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家。
翌日早上,安藤和手冢國光在客廳裡陪爺爺看書的時候,忽然聽到彩菜阿姨興奮地叫她:“安藤過來看哦!是你爸爸媽媽誒!”手冢彩菜指著電視機屏幕。
她詫異地看向電視,屏幕上媽媽的笑臉如花,身後是輝煌的畫廊,掛滿了媽媽的得意之作。應該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吧。她忽然有些失落,隔著屏幕她感覺到一下子離他們好遠。
她只能若無其事地衝著手冢他們笑了笑,然後趕緊轉身走上樓。回到房間裡,顫抖著雙手支起了畫架,畫著畫著眼淚就掉了出來。
她想他們,很想他們。
她現在只有畫畫了,那是她唯一能寄託感情的地方。
手冢看著安藤上樓的身影,一言不發地抿緊了嘴脣。
屏幕上的畫面已經切換成了其他。
她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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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她才畫完了那幅畫,午飯時間手冢國光來叫過她,可是她不願意開門。她聽見他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走開的。腳步聲很輕微,可是她趴在門口聽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轉身看著畫面愣了很久,然後才頹然地鬆開了手裡的筆。
等她再下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
【我要去郵局,一會兒就回來。】她看了看周圍,只有手冢坐在沙發上看書。
手??戳丝词皱l,“我跟你一起去。我去書店買本字典?!?
她在他的目光下不知道怎麼的臉就有點熱。
等到他們買完了書,已經是5點半了。天色陰沉沉的。兩個人看了看天,又互相看了看對方。手冢推了推眼鏡,用很冷靜的口吻說:“下雨了?!?
她抿了抿嘴巴,點點頭。
然後兩個人又一起擡起頭看了看天,頗有些無奈的樣子。
剛纔在書店裡,聽到幾個小姑娘再說爛俗言情劇中男女主角三番四次被困在雨裡然後一回生二回熟地發生了曖昧的糾結故事……
第一次就是在書店門口。><
兩個人雖然沉默地在書店門口等著雨停,氣氛倒也不尷尬。
“這雨好像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笔众2[著眼睛看看天空,然後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他手機沒有帶,沒辦法通知家人?!耙弧?
“誒?手冢?”忽然聽見有一個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一回頭就看見了乾非常詭異的招牌式陰森森的笑容,“哼哼,你們沒有計算出今天下雨的概率是97%吧!”說罷打量了一下他們,“部長,你太大意了,竟然沒有帶傘?!?
“嗯。大意了?!笔众T谶@樣的情況下還能自我檢討實在是不容易。
乾的嘴角上揚,很大方地把手裡的傘遞給他們:“我不用?!?
手冢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便接過了。
安藤小心看看乾,再看看手冢。卻忽然發現在手冢轉過身以後,乾對著她猛豎大拇指,還做了個加油的姿勢。
什麼呀……她有點不明白地看著乾。
“書給我。”手冢撐開了傘,回頭跟她說。
她又詢問似的瞟了瞟乾,發現他已經恢復了正常,便轉過腦袋,有點茫然地看看手冢。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一樣把剛買的書遞給他。
手冢接過書和自己買的字典放在一起,又把傘的位置往她那兒偏了偏,低聲道:“那兒有個水塘,小心點?!?
她縮了縮脖子點點頭。手??此蟹磻耍挪[著眼睛重新打量著傘的大小說道:“嗯,那走吧。”
他們身後,乾的笑容比剛纔更加陰森森。忽然間桃城菊丸他們忽然躥出來,幾個人勾肩搭背笑得不亦樂乎:“啊呀桃城你太神勇了挑個吃漢堡的地方都能看到部長和安藤!”
“哼哼!我早說了這就是神賜的直覺啊神賜的!”
“可是沒有傘我們怎麼回去?”
“據我看這雨今天會停的機率是3%?!?
“不會吧……”
“……啊快看過那個水塘了!我說部長你快扶一下扶一下……”
“菊丸前輩,你可不可以想一想雨不停我們該怎麼回去??!”
無視了身後悽悽慘慘地叫聲,手冢小心地走著,他的腳步很輕??匆姲蔡僖贿咍谥_跟著他往前趕,他稍微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安藤趕緊搖搖頭,伸手比劃,【謝謝你。不過……你小心些別淋溼了?!克龘牡乜粗众4蟀雮€肩都在傘外,然後伸出手把傘往他那邊移動了一下。
手冢沒有說什麼,只是在她鬆開手以後又把傘的位置偏了回來。安藤有點愧疚,但是幾次兩個人把傘推來推去後,手冢依然是一言不發表情淡漠地堅持著。
走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那乾學長他怎麼辦?】
“他肯定不是一個人。”手冢淡淡地回答道。他手下的那羣隊員他實在是太瞭解了,八卦神經發達無比,基本上乾那種陰森森的笑容一出來就可以知道其他幾個人不會遠的。
安藤想了想,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然後又執拗地把傘往手冢那邊推回去。
擡起頭的時候她忍不住仔細凝視著手冢的側臉——她以前都沒有好好看過他。
英俊。
很漂亮的眼睛,纖細濃密的睫毛很長,幾乎要碰到鏡片,挺拔的鼻子,緊抿的薄脣,緊繃的下巴線條流暢……
他長得,可真好看。
忽然看到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過頭,她趕緊慌亂地收回了視線。
“安藤同學……”他的聲音遲疑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要加入社團?”
聽到這個問題,她咬著嘴脣搖搖頭。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她在社團裡面受盡了屈辱。她不要再次重演那段時間的悲哀。對她來說,那是一種血肉模糊的痛。
“沒關係,你的天分一定可以的?!彼犞众5脑捰行┏泽@,擡起頭,看到了他盯著自己的眼睛說著。隔著鏡片卻可以感受到他眼中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雨的關係,他的臉看起來俊朗而比以往溫和些。而不是平時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手冢停下了腳步,抿了抿脣繼續說道:“如果是三年前那件事……咳,我相信我們學校不會的。繪畫社的社長高川夜很優秀?!?
高川夜很優秀。
她知道她現在不應該想這些的。可是她聽到那句話真的有點悶。
要讓他這麼評價一個人,挺難的。
“如果你想要達到自己夢想的高度,沒有專業的指導是肯定不行的。”手冢很認真地說道,“青學的繪畫社和鋼琴社都是不錯的,你可以考慮一下?!?
看她低頭不語,手冢乾咳了一聲,他今天的話似乎多了些。但是剛纔在書店裡看見她捧著畫冊的樣子那麼高興,他覺得她的理想就是想要畫很多她熱愛的東西。
頓了頓,似乎擔心她誤會什麼一般,他補充道:“安藤同學,我們是朋友。我希望你能達到你要的高度?!?
他們是朋友。
她聽到這句話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她不可以再多想。
可是爲什麼她胸口有些細微的疼。
她只能慌亂地加快了腳步,手冢看著她,只道是她不能習慣,也就稍微跟上她,把傘打過去一些,“小心些?!彼恼Z氣很沉穩,安藤聽著心裡又開始砰砰地跳。
他們現在的關係肯定是算很不錯的了。
她應該,應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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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安藤很喜歡之後的生活,平淡地就像水一樣。
他們訓練,她坐在一邊等著結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會幫忙準備一下毛巾和水,和大家也漸漸熟悉起來,從一開始的“安藤同學”到“安藤”,就連一向與他人疏遠的手冢也是。
稱呼的改變讓她覺得很溫暖。
“啊啊,安藤你是什麼時候認識部長的?”有一次休息的時候桃城八卦兮兮地來問。
她想了想,搖搖頭——她也不確定到底算是三年前還是這年第一次看到他,或者是住到他家那天開始。
他們的認識有點奇奇怪怪。而且挺俗氣的。但是她覺得這樣的認識沒什麼不好,因爲她的回憶很真實很真實。很多事情是親身經歷過了才知道是不是珍貴。
只是……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的日記本上寫的東西開始不一樣了。
手冢國光。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你的名字會出現在每一頁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