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霍去病把心底的感情都說清楚後, 每日的心情有如院中的槐花一樣,開放得熱烈。而霽雪也時不時發(fā)呆,然後一個人傻笑。
這日, 平陽公主進(jìn)屋的時候就看到霽雪在傻笑, 手裡拿著竹簡卻沒見翻動, 乾咳一聲後, 打趣道:“霽兒真是長大了, 都開始想心上人了!”
聞言,霽雪忙赧顏回道:“姑姑瞎說什麼,哪有心上人啊!”
“是嗎?那我得趕緊進(jìn)宮幫霍去病求門親去, 畢竟他是衛(wèi)青的侄子,他的人生大事我還是得關(guān)心的!”
霽雪忙伸手拉著平陽公主的衣袖:“別, 姑姑別去找父皇, 我承認(rèn)還不行嗎?”擡頭看到平陽公主促狹的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了, 羞得趕緊把手收回。
“瞧,比我還急, 霽兒在想些什麼我這個做姑姑的怎會不知?今日去病怎麼沒來?他捨得讓你一人?”
“他去校尉營了,順便去看李敢,李敢替我受了那麼重的懲罰,估計現(xiàn)在比我還慘吧!”
“哼,還去看那人做什麼, 要不是他父親李廣, 你能一躺就一個月嗎?”
“姑姑, 這事真不能怨李老將軍, 是我硬闖軍營在先, 再說他們父子皆不知我的身份,有那樣治軍的將軍實爲(wèi)我大漢的福分呢!”
“我真是搞不懂, 你這麼小的年紀(jì),怎麼就開始處處爲(wèi)國家考慮了呢,難道是遺傳?”言畢,平陽公主低頭沉思。
“遺傳?姑姑是說我遺傳了父皇嗎?天下是我們劉姓的天下,父皇一人扛著很累,所以想快些長大幫父皇分憂!”
“是,是說你像皇上”發(fā)現(xiàn)自己口快失言,平陽公主忙解釋道。
少頃,霽雪問:“姑姑像我這年齡的時候可曾有中意的人?”
“沒有,我那時候沒多少機(jī)會出宮,甚少見到宮外的男子,不像你,總是古靈精怪的還總闖禍!”說著,平陽公主伸出手指彈了下霽雪的額頭。
霽雪伸手摸了摸被彈之處,撅起嘴道:“都說了,我以後不敢闖禍了,姑姑怎麼還老記著,我可是真想幫父皇分憂!”
“我就是要你長記性,要知道皇上能保護(hù)你一時但是保護(hù)不了一世,他日你還得出宮嫁做人婦,所以這古靈精怪的性格得改改!”
“那霽兒就永遠(yuǎn)不嫁!”
“胡說,女大當(dāng)嫁,更何況你是公主,你想讓天下人取笑我們劉家的公主嫁不出去?”平陽公主嗔怪道。
“那怎麼辦?我性格就這樣了,改不了拉!要是他日我的婆家嫌棄我,我也沒辦法呢!”霽雪看似惋惜的答道,說完還大大的嘆了口氣!
“就你嘴貧,你是大漢的公主,天潢貴胄,看誰家敢嫌棄你,不過有些性格改了或許於你是好事,不然你會吃苦的,罷了,不談這些了,今日可有書信要我轉(zhuǎn)送的?”
“你要去看皇祖母了?我也想她了,她近日可安好?”霽雪激動的問。
“很好,只是唸叨著你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怎麼不去長樂宮陪她解悶了,我和母后說了你日日在司馬大人府上學(xué)習(xí)歷史呢!”
“是嗎?唉!我也是莽撞了一些,其實那日可以等李敢出來再解釋的,還好皇祖母不知道我受傷的事”霽雪邊說著眼淚便已經(jīng)在眼眶打轉(zhuǎn)。
“得了,你若沒書信要我傳遞我便進(jìn)宮了,自己看看書簡吧!”
言畢,平陽公主理了理裙襬剛起身,便聽霽雪幽幽的問道:“母后可曾問起我?”
見霽雪委屈的表情,她心底輕嘆一聲後,勸慰道:“最近太子日日習(xí)馬術(shù),練箭法,估計皇后沒時間問起,還以爲(wèi)你一直呆在漪蘭殿吧,不怕,不是還有皇上和你皇祖母,還有我關(guān)心你?”言畢,她詢問的看著霽雪,見霽雪點了點頭,才放心的離開。
平陽公主走後,霽雪也看不進(jìn)去書了,於是爬下榻去院子裡走了走,她如今能自行下牀了,只是身後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fù),所以不敢回宮。
走至院中,站在池塘邊看著水裡嬉戲的魚兒,霽雪又想起了那日的吻,臉不自然的就熱起來了,邊想著還情不自禁地笑出聲音來,一時忘了旁邊還有侍女。
侍女們見她有點怪異,互相看了看然後納悶的低下頭候著。
一晃,霽雪養(yǎng)傷已有一個多月,這期間她與武帝時常有書信往來,字?jǐn)?shù)不多隻是報平安,偶爾遇到有趣的事情也會寫到絹布上。
武帝總不見霽雪回宮,心裡已經(jīng)開始著急了,正想讓人去打探,就有人報王太后來了。
納悶的起身迎她至案前坐下後,武帝道:“母后今日這是爲(wèi)何,有事可以讓宮娥傳話,朕一定及時趕到長樂宮,何必勞煩跑這一趟呢!”
王太后淡淡回道:“若不是哀家親自來你豈會想起哀家,皇上日理萬機(jī),便不敢勞煩了,今日來這裡是想問霽兒何在?何故一月有餘未見到她?”
聽她言罷,武帝有些不悅道:“母后此言兒臣不知何意,霽兒忙習(xí)馬術(shù),練箭還得出宮去司馬大人府上學(xué)習(xí),纔沒空去看您,怎的跑來問朕要人了?”
“是嗎?哀家以爲(wèi)又是你不讓她來長樂宮呢!”
“母后,我畢竟是您的兒子,您非要用如此口氣說話嗎?”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會因爲(wèi)外人而與我翻臉?你如今是皇上了,我已不奢求你如兒時那般,你不願意我撫養(yǎng)霽兒說怕我教壞了她,我便作罷,但是讓她偶爾來看看我難道也不行嗎?”王太說著激動地站起來質(zhì)問道。
武帝無奈的答:“母后,是您多慮了,我沒有不讓霽兒去長樂宮看您,不止是您連兒臣也許久未見她了!”
可惜王太后不信他的解釋,只憤憤道:“哼,你眼裡就只有這江山,你說後宮不得干政把哀家冷落在長樂宮,你說外戚不得干政便把王氏族人都慢慢擠出朝堂,這些我都忍了,如今我只是希望霽兒能時常來陪哀家,難道皇上非要看著你母親淒涼的老死長樂宮才罷休嗎?”
“都說了我沒藏著她,您怎麼就不信我呢?再者不是皇姐時常去陪您說話嗎?如今匈奴又蠢蠢欲動,母后就別再給我添堵了,過幾日霽兒自會去看您的!”武帝才說完便吩咐道:“來人,把太后送回長樂宮,記得好生伺候!”
王太后聽武帝如此回話,氣得用手指著他罵道:“逆子,你這個逆子,我辛苦生養(yǎng)你何用?成了帝王就忘了養(yǎng)育之恩,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該爲(wèi)你爭太子位,若你只是個地方藩王,今日也不會這樣的語氣與我說話!”
聞言,武帝回道:“可以啊,您可以不幫朕爭太子位,可以不去巴結(jié)館陶公主,可以不必爲(wèi)了巴結(jié)父皇而把南宮姐姐送去匈奴和親,您以爲(wèi)朕樂意做這帝王?”
“你,你,~~”一連幾個的你字後,王太后氣得快站不穩(wěn)了,春坨忙上前扶住。
“母后答不上來了?把您的族人擠出朝堂又如何?舅舅田蚡以及您的其他族人做的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又豈止是擠出朝堂這麼簡單?若非是看在母后的面上,朕早就誅族了!”武帝憤憤的道。
“好你個劉徹,今天我算是看清你了,枉我那麼多年的辛苦養(yǎng)育,我怕是養(yǎng)頭狼都比你強(qiáng)!”王太后罵道。
“母后,今日朕所言或許稍重,但您難道就沒想過被您逼死的廢太子劉榮?沒想過助您登上皇后之位的南宮姐姐?”武帝問。
見王太后沒回話,武帝接著道:“凡事盛極必衰,您的族人已經(jīng)榮華富貴到那般,做人不能太貪心。當(dāng)年您和舅舅田蚡害死魏其侯竇嬰及竇家族人的時候,朕就提醒過後宮不得干政,外戚不得干政,可是他們依然跋扈,您口口聲聲罵我是逆子,那您可曾想過坐在這帝王之位的這個逆子也有自己的難處,你們不但不與朕分憂反倒給朕那些難處,這麼些年在長樂宮裡母后難道就沒反思過?”
武帝一席話,讓王太后一時愣愣的坐在案前,他說的這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讓她撫養(yǎng)霽雪這事始終在心裡堵著。
少頃,她開口道:“皇上自有難處我也是知道的,只是那些已經(jīng)是成年舊事了,當(dāng)下我只想見到霽兒,只想她陪著我!”
聽到母親堅持認(rèn)爲(wèi)是自己不讓霽雪去長樂宮,武帝乾脆答道:“母后既然不相信兒臣,那兒臣也無話可說,您自己在這裡等著吧,兒臣先出去了!”言畢,便甩甩衣袖出殿門了。
王太后見他如此忙起身問道:“皇上要去哪裡?”
武帝沒回頭,只是邊走邊大聲答道:“母后既然不相信兒臣便自己等著吧,朕現(xiàn)在就出宮去找皇姐來陪您”
王太后一聽,氣得站不穩(wěn)坐回案前,一旁的宮娥看到忙問道:“太后怎樣了?要回長樂宮嗎?”
王太后甩開宮女的攙扶道:“閃開,哀家今日便在這裡等著,看他能怎樣!”一旁的宮人嚇得忙退道一旁。
平陽公主府,霽雪因傷口沒好全只能側(cè)睡或趴著,此時她側(cè)躺著和霍去病在房內(nèi)打情罵俏。
“去病,你說你真能等到我及笈時?你這樣的年齡若是換做他人想必早就大婚了,我怕姨娘會催你!”霽雪看著霍去病酸酸的說道。
“傻瓜,我母親催,我可以拒絕的,我霍去病非你不娶了!”霍去病道。
“真的嗎?那你就等我吧,再等我?guī)啄暌坏┪壹绑牛憔拖蚋富是笥H可好?”霽雪問。
“可以,這麼多年都等來了難道還怕再等幾年?”霍去病反問。
聽到他如此回答,霽雪高興的抱住他的腰,然後把頭埋到他的胸前不語,原來這樣靜靜的聽對方的心跳也能如此幸福,霽雪想。
霍去病也伸手反抱住她,他知道霽雪擔(dān)心什麼,但是他是霍去病,他從來都只做自己喜歡事情,認(rèn)定了的事情從不因外界而改變。一遍遍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聞著從她身上傳上來的淡淡的體香,原來幸福可以這樣真實,他想。
二人的靜靜的聽著彼此的心跳沉浸在幸福中時,平陽公主急急的把門推開了。
聽到門“哐當(dāng)”的聲音,二人齊齊向門口望去,只見平陽公主神色著急的說道:“小兩口就暫時不要卿卿我我了,皇上到前院了,估計很快就要到這裡了!”
“什麼?父皇來了?”霽雪忙從霍去病的懷裡出來問道。
“沒錯,我是提前過來打招呼的,衛(wèi)青幫我拖住了一會,霽兒你趕緊準(zhǔn)備一下,不能坐也也不能平躺就下牀到院子裡去,這樣皇上不會發(fā)現(xiàn)”平陽公主道。
霽雪想趕緊下牀,誰知太急不小心弄疼了傷口,疼的叫出聲來,霍去病忙站起來扶住,霽雪纔沒從牀上摔下來。
“霽兒可是還沒完全康復(fù)?”只見武帝急急的從屋外走進(jìn)來,一時屋內(nèi)的人齊齊跪下請安,
說了聲:“平身”後,武帝急急的奔向霽雪的牀榻。
霽雪見到武帝,幾日來的思念一時涌上心頭,她自去漪蘭殿後這麼多年一直陪在他身邊,如今這樣的分別也算久了,於是愣愣的看著武帝。
而武帝以爲(wèi)她是因爲(wèi)傷口太疼而開不了口,於是又重新問道:“霽兒是不是還很疼?這蘇太醫(yī)是怎麼醫(yī)治的?若不行,朕讓所有太醫(yī)來爲(wèi)你醫(yī)治可好?”
搖搖頭後,霽雪望著著武帝道:“沒有,只是剛剛不小心弄疼了,我已經(jīng)能自己下牀了,只因沒完全康復(fù)而不敢回宮,父皇,我闖禍了,您會原諒我嗎?以後您還會像以前一樣疼霽兒嗎?”
武帝上前把霽雪抱在懷裡,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少胡思亂想,你是朕的女兒如今受傷了朕心疼還來不及,何來的原諒與否?”
平陽公主看到父女二人如此,便示意了一下霍去病及屋內(nèi)的侍女後,一起悄悄的退下了。
霽雪在武帝懷裡擡起頭問道:“父皇真不怪罪霽兒嗎?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爲(wèi)何不點破?”
武帝寵溺的笑笑答:“不怪罪,朕的女兒如此勇敢朕甚是欣慰,你要皇姐隱瞞那,朕便依了你,只有你高興就好!”
霽雪一聽伸手抱住武帝的腰撒嬌道:“父皇真好,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武帝聽後“哈哈”大笑道:“你啊,就只會說這句,你不清楚別人如何爲(wèi)父,怎就確定朕是最好的?你再不好估計母后就真要與朕鬧僵了,剛剛她到宣室殿向朕要人,硬說是朕把你給藏了,如今還在那裡等著朕回去給她一個交代”
“別人如何那是別人的,無論怎樣我就是覺得我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其實我也想皇祖母了,父皇,我真錯了,等傷好了您怎樣罰我都認(rèn)了!”
“罰你?李廣不是替朕罰過了嗎?算了,今日便隨朕回宮吧!”
“回宮?好的,如果只是站著的話皇祖母不會發(fā)現(xiàn)的!”霽雪調(diào)皮的答道。
“霽兒當(dāng)日爲(wèi)何不向李廣說出你的身份?”武帝問。
“當(dāng)日那麼多人圍觀,而且是我硬闖的軍營,再者我那日著的是男裝,怎能隨便丟了皇家的臉面?”霽雪擡起頭笑笑答。
“稚兒!”武帝揉了揉她的頭髮道。
這個午後,霽雪終於回宮了,臨行前霍去病攔住武帝的車駕道:“皇上能否允下臣與公主說幾句話?”
霽雪拉開簾子看到霍去病站著車前,他走近她然後耳語道:“我等你,無論多久!”
說完後,未等霽雪回答就翻身上馬奔馳而去,看著他瀟灑的背影,霽雪心想,那個優(yōu)秀的男人中意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心上人呢,想著便感覺一股甜蜜涌上心頭。
武帝發(fā)現(xiàn)了霽雪的表情,便問:“霽兒可是中意霍去病?”
霽雪驚得忙回頭答:“沒,沒有的事情,我只是把他當(dāng)好老師!”
武帝不信的問:“僅此而已?”
霽雪忙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道:“千真萬確,僅此而已!”
“朕必不介意你中意誰,只要是你中意朕都依你,朕也不會不經(jīng)你同意隨意爲(wèi)你指婚,只是你也得答應(yīng)朕幾個條件”武帝看著霽雪鄭重道。
“什麼條件?”
“第一:這人得親自來向朕提親,不是你來與朕說,他得有勇氣直接爭取,有勇氣在朕面前發(fā)誓他給得了你一生的幸福!”
“那第二呢?”
“第二:此人必須在朕面前立下字據(jù)上書:無論你今後是否能生育,絕不納妾,哪怕是世代單傳的也不許爲(wèi)了傳宗接代而納妾!”
“啊,這第二條有點,有點”霽雪一時不知道如何形容。
“有點難是吧?霽兒在宮裡長大,難道沒看到宮裡那些嬪妃嗎?他日你嫁入侯府,如若他一堆妾,這與朕的後宮又有何區(qū)別,你不懂那些妻妾間的爭風(fēng)吃醋的,所以達(dá)不到這些條件的朕不放心把你下嫁,同時,朕今日提出這樣的條件你要保密不告訴那人,我們就耐心的等著,等那人做到了,朕再賜婚可好?”
霽雪聽後點點頭,她知道父皇做什麼都是爲(wèi)了自己好,從六歲後就一直被他寵著慣著,所以,若是面對妻妾間的那些問題,她清楚自己真沒那能力!
過會,霽雪吶吶道:“但是若我無所出,那如何延續(xù)子孫?”
“若你無所出哪怕是過繼或者領(lǐng)養(yǎng)都不能讓他納妾,他活著的時候能保護(hù)你,但是他百年後妾的兒子就算叫你母親也不會與你親厚,所以朕絕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fā)生,那時朕已百年,沒人能幫你了,朕絕不允許任何不確定的因素存在,無論你在哪裡,無論朕是否在世,朕都要你幸福,如若那人真心待你,朕的這些條件他定能做到的。”
“如若沒人做到這兩條,我便一直留在宮裡陪著父皇可好?”霽雪問。
“好,若是你不嫁,朕養(yǎng)著你,永遠(yuǎn)養(yǎng)著你!”武帝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