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霍去病去過很多次,但後來霽雪搬去漪蘭殿後他便很少再去了,一個對六歲的女孩咄咄相逼的皇后他不屑, 特別那個女孩是自己親手養大的, 他反而對自己的這個姨娘有些反感。
到了椒房殿後, 他懶懶的給衛子夫請了安。
見他這樣子, 衛少兒怒斥道:“皇后娘娘還是你的姨娘, 你那是什麼表情?”
“姐姐,別罵去病了,他年輕氣盛, 由著他去吧!”衛子夫道。
“你看,這孩子從小就是倔脾氣, 望娘娘能理解!”衛少兒尷尬的回道。
“說過很多次, 姐姐在這椒房殿就別喚我娘娘了, 聽著生疏,去病, 坐過來一些,我們是一家人,當和和氣氣的在一起說說話纔是,我已許久未見你來椒房殿了,今日若不是據兒說你進宮了我還不知道呢, 怎麼進宮了都不來看看姨娘呢?”
聽衛子夫如此說, 霍去病猛擡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太子劉據, 只見那劉據拼命的對著自己搖頭。今日出宮前他再三答應霽雪了的, 看來皇后的能力不同一般。
思及此, 霍去病整理了一下思路後答:“謝娘娘還惦記著下官,下官近幾日進宮都是忙著與皇上商議國事, 所以沒能時時來看望您,還請您見諒!”
“商討大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衛子夫驚訝的問。
“娘娘,皇上說過,後宮不得干政!”霍去病答。
一時間,衛子夫只得訕訕的,不再繼續追問。
看到兒子說話越加無禮了,衛少兒忙打圓場:“今日娘娘找你過來是想與你商量你的終身大事,你說話能不能不這樣?”
“我的終身大事?”霍去病驚訝的看著衛子夫問。
“是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照說你這樣的年齡如今也該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但你如今連個侍妾都沒有,所以我想幫你選幾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先到你的府上做侍妾,至於你的正妻我到時候再幫你選!”衛子夫笑著答。
“謝娘娘關心,只是,下官的終身大事想自己做主,再者,下官曾言:不除匈奴何以爲家?所以等匈奴人都歸順我大漢,我再做打算,如今考慮太早了!”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啊,萬一你在戰場上有個萬一,你讓爲娘怎麼活啊?”衛少兒氣憤的問道。
“母親,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怎麼盡說這些沒邊的,我霍去病不要侍妾,要娶就娶正妻!”
“去病,你母親也是擔心你而已,子嗣繁盛總是喜事,不在於誰做正妻,將來侍妾的孩子不都是要管正妻叫母親?”衛子夫勸說道。
“謝娘娘關心,但是下官認爲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當由正妻所生,今日下官還有些事就先告退了,望娘娘多保重!”言畢,霍去病不等衛子夫同意,徑自走出了椒房殿。
衛少兒氣得指著霍去病的背影道:“你,你這個自私的人,我白養活你了,今日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不該是爲人子該說的!”
“姐姐,彆氣了,他年輕氣盛,如今又正得皇上寵,說話傲些也是正常的,再說他再怎樣終歸是你的兒子,我的侄子不是?”衛子夫道。
“還請娘娘原諒去病方纔的言語,他說話直,沒別的深意,我替他向您道歉了!”衛少兒氣過了纔想起這人不再是當年的衛子夫,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姐姐,別這樣,我們是親人,當互相照應,若非有去病和衛青幫襯著,我這皇后哪能做的如此舒心,皇上已經很久沒來椒房殿了,他如今越發喜歡去昭陽殿陪李夫人了!”
見衛子夫幽怨的表情,衛少兒忙回道:“妹妹不要擔心,您不是還有太子嗎?只要皇上喜歡太子,日後母以子爲貴,總是沒人比得上您的!”
聽到衛少兒寬慰的話,衛子夫點了點頭,還好最近也沒聽說李夫人有孕的事情,只是日後就難了!
看到衛子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衛少兒藉口說要回去管教霍去病,然後匆匆的出宮了。出了宮,她終於舒了一口氣,宮裡的女人真過得不舒心啊,不想討論宮裡的長短,有的事,還是少知道的好。
因爲準備出征,所以武帝召集朝中大臣們舉行一場宴會,爲的就是給即將出徵的戰士和將領們助威。
宴會是在未央宮前殿舉辦,後宮女子參與出席的除了衛子夫還帶上了李夫人,劉據就靜靜靜的坐在衛子夫旁邊,宴會開始了好一會,武帝發現霽雪還沒來,便讓春坨去催。
衛子夫雖坐在上座,但看到武帝的眼裡只有李夫人,心底不是味。
一會春坨來報霽雪到了,武帝擡眼看去只見霽雪悄悄從人羣后面繞了進來正搜尋著自己,他招手道:“霽兒,過來,到朕旁邊坐!”
這一叫,殿內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她原是想悄悄潛入的,此時弄巧成拙了,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用面紗遮住了臉,只留了一雙眼睛。
在座的人看著此女子身影婀娜,雖看不見臉,但是一雙眼睛異常靈動,若是拿下面巾會是怎樣的美啊?一時間大家都猜測起她的身份。
“父皇,你就會拿霽兒尋開心呢!”霽兒嗔怪的看著武帝道。
“哈哈,霽兒這是怪朕了,行,朕自罰酒!”武帝說著自己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到這樣,霽雪又心疼了,忙勸說道:“霽兒只是說笑的,喝酒傷身體,以後別這樣喝酒!”
一時座下的人又開始猜想她是誰的女兒,只見霽雪輕輕的走到衛子夫面前喚了聲“母后”就退回到太子劉據身邊坐下了。
李敢自霽雪進殿就一直盯著她看,那雙眼睛太熟悉了,他怎麼會忘記,但是不可能啊,王季是男的,但是她是女的,再次搖了搖頭,他開始懷疑自己飲酒過度了。
霍去病也一直看著霽雪,同時他還發現了坐在身旁的李敢有些異樣,連酒杯裡的酒撒了都沒發現一直盯著霽雪。他的手,在案桌下緊緊的擰緊了。
霽雪坐下後,掃視了殿內一圈,終於看到了霍去病此時也在看著自己,於是像他笑笑點了點頭。
李敢看到霽雪的笑容,再加上她向霍去病點頭,他終於重新思考自己認識王季以來的點點滴滴。
“他身份特殊,所以不能結拜!”猛然想起那日霍去病所言,李敢再次擡起頭看著霽雪,原來如此!
被不一樣的目光看著霽雪一下就發現了,霽雪看到此時李敢震驚的看著自己,笑了笑,那個木頭終於開竅了,霽雪想,太無聊了,要不逗逗他們吧!於是端起酒杯像李廣父子走去。
武帝看到霽雪起身慢慢的向李廣的方向走去,他寵溺的笑笑搖搖頭,然後對對衛子夫道:“霽兒又要去逗人了,和朕一起看看李老將軍的表情吧,一定有趣!”
聽到皇上突然和自己說笑了,衛子夫心裡暖暖的,拿起手絹蒙著嘴微微笑後道:“霽兒就是隨了皇上的個性,古靈精怪的!”
“那是,要是據兒也能像朕就好了!”武帝自言自語道。
他沒發現衛子夫的表情,此時她已經從最初的高興轉換爲淡淡的失落。
霽雪走到李廣面前,李廣父子忙跪下行禮。
霽雪道:“李老將軍不必如此客氣,今日既是爲戰士踐行的宴會就更不該多禮,您是我大漢朝的飛將軍,我怎受得起如此大禮!”
李廣一聽忙起身坐好,誰知這一擡頭嚇到了他,霽雪已經拿下面紗笑盈盈的看著他。李廣已經被嚇的直冒冷汗了,而李敢已經驚訝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李敢你個木頭,這是什麼表情啊,再不閉嘴蚊子都能飛進去又出來了!”霽雪說著“噗嗤”一聲笑開了。
李敢一下尷尬的把頭低了下去,臉紅紅到了耳根,想不到這李敢這麼逗,霽雪越看越有趣了。
霍去病在旁邊看著不是滋味,於是乾咳了一聲把霽雪的注意力引開了。
李敢看著霍去病問道:“將軍早就知道她是公主了吧?爲何還能帶著她習馬術?”
“她是皇后娘娘的女兒,也就是我的表妹,我們從小就認識,當然知道她的身份,再者,我還是皇上欽點給他做馬術老師的”霍去病答。
李敢一時間更加尷尬,自己從未懷疑過王季的身份,雖然很多次覺得他們二人關係怪怪的,但是沒去查過,現在自己笨就算了,還連累了自己的父親,於是自責的看著李廣。
看到父子二人的表情,霽雪笑笑道:“霽雪今日來是想給李老將軍敬一杯酒的,不爲別的,只爲飛將軍李廣的名號,只爲了老將軍治軍嚴厲,執法不避親,我敬佩您,不知將軍能否賞霽雪這個臉?”
看到霽雪誠懇的看著自己,李廣激動的端起酒杯道:“下臣本是皇上的僕臣,有幸能爲陛下分憂實屬下臣的福分,今日公主看得起我李某人我便幹了!”說著端起酒杯一口全喝了。
武帝見霽雪要喝了,忙走過去道:“將軍海量,只是朕的女兒年紀尚幼,所以讓她以茶代酒吧!”說著讓春坨把霽雪手裡的酒杯給換走了。
“父皇,”霽雪嗔怪的看著武帝道。
“霽兒忘了那日朕告訴你的了?還是你忘記自己答應過朕什麼了?”武帝反問。
霽雪只得不情願的把茶喝了。
少頃,武帝看著李廣道:“李老將軍能夠如此治軍,實乃大漢的福分,朕深感欣慰!”說著武帝端起霽雪的那杯酒大聲喝道:“大家舉起酒杯,祝願此次出征能旗開得勝!”
“旗開得勝,揚我雄威!”在座的人齊聲回到。
聽著這樣激動人心的呼喊聲,加上武帝的一席話,李廣已經激動得老淚縱橫,李敢輕輕的拉了拉父親的手。
武帝喝完後牽著霽雪的手重新坐回上座,大家都很好奇霽雪的相貌,但是之前忙著欣賞歌舞沒在意,後來武帝走過去的時候,她的面紗被武帝重新給遮起了。
不喜歡欣賞歌舞,霽雪想出去等等霍去病然後悄悄溜出正殿。
站在迴廊上,看著未央宮內的夜色,霽雪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感受,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霽雪高興的轉身,才發現是李敢,於是失望的看著他問:“你怎麼也出來了?”
“下臣見過公主!”李敢道。
“免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認識!”
“對不起!”李敢真摯的開口道。
“沒什麼了,是我自己沒解釋清楚,不怪你,再說是我自己硬闖軍營的,那天你也替我捱了那麼多罰不是?我們扯平了!”霽雪笑笑答。
她這一笑,李敢一下就看呆了。
看到李敢呆呆的,霽雪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回魂了,真是木頭!”
突然發現自己失態了,李敢的臉又紅了,雖然在月光下不是很清晰,但是霽雪站的近還是發現了那層淡淡的紅暈,笑著道:“李敢你太逗了,還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好,你這樣動不動就臉紅,比我還像女孩子,我們還怎麼做朋友啊?”
“誰,誰,說我像女孩子了,我,我,沒,沒,臉紅!”李敢一下子更加語無倫次了。
“哈,哈,太逗了,你這麼害怕和女孩子說話啊?還說沒臉紅,說話都結巴拉,笑死我拉,哈哈,”霽雪大笑著扶著迴廊上的欄桿。
霍去病在遠處看到他們二人不知說了什麼,而霽雪笑得腰都直不起了,於是走了過去。一瞬間他在李敢的臉上看到了寵溺,,霽雪抱著欄桿笑的時候,李敢就是寵溺的看著她。
看到霍去病過來,李敢忙換了一個表情上前行禮道:“下官來向公主道歉的!”
霍去病沒說什麼,只是走過去摟過霽雪道:“別笑了,欄桿都被你笑倒了。”
“去病,你也會說笑了,這欄桿怎麼會倒啊,他真是太逗了,你沒見他剛纔的表情!”霽雪邊靠在霍去病懷裡邊繼續笑。
“行了,別笑了,我是來帶你去看月亮的!”霍去病哄著道。
“看月亮?別處看到的還會和這裡看到的不一樣?”霽雪停下笑好奇的問道。
霍去病神秘的笑笑答:“有一個地方的就和這裡的不一樣!”
聽她一說,霽雪激動的道:“快,那塊帶我去啊!”邊說著邊拉起霍去病的手就往前走,走了一截後發現李敢還站在原處,於是問:“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李敢搖搖頭後答:“不了,家父飲了些酒身體不適,我還要送他回去,你們去吧!”
霍去病和霽雪離去後,李敢一直靜靜的站在迴廊上,他們倆的手緊緊的牽在一起,那樣密不可分的感情啊,的確也只有將軍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吧,李敢在心底默默的祝福了他們。然後轉身回宴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最後一次,讓自己放縱一下吧,李敢想。
這日,出征的大軍浩浩蕩蕩的從長安城出發了,走出白馬門向著戰場開去,這次漢朝是打算來一次輸死大戰了,幾年來的準備如今想轟轟烈烈的大拼一場,霽雪也去白馬門外爲霍去病送行。
李敢和霍去病是一個營的,他還是霍去病的得力下屬,所以看到霽雪來送霍去病,也異常的高興,出征前還能見到她真好。
看到站在路旁的霽雪,霍去病翻身下馬,身後的近衛官大叫道:“將軍,大軍開拔了,不能隨意下馬離隊!”
“我霍去病怕過什麼,一會就回來,你不用急!”霍去病邊大聲回著話邊向霽雪走去。
走到霽雪跟前,看到她又流淚了,他替她擦了眼淚道:“別難過,我會活著回來的,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霽雪點了點頭,霍去病抱過霽雪,然後重複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動作,邊撫摸著她的頭髮道:“我說過要迎娶你的,所以你一定要等著我!”
說完,轉身翻身上馬然後大喝一聲:“校尉營開拔!”
霽雪就那樣站在路旁,和那些送行的婦人一樣看著隊伍漸漸走遠走出白馬門走上官道,看著自己的愛人走向那茫茫的大草原,走向那未知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