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空幽的山。而月,卻是淒冷的月,冷得令人擡頭望時,都不禁由心生起一股寒意,直打起冷顫來。蒼白無力的月色,慵懶地鋪灑在整座死亡之城上,詭異的煙霧,漸漸地將它籠罩起來。在死亡之城之中的人的窒息之感,便隨著這詭異而感到了愈加的壓抑。
死亡之城。
走廊兩邊每隔十五步便是一盞油燈,而每一盞油燈就懸在走廊裡的每一條凸出來的方形棟柱上。
“嗞嗞——”油燈在不斷地燃燒著,火焰忽升忽落,放著那一丁點的可憐的光芒,無論如何也驅不走廊的黑暗。一大灘的血,從牆壁上流下,在地上匯成一大片的殷紅。就如同一個血的湖泊一般,沒有一點波浪潑灑出來,渾圓而又黏稠的血,讓人一眼看上去不由得反胃不已。
黃浩的嘴脣開始顫抖起來,面對著徐清北的屍體,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一個勁地搖頭:“不……這不是真的……”他的嘴角抽搐起來,“清北他……他怎麼死了……不可能,他居然死了……”
江南冷冷地環視著衆人,觀察著衆人的神情,但見那漢天南的臉立時變得沒有半點的血色,而林夕卻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拍著胸口安慰著自己說:“既然有人已經死了,那這場變態遊戲,應該就結束了吧……”至於方棟,此時竟是在默默地狠抽著煙,口中不斷地噴出一團團的迷惑的煙霧來:“怎麼會是他呢……真他媽的複雜。”
江南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呀!秋曄呢?剛剛我就是來找他的呀!咦——怎麼連若顏都不知哪裡去了?”他往四周看了看,但因心然還在自己懷中戰慄發抖著,他便無法靈活地環顧四周,於是只好紅著臉推開了心然顫抖著的雙肩,安慰道:“心然,別害怕,我這不是在這裡麼?別看就行了。對了,你知不知道秋曄和柳若顏他們兩人到哪裡去了?”
心然搖了搖頭,回答說:“你離開了大廳之後,便沒再回來,若顏她很擔心,便出來找你,可是又過了很久,你們三人都沒一個人回來,於是在大廳裡的人便決定出來找你了。可是,可是沒想到,這裡,這裡竟然……”說著說著,她似乎又是因想到這血腥場面而害怕了,忍不住又啜泣了起來。
江南看了,心中不免油然生起一股憐愛,又安慰了幾句,隨即對衆人說道:“顯然,這是一件謀殺案件,希望大家配合一下我,都回到大廳去,我有事要問一下大家。”
方棟悶哼了一聲,掐滅了手中的香菸,一把丟在地上,用腳蹂了幾下,說:“我爲什麼要聽你的?這裡現在死了人了,而這變態的殺人犯,恐怕就在我們這幾個人當中。媽的,沒想到你們中的某一個兔崽子竟然動真格的了!哼,偷偷摸摸地殺人!難道老子還怕了你們不成!”
江南笑了笑,說道:“這倒不一定,具體的,還是等咱們弄清楚了狀況再說。各位請都規規矩矩地回到大廳之中,然後配合一下,把真相搞清楚,弄明白,這樣,我們纔不會無緣無故死得不明不白,對吧?”說完,他不忘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將時間記在心中:9:01。一看這時間,他便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心道:“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看來我睡了好久啊……不過都已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了,柳若顏和秋曄兩人還沒出現,他們會不會有事?”
在想這些事情的當兒,他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們六點的時候到達死亡之城,然後在十五分左右,秋曄上廁所,但好久未歸,於是我便跟著去,那時大約是六點半的時候,而柳若顏她出來的時間,那應在七點左右,如今發現屍體的時間是9點,從血還是溫的狀況來看,這人應該是被殺不久的。可是,他又是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的?
他搔了搔頭,又回想了一下:在山下遇到這大塊頭叔叔的時候,還是在六點之前,而且他也先於我們……所以如果他先到了這裡,那也不足爲怪嘛。可是,那他當時又爲什麼不出現?
越想越複雜,他用力地搔了搔自己的頭髮,隨即對衆人說道:“好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大廳吧,不過小心,不要把這現場破壞了。”
林夕抱著雙手,臉上這時卻是無盡的冷意,之前的嬌媚頓然全無:“你這位同學是哪位警官?怎麼在這裡對我們指手畫腳的?說不定啊,這胖子還是你殺的呢。”
江南也不屑與她置辯,坦然說道:“我沒有殺人。至於我是誰,我現在就說給你們聽,我正是江南。”
“賤男?”方棟咧嘴笑了笑,從褲袋中抽出一包香菸來,抽出一根含在嘴中,“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叫這個名字。”其他人聽了,卻不笑,只是一臉肅然:“江南?莫非就是那位上次登上報紙頭條的少年神探江南?”
江南乾笑了一聲,學著古人的模樣做了個楫,說道:“正是小生。現在,諸位可以放心了麼?我們一起先到大廳去,這裡說話,總覺得不舒服。”說完,指了指牆上的那具屍體,眼角偷偷地瞄了瞄那牆上的血跡,心中忽然有了一點疑惑。
“走吧。”江南偏頭對著扯著自己衣袖的心然說道。她羞著臉點了點頭,在衆人的如炙的目光中跟著江南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其餘四人則兩兩並肩而行,互相監視彼此,似乎害怕對方會在背後捅自己一刀似的。
油燈,還在“嗞嗞”地燃燒著。
血,還在靜靜地流淌著……
一縷清風吹來,將那油燈吹了一吹,走廊裡的光頓時搖晃起來,顯得詭異之極。
忽然,地上那顆碩大的人頭,就在光影閃動的剎那動了起來!
往左一轉,便轉過走廊,來到了走廊的十字交叉口處,若再往左,便是不歸屋,而右邊,則是走出旅館通向城門的走廊,前面的路,自然是通向南邊朱雀之屋的走廊。
不知怎麼的,就在江南快要走到十字交叉口處的時候,他不禁抑制不住心中的奇怪念頭而回了頭。
但是,他一回頭,就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林夕的臉,是污爛的,如同被硫酸潑到一般到處都是腐肉,下頷的骨頭從腐爛的下巴肉中透露出了一點點蒼白,鼻子早已被什麼咬掉,只剩下黑洞洞的一個孔,幾條蛆蟲正從那幾個孔中爬出來,然後鑽入她的口中。
“你,在看什麼?”林夕張了張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兩隻眼珠子,就在這時從眼眶中掉落下來,但卻被血絲牽連住,在那裡一上一下地彈跳著……
眼眶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黑洞洞的孔,裡面,正掉出兩條肥大的蛹來,“啪啦”一聲脆響,蛹竟然變成了黑色的蝴蝶,從眼眶裡撲騰著翅膀翻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