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這恐怕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霍顯言畢扭頭看了眼霍成君, 母女二人“哈哈哈”大笑起來。
見霽雪亂甩菜刀,那些侍衛也不好靠近,他們本就只是因爲霍顯逼得緊才虛張聲勢嚇唬一下, 如今可不想真被亂刀砍死。
霍成君見他們這樣, 怒道:“還是死士好用, 看看這些沒用的人, 晚上得讓父親把他們趕出府纔是!”
這下, 侍衛開始打起精神圍過來了,霽雪忙把桔梗護在身後,然後慢慢後退到廚房方向。
桔梗緊張道:“是婢子害了您, 如今讓婢子在前面吧!”
霽雪罵道:“住嘴,他們不敢把我怎樣的, 要是霍光知道了, 不把他們暴屍街頭纔怪!”
才言畢, 霍顯又“哈哈哈”大笑起來,道:“妖女, 你除了指望男人還能有點別的出息嗎?若你真死在我們手裡,他也不會怎樣對我的,我們纔是他的親人!”
這回,霽雪握菜刀的手開始微微出汗了,其實她又何嘗不知呢, 只不過是在給自己壯膽而已。她不想死, 她還要活著等南疆的消息, 如今知道那些秘密暗衛全死了, 寸芯和石休加上桔梗都不知道, 霽雪本就活得很辛苦了,今日難道真是被逼到絕路了嗎?
這時, 見桔梗忙退到廚房後,舉著正在燃燒的火棍衝了出來,她甩動著,火星落到手背上都不管,侍衛又被嚇了回去。
霽雪心疼道:“放下火棍,你的手都起泡了!”
桔梗笑道:“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有難同受嗎?”
霽雪聽了,忍住酸澀,伸手搶過火棍,把菜刀塞給桔梗,待桔梗還沒反應過來,她便舉著火棍衝了過去,邊罵道:“來呀,誰不怕被燒就來呀!”
火棍越揮動,火越大,因爲是很長的柴枝,所以他們嚇得退得遠遠的。
霍顯怒道:“瘋婆子,放下火把,可以饒你不死!”
霽雪冷笑:“瘋婆子怎聽得懂你的話?不是想要我的命嗎?來呀,帶著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兒來呀,看把她的臉燒了皇上還會不會同意立她爲後!”
問完,在霍成君驚顫之際,霽雪又湊近了一些,嚇得霍顯護著霍成君忙不迭的後退。突然,“噗通”一聲響,霍成君在匆忙中掉入了身後的小池塘裡。
霍顯驚呼:“快救人啊!”
霍去病的院落有樹、有小橋、有池塘,這池塘還是當初霽雪覺得熱,硬要霍去病挖的,池塘很小,水很淺,沒能傷到霍成君,反而是爬起來的時候帶了一身的淤泥。
周圍的侍人如今忍無可忍齊聲“哈哈哈”大笑起來。
霽雪也一隻手指著霍成君,笑得說不出話。
笑鬧間,突然聽霍光怒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霍成君見霍光,忙掙開侍人的幫忙,跑到他面前哭訴:“瞧瞧這妖女乾的好事!”
霽雪見霍光看過來,扔下火棍,然後無奈的笑笑。
霍光沒理會一副梨花帶雨的霍成君,走至霍顯面前不悅的問:“不是說過不讓你來這裡嗎?怎麼還把水仙都帶來了?”
平日裡,霍光是出了名的懼妻,今日這樣的語氣被質問,霍顯氣道:“你的眼裡就只有這妖女了嗎?看看君兒被戲弄成怎樣了?”
霽雪道:“夫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硬說是我的錯,大可以讓在場人出來作證!”
“你,你怎麼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不就是個賤/女人嗎?你”
“住口!”未等霍顯罵完,霍光打斷道。
見霽雪被湯起泡的手背,他忙走過去問:“手怎麼了?”說著想伸手拉過來看看。
霽雪後退一步,淡淡回道:“不勞大將軍費心,倒是別讓她們擾我清淨就是!”
霍光扭頭狠狠的看著霍顯問:“你們對她做什麼了?”
沒想到霍光突然發狠,霍成君嚇得一愣一愣的,院裡的侍人齊齊下跪求饒,霍顯驚訝得張著嘴卻不知如何回話。
沒人回答,霍光不悅的接著道:“都給我滾出去!”
霍顯這才怒回道:“好你個霍光,如今真是中了這妖女的妖術了,我們走還不行嗎?犯得著對著自己的髮妻發狠嗎?”說著轉身扶過霍成君。
母女倆剛轉身,霽雪卻突然開口:“就這樣走了?豈不是太便宜了?”
霍光難爲道:“她們以後不敢來了,就算了吧?”
“若今日這樣讓他們走了,以後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欺負到我頭上了?”
“劉霽雪,你別太過分!”霍顯怒罵。
“我過分?此話怕是連豬聽了都要笑話吧?你們霍家的人:一個軟禁我,一個想要我死,一個叫人強/暴我,讓人評評理,誰最過分?”
說到這裡,霽雪扭頭惡狠狠的看著霍光:“若你接我來這裡只爲了幫著妻女折磨我的話,今日就乾脆給我個了斷得了,我說過自己不懼死!”
霍光忙討好道:“哪裡是想折磨你,霽兒想錯了,霽兒想怎樣就怎樣吧!”
“霍光!”“父親!”母女倆齊聲驚呼。
霍光又忙賠笑道:“畢竟他們是我的親人,你看她們就算了吧?”
霽雪笑道:“好!繞過他們可以!”
霍光纔剛鬆口氣,霽雪便接著道:“但是,今日進入這院子的所有侍人和侍衛都得死!”
沒想到霽雪如此發狠,霍成君的侍女杏兒忙跪下道:“大將軍,婢子伺候女公子至今,沒犯過大錯,還請饒一命啊!”
霍成君也想說話,誰知霽雪淡淡的開口:“霍光覺得霽兒說的過分了?瞧瞧霽兒手上的泡,要是今日不立威,過幾日,恐怕人家就要放火燒這院子了,我死了倒也罷,只是去病的書房就沒了,到了地下燒得面目全非的我也不好去找他了!”
說著,霽雪擠出幾滴眼淚,在心底卻想著:對不起了,去病,如今只能靠你保護了!
見霽雪哭了,霍光忙哄道:“依了你就是,莫哭!”
霽雪擡著淚眼問:“真依我?那就拖出去斬了吧,不要髒了這裡纔是。”
霍光見不得霽雪這樣滿眶眼淚的表情,忙下令:“來人!照做!”
一下子,哭喊聲、求饒聲響徹大將軍府,霍顯母女也嚇得發怔,可霍光只淡淡看了眼後開口:“都回去吧,以後記得不要再出現在偏院!”
霽雪只是低著頭走回屋,沒再看她們的表情,但是走了好一段路仍能感受到身後被人惡狠狠的盯著,今日或許有些過了,但是,若非這樣,以後這偏院將永遠不得安寧。
到了內室,霍光道:“先不要處理,我已經讓人傳太醫了。”
“太醫?大將軍好大的面子啊,這太醫都能任你傳!”霽雪諷刺道。
“霽兒手上有傷,莫要和我慪氣了,是我考慮不周了,日後得加強守衛纔是!”
加強守衛?若是南疆的暗衛回來尋自己,反倒不好了,霽雪沉思一會後,淡淡回道:“沒事,今日這出一鬧,想必以後他們都不敢。”
霽雪方纔擠的眼淚還留了淚痕在臉上,霍光見了想伸手替她擦去,但是手才擡起又尷尬的放下道:“這是霽兒第二次在我面前落淚!”
霽雪輕嘆:“是嗎?我都忘了!”
其實她還記得,記得那次看著霍去病離去,自己流著淚昏倒在地上,後來迷迷糊糊間好像是霍光抱著自己進了書房。只是,這些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如今活著的人是王霽雪。
霍光沒再開口,只是低著頭沉思,屋內突然靜了下來,那時候一臉淚水暈倒在自己懷裡的霽雪他一直記得,可是她卻忘了!
少頃,太醫趕來了,給桔梗也上了藥後,霍光起身道:“明日我再來看你,吃的我會讓人送來,你也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見霍光出屋,霽雪忙起身走至門口,靠在門框上問:“你將我留下是因爲什麼?”
霍光頓了一下但沒回頭,他答:“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霍光覺得這樣的霽兒值得留嗎?”
霍光這才轉身看著她:“霽兒變了,可是我相信會變回來的!”
霽雪搖搖頭:“流入大海的水怎麼可能倒流呢?其實我們都不是當初的我們了!”
“不,時間久了就能好,我只恨自己沒能力在你第一次從南疆回來的時候,就把你接來這裡,你看看這槐樹,待明年它又能開花了!”
霽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風吹起,槐樹葉子落下,站在樹下的霍光此時一臉微笑的暢想著什麼,槐花開了又能怎樣呢?霽雪不忍心接著問,此時他臉上的笑就和當初在樹上遇到時的一樣美好。
“霽兒不是很喜歡槐花嗎?哥哥不在了,以後我替你摘!”霍光笑著道。
突然,霽雪的眼淚沒忍住,簌簌滾落,她輕聲回:“好!”
秋風再次吹起,又一批樹葉被吹落,霽雪覺得如今的一切都很不真實,但是心底卻依然隱隱的痛。
幾日後,暗衛鼠九趕到長安,但是一切都出乎所料,公主失蹤了。漪瀾殿的暗衛聯繫不上,跑到石休和寸芯府上,看到石休抱著孩子和寸芯在屋內逗弄,他只得悄悄退下。
鼠九查到的消息到廢帝把公主請到建章宮之後就斷了,但是此時的建章宮他去了很多次,哪裡還有公主的影子!他不能把南疆的秘密泄露出去,就得先長安安頓下來後再想辦法尋人,他又怕阿巫醫知道公主有難後不醫治主人,所以他發密信給龍一:無恙,自會想辦法回南疆。
霽雪這邊卻全不知情,她身上沒有藥粉可以聯絡暗衛,但是又不能出去找寸芯,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只得乾著急。
到將軍府的第二十天,霽雪和霍光說想去街上看看,覺得在屋裡太悶了,霍光便趕緊去安排了。
馬車駛出將軍府,霽雪想在街上留下什麼記號,但是發現馬車並沒有在街上停下的意思,不解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你和哥哥學馬的草場,此時雖然草都枯了,但一片金黃色也是一番美景!”
“你知道那裡?當初不是都不願意和我們一同去嗎?”
霍光無奈的笑笑,卻不語。
這下,霽雪急了,要是去了那地方,還怎麼留記號啊,忙開口:“要去那裡的話,讓桔梗去買些果品吧!”
霍光笑道:“霽兒想讓她聯絡別人吧?想吃什麼你說一聲,侍衛自會去買。”
霽雪氣道:“不吃了!”言畢,閉著眼靠在馬車壁上。
“寸芯當初是燕王劉旦的細作,沒猜錯的話,你是想聯繫她來救你吧?聽說她生了個女娃,最近在坐月子,若不想她的孩子有什麼閃失的話,我還是奉勸你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吧!”
霽雪猛的睜開眼,怒極:“你這樣軟禁我有何意義?不怕哪天我就真的死了嗎?”
“死了就死了,死了我就把你葬到哥哥身邊去!”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霽雪罵道。
霍光大笑道:“我就是瘋子,你知道你的好父皇當初是怎麼罵我的嗎?”
“父皇?”霽雪不解。
“沒錯,當初聽到你從南疆回來的消息,我去求他讓我到漪瀾殿見你,可他卻大怒,說是我們姓霍的人毀了你的幸福,還下令霍家的人永遠不準踏入漪瀾殿,哈哈哈,如今我每日出入漪瀾殿他又能耐我何?”
見霍光大笑,霽雪既驚訝又同情的看著他,見他接著道:“別那樣看我,你若死了,我就把你和哥哥合墓,看他還會不會那樣罵我!”
“你簡直不可理喻!”霽雪罵完後,閉上眼睛不看他。
可霍光卻突然停下笑,輕嘆道:“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霽雪輕“哼”一聲回道:“我這樣被你軟禁能過得好嗎?別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我想讓你像那時候一樣,那時候的你活的很好!”
“那時候有父皇,有去病,有母后和據兒,這些人你能讓他們復活嗎?”
“我不能讓他們復活,但是現在有我,只要我在著便沒有人能傷害你!”
聞言,霽雪搖搖頭:“豈不知傷害我的人便是你!”
霍光不悅的回:“我不管,待你適應了,就能好!”
霽雪無奈:“霍光不是看了很多書嗎?你難道不知道光陰如水嗎?今日是我最後一次與你爭辯,他日你若再這樣軟禁我,就直接把我和霍去病合墓了吧!”
“你!”霍光驚痛的看著霽雪,但是她閉上眼睛沉默,他無奈的靠回車壁,然後不語。
馬車駛出白馬門,才走到官道,便聽到侍衛驚呼“有刺客!”。
霍光交代道:“你好好呆著,我去看看。”
霽雪冷笑:“大將軍不是權傾朝野嗎?怎麼還有人敢行刺,看來真到了天怒人怨,不得不下手的時候了!”
“別和我逞口舌之快,現在是危急時刻,聽話,我一會就回來。”
“哼,不回來更好!”
霍光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掀開簾子出去了。
霽雪在車內緊張的聽著外面的動靜,其實她沒那麼鎮靜,這時聽霍光問:“怎麼回事?”
“稟大將軍,看來這些人是死士,您先回去吧,我們的人能對付好的。”
死士?霽雪猛的睜大眼睛,莫非是暗衛回來了?她忙起身掀開簾子。
桔梗緊張道:“公主怎麼出來了!”
霍光見狀驚道:“快回去!”
可霽雪都沒在意,她坐在那裡拼命的在刺客中搜尋暗衛的影子,這些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蒙著臉,所以只能靠動作辨別,心想:或許讓他們見到自己,就會亮出身份了。然而那些人只是拼命的廝殺著,霽雪有些納悶,突然見到遠處山頭上有人拉起弓箭向是在瞄準自己,她驚得趕緊退回馬車,但箭頭還是擦過了肩頭。
“公主!”“霽兒!”桔梗和霍光齊聲喊道。
真是大意啊,被霍顯算計了,暈過去前霽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