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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九八章 磨難

霽雪和桔梗被帶到昭臺宮後, “嘭”的將宮門一關,那些人就退下了。

看了看院子,桔梗心疼道:“都怪我, 不然不會來這地方!”

霽雪倒沒什麼, 在宮裡呆久了, 曾經還因爲好奇和劉據去北宮偏殿看過發了瘋的妃子, 如今這地方雖說冷清了許多, 但也好過聽滿院子的瘋婆子不停唸叨:“皇上來了!”之類的要強。

於是回道:“不來這裡,你想下地獄啊?千辛萬苦才留住小命,應該想想怎麼和暗衛聯繫然後把秀兒救出來, 而不是想那些沒用的!”

桔梗尷尬的低頭:“婢子,只是, 只是擔心!”

霽雪邊在宮裡到處看看, 邊道:“免了, 如今趕緊尋個好的院子住下了纔是正理!”

桔梗忙跟上:“公主方纔說暗衛,婢子也納悶剩下的六名暗衛哪裡去了, 爲何那天未出現?”

提起那天,霽雪停下腳步,轉身抱緊桔梗道:“那天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不會再有了,是我拖累了你!”

桔梗回抱道:“公主莫要自責, 我們是親人呀, 我已經不恨了, 他們也都死了, 如今只是難過他們竟然讓公主吃這樣的苦!”

“不苦, 有桔梗陪著,我不覺得苦, 我們要活著,活著就能看到希望!”

活著就能看到希望嗎?桔梗那日原想尋死,但是她不忍心留下霽雪一人,也因爲霽雪的鼓勵,她才能走到現在。哥哥在宮裡還好嗎?聽聞劉賀被廢除後哥哥被關進掖庭暴室了,也不知死活,一定要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和親人團聚,桔梗用力的抱緊霽雪。

最後,主僕二人尋到了昭臺宮西廂位置,一個叫菊苑的地方。

看著菊苑落魄的牌匾,桔梗道:“取這麼好聽的名字,瞧瞧連殿門都壞成這樣,想必裡面也不會有什麼菊花了!”

霽雪笑道:“別忘了這裡可是冷宮!”

進了菊苑,二人忙每間屋子都看了看,想找間舒服些的屋子住人,誰知全看了個遍都沒發現能住人的。

桔梗泄氣道:“難道我們就直接躺地上了嗎?”

“別急,去其他殿看看去!”

她們剛要出殿門,就看到一個老嫗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裙站在院子裡,正眼睛都不眨的盯著霽雪。

桔梗不悅道:“哪裡來的瘋婆子?”

霽雪也仔細的看著那人奇怪的反應。

誰知那老嫗看了看,似沒看出什麼就轉身走了,霽雪忙問:“夫人留步,你是一直住在昭臺宮的人嗎?請問哪個殿能住人?”

那老嫗扭頭瞥了眼桔梗後,回道:“那丫頭沒大沒小的,我不喜歡!”

霽雪用肘子碰了碰桔梗,桔梗忙賠笑道:“方纔不知道夫人的身份,再加上初來這裡有些害怕,所以言語多有得罪,桔梗再此給您老賠不是了!”

老嫗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這鬼地方已經幾十年沒人來了,除了我那裡,沒地方能住人了。”

“你住的在哪裡?”霽雪忙走近問。

“竹林館!”老嫗說著走了出去。

霽雪忙拉起還在發愣的桔梗追了上去。

到了竹林館,桔梗感嘆道:“這才叫人住的地方嘛,雖然寒酸了一些當時比方纔那個強多了!”

看出老嫗臉上的不悅,霽雪忙揪了揪桔梗的衣袖後,扭頭賠笑道:“我的侍女不懂事,還請不要見怪,不知您能否讓我們留在這裡?”

“可以,這裡難得來個生人,既然來了就給我做侍女吧!”老嫗答。

“侍女!”桔梗驚呼。

霽雪責怪的看了眼桔梗後,忙回:“好,做侍女就做侍女,我們一定好好聽你的,只要你能收留我們!”

於是,她們住下了,老嫗讓她們睡在她隔壁的房間,雖然房間裡只有一牀破席子和一牀打滿補丁的薄被,但已是不錯了,夜裡太冷了,主僕二人只得相擁而眠。

第二天清晨,她們還在睡覺,就聽到院子裡有劈柴的聲音。

二人忙起身,見老嫗正在吃力的劈柴,霽雪忙道:“這活我們來做就行!”說完,拉著桔梗走了出去。

老嫗扔下斧頭,擦擦汗後開口:“行既然你們起來了,這院子裡的柴就由你們來劈吧!”

桔梗看了眼院子裡橫七豎八的樹枝,雖然不是那種大木頭,但是對從沒劈過柴她們來說已經算是很困難了,剛想抱怨,見霽雪給自己使了眼色,忙低頭看著斧頭。

霽雪忙笑問:“我們一起沒做過,只是把這些弄斷嗎?”

老嫗回:“我怎麼弄的,你們就學著弄,弄好後,把這些和那邊的堆一塊。”說完,揹著手走了。

桔梗學了學老嫗的語氣道:“把這些和那邊的堆一塊!瞧她那樣,不就是進冷宮的妃子嗎,若不是我們來了,怎能如此頤指氣使的,哼!”

霽雪笑笑:“人家都一把年紀了,你和她較什麼勁,來幹活吧!”

“一把年紀?瞧瞧她那幹勁,那嗓門,哪裡像是一把年紀的,我倒懷疑她是不是霍家人派來監視我們的!”

“你多慮了,如今渡魂已成,我這個傻杜鵑他們纔不在意呢,要不是怕王秀兒離魂讓霍光起疑,他們早殺了我們省事了,哪裡還會費心派人來監視!”

桔梗撇撇嘴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陰陽怪氣的!”

霽雪好笑道:“人家還收留我們了不是?不然我們早睡破屋破地板了!”

桔梗似突然瞭然一般,忙回:“她們怕我們會死掉,那今天應該會送吃的吧!”

霽雪點點頭笑笑,彎腰去撿斧頭。

桔梗忙趕上前道:“婢子來弄,你就把柴理過來就可以。”

雖然笨拙,但主僕倆還是忙著劈柴了,而門外則有雙眼睛盯著她們,見她們沒偷懶,滿意的點了點頭。

快到早飯時間,老嫗提著食盒進來了,把食盒放在她們面前道:“門口還有兩牀被褥,桔梗去抱來吧!”

聞言,桔梗驚喜的扔下斧頭問:“是她們送來的?看來她們真怕我們冷死啊!”

霽雪邊理柴枝邊回:“那是,快去吧!”

聞言,桔梗樂呵呵的跑去抱被褥了。

霽雪還在低著頭幹活,感覺有雙眼睛盯著自己,猛的擡頭,見老嫗又開始看著自己出神,她拿出帕子擦了汗後,笑道:“若想說什麼就說吧,別這樣看著我。”

誰知老嫗不回話,扭頭就進屋了。

霽雪納悶的看著她的背影,她的眼睛有些熟悉,莫非是故人?霽雪搖搖頭,不可能,這地方不會有故人的。

正怔愣,桔梗抱著被子,笑呵呵的開口:“看來,我們除了沒自由,暫時是衣食無憂了,瞧瞧這被褥多好,不愧是將軍府裡出來的東西!”

霽雪輕輕搖頭:“你真容易知足,來用餐吧!”

桔梗很快就放好被褥出來了,看到食盒裡的食物,雖然很一般但也強過沒吃的,歡喜的端過碗吃了起來。

霽雪沒動筷,看了看屋裡的老嫗,大聲喊道:“夫人,出來一起用餐?”

屋內傳出:“不了,我昨日做的饃饃還沒吃完,你們用吧!”

霽雪還想再說,突然,桔梗不停的乾嘔起來,忙邊幫她輕拍背,邊問:“怎麼了?莫不是他們給我們下毒了?”

桔梗已經嘔得兩眼淚花,剛想回話,就開始嘔起來了。

霽雪急的喊道:“夫人,快出來幫忙,她這是怎麼了?”

吐了會,桔梗吐停了,搖搖頭後虛弱的靠在霽雪懷裡回:“沒事,就是突然嘔心想吐。”

老嫗急匆匆走了出來,吃了幾口食物後,猛的擡頭問:“她莫不是有孕了?是皇上的嗎?”

“懷孕?”“懷孕?”霽雪和桔梗齊聲驚呼。

老嫗緊張的拉住桔梗的衣袖:“若是皇上的龍種,得趕緊想辦法隱藏纔是,不然讓宮內那些女人知道,你們怕會屍骨無存。”

桔梗早已嚇得不知所措,霽雪搖搖頭:“不可能,若是孕吐,應該早開始纔對,這都什麼時候了才孕吐,定是弄錯了!”

老嫗問:“桔梗你有多久沒來月信了?”

桔梗搖搖頭:“不記得了,好像很久了,但那是因爲受傷後服了藥導致的啊!”

“瞧瞧,都說了受過傷,那肯定是服藥的原因導致孕吐推後了!”

桔梗猛的推開霽雪的懷抱,起身喊道:“不,我不要,我不要這賤種出生,他是我永遠的恥辱。”

霽雪驚痛的看著破敗的院門,緩緩開口:“都怨我,忙著給你療傷,忘了這茬,都怨我去了建章宮,都怨我無能,讓那些禽獸辱了你,都怨我,都怨我!”

她邊說著邊起身向門口走去,以爲能暫時躲在這冷宮,就有希望聯繫到暗衛,可萬萬沒想到磨難並未結束,她只能微微顫顫的走出去,不看桔梗受傷的眼睛。

老嫗不知道該勸那一邊,按說這知道懷孕是好事,怎麼此時一個個這副摸樣,突然聽到門口“嘭”的一聲響,見到霽雪暈倒在地上。

這下,桔梗忘了哭,忙跑過去扶起霽雪道:“公主這是怎麼了?”

霽雪虛弱的笑笑:“最近裝杜鵑太累了,想休息了!”

是啊,太累了,自從那日以後,主僕二人心驚膽戰的從建章宮來到將軍府,後來又來到昭臺宮,若非這樣,也許早就該有反應了吧。

秋風吹起,院子裡的枯葉在不停的打轉,霽雪和桔梗抱在一起痛哭著,老嫗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滿眼的滄桑。

自那日以後,桔梗不再說不要孩子的事,霽雪也知道這樣的環境除了生下來已經別無選擇,很快冬天來臨,天空輕輕飄起雪花。

桔梗的肚子開始能看出輪廓了,霍府每日都送來吃的,三個女人,在寒冷的昭臺宮開始過得像個家,每日還能時不時的傳出笑聲。

這日,宮門突然被撞開,老嫗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喊道:“來了很多人,來著不善,快找地方躲吧!”

霽雪緊張的拉起桔梗:“你先躲起來吧,我一個傻子他們不會怎樣的!”

桔梗搖搖頭:“又能躲去哪裡呢?我不能扔下你!”

霽雪罵道:“你現在有身孕,怎能胡鬧!”

“孩子沒了更好,稱了我的心!”

老嫗罵道:“已經好幾個月的孩子了,若是流產會傷及母體的,你要胡鬧就留下,我可惹不起他們!”說著躲進了柴房。

霽雪見狀拉著桔梗找地方躲,可是還沒藏好,外面的人就“嘭”的一聲踢開院門進來了。

最先進來的是將軍府的侍衛,緊接著霍顯和霍成君進來了,見到桔梗的肚子,她們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哈”大笑起來。

霽雪忙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躲到桔梗身後。

霍顯笑停後,看著桔梗的肚子咂咂嘴道:“瞧瞧,什麼主人有什麼侍女,劉霽雪那賤女人上了那麼多男人的牀,她的侍女在這荒涼的冷宮竟然都能懷孕,真是佩服你們主僕了!”

霍成君輕笑:“母親說的即是!”

桔梗“呸”了聲後,回道:“莫要在此胡亂侮辱公主,你這個老妖婆不是想著法的把女兒送上別人的牀嗎?她那樣水性楊花的人怎配提起公主!”

霍成君一聽惱了,衝過來一把揪住桔梗的頭髮,狠狠的給她扇了耳光道:“若非大祭司交代過,我早就把你這賤婢剁了,今日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第二耳光要打上去的時候,霍顯忙制止道:“打他們何須你自己動手,來人!”

桔梗喊道:“你們不怕王秀兒離魂?”

霍顯大笑道:“我們已經想到方法了,既不會要了你們的命,又能出氣,來人,藤條伺候!”

話語才落,侍衛的藤條就狠狠的打在桔梗身上,原來藤條打人是這樣的,每一下都疼到骨頭裡,但是又沒有出血受傷。

霽雪見狀,嚇得跑過去拉住霍成君道:“求求漂亮姐姐了,不要打她了,她很痛的!”

霍成君不悅的一把推開霽雪後,大喝:“來人,連這妖女也一塊打!”

見侍衛打了幾下,霍成君似不解氣,一把搶過藤條,邊打邊罵:“我管你是杜鵑還是劉霽雪,你這個妖女,竟然敢詛咒我當不上皇后,劉病已那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竟然下了一個什麼故劍情深的詔書!”

桔梗突然大笑道:“看來是將軍夫人又沒把女兒送成功,所以來找我們泄氣了呀!男人哪裡會喜歡一天到晚想爬上龍塌的女人啊?你這女兒可是爬了三次了吧?可惜一次都沒成啊!”

霍顯怒道:“打給我打,狠狠的打!”

霍成君聽了,又加大力度打霽雪,邊罵道:“聽聞許平君和你感情不錯是吧?她現在做皇后了,那我就折磨你,他們有多好過,我就讓你多悽慘!”

霽雪和桔梗被他們打得在院子裡打滾,除了藤條的抽打聲,院裡還響著霍顯母女得意的笑聲。

不知過了多久,剛失去意識,一盆冷水澆在身上,霽雪被澆醒了。

霍顯道:“今日就這樣吧,留下些薑片,不要讓讓他們沒命纔是,如今你沒做成皇后,我們還得靠你父親。”

好像霍成君說了什麼,又好像沒說,霽雪恍惚間見到那些人揚長而去,風吹著門“咣噹、咣噹”直響,見到躲在柴房的老嫗忙跑了出來,聽到她驚呼:“桔梗流產了!”

可霽雪太累了,她無力的躺在地上看著老嫗抱起桔梗,暗衛爲什麼沒來找自己,弗陵去了南疆那麼久爲何都沒消息?這磨難何日纔是個頭啊?想著她睡著過去,夢裡很黑,她找不到方向,找了很久,終於看到劉弗陵在衝自己微笑,她上前抱緊他哭道:“我很痛,也很累,若是挺不住,就先走了,你莫要怨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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