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搖搖晃晃的在冰上溜出了幾步,然後雙手揮舞著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體。結果還是失敗了,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手冢卻很輕鬆的一步滑到了她面前,把她拉起來,又一次重複著剛纔已經說過很多遍的話:“重心要再降低一點。膝蓋……你感覺一下,這樣子。”說罷稍微示範了一下。
她稍微擡眼瞥了一下手冢的臉,依舊是面無表情。可是不知怎麼的,心裡便有點慌張,暗自罵著自己怎麼這麼笨,可是卻還是不敢那樣輕鬆地照做。
“手冢,你這麼惜字如金,怎麼能講清楚其中的!”不二笑得春光燦爛。
桃城穿梭在他們的周圍:“部長這樣子安藤學不會的阿~”
“部長真是ma da ma da da nei!”越前壓壓帽子,嘀咕道。
這羣傢伙……手冢的眉毛微微跳了跳,摘下了手套放在衣服的口袋裡,然後伸出手,看著安藤。
原本已經做好了追加50圈的衆人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部長竟然沒有罰他們誒?啊啊啊啊好神奇好神奇哦噢噢噢= =+!
安藤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著手冢的眼睛,沒什麼大的變化。不過,她一直都很喜歡他眼睛的顏色,很舒服很寧靜的感覺,就像是顏料最最乾淨的時候調出來的感覺。
“安藤?”手冢輕輕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才從那樣失神的狀態中醒悟過來。習慣性地想要加快腳步,結果腳下一滑就摔了一跤,手冢都來不及拉住她。
“還好吧?”手冢發現拖著她從地上起來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她一點溜冰的基礎都沒有,腳就拼命往前蹭,結果手冢被她拉著也往前跌了一下,幸好的就是手冢反應很敏捷,迅速平穩住了身子纔不至於兩個人都摔了。
安藤面紅耳赤地拉著手冢的手站起來,扒著欄桿看著手冢,想要打手語,但是又不敢放開欄桿,只能對著他搖搖頭。
手冢有點無語,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站著,過了一會兒,手冢才說:“走吧。”
安藤呆呆地看著手冢幾秒鐘,看了看四周似乎在確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一般,直到手冢又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才幡然醒悟般木木地點點頭。
“呃……有沒有搞錯啊!”
“不會是在害羞吧?”
“非常有可能啊!”
半小時以後。
正選們一溜兒坐在旁邊休息,很得意地欣賞著溜冰場內兩個萬分不和諧的身影,時不時地來幾句評價——
“啊,摔跤的機率終於從78%降低到了77%!!”
“好不容易的說,嘖嘖,手把手的教啊真是有效果啊!但是一直摔跤的話……唉也不知道她的膝蓋和胳膊疼不疼。”
“……!!”
“嘖嘖,如果安藤喝了我這個蔬菜汁的話……”
“啊呀你們繼續聊啊我先去溜冰了!”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去!”
乾默默地看著手裡翻騰上來一個小氣泡又“噗嗤”破碎的乾汁,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襲上心頭。
“你繼續。”手冢略微放開了安藤的手,然後慢慢的向後倒溜看著她。
一下子失去了那個溫熱的力量讓安藤有點失落。手冢的手很大,也很溫暖,雖然會有因爲常年握拍而形成的一層繭子,可是有種很厚實的感覺。剛纔他從欄桿那邊把她拉到正中央時,她自己耳邊就只有心跳的聲音。
穩定了一下心緒,她試著繼續以驚心動魄的姿勢往前溜。幾次差點摔倒,但還是用非常彆扭的姿勢給穩住了身子。不過……桃城說得確實不錯,她親身試過了以後確實會有很多體會。只是……
只是爲什麼,爲什麼每次剛剛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腦海裡面卻又全部都是手冢?
шшш? ttκǎ n? C○
身體忽然僵硬起來,似乎想要極力否認什麼。
如果,如果不是的話,那爲什麼他教自己的時候總是想看看他的眼睛?
她……
“小心!!”
“嘭!”她只覺得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量撞擊在她身上,然後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冰面上,手肘在極冷的冰面上重重地擦過,滑出了很遠一段距離。雖然今天已經摔了很多次,但是這一下真的是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一下子竟然都沒有力氣爬起來。
手冢三步並作兩步地滑過去,蹲下身子扶住她的肩膀。他不能否認,剛纔看見她被撞了出去,整個人心裡面也猛然收緊。“沒事吧?”他看了看她的手肘,稍微蹭傷了一些,但是傷口不是很大。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被手冢拉著站起來,安藤對著那個愧疚地擰著眉頭道歉的男生微笑著稍稍欠身,然後擺擺手示意讓他繼續。只是轉身看向手冢的時候,目光卻有些膽怯。
“到旁邊休息一下。”手冢漠然地看了看她,“不過你剛纔走神了。”
【對不起。】她不敢看手冢。在她聽來,那口氣毫不留情到讓她無地自容。他是那麼認真的人,她卻在他用心教她的時候胡思亂想,而且滿腦子想的……都是他。
手冢只是微微搖頭:“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擦一下傷口。”手冢把一塊毛巾遞給安藤,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她感激地點點頭,接過毛巾後小心敷在傷口上,就一直低著頭,也不看手冢。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哥哥姐姐,可不可以讓我穿一下鞋子?”突然一個稚氣的童聲傳來,擡起頭,一個很眼睛很黑很亮的小男孩站在他們面前,手裡拿著一雙鞋子。
手冢和安藤連忙都站起來,小男孩很開心地對著他們笑了笑。小孩子的笑容都是很明亮的,一下子也不禁對著他微微彎了彎眼睛。安藤似乎感覺到了身邊手冢的變化,悄悄轉過頭細細打量著,他的眼神變得不那麼犀利時,眉眼就是一種很俊雅的感覺了。
小男孩穿完了以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雙手努力想要維護自己身體的平衡。安藤趕緊伸出手扶住了他。然後擔心地看了看手冢,指了指小孩子沒有繫緊的鞋帶。
手冢蹲下了身子,正在伸出手幫他繫鞋帶,修長白皙的手指拉住繩子纏繞著打了個漂亮的結。這樣的角度,安藤只能看見他的側面,眼睫毛有點顫動著,微長的劉海遮擋住了眼簾。罷了,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小男孩的肩膀:“鞋帶要繫緊,不然很容易摔跤。下次注意了。”說完他竟然微微翹了翹嘴角。
她第一次看見他露出有些孩子氣,有些溫柔的表情。
第一次。
他其實……也挺適合,這樣子的表情的。
她彎著眼睛,嘴角帶笑地看著手冢看著那個小男孩離開的樣子。心底一陣溫暖的悸動。
“你的手不痛了吧。”過了一會兒,安藤執拗地想要再去場上。手冢沒有多說什麼,遞給她一副手套然後陪著她一起去,只是臨上場前又問了一句。
她似乎沒想到手冢會突然說話,卻在一瞬間飛快地擺出了微笑的表情。看上去很溫和的樣子,溼潤的黑眼睛裡面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知道她沒事,手冢心裡才稍微安了一些。“那,走吧。”
“我鬆手了。”
“自己站起來……”
“重心降低些!”
“不要太僵硬。我手放掉了。”
她褲子的膝蓋處和手套都已經因爲一次次磨蹭在地面上而溼掉了。看著手冢面無表情的臉,她卻怎麼都不敢放開她緊緊抓著的手。
原因很多很多。
其中一個就是,她捨不得。她沒有勇氣鬆開。
手冢一直都冷靜地看著她。可是……有的時候,就算能即使伸出手拉住她不讓她摔倒,他也從來不會這麼做。
突然有一點點的委屈。
直到又練習了很長時間,安藤才能夠不以那麼驚心動魄的動作卻還是歪歪扭扭的樣子在冰場上溜幾步了。沒怎麼說話的手冢皺皺眉頭,看來她根本就是沒什麼運動細胞,特別是平衡感,簡直就是極差。能夠這樣……也許對她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看她有些累了,手冢緩了緩語氣道:“休息一會兒。”算起來也挺長時間了。
安藤忙不迭地點點頭,然後也停了下來,把已經溼掉的手套脫了下來。回到他邊上,想要敲敲自己的膝蓋,但是一個不留神差點又滑倒,幸好她一把抓住欄桿,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穩住了身子。
真是丟臉礙…她懊惱地想,她的平衡感真的不是一般的差。
手冢有點猶豫要不要幫她,剛動了動手指,她卻已經站穩。見她姿勢奇特,一臉的狼狽不堪,嘴角不禁扯了扯,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其實一開始,還以爲你有基礎。”說罷乾咳一聲,不自然地皺皺眉頭。
以前他從來沒有主動開口找話題,這麼唐突的一句話真是不符合一貫的行事。
安藤稍微愣了一下,想起剛纔她讓小男孩坐下去的原因,就笑了笑。想要打手語,但是害怕又摔跤,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手就那麼愣在了空中。擺了幾下又趕緊搭住了邊上的扶手。
手冢看著她。彷彿察覺了,想了想還是伸出手,說:“你寫在我手上好了。”頓了一小會兒,又憋出一句,“小心些。”
安藤抿抿嘴脣,心跳猛然間就劇烈起來,直撞得胸口一陣發緊。
她現在,她現在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他溫熱的掌心,她只要往前一點點就可以聞到他衣服的味道,聽到他呼吸的頻率。
她離他好像一下子又那麼近了。
只不過,剛纔的不近人情,只是爲了讓她能更快的掌握他口中的要領吧。先學會摔倒,才能走得更遠。
這不是一句空口白話。
她微微笑了下,擡手在他掌心緩緩地寫:【我會慢慢用心學。但是不可以嫌我笨。】
“不會的。”他低沉清淺的聲音幾乎就在頭頂上方想起。
安藤有點緊張,剋制住了手指的顫抖:【那你接下來也不可以扶我。】
“嗯。”手冢應道,想了想又加一句,“我會看著的。不用擔心。”
她擡頭對著手冢彎了彎眉毛。
接下去的練習效果卻好了很多。安藤甩開了心理負擔,有了一定的基礎,沒一會兒就可以輕鬆地滑在冰面上。
不二飛快地滑到她身邊,晃了晃相機,笑瞇瞇地說:“安藤,幫你照張相紀念下這個歷史性的時刻吧。”
【謝謝。】
不二呵呵地笑:“師父也一起吧。”說著對手冢招招手。
安藤尷尬地看了看手冢,手冢蹬了一步過來,站定。神色自然如常。
不二倒溜開幾米遠,調準了焦距,舉起照相機,咔嚓一聲定格。
“很不錯的效果吶。”他高聲說。安藤剛開心地露出笑容,就聽他又補了一句:“郎才女貌!”
安藤立刻嚇得腿都有點軟。不二學長,你是想害死我嗎?萬一……萬一手冢誤會了怎麼辦啊!
她趕緊邁開腳步衝出去,只是情急之下,也沒站穩,偏偏一邊又忽然閃出一道人影,兩個人便重重地撞在一起,在地上擦出好遠一道距離,寒冷的冰面粗糙摩擦過裸露在外的皮膚帶過一陣刺痛,最後下巴狠狠地磕在了一邊的臺階上。
周圍人一片驚呼中,手冢搶先一步衝上前去。
“安藤!!”他低聲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