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 霍去病大凡有空都會差人去漪蘭殿送信讓霽雪出宮學習騎馬,如今霽雪的馬術已經漸漸進步,雖不說能馳騁疆場, 但是在草地上小跑她還是做到了。
轉眼, 一年的時光過去了, 又是一個槐花開滿枝頭的五月。
這日, 霽雪站在槐樹下等霍去病, 他去校尉營還沒回。
一陣風吹過,有點點槐花被吹落,霍去病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一個穿男裝的少年, 揹著雙手仰頭閉著眼睛在聞花香。可惜了,要是她著女裝這畫面就是一絕, 霍去病想。
“來了?”霽雪問, 她沒回頭。
看到她今日有些不對, 霍去病問:“霽雪今日因何煩惱?”
“我今後恐怕不能隨意出宮了,父皇把我的令牌收了, 今日是最後一次了”霽雪幽幽的開口道。
“這是何故?你的箭術還沒開始學呢!”
“父皇說讓你進宮到演練場教我,他以前給我令牌是讓我出宮尋師傅用的,可是我至今已滿一年仍未尋到,隨意按當初的約定我得回去和太子一起讓太傅授課。”
“師傅?教你習字的?”
霽雪轉身苦惱的回道:“是啊,可是我沒找到, 我想找個精通曆史的, 讓他給我講講歷史故事。”
“精通曆史的?你爲何不去找司馬家的?他家世代都是史官”霍去病提議道。
“是嗎, 我怎麼沒想到啊, 走你陪我去!”霽雪一激動拉著霍去病就往外走。
正要出門又遇到霍光從外面回來, 見了霽雪他忙行禮:“草民給公主請安!”
霽雪擺擺手:“免了,說了沒那麼多規矩的!”
“哥哥和公主這是又要去城郊習馬術?”霍光問。
“沒, 今日陪她找老師”霍去病答。
“你要一起去嗎?”霽雪問。
霍光看了看霽雪拉著霍去病的手,愣了會才答:“不了,草民還要看書!”
霽雪這才發現剛纔自己太過激動有點過了,忙尷尬的把手收回。
霍去病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弟弟,想不到一心只會讀書的弟弟還會在意這些小細節,笑笑開口道:“你若不去那我們先去了!”
出門後,霽雪抱怨道:“你那弟弟一點都不像你,總是一本正經的,我不就激動牽了一下你的手,至於那樣一副表情嗎?”
“他性格從小就謹慎,做事都是一本正經的,再說剛纔那樣換了誰都會是那樣一副表情的,兩個大男人還牽著手!”
霽雪這纔想起自己著的是男裝,爲了出宮方便霽雪已經改穿男裝很久了。
二人行至鬧市中,霽雪正等著霍去病向路人打聽司馬大人的府邸,突然見一少年激動的拍著霍去病的肩膀叫道:“屬下參見將軍,將軍今日怎麼有時間出門了?”
霽雪好奇的看著那少年,霍去病介紹道:“此人叫李敢,飛將軍李廣之子!”
“我只是將軍麾下的一名普通騎兵”李敢抓抓頭笑道。
霽雪忙上前抱拳道:“在下王霽,初次見面,日後還請多多指教,你父親飛將軍李廣的英名我可是早有耳聞!當年的典屬國上書“李廣才氣,天下無雙”飛將軍李廣匈奴人聽名字就怕!”
“王季?初次見面,多謝公子對家父的誇獎”因霽雪才十一歲再加上此時穿男裝,李敢沒看出,霍去病也未點破。
“李公子可知道太史令司馬談大人府上在何處?”霽雪問。
“將軍要去司馬大人府?”李敢問。
“我陪王公子去拜師。”
“你們就從這裡直走到第一個路口左拐再往裡走就可以到了,我因爲想請教司馬大人一些古時的戰事所以曾去過一次。”
“那今日就此別過,他日約了一起喝酒”霍去病道,說完拉著霽雪走了。
順著李敢指的路一直走,果然看到司馬家的正門,誰知敲門一問才知他沒在家。
霍去病扭頭問:“我們是繼續等還是?”
霽雪焦急的回道:“我們去市井中尋尋看,不見再折回吧,真急呀,今日沒找到明日就出不了宮拉!”
在路上,霍去病問:“方纔你爲何欺騙李敢?”
“那你要我怎麼說?他是李廣的兒子,若是他知道皇上的公主穿著男裝長安大街閒逛,父皇知道了我就慘了!再說我本就是王的女兒。”
霍去病驚訝:“皇上不知道你著男裝出宮?”
“不知,而且今日我是偷溜的”霽雪說完賊賊的笑。
霍去病聽後笑笑,無語的搖搖頭。
正走到一酒肆前看到幾個流氓正在欺負一個小姑娘,霽雪剛想上前,霍去病一把拉住了她,她不解,他只是看著那羣人然後搖搖頭。
“你做什麼啊?再不救就來不及了!”霽雪不滿道。
“你別急,這樣的有時候是騙錢的,再看看,如今天子腳下他們不敢怎樣的”霍去病道。
眼看著那女子被一步步逼至牆角,霽雪甩開霍去病要上前時,聽到身後一男子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婦女,無法無天了!”
“喲!今日還有個不怕死的人啊?”那羣流氓中的一人停下手問。
“難道我說錯了?你們這樣是禽獸之舉!”那男子答。
“看你是個讀書人吧?怎這般多管閒事,你只管讀你的聖賢書還管別的事情?找死啊?”
說著那幫人放下那女子,轉身向那名出頭的男子走來,還未等他們出手霍去病便出手了,三兩下把那羣人打趴在地上。
“滾,今日我霍去病警告你們:他日別讓我在街上再見到你們!”霍去病大罵道。
“在下司馬遷,多謝將軍相救”那男子上前答謝道。
“司馬遷?你可識得司馬談?”霽雪激動的問。
“正是家父”司馬遷見霽雪如此激動,奇怪的望著她答。
“太好了,我正要找你父親呢”
司馬遷不解的看著霍去病和霽雪。
“此事說來話長,還請回到你府上再說”霍去病解惑道。
眼看著他們三人即將遠去,那名女子忙上前叫道:“還請三位公子請留步!”
“何事?”霽雪問。
“民女因雙親病故,此次來長安投奔親人,誰知盤纏被歹人搶走,再加上我的親戚已搬離長安,民女已沒去處,今日來酒肆乞討,誰知又遇到幾個流氓他們要把民女賣去勾欄苑,民女已經走投無路了,今日你們既然救下民女那民女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各位,只要各位能賞口飯吃!”那女子說著邊哭著邊磕頭。
“先起身把,你叫什麼名字?”霽雪問。
“民女紫玉,是不是你們答應收留民女了?”紫玉高興地問。
霽雪看了看司馬遷,司馬遷答:“我只習慣用男書童,不慣有女侍。”
又看了看霍去病,他馬上答:“你見過的,我家沒女眷!”
“好吧,那我就留下她吧,反正我那裡多一人也沒什麼”霽雪道。
“只是霽雪此舉恐有不妥,先回去和你父親商議吧”霍去病道。
司馬遷聽霽雪的名字便細細打量起她,才發現她是名女子,心想讓她收留最正確了。
“那你讓她到你府上等著”霽雪道。
霍去病讓人帶紫玉回府上,而他們二人隨司馬遷去司馬府。
“司馬先生以前不在長安?”在路上霍去病問。
“是的,我以前在鄉下,後來聽父親之言到處遊歷,因此來長安沒多久。”
“我聽聞司馬先生的學識不亞於你的父親太史令大人,甚至還超越!”
“將軍過獎了,不知將軍和這位公子今日找家父所爲何事?”司馬遷問。
霽雪忙回道:“我要找你父親拜師,不過我想好了,現在你就隨我進宮吧?”
“進宮?”霍去病和司馬遷齊聲問道。
霽雪點點頭:“是的,父皇說我找到師傅要帶入宮裡,然後讓父皇看了滿意了我才能算是找到師傅!”
司馬遷忙跪下回道:“草民惶恐,草民這點學識怎能爲公主的老師!”
霽雪笑笑:“就憑你一下就發現我是女的,就憑你救了剛纔那女子,就憑你是司馬家的人!”
司馬遷疑惑的回:“救了那女子的是將軍,而公主的名字的一聽就是女孩家的名,至於我是司馬家的人就讓草民不解了?”
“我想找個史學淵博的老師,司馬家的人符合,怎樣?先生可否願意隨我進宮?”
“恕公主饒過草民,草民只想默默的研究歷史然後著書,不想進宮”司馬跪在地上遷不卑不亢的答。
霍去病對司馬遷的表現,滿意點點頭後,他問:“那司馬先生可否換種方式教霽雪學習?”
霽雪和司馬遷皆望著霍去病,只聽他道:“你今日隨她進宮,然後若皇上滿意了,霽雪就以司馬先生要邊著書邊教書爲由到你的府上求學,這樣既不耽誤先生著書,也不耽誤教學!”
“好主意,最主要的是我還可以經常出宮”霽雪高興道。
“這,容草民再想想吧”司馬遷爲難的答。
“不用想了,我替他答應了”大家轉身才看到司馬談站在身後。
“下官見過公主,見過霍將軍!”司馬談行禮。
“父親!”未等司馬遷再語,司馬談擺擺手道:“方纔幾位所言我已聽懂,既然公主看得上犬子,下官便答應了,只是還得勞煩二位在客廳稍等片刻,我帶他下去準備一番交待一些宮中禮儀。
出了客廳,司馬遷道:“父親明知我不喜與皇親國戚有所往來,怎能輕易答應!”
司馬談嘆道:“有的時候也要學著變通,司馬家世代寫史,我最看好的也是你,怎能因爲得罪皇親國戚而毀了司馬家的希望?再說今日是霍去病和公主親自上門請,再大的理由也不能拒絕,那是皇家看得起司馬家,你不稀罕但是我們得罪不起,你準備一下然後就進宮!”
“可是,父親”司馬遷未說完,司馬談擺擺手接著道:“他們已經讓步答應你無需進宮,這樣就免了許多麻煩,再者你也可以繼續著書,所以我們也讓步吧”
聞言,司馬遷只得同霽雪進宮了。
回到宮裡,聽聞皇上去了漪瀾殿,霽雪匆匆往回趕。
剛進殿,就見武帝正在衝漪蘭殿的宮人發火:“公主這麼大的人你們都看不住,留你們何用?”
“求皇上恕罪,婢子(奴婢)是聽聞公主去找皇上了所以不敢跟著,求皇上恕罪”宮人們一個個磕頭求饒。
“父皇息怒,霽兒不是回來了嗎?”霽雪笑著跑過去抱著武帝的胳膊道,她每次撒嬌都這樣。
“你去哪裡了?”武帝見了霽雪展顏問道。
“我去找老師了,父皇是不是可以饒了他們?”霽雪指著地上的宮人問。
“既然是霽兒求情便放過這次,都退下吧!”
一干宮人謝過恩後忙退下。
司馬遷在旁邊看著一切,終於理解父親出門前的交待了。
“臣霍去病磕見陛下,吾皇萬歲”霍去病這才上前道。
“霍去病也跟著霽兒去的?”
“回皇上,公主找的先生臣也覺得不錯!”
“是嗎?人呢?”
司馬遷這才忙想起自己還沒請安,第一次見天子有些緊張,他上前道:“草民司馬遷叩見聖上,萬歲,萬萬歲!”
武帝淡淡的開口:“平身吧,你是霽兒尋來的師傅?”
“回皇上,是公主看得起草民!”
“你擡起頭回話”武帝說完,細細的打量司馬遷,只見那司馬遷在他的打量下依然不卑不亢,坦坦蕩蕩的。
“你不是朝廷命官吧?朕沒見過你!”
霽雪忙開口道:“父皇,他是太史令司馬談之子,前幾年到處遊歷,來長安沒多久。”
“司馬家世代寫史的,你的父親朕記得,聽聞正打算寫一部史書鉅作?”
“回皇上,家父是有打算著書,草民也想參與此書的寫作。”
“是嗎?那你如何還有時間進宮教習?”漢武帝問。
“父皇,霽兒很欣賞他,但是又不想誤了人家的正事,所以打算以後去太史令大人府上求學,這樣他邊著書邊教我歷史我學著也容易些,也不耽誤了司馬大人父子。”霽雪道。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他司馬家的人想的辦法?”武帝淡淡的問。
司馬遷嚇得忙回話:“草民惶恐!”
霽雪見了,邊搖著武帝的胳膊邊撒嬌道:“父皇,是霽兒想的,不要嚇到霽兒的老師了,父皇就答應霽兒吧,霽兒還可以邊學馬術和箭術邊學史書?怎樣嘛?”
武帝搖搖頭,寵溺的望著她笑道:“你呀,真拿你沒辦法,也罷,這事就這樣,你們先退下吧?”
要退下時,霍去病突然想起紫玉,於是轉身問霽雪:“公主,那紫玉何時送入宮?”
“紫玉?”武帝不解的看著霽雪。
霽雪和武帝說了一下那時的情況,武帝大笑道:“想不到你司馬遷一介書生還有此等膽識,明日我讓公主去你府上拜師!”
“草民謝皇上誇獎!”司馬遷忙上前謝恩。
待他們都退下後,武帝道:“霽兒今日做的有些過了,他日不可不經朕許可便私自出宮!”
“父皇,霽兒知錯了,只是霽兒今日救了人還尋到了師傅,所以你原諒過霽兒吧!”
“你這師傅非普通人能及啊,我倒期待起他們的那部史書了,只是你說救人之事太危險了,今日若非霍去病在場,你和司馬遷如何能制服那些狂徒,還有那紫玉進宮可以,但是不可與螢音和瑾茹這樣貼身伺候你,讓她在殿外打雜不得讓她進正殿內!”
“霽兒知道了”霽雪擡頭望著武帝答。
螢音是王太后送給自己的侍女,瑾茹是父皇送的,自來了漪蘭殿後一直是他們二人貼身伺候,霽雪已經慢慢懂得這皇宮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