要將蘇纏祭天，他跟了蘇纏有段時間，他對蘇纏的感覺很是奇怪，自己也講說不清，自然不忍心看到蘇纏被人屠戮。何況曾經有一晚，兩個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恍惚之中，好像和蘇纏共赴巫山幽夢，但是他不敢確定，問又問不出個結果。

私自放走蘇纏，已經是樁大罪，恐怕就是楚王昭應琪能放過自己，父親杜文淵也不能放過自己，何況自己這幾年，一直都避開父親杜文淵，他們父子已經見過一次面，當時人多，來不及多談，從杜文淵陰沉的臉色上，蘇折眉也知道情勢不妙。

煙碭山的主要頭領雖然不在，可是要想安然離開，也非易事，蘇折眉心一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放走蘇纏，就救人救到底，把蘇纏安然送下山去。

手，被蘇折眉握住，蘇纏笑瞇瞇地，忽然湊到蘇折眉的耳邊：“我勸你，安生些吧，你又不是我的，何必陷下來，小眉兒，再胡鬧，你那個小姑姑就不理你了。”

提到未七喵，蘇折眉猶豫一下，他和未七喵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就是因爲父親杜文淵總是覺得未七喵和自己差著一輩，如果成親，有礙倫常，因此反對他們兩個人的親事，現在自己要是一意孤行地帶著蘇纏走了，可怎麼和未七喵交代？

抽出了自己的手，蘇纏撫著蘇折眉的臉頰：“乖一點兒，不要胡鬧了，睡一會兒吧，一會兒天就亮了。”

隨著蘇纏輕媚的語氣，蘇折眉眼皮漸沉，慢慢地吧頭扣在桌上，酣然睡去。

拍拍蘇折眉的臉，蘇纏噗嗤一笑：“傻瓜，救了我，你自己就成了泥菩薩了，蘇折眉，嗯，比杜逍遙好聽多了，將來你的孩子，一定要姓蘇，不要姓杜，知道嗎？”

他說著話，輕輕把窗子推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窺視下外邊的動靜。

窗外一片沉寂，負責看守的嘍囉兵坐在一處，不像往常那樣精神，可是科頭打盹兒，好像勞累之極。

淺淺地冷笑，浮上了蘇纏的嘴角兒，他也不著急，剝下了蘇折眉的外衣，自己換好了，把那個包袱系在身上，這次躡手躡腳地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