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霽雪又開始做夢了, 這回的夢很長很長,但夢境裡的那些人和事卻曾鮮活的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一日清晨,霽雪從宣政殿內室醒來, 發現到武帝已經去前殿上朝, 每回夜裡她到這裡陪武帝看奏章都是自己先睡去。起牀梳洗後, 宮人報太子據在殿外候著, 她從屋裡出來就看到劉據站在殿外等著自己, 一臉的溫和。
見到霽雪出來了,劉據笑道:“霽兒也太懶了,一覺睡日曬三桿, 我都從學舍回來了!”
撇撇嘴,霽雪回道:“我又不是太子當然也不用起那麼早學習了, 還有下次還請太子殿下叫我聲皇姐, 我將不甚感激!”然而劉據只是笑笑看著她沉默。
自從那次衛子夫大罵霽雪妖女後, 劉據就不再叫她皇姐了,這讓她很是頭疼。霽兒哪裡是他叫的, 只有父皇能叫,霽雪心裡不高興,但是每次糾正他都只是笑笑然後不了了之。
霽雪理了理衣裙後問:“今日又有什麼好玩的嗎?”
聽她問好玩的,劉據興奮的回道:“今日我帶你去皇家演練場看羽林衛隊比射箭,舅舅帶來的侄子可厲害了, 就是那個霍去病, 你那會見過吧?”
霍去病?霽雪有點印象, 衛少兒的兒子, 每次見母后都是很沉默的, 聽說他很厲害,年紀輕輕的就懂得很多戰術, 這會聽劉據一說她也好奇了。
到了演練場,很多士兵都看著霍去病,他一箭箭射出而且箭箭都射中靶心,圍觀的士兵大聲爲他喝彩!
“來人,賞!”武帝大呼道,這時霽雪纔看到父皇也在。
武帝看到霽雪和劉據站在後面,笑問道:“你們兩個小毛孩怎麼跑這兒了?據兒今日的功課完成了?”
劉據忙上前回話:“父皇,孩兒已經完成”
武帝點點頭後開口道“好,那今日你也好好學學咋漢朝的男兒們如何射箭吧,只有這樣的士勇士才能把那些匈奴人都打跑!”
劉據聽後答:“回父皇,太傅時常教導孩兒當以仁爲先,所以孩兒認爲匈奴人也是人,當先招撫!”
八歲的劉據說出此言,武帝一下就不高興了,心想著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像自己,不悅的扭頭看著劉據沉默。
站身旁的衛青看武帝表情不悅,忙進言道:“太子還小,現今學的都是古人的東西,現實的還不是很瞭解,等長大些就能理解皇上的宏圖大志了!”
“是啊,父皇,太子殿下還年幼,我也不懂爲什麼成天要打打殺殺的,那樣多可怕呀!”霽雪撇撇嘴道。
“哈哈~~”霽雪的表情一下逗樂了武帝,大笑幾聲後武帝問:“霽兒想學那些士兵嗎?或者想像霍去病那樣射箭嗎?”
聽到此,霽雪激動的問:“我能學嗎?不是隻有男兒才能學拉弓射箭嗎?尋常人家的女孩不是都要學習女紅或者聲樂之類的?”
武帝笑笑反問:“你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嗎?你可是我劉徹的女兒,是大漢天子的公主!”
說著武帝對霍去病吩咐道:“霽雪公主想學射箭,日後你有空便教教她騎馬射箭”
“諾”霍去病上前領命。
這是霽雪第一次這麼近的看霍去病,少年將軍,不敗的戰神就是他嗎?他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遮去了大部分陽光,她就那樣歪著頭細細的看著她,他亦然。
那一年,霽雪十歲,霍去病十八歲。一年前,十七歲的霍去病被武帝任爲驃姚校尉,隨衛青擊匈奴於漠南,以八百人殲兩千零二十八人人,俘獲匈奴的相國和當戶,並殺死匈奴單于的祖父和季父,勇冠全軍,受封冠軍侯。
這便是他嗎?只見他雙目朗若日月,二眉似聚風雲,他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戰神?霽雪有些驚訝,以前每次都是遠遠的看過他,如今這樣有些意外,武將不都是很粗獷嗎?爲何他身上看不出來?
突然發現他好笑的看著自己,於是她忙上前道:“霽雪先在此作揖,本該有拜師禮的,他日補上,日後還請冠軍侯多多指教!”
“公主有禮了,能教導公主,實乃臣下的福分!”霍去病回禮道。
見二人見過禮,武帝大笑道:“哈哈,今日便是見師了,以後霽兒就和霍去病好好學吧,學好了讓朕也看看大漢天子的公主是如何拉弓射箭的!”
周圍的人皆是笑笑,女子學射箭?恐怕連學騎馬都會覺得累吧?霍去病如是想著。
翌日清晨,霽雪很早就到演練場等著霍去病教她騎馬,誰知等了很久也沒見他蹤影,問了問正在操練的士兵才知道今日他壓根就沒進宮,或許有事吧,霽雪想想第二日再來。
第二日,霽雪又早早的等著,誰知一樣沒見他影子。之後,她連續幾日等候,但連續幾日都不見霍去病。這下她真生氣了,她想起那天他答應的時候明明是不相信的樣子,還真以爲女的就不能學騎馬射箭了?
思及此,霽雪憤憤的拉過一個小兵問道:“驃姚校尉今日何故沒來操練?可是有事?”
那小兵看到霽雪正在氣頭上諾諾的答道:“屬下不知校尉何事不來,按理說往日這會他早就在練劍了。”
聽到答案,霽雪心想:原來是故意躲著的,不行,得自己出宮問問去。
霽雪一口氣跑到宣室殿,遇到武帝剛從前殿下朝回來。
他笑問道:“這幾日都不見你來等我下朝了,也不見你在睡覺,忙什麼呢?”
“父皇,我要出宮,你給我令牌吧”霽雪道。
“出宮?每次出宮都是我跟著的,這回要一個人出宮做什麼?”武帝不解的問。
“我要去找霍去病,我得好好問問他何時才教我馬術和箭術”霽雪答。
“哈哈,你是真要學啊?”武帝大笑道。
“怎麼?連父皇也以爲我是說笑的?”
“難道不是?女孩子吃不了那苦的,那馬身上又臭,別說箭術了就學騎馬你都吃不消的!”
“我是真想學了,學會馬術我還想上疆場殺敵呢,我要像霍去病那樣。”霽雪答。
聽霽雪此言,武帝才如第一次真正認識她似的,細細的打量起眼前這個女兒。
看武帝不語,霽雪又問:“父皇不信?霽兒所言句句屬實,我學那些女紅學不會,那聲樂還勉強,還有那個太子太傅授課我也不喜歡,所以我想出宮去找霍去病。”
“太傅授課你不喜歡?”武帝驚訝的問。
“不喜歡,我喜歡先生能給我講講歷史類的,那些爲君之道了、治國之理之類我聽著就瞌睡!”“哈哈”武帝又大笑道:“那太傅可是咱大漢朝百裡挑一的先生了,沒才能怎能教導太子,多少人想陪太子讀書從他那裡學東西呢,你倒好!”說完武帝搖搖頭,自己的這個女兒他自把她帶到漪蘭殿後才發現越來越有趣了。
霽雪期待的看著武帝,過了會武帝才道:“罷了,你若不喜歡太傅便出宮自己尋一個吧,若你帶來宮裡我覺得行你就跟著那人學習,若找不到就繼續乖乖的跟著太子學習,我給你令牌直到你找到你的師傅爲止”
霽雪歡呼著抱住他武帝的手臂搖著說道:“謝謝父皇,父皇是這天下最好的父親”說完高高興興的準備去了。
武帝看著她的背影笑著自語道:“真是稚兒”
霽雪拿了令牌後就趕緊找人備馬車,坐上馬車的時候她還在想要趕緊學會騎馬,這樣出宮就更方便了。
快行至宮門,遠遠的見到劉據剛從太子學社回來,劉據七歲被封爲太子,如今成爲太子也沒幾個月光景,估計也不習慣,想著霽雪便伸出頭對劉據招手道:“太子殿下辛苦了!”
劉據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聽到喊聲擡起頭才發現是她在喊自己,他笑笑走過去道:“這皇宮就你劉霽雪一人這樣膽大了吧?坐在轎子裡給太子殿下打招呼聞所未聞啊!”
霽雪調皮的笑笑:“今日不是讓你見識了嗎?你日後得學會習慣纔是,我要出宮了,你羨慕吧?”
劉據不解道:“出宮?何事非要一人出宮?”
“那日父皇不是把霍去病指給我做教習了嘛,今日我要親自到他府上拜師去!”
“你這幾日都不來學社就是去學騎馬了?”劉據驚訝的看著她問。
“別提了,以後我都不會去那學社了,你就好好和太傅學習吧,那些東西只適合你學,我要去找自己喜歡的先生!”
“父皇準許了?”
聽他一問,霽雪得意的拿出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看到沒?令牌,以後我可以自行出入皇宮直到找到先生”
劉據剛想伸手拿過來看,霽雪就忙縮回去了,很寶貝的揣進自懷裡,開口道:“行了,你還是每日好好和太傅學習吧,我今日還要拜師就不說了!”說完就把簾子放下出宮了。
看著遠去的馬車,劉據心想:父皇待她真好,其實自己不喜歡做太子,也想能夠日日出宮,但是又轉念一想如果自己不是太子想必已經在地方封地上了,也見不到這麼有趣的姐姐了。
搖搖頭,劉據轉身回椒房殿,然後做每日必做之事---給母后請安。
話說霽雪坐在馬車上心裡那個高興啊,能出一趟宮多不容易,此次還是一個人,想想就激動、刺激,能見到霍去病了她心裡莫名的覺得興奮,自己這是怎麼了,霽雪問自己。
快到霍去病的府門前,霽雪又有點擔心了,這樣不請自來會不會被看輕了,她想起那天看著他發呆時,他那不屑的笑。
思及此,霽雪吩咐馬車伕轉頭,車伕走了一截後問:“公主,我們不去找霍將軍了?”
“今天暫時這樣吧,改日再來!”霽雪道。
車伕不解,但是隻得聽令,馬車在長安大街上慢悠悠的行駛,霽雪打開窗簾看著外面熙熙融融的人羣好一片熱鬧,看到有人提著禮包,她靈光一現指著那行人叫道:“快,快去買一份他手裡那樣的禮包”馬車伕又只得把馬停下等著侍衛去買東西。
侍衛買回後,車伕問:“公主我們是回宮嗎?”
“不,我們去拜師去,去霍將軍府!”霽雪道。
搖搖頭一行人馬又重新向霍去病的府上奔去。
誰知到了他府上,守門的告訴霽雪將軍出門了,撲了個空。難道他真有事?霽雪思索著。想想來都來了就等一下吧,便依了霍去病的管家霍忠之言進府內等候。因是第一次來他府上,再加上是不請自來,霽雪有些侷促。
那些小廝都忙著給霽雪上茶,霽雪才發現這裡沒有女眷,便問:“霍將軍的生母--我的姨娘沒和將軍同住嗎?”
“回公主,夫人不住在此處”霍忠答。
霽雪想起那日衛少兒看自己憤憤的表情就有些後怕,但是又想那日若非她勸說母后,自己恐怕早就被掐死了,思及此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霍忠看公主不再言語,也不便離開,只得站在旁邊奇怪的看著此時表情豐富的霽雪。
“咳”霽雪發現自己失態了,乾咳兩聲後開口道:“你就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待霍忠退下後,霽雪吩咐侍衛道:“你們在這裡守著,霍將軍回來就稟報我,現在我去看看他府上的風景!”
霽雪走在霍去病的府上看著院內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一點都不像沒女眷的府邸。雖說他的府不大,但是給她的感覺很舒服,這就是家吧?不知會是怎樣的女子做這裡的女主人,一個念頭閃過突然嚇到自己,霽雪搖了搖頭。
走到後院的一個角落時,霽雪看到有棵老槐樹,此時那枝頭掛滿了白色的槐花。她看了看濃密的槐樹,要不爬上去休息一下?看了看院裡沒其他人後,她三下兩下“蹭蹭蹭”的就爬到上面。
“籲”鬆了口氣,霽雪坐在樹丫上可以看到府外的那條路,這樣自己就知道霍去病什麼時候回來了。
“你怎麼上來的?”突然霽雪的頭頂有個聲音問道。
霽雪嚇得忙擡頭纔看到往上一點的樹杈上一少年正奇怪的打量著自己,他長的和霍去病有些相似,只是看著要儒雅文弱些,不似霍去病那樣陽光,而且看上去年齡比霍去病小了一些。
“怎麼?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上來的?”見霽雪發愣,那少年又問。
“你管我怎麼上來的?你不也在這樹上?”霽雪翻了白眼反駁道,心想:這人問的問題真是沒趣。
“這是我家,自然能隨意上下了,只是不知姑娘何故也在此?”
“你家?這是霍去病家吧?”霽雪不信的問。
“霍去病的家就是我家”那少年答。
“什麼?那你是誰?”未聞霍去病娶妻啊,再說這麼大的兒子也太誇張了,霽雪開始坐在樹丫上仔細打量這少年。
“我叫霍光,是霍去病同父異母的弟弟,那你是誰?”那少年答,說完他好奇的看著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