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水廠。
江南抱著心然的身子,暗暗垂淚。
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抱著她,然後無能爲力地看著她體內的病毒發作……
江南的心莫名地冷了,就如心然的身子也漸漸冷下去了一般。
她依舊沉沉地睡著,口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
“心然……你,你說什麼?”
他低下頭去,卻聽不清她的話語。
他背起她,慢慢地往梯子那邊移去。
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就這麼走了麼?”
有一個人出現在不遠處的一個入口,用略帶戲謔的眼神看著江南:“整個城市的性命,你都不要了?”
江南目光掃去,卻見那人面目隱沒在黑暗中,而身形看起來卻如此熟悉。
“你——”江南突然間憤怒地狂吼起來,“究竟想怎麼樣?啊?!”
那人卻不溫不火地說:“我能想怎麼樣?我不過是來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救得了多少人而已。這不過是個遊戲,何必那麼認真?”
“遊戲?”江南託了託背上的心然,臉色極爲猙獰,“你把人命來玩弄、遊戲?”他的臉上寫著說不出的厭惡。
“不錯。”那人微微仰了仰下巴,“你還有多少時間跟我廢話呢?你猜猜就在你廢話的那幾秒鐘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冷笑起來,“上面的總過濾器裡邊的病毒,已經注入管道里面了。”
江南忽覺胸口被重錘砸中般一震:“你——你說什麼?!”
“你以爲拆了那個注射器,就真的完了?還有一個備用的,在更上面一點。”那人擡手指了指方纔江南所拆的水箱上方,“我不是在紙條上說過了,是上邊,不過忘記跟你說了,還有個備用的。可惜你拖延了太多時間,現在——已經晚了。”
“你個混蛋!”江南大吼起來,將心然輕輕地放下,作勢就要從上面跳下來。然而他還沒跳下,就聽得那人冷笑道:“又不聽我說完?剛纔注入你那小美人體內的,是這香月病毒的解藥!你若想下來跟我打上一架,然後讓全城的人就這麼去死,那就請下來吧。”香月,聽起來是如此的美豔,卻是如此可怕歹毒的病毒!
江南冷眼看著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究竟想怎麼樣?”
“這就對嘛。”那人在陰影中冷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那小美人的血都注入到剛纔的水塔之中,否則——嗞嗞嗞,全城的河裡,那就該有多少屍體浮起來呢?”
“你——”江南咬牙,“就是要心然的命?!”
“哪裡哪裡。現在那些注射了香月病毒的水,應該已經開始往四面八方流出去了。要想讓那些人喝到解毒用的疫苗,按照我的計算,也就只需要兩升的血注射到水裡邊去罷了。要是那些人一天之內喝不到疫苗,那麼——嗞嗞嗞,甲蟲什麼的,都從皮膚的膿包中爬出來,那場景,可壯觀了。”那人越說越興奮,“不過可惜的是——一般成年人的血量也就四到五升,失血一升即可有頭暈目眩、全身開始冰冷的危險,失血兩升的話……那就值得研究研究會如何了,何況是這麼個柔弱的的女子……”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嘭”的一聲,落在他身前,一拳橫打過來。
“跟我打?”那人反手扣住江南手腕,右腿一掃,踢在江南腰部上,將江南踢開。
江南硬是不閃不躲,自顧自地甩出另一拳頭,在黑暗中卻隱約能認出穴位,一把打在那人喙突之上,“咔嚓”一聲,那人下巴立時脫臼,然而江南也已經被那一腿掃中,身子一歪,往旁倒下。
“哼!”那人不屑地哼了一聲,跨步上去,擡腿就要踢向江南。江南卻就勢一滾,從地上跳起,揉了揉腰部痛處,咬著牙站起身來,道:“把那病毒的疫苗交出來,否則……”
那人冷笑:“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爲什麼總是喜歡先廢話一番,然後纔打呢?”說著,一個轉身,反腿踢出。
江南似乎早料到這招,身子一退,心中盤算待他力竭便要反攻,誰知那一腿來得迅猛無比,他還沒退得開,就已經中了那一腳,身子往後退了數步,撞在一個大水塔上。
“嘭!”
江南頓時覺得胸口之中氣血翻涌,眼前一片昏黑。待回過神來時,那人已經消失不見。
那人,究竟是誰?
再度想著那個黑暗中的輪廓,江南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是我先入爲主的念頭讓我想錯了!
他一個激靈,朗聲大笑起來:“原來如此,你就是林聖東那些個不爭氣的兒子中的一個吧?”
黑暗中,一片沉默。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這已經不是所謂的‘死神風格’,可是還是有人把我玩得團團轉,究竟是爲了什麼?真的只是爲了好玩?這個行事風格,我已經在你父親那邊見識過了。能在醫院之中自由出入,能一出手就拿出這種極其可怕的病毒,又能隨便在水廠之中佈置這樣那樣的把戲的人,若沒有錢砸進去,如何說得通?想來,你這麼玩我,也不過就是爲了你父親的那一大筆龐大的遺產。我早該想到,我得到這麼一大筆的錢,肯定會惹到林聖東的子女們,只是沒想到,把自己搞得這般狼狽。老實告訴你,我並沒多大花錢的慾望,設若你想取回那筆錢,那便儘管來拿吧!”
那人似乎動容了,黑暗之中低低地傳來他的呼吸聲。
“那些病毒,卻不是假的,而是真的。”那人說。
“我知道。所以——我會把血放進去。”江南聳聳肩,“你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爲了讓我親手毀了心然的命,讓我痛不欲生麼?哈哈哈,你以爲我會心痛麼?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愛心好像越來越不好了。”
“哼,說得倒是有模有樣,然而心裡怎麼想的,就你知道了。”
江南一臉不在意的表情:“天下人生而來,不都是一個死的結局麼?死就死唄。反正全城的人,我都不想救了,何況一個?”他聳聳肩,“現在,也該輪到我玩你了。”
“想要那筆錢的話,沒有密碼,我想,你是拿不到的。所以,我把密碼,藏在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後坐在地上,從褲袋中掏出紙筆,寫了起來,末了,道:“好了,想要的話,就來拿吧。”他隨手把紙條扔了出去,自己轉身就走回了來時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