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小妹望著窗外正忙著點燈的宮娥回道:“一盞燈, 一盞能在黑夜照明的宮燈!”
冬夜的風吹進屋裡帶著絲絲涼氣,若夕走上前給上官小妹披上披風后問:“那娘娘等到了嗎?”
這時門外的靜明報吉娜求見,上官小妹扭頭看了看若夕笑笑道:“看, 我今天下水撈的魚兒送上門了!”
說著拿下披風走進內室躺下後, 纔對靜明道:“讓她進來吧!”
吉娜進屋的時候聽到內室傳來上官小妹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忙讓若夕領自己進內室。靜明記得上官小妹除了手上的傷沒其他事啊, 難道因爲落水受寒了?於是扭頭看了眼若夕, 只見若夕眼觀前方沒有要解惑的意思,便納悶跟了進去。
吉娜見上官小妹躺在牀上很虛弱的樣子,自責道:“皇后娘娘如今這樣定是受寒了, 怎麼沒太醫來看呢?真是對不起,是吉娜不好, 不該和靜月打架的, 那樣娘娘就不會落水了”
上官小妹擡頭看了看若夕, 若夕忙上前微微扶起上官小妹,上官小妹邊搖頭邊咳嗽著回道:“吉娜別自責, 你和靜月都是失手誤傷而已,我沒那麼多計較的,靜月回來後也自責,我讓她下去休息了,所以你不要擔心了, 至於這受寒的事情呆會太醫來看看開幾幅藥就能好了!”
看到上官小妹虛弱的笑, 吉娜心裡的內疚更甚了, 她驚訝的問:“你貴爲皇后, 難道太醫到現在還沒來過嗎?”
上官小妹無奈的笑笑道:“我雖貴爲皇后, 但是隻是個身份而已,自從那次宮變以後就有如在冷宮了, 所以我才說要你多陪我玩玩,這皇宮悶得慌呢”
吉娜不知道那次宮變發生了什麼,但是依稀知道她好像是被牽連了,如今除了大將軍一家,她的本家都沒有了,如此說來她真可憐,於是心疼的望著她問:“皇上從來不來這裡嗎?”
上官小妹頓了一會,像在回憶一樣然後纔回道:“我剛剛進宮那會皇帝哥哥對我很好的,後來皇姐醒來了就很少來我這裡了,再後來宮變後就從未來過!”
吉娜沒回答,她低著頭想她六歲進宮,這皇宮這麼悶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呢,還是因爲姑姑嗎?皇上忙著照顧姑姑所以就沒來看自己的髮妻?
上官小妹見吉娜獨自沉思,便吩咐道:“讓靜月進來向吉娜姑娘道歉!”
吉娜纔回過神來,就見靜月邊哭著邊請罪:“望姑娘原諒婢子的魯莽,婢子也是心疼皇后娘娘才說出那樣的話的,聽人說姑娘進宮的時候皇上待姑娘很好,今日見姑娘又生得這麼貌美,便心存妒忌,一時衝昏了頭才說出今日的話,還請姑娘責罰!”
吉娜看到靜月邊說著邊磕頭,她原在南疆鮮少見人家磕頭,於是忙起身扶起靜月道:“你先起來,我也有錯的,我說話過了一些,別這樣跪著,我受不起!”
靜月邊起身邊哭著回道:“你也見娘娘如今的情形了,婢子也是沒辦法的,本來宮裡沒其他妃子娘娘已經受冷落了,若是姑娘被皇上選上了娘娘日後一定生不如死啊,所以婢子今日在太液池才那樣的,如今見姑娘如此宅心仁厚,來這偏冷的桂宮看望娘娘,奴婢方覺得是豬油蒙了心,一時悔恨萬分”
吉娜邊給靜月擦眼淚邊安慰道:“別難過了,眼下還是先給娘娘找太醫吧,以後我會常來這裡的,你別自責了,不打不相識,以後我們算是朋友了!”
靜月搖搖頭回道:“您和娘娘一樣是做主人的命,我看姑娘生的這麼漂亮,將來一定會得皇上喜愛的,只要姑娘到時候記得多來桂宮看看娘娘,婢子便知足了,哪裡敢和您稱朋友呢”
吉娜剛想說,上官小妹便接話道:“吉娜姑娘別推了,靜月說的對,我估摸著如今是皇姐的身子沒有大好,等皇姐的病好了皇上就會選家人子進宮的,你如此模樣,到時候一定能封個夫人什麼的,就算不是夫人,也一定是個美人”
吉娜只是訕訕的笑笑,她對這些品級一點都不懂,她唯一的心願便是能陪在皇上身邊,於是是忙擺擺手回道:“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覺得能陪在皇上身邊一定很幸福!”
看到吉娜一副憧憬的表情,上官小妹的表情暗了下來,原來很多人都想陪在皇帝哥哥身邊呢,她低下頭冷笑一下然後又平復了一下情緒擡起望著吉娜問:“吉娜今年多大了?我今年十二歲了,不如我們姐妹相稱吧?”
吉娜忙搖頭回道:“我今年也十二了,只是您是皇后還是不要亂了規矩的好!”
“沒事,那你喚我聲姐姐吧,這樣我們日後在宮裡也有個伴,況且品級低的妃子喚皇后姐姐也沒事的,不會壞了規矩的”
吉娜聽後輕輕的點頭點頭,她如今對妃子的品級沒什麼概念,想著回去後再找人打聽一下。
這時若夕打斷道:“吉娜姑娘明日再來看娘娘吧,娘娘今日受寒,婢子想讓她先休息了”
吉娜不解道:“太醫不是還沒來嗎?”
上官小妹笑笑道:“那妹妹先回去吧,別讓皇姐擔心了纔是,太醫來了再給我把脈就可以,如今天已黑,今夜怕是不會來了”
吉娜覺得皇后很可憐,想著要不自己去找太醫或者找皇上要個太醫過來,但是又想起今天皇上臨走前的眼神便悶悶的從桂宮離開了。
吉娜走後,上官小妹讓靜月和靜明退下,若夕笑望著上官小妹問:“娘娘說的一盞燈難道是她?”
上官小妹邊起身向外走去,邊低下頭理了理裙襬後回道:“不是她,我的那盞燈還在等呢!”
這時靜明進屋悄悄在上官小妹耳邊耳語一番後,上官小妹扭頭淡笑著對若夕道:“我等的那盞燈等到了!”
若夕看上官小妹的笑覺得有點發毛,問道“是誰?”
“是你,我該叫你夏若夕呢?還是直接叫你若夕好呢?”上官小妹邊問著邊自己做回案桌前倒了杯茶後望著若夕。
若夕驚訝的的看著上官小妹道:“你竟然都查到那裡了?看來其他的想必也查到了吧?”
上官小妹笑笑搖搖頭道:“也不是全知道,本宮如今只想問你你替霍光進宮究竟所爲何事?”
聽她如此問,若夕嘆了聲氣道:“唉,這任務估計很難完成了,不就是要我觀察霽雪公主,然後把公主記起了什麼,記得些什麼等等和公主有關的事無鉅細的彙報,如今你看公主成那樣了我報什麼啊!”
上官小妹聽後“噗嗤”一聲笑道:“你這任務還真難完成,看來你註定要做我那盞燈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若夕搖搖頭回道:“我和大將軍有約在先的,這樣失言於他不好吧?”
上官小妹看若夕爲難的樣子,笑笑道:“你平時很機靈的樣子啊,難道本宮看錯人了?與你的任務並不衝突呀”
若夕不解道:“娘娘何意?”
“本宮只是要一盞燈,讓本宮以後在走夜路的時候能看得遠一些,至於你和大將軍的協議你想去履行便照舊,若想毀約本宮也可以替你擺平,你看如何?”
若夕這回才終於理解了上官小妹說的爲何意,她明明只有十一歲方纔卻告訴吉娜自己十二歲了,爲的是那聲姐姐還是別的?她開始重新分析起這個過度早熟的皇后,燈嗎?雖然不喜歡被人指使但是如今覺得她的條件還是很誘人的,她很好奇她會如何替自己擺平那協議。
過了會,看若夕沒回話,上官小妹又問道:“你進宮後就一直在留心本宮身邊的人哪些纔是大將軍的眼線吧?如果你答應做本宮的燈,本宮不但替你擺平不用和大將軍協議還可以許你一個自由的人生,你看如何?”
“自由的人生?何解?”
“自由婚嫁,自由過活,只要不觸犯大漢法律隨你自由!”
聽上官小妹的條件,若夕的眼睛一下子有如黑暗中找尋道光明一般亮了起來,她激動的望著上官小妹道:“娘娘此話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是前提是我得真正母儀天下,而且我還得學會自己點燈而非等人送燈來!”
若夕笑笑後回道:“那若夕先幫娘娘找出大將軍的眼線吧!”
上官小妹看到若夕慧黠的眼神,大笑著道:“靜明,傳晚膳,本宮餓了!”
吉娜從桂宮出來以後,因心裡既氣憤皇上的不公平又同情上官皇后,所以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冬夜的皇宮有些陰森森的恐怖,再看灰黃的宮燈讓吉娜覺得彷彿每個黑暗的角落都藏著一個可怕的幽靈。
她到處亂竄,終於逮到一個點燈的宮娥問路,才知道自己在的位置竟然是北宮,可是才問完那宮娥就急急的走了,她還沒問這北宮到底是在哪裡啊!
這時北宮的天空中一種奇怪的鳥叫聲突然響起,吉娜嚇得拼命往有光亮的地方跑,自己忙著低頭思考,離開了北宮才發現外面的宮燈亮的要比北宮的多一些。
她拼命的在路上跑著希望能遇到一個宮人可以問路,但是除了巡邏的沒遇到其他人,若是問巡邏的她又怕他們把她交給劉弗陵,想起白天的事情她暫時不想見他,於是看到夜巡的警衛的時候她就貓著身子順著牆角走。
這時,突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嚇得癱坐在地上道:“我是漪蘭殿的,我不是刺客,別抓我啊!”
她身後的寸芯輕笑一聲道:“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啊?不在漪蘭殿跑到這偏遠的宮殿和誰玩捉迷藏呢?”
吉娜這才放心的拍拍胸口轉身道:“來了也不出聲,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得了,我花了這麼多時間才找到你,反倒成了我的錯了,回漪蘭殿吧,你母親怕是急瘋了。”
吉娜這纔想起自己離開的時候沒說明去哪裡,突然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看我這記性,本來只是想出來隨便走走竟然忘記時間了,後來還迷路了。”
寸芯未回話,只是安靜的走在前頭,吉娜好奇那北宮爲何宮燈如此至少便問道:“寸芯可知道爲何說起北宮那些宮娥就一副很害怕的樣子,方纔我遇到一宮娥想問路的,但是才告訴我那裡是北宮她就像被什麼東西追著似的跑了,害得我摸了好久才從裡面摸出來!”
寸芯停下腳步,擡起頭看看滿天的星斗,然後扭頭看著吉娜問:“那裡是蓋長公主自縊的地方,你覺得會是什麼東西追著她們呢?”
吉娜一聽嚇邊越過寸芯往前跑邊自語道:“難怪了,聽說自縊的人樣子都很恐怖的,別說了快回去吧,再也不去那裡了!”
寸芯見吉娜這樣,覺得很逗,然後惡作劇得逞般的笑了笑,心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吉娜跑遠了,慢慢走在後面的寸芯想起吉娜方纔的話“自縊的人樣子都很醜”那燕王用綬帶自縊是不是也是那樣呢,寸芯痛苦的想著,他爲何就不能等等呢,至死她都沒等來他的承諾啊!
吉娜回漪蘭殿的時候剛想和瑾茹道歉,瑾茹便劈頭蓋臉的罵道:“叫你平日說話做事小心些,你倒好了一天闖兩次禍,再這樣我明日就通知你阿爸來長安把你接走!”
吉娜本來還有些歉意的如今被罵了反倒來氣了,回嘴道:“我哪裡一天闖兩次禍了?不就是和靜月打架嗎?”
“你還敢和大人回嘴了?長大了啊?你這樣出去也不說一聲萬一被歹人帶走了如何是好,寸芯是公主的侍衛,如今倒好你自己出去亂逛還得她出去把你尋回來,萬一公主出事了你擔當得起嗎?”
又是公主,吉娜如今對霽雪從羨慕嫉妒變成莫名的反感,她沒回嘴只是悶悶的說了句:“我累了回房休息了!”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瑾茹沒想到吉娜耍起小孩脾氣了,正苦惱間突然聽到桔梗喊著:“公主醒了,快去稟報皇上!”
吉娜要進自己的屋的時扭頭看了下瑾茹,誰知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進霽雪的屋。一瞬間,吉娜心裡說不出的委屈,是以前的話每次阿媽罵完自己以後都會來哄哄自己,如今爲了公主什麼都不管了。
思及此,她重重的把門摔上然後轉身到榻上趴著,越想越委屈一下子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在枕頭上。過會,她聽到外面有人報皇上來了,她心煩的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