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官小妹之母上官霍氏進宮問起皇上是否留宿,上官小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上官霍氏安慰道:“沒事,以後再想其他的辦法,現下,這宮裡就你一位娘娘,沒什麼好怕的!”
上官小妹聽後不置一詞,只望著屋裡正冒著輕煙的香爐發呆。
少頃,上官霍氏道:“過些時日,你父親幫你尋的教習尋到後,好好和教習學皇后禮儀,別讓天下人看輕了咱上官家。”
“這事昨日皇上也說起,說要是父親大人尋不著好的,他可以幫忙尋尋。”
霍氏一聽,心裡樂了:“看來,你祖父說的是真的,這皇上待你、待咱們上官家還是不薄,不過這人還是我們自己找的貼心。”
上官小妹點了點頭:“一切聽母親的安排!”
母女倆又聊了些瑣碎的事情後,霍氏拉過上官小妹的手,邊拍著她的手邊道:“你已是皇后,日後學了禮儀,跟家人間也不可忘了規矩,其餘的你不用擔心,只需安心呆在宮裡,我們會替你打點好的。”
看著上官小妹輕輕點頭,上官霍氏才放心的離開桂宮。
倚在門口望著母親遠去的背影,上官小妹心裡多有不捨,畢竟親人能進宮的次數不多,本想再留住幾日,然皇后的身份又不便,她在心裡再一次問自己,做皇后真的好嗎?
上官霍氏回到家,想急著去找夫君上官安說一下宮裡的情況,但聽侍人回稟:上官安正在和丁外人談事,便自己回房了。
此時,上官安的客廳,氣氛異常緊張。
丁外人喝了口茶,然後放下茶碗慵懶的開口:“上官大人如今真是好派頭啊,成了皇上的女婿,就忘了我這老友了?”
上官安忙賠笑:“哪裡的話,我這不是太忙嗎”
“是啊,被皇上封了桑樂侯了,怎能不忙呢?”丁外人諷刺道。
“這話說得,封侯那是皇上看得起我上官家,再說這也是你的功勞不是?”上官安忙接話。
“你還記得是我的功勞啊?我當你早就忘了呢?當初不知是誰說過:若吾女做主後宮,一切榮寵定與卿分享的?”說完不悅的望著上官安。
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上官安只得賠笑:“哪裡敢忘啊,最近不是正在向皇上舉薦你嗎?過些時候定能給你個答覆!”
放下茶碗,丁外人抖了抖衣袖,起身道:“那今天就不叨擾桑樂侯了,我在公主府等候你的好消息啊!”
上官安忙起身送他,他卻只是擺擺手,邊往外走邊淡淡開口:“不勞駕您桑樂侯了!”那語氣差點沒把上官安氣死。
丁外人走後,上官安怒不可遏,一把將案桌上的茶具拍落在地。
這時,上官桀從屋內密室出來,斥責道:“看你這點氣都沉不住,好歹等人走遠了再發火啊,這人我們暫時還惹不起!”
“難道就任由他一次次到我們跟前挑釁?怎麼說我們也是皇后的後家人,哪裡由得這等無賴撒潑!”
上官桀恨自己兒子不成器,罵道:“你別忘了咱們家是怎麼出的皇后?怎能過河就拆橋呢?更何況這河都還沒過不是?”
“是他幫的忙,但他胃口也忒大了點吧?一個除了會爬上長公主的牀就什麼本事都沒有的人,還想讓皇上封侯?我們以怎樣的理由向皇上舉薦?”
上官桀不耐煩道:“誰說我們自己舉薦了?就因爲他能時不時的在長公主耳邊吹枕邊風,我才勸你沉住氣的。”
上官安驚訝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問:“那誰去舉薦?妹兒還小,雖說已是皇后了,但是後宮干政恐有不便吧?”
看著上官安這般沒頭腦,上官桀罵道:“你的腦子怎麼就只能想到讓自己的親人去沾這腥味,平日裡叫你多讀些書,你不聽,關鍵時刻連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
這下上官安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忙問:“那我們還能讓誰去舉薦?”
上官桀真被氣到了,頓了頓緩了口氣,才道:“你讓你媳婦回去和霍光說說看,讓她找個緣由請霍光幫忙,若霍光不答應,就把問題丟給長公主自己解決,讓他們姐弟自己鬥去!”
上官安一聽父親這話甚是妙啊,忙起身去找霍氏去了。
看著他急匆匆的出房門,上官桀搖了搖頭,心想:自己怎麼就有這麼個兒子呢,真是子不類父,越想就越來氣。
上官安到霍氏屋裡時,見霍氏在繡花,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活埋怨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這閒情繡花,你夫君都被別人蹬鼻子上臉的挑釁了,也不幫幫分憂!”
平日裡他甚少來自己屋內,今日好不容易來了,一來就對自己發火,霍氏心裡說不出的委屈,但又不敢怎樣,於是怯怯的問了問情況才知道是丁外人的事情。
“你等下就回一趟孃家,先去找你母親說說,聽聞你父親大多時候都是讓著你母親的,至於什麼緣由要舉薦丁外人,你自己想去,別整天躲在屋裡做些沒用的!”上官安說完後,狠狠的看著霍氏。
霍氏雖不是很情願,但是不敢回嘴,只得怯怯的點頭答應了。
看到霍氏答應了,上官安又忙笑盈盈拉過霍氏的手,寬慰道:“這些年你的功勞我都是看在眼裡的,這下你又給我們上官家生了個做皇后的女兒,等這件事辦好後,我一定天天陪著你。”
霍氏聽了他的話,覺得或許真辦好了以後就不會受冷落了,於是又點了點頭。
上官安見霍氏誠懇的眼神,這才放下心,說還有點事就出去了。
霍氏雖然平日裡膽小,但是這丁外人的事情還是或多或少的瞭解一些,坊間傳言怎樣她始終覺得他是自己的恩人,嫁來上官家後雖說不受欺負,但是上官安這樣的人眼裡整天只有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早就不指望他了,現在女兒成皇后了,以後還有些依靠。思及此,她忙叫下人給自己打扮一番,順便找點送的出手的東西便坐著馬車回孃家了。
到了霍光的府上,她聽了上官安的話先去看自己的母親,看到小妹妹霍成君也在屋裡,正在學繡花,於是忙上前道:“妹妹還小不必急著學這些的,好好玩幾年再學也不遲。”
聽了這話,霍光的現任夫人霍顯就不大滿意了,只見她挑眉回道:“你的女兒不是才比君兒大點麼,如今都已經成皇后了不是?現在不學待到何時?“
上官霍氏聽了霍顯的話不知該如何接口,生母東閭氏生下自己沒多久便病逝了,後來是生母的陪嫁霍顯養大自己,雖然也叫她母親,但畢竟不太親厚,早就聽聞她想小妹妹霍成君送進宮,
如今妹兒進宮,估計她很不高興吧?
思及此,上官霍氏忙回:“母親誤解了,我的女兒進宮也就成了您的外孫女做皇后,我們本是一家人,哪裡還需分的那麼清楚啊?”
霍顯聽了不發一言,少頃才問:“你平日裡與我不是特別親近,這次回府怎麼不先去看你父親?是不是有事?有事就直說吧!”
聽了霍顯的話,上官霍氏心想母親的陪嫁想不到這般聰明,難怪母親病逝後她可以盛寵不衰,理了理思緒後,她把大概的事情說了一下,但是沒說丁外人幫忙讓才讓女兒成皇后的事情。
“就因爲你覺得丁外人老實可靠,還幫了你們家的忙便想讓我說服你父親向皇上舉薦?這理由說不過去吧?咱漢朝舉薦賢人都是有條件的!”霍顯聽完後問道。
霍光先前在自己書房看書,聽聞女兒回府了但是沒來找自己,反倒先去找霍顯了,於是打算去瞧瞧。才走到屋外剛好聽到他們在說舉薦丁外人的事情,一聽不對勁,心想:這丁外人算什麼賢人,不就是鄂邑長公主的情夫嗎?哪裡能封侯?這等事他上官家自己不去辦,現在倒讓自己的女兒回來說服自己,越想越氣憤,還沒等他們說完便氣沖沖的把門一腳踹開了。
看到父親氣呼呼的站在門口,霍成君被嚇得忙躲到霍顯懷裡,霍顯忙心疼的拍拍霍成君,扭頭對霍光責怪道“什麼事不能好好說的,發這麼大的火幹嘛!”
只聽霍光憤憤開口:“你們剛纔說的事我堅決反對,別問爲什麼,按說你嫁出去那麼些年難得回家求我一次,我當幫你,但這事除外,讓上官父子自己想辦法去!”
一聽沒希望了,上官霍氏忙上前道:“但是有丁外人幫忙,妹兒才得以進宮做皇后的,萬一他沒能被舉薦,您外孫女皇后的位置恐怕會保不住,那我以後還依靠誰啊?沒辦法了我纔來求父親大人的!”上官霍氏說完還擠出幾滴淚來,一副極其可憐的樣子。
霍光一看自己的女兒這樣子,太氣的話反倒不好直接說了,心想:這女兒是自己和原配東閭氏唯一的孩子,從小就喪母,後來又嫁給上官安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肯定是受了委屈的,於是口氣也軟了下來,勸說道:“你先別哭,不是我不願意幫,而是我沒辦法幫呀,那丁外人沒有可以舉薦的才能,再說這妹兒既已成爲皇后,我定會保她的,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外孫女,他一個丁外人奈何得了?你就放寬心回家去吧,這事你以後不用操心了,要舉薦就讓上官父子自己舉薦去。”
看父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上官霍氏也不好再言什麼,只得擦了眼淚,問了問父親安好,便拜別父母回府了。
上官霍氏才走,霍光的夫人就氣憤的罵道:“還以爲丁外人幫了什麼樣的忙呢,原來是這茬,她才嫁出去多久就手脖子往外拐了,白養大了!”
霍光一看自己的妻子這般,忙勸說:“有什麼好氣的,那些是他們的家事,與我們何干,我霍家滿門富貴還怕了誰不成?”
說起滿門富貴,霍顯埋怨道:“讓你幫襯著將君兒送進宮做皇后,你倒好,讓上官家登了先,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霍光無奈的答:“現下皇上還小,君兒也這麼小,兩個小孩子家能過什麼日子啊,再說你捨得君兒這麼小就進宮受那些宮規的苦?”說完擡頭笑望著霍顯跟前的霍成君。
霍顯想想說得也在理於是不再回話,只是心裡還是有氣,悶悶的看著霍成君繡花。
霍光看著自己的女兒如今還這麼小就能看出將來定是傾國傾城之姿,心裡又有了一番打算,於是說道:“再說先進宮的未必就是好的,要知道好戲都是最後纔出場的!”
霍顯聽了這番話,猜想自己的夫君肯定有他的一番計劃,便不再糾纏,一時屋內一番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面。
霍光一家其樂融融的,但是上官霍氏這邊就不那麼好了。聽聞霍氏回孃家了,上官安趕緊等在霍氏屋內,希望能帶來好消息,誰知事情沒辦成,心裡就來氣了,把所有的惱火全撒在霍氏身上,
鬧騰了一陣,就憤憤的往侍妾房裡去了,留下霍氏一人獨坐在燭前黯然神傷。婢女們進屋打掃滿地的茶盞碎片時,看到霍氏在偷偷抹淚,也只敢打掃完就趕緊關上門。
看著燭火,霍氏一時思緒無限:希望父親真能如今天所言爲妹兒保住皇后之位,現在自己能靠的也就只有她了,想了會又望著竹籃裡只繡好一半的花樣落淚。
屋外的天正在慢慢變暗,此時的長安城看似平靜,然而遠處的烏雲正慢慢向長安城的天空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