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滄池旁遇到劉弗陵後, 霍成君沒再見過他,她開始儘量避免外出,安靜的和上官小妹在桂宮聊聊天或者研究花色搭配之類的, 這期間還有吉娜的加入。因爲吉娜的南疆納西族繡法很獨特,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
轉眼一月過去, 霍成君以想念家人爲由委婉的拒絕了上官小妹的再次挽留。她走後, 上官小妹在她住過的屋裡發呆, 雖然心裡不喜歡她,但習慣了她這些日子的陪伴,如今覺得桂宮空蕩蕩的。
若夕見她心情不好, 輕輕上前道:“娘娘今日不是約了和吉娜一起去賞花嗎?”
上官小妹搖搖頭:“今日先去漪瀾殿吧,如今霍成君出宮了, 皇上一定也會去的”
若夕笑笑:“看來, 娘娘想得比婢子要通透, 婢子還沒想到這茬呢!只是,您去漪瀾殿, 萬一皇上不高興怎麼辦?”
上官小妹邊起身往外走邊回道:“就是要他不高興纔好,只是得換個人幫我們觸黴頭,我回屋換身衣服,你去準備一下!”
上官小妹換好衣服等在屋裡的時候,吉娜高高興興的來赴約了。
見到上官小妹一副盛裝打扮的樣子, 不解道:“姐姐今日不是要賞花嗎?怎麼如此裝扮?”
上官小妹一副抱歉的抱歉笑笑:“妹妹來了, 今日想起漪瀾殿解除禁足還未去看望皇姐, 便把賞花的時間推後了, 剛要和你說這事呢!”
吉娜心裡有點不高興, 爲什麼又是姑姑,今日她爲了能在宮裡遇到皇上還特意換了身漂亮的衣裙, 誰知道又要去漪瀾殿了,皇上已經許久沒去那裡了。
看出吉娜的不悅,上官小妹忙誇道:“妹妹今日這身衣裙真好看,想不到你穿漢人的羅裙也可以這麼美,皇上見了肯定會喜歡的!”說完用手帕矇住嘴輕笑一聲望著吉娜。
被上官小妹看的不自在了,吉娜一臉紅暈的回:“姐姐又拿我打趣了,要去就現在去吧,若是去晚了姑姑又要午休了!”
聽了吉娜的回答,上官小妹愣了一下,小孩子不都是愛玩起來不顧時間的嗎?於是問吉娜:“皇姐時常午休嗎?還是近日纔開始的?”
吉娜想了會回:“姑姑自從那次落水後,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午休,蘇太醫說那是爲了能讓姑姑的病能快些好!”
見上官小妹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反問:“怎麼了?”
上官小妹只是搖搖頭,笑笑催促著趕緊去漪瀾殿。
到了漪瀾殿,霽雪正在玩積木,見到上官小妹高興的起身道:“皇后來看我了?帶了吃的了嗎?”
上官小妹笑笑邊讓靜明打開食盒邊說道:“皇姐上回說的我可沒忘,只是前陣子漪瀾殿被禁足便不好來探望你,嚐嚐看都是宮外請來的糕點師傅做的。”
霽雪剛要伸手拿點心,就被寸芯接過去了,她對上官小妹福一下道:“容娘娘爲公主試毒,漪瀾殿不曾有外人到來更不曾有外來的食物,所以還請娘娘不要見怪!”說著她拔下頭頂的簪子,每塊糕點都掰開細細查了一下才把點心遞給霽雪。
驗完後,她跪下請罪道:“多有得罪,還請娘娘責罰!”
上官小妹笑笑擺擺手:“起來吧,你也是爲皇姐好,有你這樣的在皇姐身邊本宮才更加放心!”
寸芯起身安靜的侯在霽雪身邊,上官小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當年她也是這樣侯在自己身旁的,雖說她幫著燕王但是也教了自己很多,想起過去的那幾年,總是忐忑不安的活在宮裡,若非有她,怕是到如今還學不會適應這皇宮吧!
見上官小妹在發呆,吉娜心裡還在想著要是沒事來這裡發呆還不如去賞花,只是她沒有起身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催,只是不悅的看著在霽雪一臉歡喜的吃著糕點。
過了會,霽雪邊往嘴裡塞糕點邊問道:“皇后剛剛說的禁足是什麼意思?”
未等上官小妹回答,吉娜便嚇唬道:“禁足就是因爲姑姑你不聽話了,皇上生氣了所以不讓你出去玩了?”
霽雪一聽,愣愣的望著上官小妹問:“吉娜說的可是真的?弗陵生氣了?可是我很聽話啊!”
看到霽雪眼淚哇哇的樣子,上官小妹剛想勸說沒那回事,吉娜搶著回:“就是因爲姑姑讓皇上生氣了啊,你什麼都不懂怎麼知道有沒有很乖?”
這下霽雪邊放下糕點邊急回道:“霽雪沒惹弗陵生氣,真沒有!”
寸芯剛想讓吉娜停嘴,上官小妹扭頭看了眼她,她便沒再開口。
只聽吉娜道:“皇上是帝王,你以後不能直呼他的名字,還有不能老讓他陪著你玩,他很忙的,你瞧皇后是他的妻子都沒多少機會見到皇上,你總是讓皇上陪著你玩會累到皇上的!”
霽雪扭頭望著上官小妹問:“真是這樣嗎?皇上他生氣是因爲我累到他了?”
上官小妹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間福貴拉著嗓子喊“皇上駕到”,忙看了眼吉娜後起身去接駕。
誰知還沒出去,劉弗陵就已經進內室了,看到霽雪一副眼淚哇哇的樣子,臉上還沾滿糕點,他伸出手邊爲她擦掉糕點碎屑邊關切的問:“霽雪這是怎麼了?”
霽雪搖搖頭問:“皇上是不是生霽雪的氣了?這麼久都不來看我?”
乍一聽到她喊自己“皇上”劉弗陵愣了一下,纔回:“誰說我生氣了?我不是太忙沒時間來嗎?”
霽雪聽他說太忙了,回道:“就是因爲太忙了,陪我玩會累到你所以你把我禁足了嗎?”
劉弗陵聽後扭頭冷冷的望著眼上官小妹問:“皇后今日來漪瀾殿就是爲了告訴霽雪這些的?”
上官小妹被他那樣的眼神看的只打哆嗦,忙跪下請罪道:“臣妾沒和皇姐說這些,臣妾今日來是送糕點給皇姐的!”
劉弗陵低頭看了眼桌上的糕點,淡淡的吩咐道:“福貴,撤了這糕點,以後漪瀾殿不準帶入外食!”
說完望著上官小妹:“皇后如今也見過皇姐了,就先回宮吧,以後這裡就不用來了,別忘了漪瀾殿是禁地!”
上官小妹聽後,怯怯的回:“臣妾一定記得不再打擾皇姐修養”說著起身後顫抖著走出了漪瀾殿。
看著上官小妹那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被趕出去,望著她抹眼淚傷神的背影,吉娜心底冒起一股火氣。
出了漪瀾殿後,上官小妹拿開抹眼淚的手,臉上一副高興的表情問:“若夕覺得本宮方纔哭得樣子慘嗎?”
若夕賊兮兮的一笑,回:“很慘,若是再多點眼淚就更慘了!”
說完主僕二人相視一眼後,哈哈大笑起來。
上官小妹走後,劉弗陵見吉娜還在屋裡不悅的看了眼她,幫霽雪擦完臉後才緩緩開口道:“吉娜也退下吧!”
吉娜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攆走,那股火氣再也壓不住了,憤憤的指著霽雪道:“皇上就爲了這樣一個傻子趕走自己的髮妻?你知道皇后有多關心姑姑嗎?她特定讓人爲姑姑做的點心在您口裡用一句[外食不得入內]就扔了出去,皇上覺得這樣不過分嗎?”
劉弗陵聽後猛的轉頭犀利的望著吉娜問:“那你覺得朕應該如何呢?”
吉娜感受到劉弗陵眼神中傳來的危險,但是她仍然不怕死的接著回:“姑姑是個傻子,無論皇上做什麼她都感受不到,但是皇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你怎能那樣對她?她六歲就進宮了,難道您就不懂得何爲珍惜嗎?”
劉弗陵聽後,笑笑問:“是你告訴霽雪禁足的事吧?”
吉娜見見他笑了但是背後陣陣涼風,她本就是倔脾氣如今槓上了,根本不知道劉弗陵此時心底的憤怒有多深,依然憤憤的回:“沒錯,是我,我就是見不得您那樣對皇后!”
瑾茹原是在廚房忙活,聽桔梗告訴她吉娜在和皇上鬥嘴,忙衝了進來,聽到吉娜罵霽雪是傻子,狠狠的上前扇了她一耳光罵道:“你怎可如此說公主?我白養活你了!”
吉娜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然後,冷笑道:“阿媽眼裡就只有公主,只有這個傻子,我今天就是要說,我喜歡皇上我還可以當著皇上的面說,可是如今皇上爲了姑姑,那樣對他的髮妻我的心涼了!”
瑾茹想不到自己這一巴掌沒拍醒她,反倒說出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忙扭頭拼命對劉弗陵磕頭道:“求皇上繞了吉娜,吉娜不曾知道宮廷兇險,她還小,要罰就罰婢子,皇上怎樣罰婢子都認了只要皇上別殺吉娜!” WWW◆тт kān◆¢ Ο
劉弗陵見瑾茹一個勁的磕頭,只是淡笑著看著吉娜問:“你說你喜歡朕?”
吉娜點點頭回:“沒錯,我是喜歡皇上,這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見到吉娜一副理直氣壯的摸樣,劉弗陵大笑一聲,然後扭頭對瞇著眼看著瑾茹道:“瑾茹從小就在宮裡長大,怎麼去南疆久了宮裡的規矩都忘了嗎?”
瑾茹一聽,接著磕頭道:“是婢子的錯,求皇上別殺吉娜!”
見到瑾茹如今的摸樣吉娜終於有些害怕了,她怯怯的望著還在專心玩著著積木的霽雪,只見霽雪一副傻樣沒有要插手的意思,於是忙跪在瑾茹身邊道:“阿媽沒錯,是吉娜錯了,要罰就罰吉娜吧,吉娜都願意承擔!”
劉弗陵笑笑問:“你承擔?不怕殺頭嗎?”
瑾茹忙擡頭望著吉娜拼命用眼神示意她別說話,可她卻仍不懼的回:“吉娜錯在不該罵姑姑是傻子,但是吉娜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心裡話,錯只錯在沒尊重長輩,所以請皇上責罰吉娜,但請繞了我的母親!”說完,理理衣袖重重的把頭磕下。
瑾茹嚇得兩腿發軟,只聽劉弗陵吩咐道:“來人!”她就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吉娜還在緊張的搖著瑾茹,外間的侍衛就已經在屋內齊齊候命了,只聽劉弗陵淡淡吩咐道:“把吉娜拖下去,杖斃!”
他說的雲淡風輕,吉娜嚇得睜大雙眼望著他問:“皇上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但是劉弗陵沒有理她,只是低著頭幫霽雪搭木塊。
侍衛剛要把吉娜拖出去的時候,霽雪笑笑道:“吉娜快過來,我的小房子要搭好了,很好玩的!”
侍衛請示的望著劉弗陵,劉弗陵只是無奈的擺擺手道:“把瑾茹帶下去!”
侍衛都走後,吉娜有如從鬼門關回來一般,一下子軟癱在地上愣愣的望著此時笑望著自己的霽雪。
只見,霽雪繼續催道:“吉娜怎麼了?可是累了?霽雪給你搭房子了,很漂亮的房子!”
劉弗陵哄霽雪道:“吉娜累了,我陪你玩!”
霽雪扭頭看看劉弗陵然後望著吉娜:“那你先去休息吧,等晚上我把房子搭好了送給你!”
吉娜重重的磕了個響頭道:“奴婢謝謝公主!”
霽雪笑笑:“不客氣,以後不要和弗陵吵架就行!”
聽了她的回答,吉娜猛的擡頭看著霽雪,這話不是一個幾歲的孩童說的話,但是霽雪說完話以後低頭和劉弗陵弄那些小木塊了,她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瑾茹是被桔梗掐人中才醒過來的,醒來後她大叫著:“皇上饒了吉娜吧!”
吉娜無奈的坐在牀前道:“阿媽嚴重了,我不是好好的活著嗎?”
瑾茹一把抱住她後怕的問:“皇上沒懲罰你嗎?以後求你不要亂說了?”
吉娜剛想回,一旁的桔梗憤憤開口道:“這次若非公主,吉娜早就被杖斃了,她還那樣說公主!”
吉娜聽桔梗的語氣,不悅道:“我說的本就沒錯,她連我們在吵什麼都不知道,若不是沒人陪她玩積木,她怎麼會開口留我,杖斃我也不怕!”
桔梗沒想到她這樣冥頑不靈,憤憤的扭頭對瑾茹道:“若非是您的女兒,我桔梗一定爲了公主和她拼命了,就算皇上不把她杖斃了我也和她沒完”說完她憤憤的轉身離去。
吉娜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道:“我纔不怕她呢,不就是個下人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瑾茹沒想到吉娜進宮後竟然變成這副樣子,驚訝的望著她問:“誰教會你這些的?下人?你阿媽我就是下人!”
吉娜扭過頭不耐煩道:“阿媽別每次都這樣唯唯諾諾的,等我做了主子他們巴結還來不及呢,哪裡敢如今這樣的口氣和我們說話!”
“啪”的一聲,瑾茹狠狠的向吉娜有扇了一耳光,吉娜扭頭委屈的看著瑾茹:“阿媽就是這樣,每次動不動就打我,我沒錯!”
瑾茹,看她這樣執迷不悟的樣子,從牀上爬下來後,徑自向屋外走去,只冷冷的扔下一句話道:“看來我是沒能讓你回頭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吉娜愣愣的望著瑾茹的背影不知所措,她寧願阿媽罵自己打自己也不願意如今這樣,一副心死的樣子,風把門“哐當”的吹開了,猛的一股涼氣吹在臉上,她望著院子裡被風吹動的樹影,一片茫然。
在內室,最後一塊木塊放上去後,劉弗陵望著小房子問:“今日朕在想,霽雪要什麼時候纔出手!”
輕輕拍拍手上的木屑,霽雪擡頭微笑著望著他問:“皇上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出手呢?”
劉弗陵看著霽雪的笑,有一瞬間的失神,多久沒見她這樣的表情了呢,只見霽雪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望著窗外幽幽開口道:“皇上明知我不想說破,今日何苦要逼我呢?”
風吹進來,吹著霽雪的頭髮和衣袖,劉弗陵見她痛苦的表情,起身問:“霽雪何故還會一臉的哀傷?朕原以爲你是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