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雪沐浴更衣完畢後去伙房, 只見桔梗剛熬好藥,小心的把藥從罐子裡倒進(jìn)碗裡,淡淡道:“好了就退下吧!”
桔梗忙高興的回道:“公主來了, 我還說把藥給你送過去呢, 公主這回喝的是什麼藥, 怎麼和上次的不一樣?”
未等霽雪回答, 福貴急匆匆的跑來, 看到那碗藥臉色馬上變了,看到霽雪淡笑著望著自己他又只能沉默著侯在一旁。
桔梗不解的看著福貴,只見霽雪淡淡回道:“這藥是解暑的, 蘇太醫(yī)特意爲(wèi)我開的方子的,你先出去一下, 我和福貴有話說!”
桔梗雖有些疑惑, 但只得納悶的退下, 走到門口又扭頭對霽雪叮囑道:“公主要趁熱喝纔有效,你和哥哥說話不要太久, 小心涼了!”
桔梗才走,福貴“啪”的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請罪:“奴婢什麼也不知道,桔梗也不知道,所以請公主繞過我們吧!”
霽雪端起藥碗輕輕吹了吹,緩緩開口道:“方纔你急匆匆跑來這裡是想與桔梗說什麼吧?”
福貴一聽忙回:“方纔聽人說皇后去宣室殿找皇上, 奴婢想問皇上是要回去還是宣皇后來這裡, 皇上今日來這裡以後奴婢一直侯在外面, 所以想讓桔梗進(jìn)去請示皇上!”
霽雪放下藥碗, 淡淡的問:“皇上來漪瀾殿的事情皇后還不知道吧?”
“皇后不知道, 只是如果皇后硬闖宣室殿見不到皇上的話可能會找到這裡!”
看著藥碗上正在升起的熱氣,霽雪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碗的邊緣邊問:“福貴應(yīng)該知道這是什麼吧?皇上等下要是醒來了你知道怎麼回答嗎?”
福貴忙磕頭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奴婢,”他一時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嚇得額頭上直冒汗。
霽雪輕笑一聲道:“何必嚇成這樣呢?皇上中暑了剛剛蘇文清給皇上喝了藥,一個時辰後就能醒了!”
福貴忙回:“奴婢該死,皇上中暑奴婢竟然沒能伺候在身前!”
霽雪端起藥碗一口喝完後,用手帕輕輕擦擦嘴對福貴道:“沒事,等下進(jìn)去伺候皇上吧!”
福貴嚇得一下癱坐在地上,放下藥碗,霽雪起身理了理裙襬接著開口:“你在宮裡這麼些年,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雖說我平日裡寵著桔梗,但必要的時候我也是懂取捨的,所以你好自爲(wèi)之吧!”
霽雪說完臉上帶笑走了出去,福貴嚇得趕緊看一下藥碗,看到?jīng)]有藥汁了才放心下來,猛的看到藥罐還在那裡,忙端起藥罐然後把藥渣都倒進(jìn)火裡。
桔梗進(jìn)來看到福貴異常的舉動驚訝道:“哥哥這是在做什麼?藥渣倒外面去就行了!”
福貴邊拼命的抖著藥罐子邊說道:“燒了,統(tǒng)統(tǒng)燒了,把藥渣燒了不然皇上知道公主在服藥又會擔(dān)心!”
桔梗一聽好像也對,公主這次從南疆回來就很少服藥了,於是趕緊加了點柴火。
看著藥渣一點點在火中燃燒著,福貴才放心的坐回地上,桔梗看他一臉的汗,笑道:“哥哥什麼時候這麼不耐熱了,瞧你一身的汗,出去吧,怕熱還來伙房湊什麼熱鬧!”
福貴突然一把握緊桔梗的手鄭重的開口:“以後無論見到什麼,都不要隨便開口好嗎?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桔梗第一次見哥哥如此嚴(yán)肅,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但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霽雪從伙房出去後就直接去了吉娜的房間,瑾茹見到霽雪來忙起身請安,霽雪只是擺擺手道:“不用了,我來看看你,順便等吉娜!”
聞言,瑾茹激動道:“公主的病好了?婢子,婢子日日等著這一天呢,這次公主好了還記得婢子嗎?”
霽雪笑笑拉過瑾茹的手道:“我怎麼會忘記你呢?你爲(wèi)了我留在南疆那麼些年,讓你飽受了思鄉(xiāng)之苦,你可曾怨過?”
瑾茹忙搖頭:“奴婢從小就陪著公主,婢子很高興能爲(wèi)公主做那些!”說著激動得哭了起來。
霽雪笑笑拿出手帕邊替她擦邊開口:“傻丫頭,這有什麼好哭的,都做孃的人還哭鼻子!”
吉娜回來見瑾茹跪在霽雪面前哭,不悅的開口道:“姑姑又怎麼了?阿媽你哭什麼啊!”
瑾茹剛想開口罵,霽雪便淡淡回道:“你阿媽沒事,只是因爲(wèi)我好了,所以激動而已!”說完扭頭對瑾茹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吉娜說。”
瑾茹不明所以的退下了,吉娜見霽雪如今這樣有一瞬間的怔愣後,高興的問:“姑姑的病好了?”
霽雪點點頭,然後擡頭看了眼寸芯,待寸芯把裝酸梅湯的罐子放在桌子上後,她看著罐子問:“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吉娜不解:“酸梅湯啊,我做的!”
霽雪笑笑:“真是你做的嗎?”
吉娜一時口鬆了下來,支支吾吾回道:“是,是皇后身邊的宮女靜月做的,說喝酸梅湯解暑是他們的風(fēng)俗,不過皇后是真關(guān)心你的!”吉娜解釋道。
霽雪淡笑:“關(guān)心我嗎?那你可知裡面到底是什麼?”
吉娜還是不解的看著霽雪:“不是酸梅湯嗎?我喝了味道不錯才帶回來的,難道有什麼不對!”
霽雪只是無奈的搖搖頭,這時候寸芯吩咐:“把狗牽進(jìn)來!”
很快一條黃狗被侍衛(wèi)牽進(jìn)屋裡,寸芯把酸梅湯倒進(jìn)碗裡讓狗喝下,很快那條狗就口吐白沫蹬蹬雙腿死了。
吉娜看到這一幕驚愕的看著那罐酸梅湯,愣愣的癱坐在地上。
霽雪擺擺手,很快侍衛(wèi)就把狗給拖了出去。
霽雪起身走近吉娜認(rèn)真的注視著她問:“你還覺得它只是酸梅湯嗎?你可知道你的幼稚給了別人利用的機會?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皇上,可是你今天卻差點要了皇上的命!”
問完,她憤憤的擡手一把將罐子打翻在地。
吉娜這時纔回過神來,緊張的問:“皇上沒事吧?”
霽雪冷笑:“皇上能有事嗎?若今日皇上在漪瀾殿遇害,想必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會被腰斬或者車裂吧!”
聞言,吉娜蒙著臉“嗚嗚”的邊哭邊回道:“我不知道皇后會這樣,她要我喊她姐姐,她還說她很關(guān)心姑姑,我原在椒房殿喝過了真的很好喝,所以才帶來的,我真不知道啊!”
說到這裡她忙爬道霽雪身旁,祈求的望著霽雪:“求姑姑原諒吉娜吧,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皇上好嗎?”
霽雪搖搖頭,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吉娜:“到這時候你還不清醒嗎?你不適合在宮裡,就如你母親與你說的那樣,你若進(jìn)了這皇宮就怕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爲(wèi)何就不能體諒瑾茹的一片苦心呢!”
吉娜停下哭泣驚訝的看著霽雪:“姑姑早就好了?”
“早好了,我知道你因爲(wèi)皇上所以不喜歡我,還知道你指著我罵我是傻子,若我真傻了的話,你那天就該被杖斃了吧?”
吉娜不甘心的望著霽雪,只見霽雪邊向門口走去邊道:“別那樣看著我,這宮裡的人又有誰是不帶面具活著的呢?我這樣,你的皇后姐姐亦然,若非這樣,今日死的就不是一條狗而是我和皇上!”
打開門,午後的陽光曬進(jìn)屋裡,剛好曬在吉娜的臉上,有些刺眼她忙擡手遮住,只見霽雪站在關(guān)照下一身光芒背對著她幽幽開口:“吉娜知道嗎?有時候善良也會變成一種武器傷害周圍的人!”
霽雪說完走了出去,門再次被關(guān)了起來,吉娜放下遮光的手,扭頭愣愣的看著打破在地上的罐子,善良真成了□□嗎?
出了屋,霽雪問:“金賞何在?”
侯在院子裡的金賞忙疑惑的上前問:“不知公主急招屬下來漪瀾殿所謂何事?”
霽雪淡笑:“方纔不是急著進(jìn)漪瀾殿嗎?如今本公主親自請你來了怎麼反倒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想起之前的魯莽,金賞尷尬的低著頭請罪:“請公主責(zé)罰屬下!”
霽雪擺擺手道:“罷了,如今請你來是想讓你隨我看一出好戲!”說完不理會金賞不解的眼神,扭頭對寸芯道:“讓桔梗把酸梅湯送到亭子裡,順便去叫吉娜來,這戲沒有她就不好玩了!”
金賞如今一肚子的疑惑,但只得小心的跟著霽雪走進(jìn)亭子裡。
霽雪見他小心的侯在一旁,淡淡開口:“金都尉也一同入座吧,等下上演的戲可能會久一些,別累著了!”見金賞沒坐下的意思,霽雪挑眉問:“莫不是都尉覺得我會吃人?”
金賞嚇得趕緊合膝跪坐在霽雪身旁,一時間二人靜靜的坐在亭子裡,他見霽雪只是瞇著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不知道她在等什麼又不好問,只得忐忑不安的看著擺在面前案桌上的罐子。
一會,來人報:“皇后駕到!”
金賞要起身請安,霽雪伸手按住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然後淡笑著開口道:“皇后娘娘今日好心情啊,竟然想起來看我這個傻皇姐了!”
上官小妹愣了一下,看到霽雪按在金賞手背上手,笑笑走進(jìn)亭子內(nèi)端坐後回:“早就想來看皇姐了,只是一直都沒時間來,後來皇姐被皇上禁足了,本宮今日纔來還請皇姐見諒!”
霽雪一直沒有鬆開手的意思,金賞見上官小妹坐在對面,既緊張的想解釋又不敢甩開霽雪的手,只得尷尬的低著頭。
霽雪笑笑:“皇后客氣了,自從我好了以後都沒去您那裡請安,畢竟您是這天下的國母,倒是我不周了!”
說完,她扭頭笑望著金賞問:“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金賞還在兩難中,見到霽雪的笑愣了一下,還沒開口,霽雪就拿出帕子邊替他擦汗邊開口道:“看你一頭的汗,我給你喝點酸梅湯吧,聽說是夏天解暑用的!”說完扭頭對吉娜道:“這酸梅湯是你做的,說一下有什麼妙處?好讓大家都嚐嚐鮮!”
吉娜聞言,上前道:“在南方,夏天都有喝酸梅湯解暑的習(xí)俗,每年夏天一到,大家都會用烏梅或者楊梅來自行熬製,裡邊放點糖去酸後飲用,酸梅湯的原料是烏梅或者楊梅、山楂、桂花、甘草、糖,此湯消食閤中,行氣散淤,生津止渴,收斂肺氣,除煩安神,常飲確可祛病除疾。”
吉娜說完,霽雪端起倒好的酸梅湯遞給金賞道:“你聽了是不是也很想嚐嚐呢?”說完她扭頭對上官小妹道:“這酸梅湯可真是好東西,皇后要不要也來一碗?”
上官小妹嚇得忙邊搖頭邊擺手道:“本宮不熱,不用喝這東西!”
看上官小妹嚇成這樣,霽雪笑笑擡頭望著亭柱旁候著的靜月道:“我看靜月站的那個位置有太陽曬到,想必也需要一碗酸梅湯,吉娜給她舀一碗!”
吉娜舀好後,霽雪淡笑著望著靜月,上官小妹忙罵道:“愣什麼!還不上來謝恩領(lǐng)賞?”
金賞看到上官小妹緊張的時候就開始好奇了,所以端著酸梅湯卻遲遲不喝只是看著靜月,靜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上前跪在案桌前兩手顫抖著端起酸梅湯後,望著酸梅湯道:“婢子謝公主賞賜!”說完閉上眼睛仰頭把酸梅湯給喝了下去。
上官小妹見靜月這樣早就嚇得兩手在袖子底下握緊,她低著頭但是眼睛不時的偷瞄金賞手裡的那碗酸梅湯。
這時只聽靜月道:“這酸梅湯真好喝,婢子能不能向金都尉討都尉手裡的那碗?”
金賞愣愣的剛想把碗遞過去,霽雪便伸手按住他的手道:“是很好喝吧?何必討金賞的這碗呢,罐子裡還有很多的!”
說完委屈的望著金賞問:“你爲(wèi)何還不喝?難道是不喜歡喝我送的東西?”
見霽雪這樣,金賞忙答:“屬下這就喝!”
他說著才把碗端了靠近嘴邊,靜月大喊道“都尉不能喝!”喊完還起身伸手打落那碗酸梅湯,那酸梅湯就撒在地上,而碗掉到地上滾了一圈後停了下來。
金賞驚愕的看著地上的碗,還沒反應(yīng)是怎麼回事,只聽上官小妹大喝道:“來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賤婢給本宮拖下去杖斃了!”
靜月聽了擡起頭大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皇后好手段啊,瞞了這麼多年!哈哈···”
靜月被拖下去了,一會就傳來木杖敲打身體的聲音,吉娜嚇得每響一下就閉一次眼睛,連一下鎮(zhèn)定的若夕此時也有些站不住了,只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
霽雪見上官小妹還能淡定的坐在對面,笑笑道:“皇后真是管教甚嚴(yán)啊,不就一碗酸梅湯嘛,杖斃一個婢女實在可惜了,反正還有很多要不你也嚐嚐?”
霽雪才說完,行刑的人來報:“娘娘,靜月已經(jīng)身亡,如何處理?”
上官小妹聽完似鬆了口氣,霽雪停下舀湯的手淡問:“可是真的死了?”
那人回:“是真死了!”
霽雪舀出一碗湯後,不耐煩道:“死了就拖出宮去,別髒了漪瀾殿!”
行刑的人擡走了靜月的屍體,靜月行刑的地方留下了一灘血跡,很快就有宮人提水來衝得不留一絲痕跡。
過了片刻,霽雪把碗再次端給金賞道:“這回別再弄翻了,這可是花了很長時間才熬好的!”
霽雪說完,又舀出一碗,上官小妹驚恐的看著那湯,只見霽雪並沒端給她,而是自己拿起湯匙小心的邊攪動邊開口道:“金都尉要是今日不喝這酸梅湯可就真可惜了!”
說完自己舀了一匙喝了起來。
金賞見霽雪臉上的笑容,輕輕搖搖頭笑笑,然後仰頭一口把酸梅湯喝了才道:“多謝公主賞賜,真是好喝啊,再來一碗!”
霽雪放下碗,嗔怪道:“方纔讓你喝你還不喝,如今都沒多少了,皇后還沒喝呢!”
上官小妹一聽,忙開口道:“本宮出來太久,感覺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皇姐!”說完,未等霽雪回答就急急起身,腳步看似有些離亂,若夕忙上前扶住,主僕二人還有椒房殿的其他宮人就這樣匆匆的離開的漪瀾殿。
一下亭子內(nèi)又安靜下來,霽雪淡淡吩咐:“你們都退下吧,留下金都尉就可以!”
吉娜早就被嚇傻了,被寸芯走上前把扶起後,她纔回過神來,經(jīng)過靜月被杖斃的地方忙害怕的別過頭去。
一時亭內(nèi)只剩下金賞和霽雪,霽雪徑自的喝起酸梅湯,見金賞望著著自己出神,笑笑問:“可是還想再喝一碗?”
金賞搖搖頭:“不了,多謝公主好意!”
霽雪輕笑一聲道:“你怕什麼,這是我們自己熬的,皇后讓吉娜帶來的早就倒了!”
雖然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答案,金賞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那個一臉委屈的皇后,那個天真浪漫的和自己放風(fēng)箏的女孩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頓了會,他才艱難的問:“皇后送的那罐酸梅湯裡面放的是什麼?”
“摧花!”霽雪看著池塘中搖曳的荷花答。
聞言,金賞驚愕的擡頭看著霽雪。
霽雪沒理他,而是起身徑自走出亭子走向池塘,然後伸手摺下一朵開了一半的荷花,低頭嗅嗅道:“真香啊!”
午後的太陽慢慢西沉,如今照在水面反射出的光恰好照在霽雪身上,霽雪擡頭笑笑道:“弗陵醒來了?你看這夏日的荷花開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