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霽雪笑了, 吉娜才鬆了口氣,她小心的幫霽雪拿掉掛在頭上的草,沒注意劉弗陵的靠近, 霽雪不停的搖來搖去, 她勸道:“姑姑別動, 你一頭的草, 若阿媽見了會罵我的。”
這時, 霽雪激動的喊道:“瞧,來了一羣人,你們是來陪我玩的嗎?”言畢, 她歪著頭看著劉弗陵。
吉娜這才見劉弗陵,見他心痛的看著霽雪, 那眼神一下子就讓她心裡一陣難過, 那是怎樣的關懷纔會有的眼神呢?她曾經在阿爸眼睛裡看到, 便愣愣的看著他走近。
劉弗陵這下確認了是霽雪,但是他不知道霽雪怎會變成這樣, 她認不出他了,而且像個小孩,難道那場病讓她醒來後成了這樣嗎?他壓下心底的傷痛,上前溫柔的望著霽雪:“我是來陪你玩的,霽雪高興嗎?”
霽雪聽後忙點頭道:“高興, 高興, 只要是有人陪我玩, 我都高興!”
她邊說著邊想爬起來, 吉娜才伸出手劉弗陵就先她一步扶起了霽雪, 還細心的幫她拍了拍裙子上的土。
吉娜又被他這樣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於是問:“不知公子和姑姑是什麼關係?爲何能找到這裡?”
劉弗陵回:“她是我的親人, 你喚她姑姑?”
吉娜更好奇了,公主的親人莫非是皇族?於是仔細的打量起他。
劉弗陵見她不回答只望著自己發呆,笑笑問:“姑娘一下都是這樣打量陌生男子的嗎?還是,這是你們納西族的風俗?”
吉娜猛的回過神來,他長得真俊,她在心裡想,特別笑起來的時候,想起他的問話,一下子羞紅了臉,支支吾吾的答:“阿爸讓我喚她姑姑的,公子可是專程來看姑姑的?”
劉弗陵笑笑回:“我是來接她回家的!”
見劉弗陵微笑,吉娜一下子又被那樣的笑容弄得一愣一愣的,猛然想起霽雪是公主,便問道:“你要帶她回宮?那你是?”言畢,又不確定的搖搖頭自語道:“不可能的!”
劉弗陵見狀,笑道:“姑娘可否告訴我,霽雪這是怎麼了?”
吉娜尷尬的撓了撓頭答:“我也不是很清楚,阿婆和蘇太醫或許知道,我只知道姑姑病病的很奇怪,她現在除了記得杜鵑花,其他都不記得了!”
劉弗陵沒再追問,只是看著霽雪問:“以後我都陪你玩可好?”
霽雪歪著頭做思考狀後問:“永遠陪著我,不離開我?給我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還有很多杜鵑花?”
“是的,永遠不離開你,你要什麼都給你!”
霽雪聽後“咯咯咯”的笑了,她邊笑著邊抱著劉弗陵的胳膊道:“好啊,那以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劉弗陵道:“好!”
吉娜被他們兩個這樣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霽雪病了大家都知道,但是除了自己的阿爸沒有人真正和她交流,大家都是守著她看著她,一直都是她自己玩著,但是眼前的男子卻是在和她交流著。
過了會,霽雪撇撇嘴望著劉弗陵道:“我餓了!”
劉弗陵趕緊讓龍一上前把他們隨身帶的乾糧弄給霽雪。
啃著手裡的大餅,霽雪吃的很高興,嘴裡漲得鼓鼓的還邊吃邊道:“你真好!”
劉弗陵替她她擦了擦嘴角的大餅碎末後,笑道:“慢些吃,還有很多,沒人和你搶。”
霽雪沒回答,只是吃完後,打個飽嗝望著他道:“我要喝水。”
劉弗陵拿過龍一手裡的水囊給她喂完水後,問:“你還想吃什麼嗎?”
霽雪搖搖頭:“不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吉娜驚訝的看著霽雪,不是說她傻了嗎?以前從來不主動問別人問題的,今天竟然問了!
劉弗陵沒發現吉娜的異樣,只是替霽雪擦了擦臉後回道:“我今日再告訴你,我叫劉弗陵,你以前叫我弗陵,下次別記錯了!”
霽雪聽後又笑了,笑得很歡快,她邊在杜娟叢中跑邊笑道:“弗陵,劉弗陵,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的,你是個好人,你方纔說了會給我很多很多好吃的。真好,以後有人陪著玩還有很多好吃的!”
龍一和其他暗衛就在一旁看著霽雪像蝴蝶一樣在奔跑,吉娜開始琢磨劉弗陵的真實身份,而劉弗陵眼裡只有霽雪,他笑盈盈的望著霽雪,眼睛裡充滿寵溺,目光不曾離開她半分。
見霽雪跑了幾圈,吉娜道:“公子既然是姑姑的親人那就和我一起回家吧。”
劉弗陵沒轉過頭,只望著霽雪道:“你去問問霽雪,她說回去我就回去!”
“可是姑姑她出來的久了,我阿爸會罵的,我們得回去了。”
劉弗陵道:“你先回去和家人說一聲,就說我在這裡守著,你報我的名字他們就知道。”
吉娜哪裡放心把霽雪交給一羣陌生人,只得吶吶道:“那我也守著。”
少頃,霽雪跑了回來,一下沒站穩,劉弗陵一把扶住問道:“霽雪可是要回去了?”
霽雪點點頭道:“我累了,回去吧。”言畢,又撇撇嘴道:“腳疼,不想走路了!”
一旁的龍一剛想上前,劉弗陵擺擺手,蹲在霽雪面前道:“上來吧,我揹你回去!”
霽雪二話沒說就跳上他的背,然後又在他的背上“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瑾茹和桔梗還在焦急的等著霽雪,阿布倫等得不耐煩了,蘇文清勸道:“再等等吧,或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大家都知道霽雪傻了,但是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是任由她高興。
正等著,桔梗突然道:“看,那人好像是皇上啊!”
蘇文清猛的擡頭望去,看到劉弗陵一行人從屋外走了進來。
瑾茹沒見過劉弗陵便扭頭望了眼蘇文清,見他點了點頭,她才細細的打量這個公主在意的男人,他不愧是帝王,哪怕只是一襲灰色長衫,都能發現不同於常人的氣勢,以前覺得這世間除了霍去病沒人配得上公主,如今見到劉弗陵,心想:或許公主也能等來幸福吧!
屋內的人跪下剛想高呼萬歲的時候吉娜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原來他真是,瑾茹見吉娜如此,忙喚道:“愣什麼快過來給皇上請安!”
劉弗陵笑笑道:“免了吧,如今在宮外,不用這麼多禮數,霽雪睡著了,別吵醒了她。”
這會說著跪著的人才發現霽雪如今在劉弗陵的背上呼呼大睡,蘇文清忙起身領著劉弗陵進了醫室。
進屋後,劉弗陵仔細的看著牆上的掛飾,還有地上冒的藥草味的香爐,她一直在這樣的房間休息嗎?他心疼的想著,輕輕的把霽雪放在牀上後,蘇文清還想說什麼,他擺擺手後壓低聲音道:“出去吧,我陪著她!”
在外間,阿巫醫見蘇文清一人出來了,便能猜到幾分,阿布倫想進去被阿巫醫制止了。
阿布倫憤憤道:“我不管他是誰,那裡面睡著的是娟兒,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能守在那裡!”
龍一拉出寶劍道:“皇上在裡面任何人不得入內!”
瑾茹看到這架勢著急的想勸阿布倫,阿巫醫便大喝道:“你別忘了裡面的人是公主,休要胡鬧!”
阿布倫只得憤憤的轉身向外走去,龍一這才重新把寶劍收回。
阿巫醫忙上前道:“這位侍衛別見怪,我兒有些衝動,但是確實是爲公主著想。”
龍一抱拳回道:“前輩醫治公主有功,只是您的兒子我希望下次不要如此魯莽,畢竟公主和皇上都是天潢貴胄!”
阿巫醫笑笑忙點頭:“是,一定沒有下次!”
吉娜看不下去了剛想回話就被阿巫醫拉住道:“去看看你阿爸,順便把他叫來我房裡!”
阿布倫道到阿巫醫的房裡的時候還一肚子的火,不情願的問:“阿媽何事找我?”
阿巫醫見他如今還這一副表情,憤憤道:“你真是不把我當娘了,因爲我不是親生的?”
阿布倫一聽驚訝的看著她道:“阿媽何故有此一說?我一下把阿媽當親孃的。”
“哼,還親孃呢,你到你父親的靈位前跪著去,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什麼?”
阿布倫還是不甘心的道:“我沒做錯,我只是想找回妹妹!”
“逆子,你敢說你沒做錯,你非要把那十年的事情都抖出來嗎?你非要讓皇上定我們欺君大罪你才滿意?你想過你的妻兒,想過我嗎?”
她這一罵,阿布倫才突然醒悟了,但他仍便痛苦的問:“難道阿媽就這樣把娟兒讓出去嗎?那是娟兒!”
阿巫醫被自己兒子這樣悲痛的眼神灼傷了,忙扭頭道:“我何嘗願意,但是既然當初就答應了別人如何能反悔,娟兒會過得很好的,你忘了她吧,即刻起沒有娟兒只有公主!”
阿布倫“趴”的跪在地上一遍遍叫著:“阿媽,我捨不得”卻不再開口,他已經泣不成聲了,他們都知道,劉弗陵來了就是帶走杜娟的時候到了,這次又要做出取捨了,離開這裡後她或許會被劉弗陵喚醒,那時候就真的失去娟兒了,但是他無能爲力。
阿巫醫在一旁抹著眼淚,但是卻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的兒子,自己作爲母親又如何捨得呢?
這時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母子二人互看了一眼後,阿巫醫忙擦了眼淚問:“是誰?”
只聽到屋外的吉娜道:“阿婆,我發現今天在樹林裡姑姑有點奇怪,就是見了皇上以後,我覺得姑姑好像變了,我想知道姑姑是不是要好了?”
聽到吉娜的話,阿布倫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絕望的眼神著阿巫醫。
阿巫醫頓了會,才答道:“你姑姑的病要好了,先下去把好消息告訴你阿媽吧!”
吉娜一聽,高高興興的退下了,阿巫醫看了眼阿布倫道:“記住我方纔的話,有痛也嚥下去,想說什麼話都讓它爛在肚子裡,我們還有親人,你若說了害的不止我們,還有文清一家!”
阿布倫點點頭後,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向屋外走去。
蘇文清在院子裡看著阿布倫搖搖晃晃的從屋裡出來然後往院外走去,桔梗也見了便不解道:“阿布倫他怎麼了?不就是龍一不讓他進去見公主嗎!”
蘇文清嘆了聲氣道:“沒事,他不是因爲這個,你先下去準備吧,一下公主該睡醒了!”
桔梗退下後,蘇文清望著遠處漸漸暗下天空開始沉思:如果皇上執意帶走霽雪當如何?思及此,他轉身向內室走去。
蘇文清才進屋,就看到劉弗陵已經睡著了,趴在霽雪旁邊,而霽雪此時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熟睡的劉弗陵。見到蘇文清進來,她向他比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笑著指指劉弗陵。
那一瞬間,蘇文清以爲霽雪好了,忙激動的上前道:“霽雪你好了?”
這一喊,把劉弗陵也喊醒了,他也擡起頭緊張的看著霽雪,誰見霽雪撇撇嘴道:“都叫你別說話嘛,看把他吵醒了,我剛想捉弄他來著!”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劉弗陵和蘇文清互看了一眼後,沉默了。
過了會,霽雪抱怨道:“你們都不說話不好玩,弗陵剛剛說了會陪我玩的,現在就去玩吧?”
劉弗陵寵溺的望著她問:“那霽雪想去哪裡玩呢?”
霽雪歪著頭想了會,纔回:“我們去摘杜鵑花,很多很多的杜鵑花!”
劉弗陵笑笑:“可是現在天黑了,杜鵑花都回家了!”
“是嗎?他們都回家了?那我們去看星星吧!”
“不行,要先吃飯。”
“好吧,那我先陪你吃飯,然後你陪我看星星可好?”
劉弗陵笑笑點點頭,然後帶著霽雪出去了,留下蘇文清還在愣愣的呆在屋裡,難道阿布倫那樣是因爲霽雪如今的反應,她好像變好了,但是她的視線裡只有皇上沒有別人,難道是因爲皇上破了她的情蠱的原因?
蘇文清心事重重的從內室出來的時候,瑾茹已經等在外屋多時,她忙上前道:“方纔吉娜說公主的病要好了,可是真的?”
蘇文清回道:“或許是真的吧!”
瑾茹見蘇文清沒多高興,不解道:“公主要好了文清不高興嗎?我很高興,想必桔梗也一樣!”
蘇文清苦澀的笑笑:“我怎麼可能不高興呢,她好了大家都好了!”他說著徑自向外走去。
瑾茹見蘇文清有些異樣便跟著出去,纔到院子裡,就聽到客廳裡傳來阿巫醫大叫道:“皇上不能將公主帶回宮,那樣對公主不好!”
瑾茹和蘇文清互看一眼後急急進去,只聽劉弗陵道:“前輩醫治霽雪這麼些年,朕知道前輩是關心霽雪,只是朕覺得霽雪既然已經醒來了,而且身體已無大礙,就應該讓她回家,那裡纔是她的家!”
阿巫醫還沒回話,阿布倫便急急道:“皇上覺得她現在很健康嗎?她現在只是個傻子!”
龍一聽到大喝一聲道:“放肆,如此說公主該當何罪?”
劉弗陵示意龍一退下後,劉弗陵笑道:“你問的很對,但是她是霽雪即可,傻與不傻有何區別?”
阿布倫被問得一時答不上話,頓了會才答:“皇上執意帶走公主,如今的公主智力尚且只如五歲孩童,那宮裡不適合她!”
劉弗陵慢條斯理的給霽雪擦乾淨臉之後,邊擦手邊擡起頭瞇起眼看著阿布倫問:“你覺得誰是生來就適合在宮裡的呢?霽雪曾經也是從五歲長大的,她那時候能,爲何如今就不能了?還是你懷疑朕沒能力保護她?”
阿布倫看到劉弗陵眼神裡傳來的危險,忙跪下道:“草民沒有此意,草民只是擔心!”
劉弗陵笑笑:“只要她是霽雪,朕便帶她回去,今日我已經答應以後都陪著她玩!”言畢,又扭頭看著霽雪問:“霽雪可想和我一起回家?”
霽雪放下飯碗問:“回家?”
“是的,回家,回我們的家!”
聞言,霽雪起身走到阿巫醫和阿布倫前面微幅身道:“霽雪要回家了,以後再來找你們玩!”
阿巫醫很難過,但是她知道早晚都要分別,阿布倫見這樣的霽雪,只是傷痛的眼神一直望著正在和劉弗陵玩鬧的她。
瑾茹發現了夫君的異樣,但她只上前道:“懇請皇上讓婢子回宮,婢子出宮多年甚是想念公主!”
阿布倫不可思議的看著瑾茹道:“連你也要棄我而去嗎?”
瑾茹沒回頭,而是一直靜靜的等劉弗陵的答案。
劉弗陵搖搖頭回道:“若讓你和親人分開,霽雪好了會怪朕的。”
“懇請陛下讓婢子回宮!”瑾茹說完重重的把頭磕在地上。
蘇文清見狀,忙開口道:“皇上帶上瑾茹吧,她留在這裡,心裡也會一直掛念著公主!”
翌日清晨,隊伍出發了,隨行的人除了多了瑾茹以外還有吉娜,吉娜說她要陪著姑姑玩,劉弗陵就準了。他知道霽雪如果好了一定不會讓自己這樣的,但是要留住她他就顧不得這些。
離開麗江的時候,劉弗陵再次望了望遠處的玉龍雪山,我擔心霽雪恢復記憶後不願意回宮,所以如此執意帶走她,可是做錯了?我的一番執念可會給霽雪帶來不幸呢?若要懲罰便懲罰我吧,我甘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