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雲(yún)堆積在天穹之中,雨,從雲(yún)中墜落,滂沱砸落在大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的水花。
“繩之以法?”
死亡之城城門邊,被大雨淋溼了的漢天南仰天打了個哈哈,隨即冷眉對著江南:“你認爲你能行?”
江南雙脣輕輕一顫,三個字有力地飛擲而出:“試試看!”話音剛出,他已經(jīng)劈手奪來,要抓漢天南的巨鐮。
漢天南冷哼一聲,身子輕巧地一轉(zhuǎn),不知用了什麼身法,一下子便閃開了那一抓,空著的左手隨手一擊,打在江南的手背之上,卻有一股源源不斷的內(nèi)勁轟炸似的撞擊在江南手背上,疼得他直咧牙倒吸涼氣。江南倒走幾步,卻見漢天南並不追擊,只笑吟吟地看著他:“知道爲什麼痛麼?”
一道驚雷轟隆而過,雨下得有點小了。
江南冷冷地一哼:“你力氣大。”說著左手往後做了個動作,示意一心關心著江南、如今正要靠近的心然莫要再靠近,又一邊臉色不變地說道:“可是你也許不知道——什麼叫‘四兩撥千斤’。”漢天南聽了,得意地笑了:“那你就試試看能不能以螳臂擋車!”說著,左手一圈,右手如猛龍般飛探而出,直抓江南胸口。江南自知他手勁厲害,側(cè)身一讓,正要借力出掌打他手肘,誰知漢天南的右手一翻,一把抓住了他的胸口,虛晃了一招的左手已然如蒼龍出洞轟在了江南心口之上。
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江南只覺胸口之中有一股氣被壓抑其中,欲上未上,欲落而又不能!他捂著胸口倒走了幾步,卻還是卸不去那渾厚的連綿不絕的力勁,轟然仰天而倒。
“這……怎麼會這樣……”江南虛弱地躺在了地上,有些不信地喃喃道。
“江南!”心然一把撲過來,一把抱住了他,柳眉緊蹙著關心地問道:“痛嗎?”
江南苦笑:“不知怎麼的,很痛。”這句話雖短,他卻換了三口氣才能完整地說出來,胸口中的那壓抑之氣總算散去了不少。
漢天南手持巨鐮仰天狂笑:“哈哈哈——看來你也不知道吧。”他得意地看著江南,“我這一掌,可是蘊含著一股你所不知道的勁力——內(nèi)力。”
一道閃電霹靂而落,頓時天地一明,三人盡皆淋溼,地上拖著三人長長的身影。
江南冷冷一笑:“我,不信。”說完喘息不已。
漢天南哂笑:“你自然不信。因爲你以爲內(nèi)力是武俠小說中才有的,是不?但事實上,你卻不知道,內(nèi)力是一種早已沒落了的武學,早在明清時期便已經(jīng)開始絕跡。可在某些地方,還是有其修練之法。不巧的是——我就學到了這東西,而你卻還只學那些低級的拳腳花招。”他頓了一頓,擺弄了一下手中的巨鐮,道:“好了,現(xiàn)在話都說完了,我也該讓你GameOver了。”說著,他比劃了一下巨鐮,對準了江南的頭,露出了一絲笑容:“你還有什麼遺言交代麼?”
江南臉色一凝,道:“沒有。”繼而轉(zhuǎn)口道:“但是我求你不要再殺人了。”
漢天南冷冷一哼:“不要再殺人?”他看了看雙手張開護在江南身前的心然,笑了笑:“像這樣的人,我可不殺。我們死神只殺這世界上該殺之人,哪怕他逃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了我們的手掌心。”
江南輕輕地哼了一聲,緩了口氣道:“你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麼?”
漢天南又是一聲冷哼:“爲什麼不能?這世界上難道就沒有決定別人生死的人麼?不義之軍到處打仗殺人,他們的手,不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麼?我死神又爲什麼不能?哼哼,如果不義之人可以決定百姓生死而替天行道之人不可以殺奸佞的話,那簡直就是笑話!不過,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你麼?”
江南覺得他說得頗有些道理,但卻無心茍同,只咧嘴笑了笑:“因爲我虛僞。”
漢天南卻搖頭:“不,不是你虛僞,而是你可怕。我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聯(lián)合那些條子(警察)來把死神趕盡殺絕……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對於我來說具有很大的威脅,故而我要殺你。——其實不怕告訴你,就算你能用什麼方法在我手裡逃生,你也不可能殺死死神。因爲——死神是永遠不會死的。”
江南淡然一笑:“希望如此。”說著,看了看毅然護在身前的心然:“心然,你快點走吧。”
“不,我不走!”心然回過頭來看著他,一臉倔強地回答道,“這人想害你,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江南又笑了,笑得很是舒心:“人生得一如此佳人,夫復何求?縱然一死,也是值得。”
“好悲壯,好感人。”漢天南又笑了,“我知道你們不會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所以——”他面露兇相:“我只能一併殺了!”
說完,那閃著寒光的巨鐮,在黑夜之中劈開了雨簾,飛斬向心然!
“不——”江南一聲怒吼,想要救下心然,但全身力氣卻一點也使不上來……
雨,飄零。
風,蕭瑟。
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也打溼了,他的雙眼。
雙眼被雨水與淚水與黑夜與烏雲(yún)所遮掩、模糊了……
飄飄何所似。
一道耀眼的閃電,刺痛他的雙眼。
他痛苦地慘呼一聲,空幽的山谷之中,回傳著那聲淒厲的叫聲,許久都未曾消失,混在雨聲之中,與雨聲不協(xié)調(diào)地鳴奏著一曲無奈的無法區(qū)分正邪的悲歌……
※※※
我一聲驚叫——
猛地坐起身來。
夢醒了。
原來是個夢?我回過神來,卻纔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是一面蒼白的牆壁,轉(zhuǎn)頭看看,一張病牀,我的手一緊,抓到了一張白色被單,往下一看,自己也在一張病牀之上。我想了想,依稀有一種感覺告訴自己,我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間病房。
那麼……
一切都不過是夢境麼?
怪不得……我沒有救什麼人,破什麼案子就可以直接到死亡之城去……
我心生悵然。
人生本來就是一夢。
古今也如夢。
有的人夢醒了,是死。
我的夢醒了,卻是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一般的生。
這又有什麼區(qū)別呢?
我掩著面嘆息,爲自己的一晌貪歡而苦笑。但我卻不知道自己在苦笑什麼。
原來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中有夢的夢。
只是這夢太長,太難忘。
舊時有因夢一晌貪歡的李煜,今日,竟然會重現(xiàn)當年場景……
爲何夢醒?我恨,卻不知該恨什麼。
這時候門開了。
“吱呀——”
走進來的,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張媽。我向她打了一聲招呼,沒精打采地躺回了病牀上,卻想不起自己怎麼住在醫(yī)院裡。捏了捏自己的臉,感覺到了痛。——現(xiàn)在不是夢了?會不會還在夢中?哦,對了,我怎麼會在這裡?發(fā)生了什麼事?
我的頭隱隱有些痛,好像被什麼東西砸到過,或者是說——我撞過什麼?
“江南,你,沒事吧?”一聲怯怯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
我一怔,猛地轉(zhuǎn)過頭去,卻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心然!
竟然會是心然?我擦了擦眼睛,沒看錯吧?真的是心然!齊肩的烏髮,秀色的臉蛋兒,不是她還能是誰?
我一聲歡叫,但隨即發(fā)出了一聲慘呼:
“啊!”
“我的脖子——”
“醫(yī)生,醫(yī)生!我家的江南脖子被閃到啦!”
(七)未了之結
大廈高樓之上,一人獨自立在那裡。
他放下了舉著望遠鏡的手,被黑布包裹著的臉的肌肉動了一動,他似乎是在哂笑:“夢?你倒是想得美。往後的日子,會有你受的。我一定要你痛不欲生——如果你還敢插手的話。”
說完,他的哂笑變成了仰天狂笑。
笑聲未斷,他的人已經(jīng)往樓下跳去!
“一切,都還沒結束呢!哈哈哈——”狂笑聲,迴盪著,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