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 霽雪回宮了,距離宮去南疆整整一年的時間。這一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人變了, 但是皇宮依然看著很平靜。
吉娜第一次進京, 一進宮便止不住的讚歎, 從一開始見到什麼都讚歎一番到最後只剩張著嘴發呆。瑾茹一再的勸說吉娜要注意形象, 別讓宮人笑話, 但是她一會就忘記了。於是很快宮裡便傳開了,說皇上從宮外帶回來一個小女孩,和皇后娘娘年齡相仿的, 而且奇裝異服人很漂亮很活潑。
靜月聽到後馬上就向上官小妹稟報了,只是那上官小妹聽完後也沒什麼激動的表情, 只淡淡的問:“皇姐可是回來了?”
靜月愣了一下才道:“公主回來了, 娘娘不急嗎?那女孩聽說長的很漂亮呢?”
看靜月這樣口無遮攔的, 靜明在一旁忙制止道:“靜月先退下吧!”
上官小妹淡笑著喝了口茶後,繼續拿起手裡的針線道:“本宮有什麼好急的, 笑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靜月弄不懂如今的情況只得納悶的退下,這時,靜明“啪”的一聲跪下道:“還請娘娘責罰,是婢子沒教會靜月規矩!”
上官小妹沒停下手裡的活,只淡淡的回道:“沒事, 讓你教她只是爲了她好, 她若學不會就隨她去吧, 估摸著明日大將軍要把教習送進宮了, 到時候讓那個教習多教教她!”
說起皇后的教習, 靜明不再回話,她想起了寸芯, 其實寸芯還是不錯的,只是她竟然是燕王的細作,如今再來一個教習想必也是來監視娘娘的,思及此她擡起頭同情的看來眼上官皇后。
上官皇后只是低著頭繡花卻突然道:“你就收起那副表情,以後都別讓我看到,本宮是皇后!”
難道她的眼睛還長在別處?靜明嚇得趕緊低下頭回道:“婢子下次不敢了!”
上官皇后嘆了聲氣後,放下手裡的針線,擡起頭望著門外幽幽的開口道:“罷了,我原是以爲你穩重些故而對你要求高了些,其實心都是自個兒的,又怎能管他人想什麼呢!”
靜明還想再說,上官皇后便接著道:“明日教習進宮後有的事情總免不了要應付的,到時候你得多留些心眼,既然皇姐回來了,你下去準備一下,等下本宮要去一趟漪蘭殿!”
靜明退下後,上官皇后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子裡逐漸變黃的樹葉,秋天要來了呢,望著在風中微微搖晃的樹枝,她淡笑著自語道:這宮裡的熱鬧纔剛剛開始吧!
桔梗見到福貴的時候很激動,劉弗陵讓他們二人在殿外敘敘,蘇文清重新給霽雪把脈後也回去了,只留下瑾茹。
劉弗陵和霽雪纔到漪蘭殿寸芯便已經候在正殿門了,瑾茹不認識便細細打量起她,寸芯也納悶什麼時候公主的侍女換成這樣一個了?
二人還在相互打量,劉弗陵對霽雪道:“霽雪,我們到家了,以後你要永遠住在這裡了.”
霽雪看了一圈後轉身抱住劉弗陵的胳膊道:“你以後都會陪我玩對嗎?”
寸芯見霽雪這樣驚訝得張著嘴望著霽雪,吉娜笑笑道:“這位姐姐你別那樣的表情,我姑姑她生病了,不過以後會好的!”
瑾茹見吉娜口無遮攔的,斥責道:“說了多少回在宮裡不要亂說話!”
寸芯整理一下思緒後笑笑上前對瑾茹福了一下道:“婢子寸芯,是公主的護衛,今後會貼身保護公主。”
瑾茹心想這人真不錯,那麼驚訝一下就能平復過來,便回禮道:“婢子瑾茹,是公主以前的貼身侍女,後來去南疆這次才隨公主回朝,這是小女吉娜沒見過世面,她若言語間有得罪的還請姑娘見諒。”
寸芯搖搖頭答:“瑾茹姑姑客氣了,既然大家都是公主的侍女便沒這麼多講究,您是舊人,以後有關公主的很多事宜我還得請教您呢!”
吉娜見阿媽和這個宮女沒完沒了的客套著,早不耐煩自己跑開了,在漪蘭殿東看看西看看的,心裡止不住的想難怪皇上執意要帶著姑姑,這裡真不錯!
桔梗先是在外面和福貴敘舊順便打聽了一下這一年裡宮裡的變化,聽到說蓋長公主自盡了的時候還緊張了一下,後來又想想公主病了不記得便心寬了一點。
福貴見自己的妹妹這樣便安慰道:“你不要著急,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急也沒用公主早晚會知道的!”
桔梗搖搖頭道:“我也知道,只是有些感觸罷了,想不到一年內公主就連續失去兩個親人。”
福貴望著遠處長嘆道:“這便是帝王家!”
桔梗擡起頭細細的打量起自己的兄長,他一直陪伴在帝王身邊自己從未好好的瞭解過他,今日他有這樣一番感嘆想必是遇到了很多吧!
福貴感覺到桔梗的目光轉頭好笑的看著她道:“怎麼?你第一次認識我?愣什麼?快進屋伺候公主吧!”
桔梗撇撇嘴道:“瑾茹姑姑比我熟悉公主的喜好,沒事很久沒見你和你多聊聊。”
這時福貴壓低聲音問道:“公主是不是還沒完全好?我怎麼覺得她變得像個幾歲的孩童了?”
桔梗點點頭答道:“你也發現了?不過蘇太醫說慢慢的就會好,上天真是不公平啊,公主這麼好的人竟讓她得如此怪病!”
“是嗎?你別擔心了,能治好就行!”福貴安慰道。
隨即他聽到桔梗不回答只長長的嘆氣,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她一向是大咧咧的,這樣深沉嘆氣還未有過,便不解道:“妹妹何故嘆氣?一點都不像你!”
“瑾茹姑姑是公主小時候的侍女,懂的事情比我多,我覺得在她面前自慚形穢啊!”
福貴搖搖頭笑笑道:“我還當是多大的事情呢,這是有什麼好比較的,這只是性格差異年齡差異而已,沒事的你以後也會慢慢懂事的,你和她多學學就是。”
桔梗激動的抓著福貴的衣袖問:“兄長覺得我也可以變成那樣能幹的?”
福貴點點頭肯定的回答:“能,你一定能!”
聽到福貴的肯定,桔梗早樂開了,蹦蹦跳跳的往殿內跑去。福貴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吶吶自語道:“其實我從不希望你變成那樣的,你如今這樣就很好!”
桔梗才進屋就見到寸芯在霽雪身旁站著,二話不說就衝上前道:“誰讓你來假惺惺的,你害的公主還不夠嗎?這回又是替你的那個王爺出頭來著?”
瑾茹不知道以前的過節,只不解的看著劉弗陵,吉娜也被桔梗的這一出鬧的趕緊從屋外跑了進來。
劉弗陵放下茶盞後,淡淡的道:“桔梗還是這毛躁的性格啊,寸芯以後是霽雪的貼身護衛,無特殊不得離開霽雪半步,你學著好好相處吧!”
桔梗還想再說,福貴忙拉下她道:“皇上看得遠,奴婢的妹妹不懂事我會好好教導的!”
這時寸芯微微上前對桔梗福了一下道:“很高興桔梗姑娘還記得我,以後我們都要在漪蘭殿共事,因此若是當年對姑娘有得罪之處寸芯在此賠不是。”
被寸芯這麼一弄,桔梗反倒不好意思了,畢竟她也不少那小肚雞腸之人,原是以爲她會傷害公主才衝動一些,如今是來保護公主的便不好再堅持什麼了,只好訕訕的笑答:“寸芯姑娘見外了,方纔是我太激動了,以爲你,以爲你!”
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這時有人報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見公主!劉弗陵不悅的吩咐福貴道:“和她說公主長途奔波已經累了,歇下了!”
過一會福貴回稟道:“皇后娘娘說她是給公主送東西的,見不到人還請皇上代爲收下!”
劉弗陵有些惱了,不知道她這又是哪一齣,漪蘭殿是不讓外人進來的難道她不懂嗎,於是回道:“和她說東西就免了漪蘭殿都不缺,讓她回去吧!”
福貴又出去了,吉娜沒見過皇后想出去看看,剛邁動腳步就被瑾茹給拉住了,看到瑾茹輕輕的向她搖了搖頭,她只好撇撇嘴低下頭。
桔梗扭頭看了眼寸芯道:“你以前是皇后娘娘的教習,這些都是你教她的?”
寸芯見桔梗這樣忍不住的性格,笑笑道:“那是皇后娘娘學的快和我教的沒關係,我聽聞明日大將軍又要送新的教習給皇后娘娘呢,那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真沒教她什麼!”
桔梗聽她這樣事不關己的口氣剛想說話,就被劉弗陵打斷了:“桔梗以後和瑾茹好好學學吧,以前霽雪寵著你,如今她生病了,今後朕由不得你那樣!”
桔梗忙上前道:“諾,婢子一定好好學!”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性格早晚會惹禍,只是有時候忍不住而已。
得到桔梗的回答,劉弗陵拜拜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吉娜出屋的時候重新回過頭偷瞄了一下劉弗陵,他對姑姑可真好,大家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著姑姑都不知道,他雖然生氣了但是望姑姑的時候眼神裡只有關懷,彷彿這世間除了姑姑容不下其他女子一般!
瑾茹見自己的女兒這樣便嘆了聲氣後,淡淡的開口道:“你還小,我希望有些東西不要陷得太深,那樣只會害了你!”
吉娜這纔回過神,臉唰的一下子全紅了,她吱吱嗚嗚的回道:“阿媽說什麼呢?我去收拾房間休息去!”
瑾茹沒再說什麼,小女兒的那點心思又怎麼瞞得了做母親的呢!當初她執意和自己回京除了對漢朝好奇以外更多的或許是因爲皇上吧,可是這皇上並非尋常男子,就算是尋常男子吉娜註定了是要被傷害的。離開南疆的時候自己反對了,但是吉娜的脾氣倔沒辦法,只得由著她,但願受傷後能懂事就好,成長總是需要代價的!
上官皇后知道自己進不去漪蘭殿,但是想不到的是連東西都送不進去,心裡雖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難受,皇上就這般討厭自己嗎?讓福貴不停的出來傳話卻不願意看自己一眼?在會桂宮的路上她一直想著這事。
而一旁的靜月卻在滴滴不休的抱怨公主架子太大,連皇后娘娘親自來還不見客等等。上官小妹覺得心煩便大喝道:“夠了!”
靜月沒見過皇后發火,如今這架勢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跪下請罪道:“請娘娘息怒,婢子下次不敢了!”
上官小妹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句“夠了”是罵靜月滴滴不休的抱怨,還是罵自己明明知道沒希望還對皇上心存幻想的心,她記得皇上說過現實就是哪怕它血淋淋的還得去面對的東西,自己真是逃避現實還是怎麼了?她突然覺得很懊惱,這一年裡自己儘量學著成長,但是那顆心卻總是學不會淡然。
上官小妹一時心緒複雜,只站在回桂宮的路上發呆,靜明看靜月一個勁的磕頭但是她都沒反應,便上前小聲提醒道:“娘娘,靜月知錯了就原諒她這次吧!”
上官小妹這纔回過神來,她低下頭看了眼靜月道:“知道錯了下次就別在本宮面前抱怨任何人任何事!”
靜月忙回道:“婢子下次一定不敢了!”
上官小妹沒說什麼,只是徑自走了,她如今見到什麼都覺得煩躁,只想趕緊回桂宮重新整理一下思緒。
天色漸漸暗了,殘陽如血,太陽的餘輝將整片大地照得金黃,朦朧慢慢的籠罩整個未央宮,此時的未央宮很美,但是那種美在她眼裡是悽清的。
一路遇到宮人向她下跪請安,她只是越走越快最後小跑起來,奔跑間她突然覺得找不到方向,難道自己真要在這偌大的皇宮孤獨終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