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城只剩下江南和心然兩個人。
但是城門那裡卻傳來了敲門聲。
是陳秋曄和柳若顏兩人?還是……死神?如果是死神,他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他是不是來看看這裡的人都死光了沒有?
江南的喉嚨咕噥了一下。
躲在江南身後並抓著他手肘的心然手心則開始發汗。
站在高大的城門前,江南只覺得自己渺小。
死亡的氣息早已遍佈了這座城,把他包裹在其中。
但他不是怕死。
世上怕死的人很多,而不怕死的很少,不怕死但卻擔心素不相識的人的生死的,恐怕就少之又少了!可江南就是其中之一。
許多人都死了,雖然不是在他面前死去的,但是他卻目睹了許多人死時的慘狀,心如刀割般痛,爲一條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惋惜。——儘管他與死者的交情並不見得多好。
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縱然他們是窮兇惡極的人……縱然,他們是多麼敗壞……也不該奪去他們的生命!
爲什麼!
他的手一緊,揪住了門閂,猛地一抽,抽掉了城門的門閂,隨即發力一扯,城門“轟”的一聲被打開了。
一道道柔和的月光,在城門打開的剎那,照進了死亡之城,驅散了這迷霧般的氣息……
門前站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暗之中的人。那是一個用黑斗篷把自己完全裹住,只露出兩隻犀利的眼睛的人,這使人差點看不到他,讓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可他手中的巨鐮卻很是顯眼,在月光下泠然發著寒光,射入了江南的眼中。
江南冷冷地看著他,彷彿在看著一個仇人。
他雙目凝冰:“你這下滿意了麼,瘋子?”話音剛落,他便把手一拂,輕輕地推開心然,自己借勢前衝。
與此同時,那站在城門前的黑斗篷之人已經揮動巨鐮,從上砍落,斬向江南的頭。
開城門之時,兩人相距不過三步,那是巨鐮最遠所能及到的距離,如今江南一衝,把距離縮短爲兩步的剎那,黑斗篷人便抓住了這時機揮落巨鐮!
江南的耳中,聽到了一聲冷笑。
他不知道這是他發出的,還是黑斗篷人發出的。——總之他是有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巨鐮就在他額頭上兩寸之處。
一縷頭髮被削斷,開始飄落……
剎那間,江南便變招了。
他頓住腳步,左腳往前一勾,右腳一曲,身子便矮了下去,但卻拉開了與巨鐮的距離。勾出的左腳也頓時注滿了無盡力道,狠狠地掃向黑斗篷人,一聲悶響,正好擊中黑斗篷人的右腿,黑斗篷人一個趔趄,巨鐮劈落的準頭立時歪了,江南便趁著這當兒收回左腳,往左邊一跨,立時換作左腳獨立,右腳蹬出,卻是一記“蹬雲腳”往上飛踢。他的腳力道何其之大,又是何等的靈活,一把踹飛黑斗篷人手中的巨鐮之後,又一收一踢,瞬間接連踢出兩腳,分別踢中黑斗篷人的腹部和左腳環跳穴。那黑斗篷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那股腳力踢得倒走了兩步,巨鐮砍在了地上,沒入土中三尺之深!
江南猝然出招,便是爲了搶奪先機一把擒下這自稱“死神”的瘋子,故而他右腳踢出之後,還不肯收招,左腿一蹬,整個人立時離地五尺有餘,身子藉著踢出的力道在空中飛速旋轉起來,兩條腿也跟著如觸電般飛快地踢出,一腳快過一腳,勢若奔馬,迅如驚雷!
那黑斗篷人巨鐮誤插在地上,想拔出卻發現早已來不及,胸口上連中數腿,體內氣血翻涌,只能喘息而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拖著巨鐮在江南咄咄逼人的飛腳下倒走了數步,正要提起氣力來抽起巨鐮,但卻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氣力來!
這時江南如同翻飛累了的蝴蝶般翩然落地,輕若飛燕拂柳,無聲無息。
他斜眼冷冷覷著那捂著心口喘息的、汗流不止的黑斗篷人,以渾厚的聲音逼問道:“是不是你,殺了徐清北、方棟,還有林夕?說!”
那黑斗篷人眼中閃過了一絲令江南感到驚訝的驚慌,那人一個勁地搖頭,卻說不出話來,“唔唔”叫了半天,好容易才吐出了一個字:“不……不!”
江南一怔,那聲音,聽起來竟然是那麼地像一個人——
上吊而死的漢天南!
“你?”江南這下大爲吃驚,“你沒死?”
那黑斗篷人似乎咧嘴一笑:“天下的女人我可還沒玩夠,如何能死?我若不裝死,又如何能逃過一劫?”
“逃過一劫?”江南恍然,隨即凝視著漢天南,“我終於是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漢天南冷冷一笑,退開了幾步,斜著頭看著江南,“你說麼?”
江南也迴應了他一聲冷笑:“事情是這樣的——你假裝上吊自殺,然後從窗口那裡出來,是不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扇窗戶的鐵欄,應該是裝的,可是我的運氣很不好,每次要查看的時候,總會出點意外,所以許久都不曾發覺這一假象。就如我在上廁所找我的朋友陳秋曄時不知爲什麼暈了過去然後被困在一間反鎖的屋子裡面一樣,肯定是有人把我搬到了那裡,但是,那人又是如何出去的?我當時就在考慮這一點。而你的手法似乎雷同,讓我立時串聯起了零碎的想法,知道了這件僞裝密室的殺人事件。至於你上吊不死一事,我也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猜想?”漢天南哂笑一聲,“猜想什麼?我本就是不死之身,有如何會弔死橫樑之上?”
江南嘿嘿笑了,把漢天南用的陰謀手段一一道來:“說吊恐怕不是很恰當吧?我想,你在吊自己脖子的繩子上做了手腳,如在繩子上再加一端結實的繩子,然後把那結實的繩子套住自己的胸口或是其他可以綁得穩當的地方,這樣一來,你在‘上吊’的時候,那段拴在身上的繩子便會分掉你身體的重力,這樣一來,你的脖子就根本沒什麼負擔,想死都難了,是不是?這樣的手法,其實我應該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只是當時心裡亂了些,如今你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一切便讓我恍然大悟了。”
漢天南拍掌,點頭:“好好好!看來你小子也是不賴。那麼你找到那個自稱‘死神’的人了麼?還有其他人又是怎麼被殺的?又是誰殺了他們?”
江南聳聳肩,道:“這又有什麼難的?就說林夕吧——既然你能出來了,我想,她應該就是被你殺死的吧?大廳的門我一撞就開,說明當時根本沒有上閂,也就是在我當時離開大廳去找心然的時候,你去過大廳。當然,她的瘋癲也是裝出來的,——因爲是她殺了黃浩,還想殺心然。你一去,她自然會給你開門,因爲她就想先殺了你們幾個。我想在她看來,我這個少年不過是無意闖入到這裡來的人,所以她並沒有想把我也殺了。可是她沒想到的是,你先下手爲強,倒是把她給殺了!”他眉頭擰了一擰,“也就是說,這次的事件裡,兇手並不只有一個——你們都不知道自己在自相殘殺,所以造成了一件件的兇殺案!”
“哦?”漢天南裝作不知道地聳了聳肩,“真的?這一切不過是你的臆測罷了。如果是林夕殺了黃浩,那林夕後背上的傷哪來的?難道她讓你的那位女朋友砍她一刀麼?如果是我殺了林夕,那你又哪來的證據證明我殺了人?還有,爲什麼林夕一定是我殺的?爲什麼不是哪個潛伏在隱秘之處的人乾的?”
江南冷冷一笑,凝視著漢天南:“誰告訴你林夕的後背上有傷口了?我去看你的時候,可沒跟你說這個事情。”
漢天南脫掉了黑斗篷,全身上下一襲白色西裝,一塵不染。他用隨意的口氣說道:“好吧好吧,大偵探,林夕是我殺的。因爲我恨那個女人,她就知道標榜有錢人,當我沒顯示出我的富有的時候,她總是對我嗤之以鼻,待我拿出了幾顆鑽石之後,她纔會對我投懷送抱。我這輩子玩弄過許多賤女人,但是就沒見過這麼賤的人。當然,我殺她還是因爲我想她就是惡貫滿盈之人,畢竟有這麼一句話“萬惡淫爲首”啊!我殺了她,大家不就都可以出去了麼?可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爲什麼那個死神還不出現?我們還不可以出去?好了,我的說完了,你現在總應該可以給我解惑了吧?告訴我——方棟是怎麼死的?他所在的那間房間窗戶可是小得很,哪怕卸下鐵欄,恐怕連個小鬼都鑽不進去吧?那門還是密封的,你倒是說,殺方棟的兇手是用什麼手法,又是如何殺了他而可以在密室之中全身而退的?從天花板上下來麼?我可是查看過了,那裡的天花板根本掀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