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山谷之間,霧靄飄飄,繚繞著那座極高的山峰。
那是一座沒有多少人知道的山,幾乎被人淡忘在記憶中。
就像被人類遺忘的深藏於內(nèi)心的自我一樣,當有人來喚醒時,纔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所以也只有當別人強調(diào)這座山是“死亡之山”時,纔有人會去注意到這座山。
要通往這座極高的山峰,只有通過一條繩索橋,除此之外,別無他路,因爲整座山除了繩索橋外,四壁都是懸崖峭壁,常人根本無法攀爬,若是不小心摔下去,那麼只有像想學飛翔的烏龜一般摔成一堆肉醬。那繩索橋是由兩條很古老的手腕那麼粗的繩索加上鋪在上面的有許多蛀蟲的厚厚木板弄成的,山谷間的風吹來,整座繩索橋搖搖晃晃的,不時地發(fā)出“吱呀”、“吱呀”的恐怖的聲音。
孤傲蒼冷的月,靜靜地懸在半空之中,她發(fā)出來的幽光太過於微弱,以至於令人很難看清站在橋前的那個人。
那人咧嘴一笑,“嚓嚓”兩聲,點著打火機,將微弱的火靠近了兩條繩索烤了一下,不過他覺得用火燒繩索橋未免太慢,便從身後抽出一把斧子,“簌簌”兩聲,砍斷了那兩條粗大的繩索!
“嘎——咔咔咔——”
繩索橋就像被打到了七寸的蛇一般軟癱了下去,“轟”地一聲,擊在了對面的山壁之上。
那人在數(shù)十丈寬的山谷邊的懸崖上冷冷地笑了起來,雙肩輕輕地顫動著。
月色,顯得更加蒼涼。
月,一臉冷漠地看著死亡之山。其絕頂之上的一間有如一座公園那麼大的別墅。
別墅外觀上看起來建得古色古香的,很像古代的小城。
“城門”之上,懸著一個血色牌匾,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死亡之城”。
※※※
我慢慢地爬起身來,看了看四周。
這是一間不過五十平方米的房間,周圍放著一點雜貨,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什麼東西。
除了一個骷髏頭。
這裡怎麼會有個骷髏頭?——我想,又想不出爲什麼來,更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誰,爲何在這裡之類的,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似乎所有的記憶都被洗過了一次一樣。
那個骷髏頭似乎在冷笑,寒氣從它那裡透過來,似乎滲入了我的皮膚中,然後刺進了我的骨頭裡。
我冷靜地走了過去,半跪了下去,從褲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幾張紙巾墊在手上,然後拿起了那個骷髏頭。
骷髏頭的額頭上,寫著幾個蠅頭小楷字:最後的遊戲,開始了……
遊戲?開始了?
我有些發(fā)愣:難道我參加了什麼遊戲麼?還是說我現(xiàn)在在什麼電腦遊戲中?我笑了笑,大概是《金庸羣俠傳》什麼的玩多了吧。但是看著眼前的那個骷髏頭,我卻又笑不出聲來。取而代之的,只有無盡的恐懼,但我又能在恐懼中保持鎮(zhèn)定,這令我也未免大吃一驚。
我又用一張紙巾抹了一下骷髏頭上面的血字,然後嗅了嗅沾在紙上的血漬,有一股血腥味,我想,這確實是用血寫的。
接著,我用手在骷髏頭上比劃了一下,心裡不禁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是個跟人的頭那麼大的骷髏頭,如果它是真的……
我伸出手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摸了一下骷髏頭,發(fā)現(xiàn)那骷髏頭上還是溼漉漉、粘糊糊的。
難道這確實是……什麼人的頭顱?
臉色微微一變的我將那骷髏頭放下,又往四周看了看。
這間房間只有一扇通往外面的窗戶,也只有一扇門。
我站起身來,往那門走去。
門被反鎖了,而且那是一種旋鈕式的四方鎖頭,跟平常人家用的防盜門上的鎖頭一樣。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那個旋鈕,發(fā)現(xiàn)那果然是旋鈕被旋上了,也就是說,如果要開門,也是要從房內(nèi)先將門鎖的旋鈕旋開。當然,要旋上旋鈕,也必須在室內(nèi)完成。
我嘆了口氣,心道:這下成了一間密室,又得好好推理一下這個骷髏頭怎麼進來了。
我想了想,轉(zhuǎn)頭看著那扇窗戶。
那是扇一米見寬的窗戶,還是上了鐵欄的,這間“密室”這下也就成一間小型的監(jiān)獄。
月光,透過窗戶在房內(nèi)投射出一方清幽的被分成好幾塊的光。
我靠近了窗戶,比劃了一下鐵欄的寬度,鐵欄與鐵欄之間的距離不過一跟拇指那麼寬,很顯然,從窗外是很不可能丟骷髏頭進來的。
忽然,窗外的月光中好像出現(xiàn)了什麼圓圓的黑乎乎的東西。
我定睛一看,才隱約地見到了窗子之外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拿著一把槍。
那把槍的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的額頭……
我的瞳孔突然間放大了數(shù)倍,接著,又迅速無比地收縮……
死神,正在向我靠近!
“嘭——”那顆銅色的子彈在火花綻放出來的剎那,打著旋兒衝出了槍膛……
我的胸口一陣窒息!
這就是那個所謂的“遊戲”嗎?
而那個遊戲,如今就要結(jié)束了嗎?
剎那間,我的頭腦一陣暈眩。臨死前的我,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恍惚間,記憶,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是……
※※※
“啊——”一名頭髮有些散亂的少年打著哈哈,兩眼淚汪汪地從牀上坐起了身,打了好幾個呵欠。他揉了揉眼睛,從牀頭拿起他的那副眼睛戴上,然後迷迷糊糊地走下他的木牀來,穿上了那雙破破爛爛的拖鞋。
“噠噠噠——”他懶洋洋地踩著木樓梯下了樓,然後一名婦女在廚房裡探出頭來,打招呼道:“早啊,快洗漱一下,準備上學吧。”
“嗯,好的,張媽。”他應(yīng)了一聲,走入衛(wèi)生間“咕嚕咕嚕”地漱起口來,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張媽,我昨天做了個夢。”
“哦?又是噩夢嗎?”中年有些發(fā)福的張媽,也就是江小南的保姆笑了笑道,“你總是說那個,該不會鬼上身了吧?”
他不滿地從衛(wèi)生間裡探出頭來,一臉是水地看著隔壁廚房的張媽,裝著冷臉扯著嗓子道:“可能啊……張媽,我像不像水鬼?”
“像——”她憨憨地笑了,“不過你不應(yīng)該想遲到吧?快點洗洗過來吃飯吧。”
“哦。”他應(yīng)了一聲,又閃入了衛(wèi)生間中,隨即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從裡邊傳出來。
※※※
“啊——呵——”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哼著周杰倫的《青花瓷》:“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還一邊地騎著單車往學校跑。
他的學校就在離家稍稍有些遠的健康路上,而這條路之所以叫健康路,自然是因爲學校不遠處還有一座大醫(yī)院了,不得不叫“健康”,不然,誰還敢上醫(yī)院?
他騎著單車在晨風的迎接下經(jīng)過了那家大醫(yī)院,忽然就看到一輛從醫(yī)院大門呼嘯而出,往他身後衝去。
“呃?”他用左手搔了搔頭,“又有什麼事件了?啊……好睏。”
他悠閒悠閒地在路口轉(zhuǎn)了個彎時,就看到幾個高年級的學生步行著往幾十步前的校門走去,一邊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些什麼。
他也不去理會,因爲他向來是討厭八卦。他老老實實地將單車停放好,往校門口走去。
耳邊,不時地傳來一些八卦小道。
“誒,傑,聽說了嗎?最近圖書館鬧鬼了。”
“又是鬧鬼?爲什麼在校園裡纔會鬧鬼啊?哈哈……又是一些無聊的傳聞吧?”
“不是啊!這次是真的,圖書館裡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色鬼,專門摸女孩子的腿的!我昨天去圖書館的閱覽室找點書看,結(jié)果就……”
“啊?什麼?居然有這樣的色鬼?我饒不了他!他竟然敢摸你……我我我……我都沒摸過呢!哼!”
“什麼?”
“沒,沒什麼。我說,你看清了那色鬼的相貌了嗎?”
“沒有啊!不然怎麼說是鬧鬼了呢?我被摸了一下,立即彎下腰去看,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沒有半個人影!”
“啊……聽得我都打寒戰(zhàn)了,那你以後就不要去那裡了嘛。”
“嗯……我也不敢去了。”
聽到這些話的他微微笑了笑,心道:鬧鬼?真的有這種事嗎?肯定又是胡謅的鬼話來的。這世界,哪來的鬼?就像上次的銀狼事件,其實不過是一種特殊的掩飾手法而已。說不定,圖書館也有色鬼在裝神弄鬼哦。
他走過學校大門,進了自己的課室,老老實實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卸下書包拿出書來看。
教室裡已經(jīng)有了好些學生,他們都湊在了一邊對所謂的鬧鬼事件評頭論足起來。
“是真的哦,我也被摸過了!”
“啊?你也是那樣啊?我沒想到,我雖是個男的,卻也被那色鬼摸了!嗚嗚,我的節(jié)操呢……”
“什麼?你還有節(jié)操?我還好啦,聽人家這麼說說而已,不過也夠可怕的了。”
他坐在他那位子上微微出了神,不過又很快地回過神來,心道:誒……三人成虎,三人成虎之事出現(xiàn)得多了。
他看了看若顏的位置,她還沒來。
爲什麼會有此一瞥呢?——他自己問自己。
朋友太少了唄……他自己回答自己。
誠然,他第一次踏入這間教室時,最先認識的,也是最先說得來的人,就是她。
他也不知道,竟然會是她!
她曾經(jīng)說他人緣差,他一笑置之:“因爲我的性格太差了,是雙重的。不過——這樣也好,我行我路我自由。”她便答道:“你倒你黴你活該。”說完,便微微笑了。
許久纔回過神來的他苦笑了一下:“看來像我這樣的人,朋友一定很少。哪怕說——我在網(wǎng)絡(luò)上因?qū)憘商叫≌f而小有名氣,被其他人稱爲‘推理少年王’。”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我從沒有破過什麼真正的案子啊……當然,那件銀狼事件除外,因爲我並沒有做多少事情,只是打打人而已,而且那也算不上什麼驚天大案,動動腦子就知道什麼是什麼啦。說是偵探,其實都還沒有什麼經(jīng)驗,不如……去看看那所謂的鬧鬼的圖書館?嗯,如果有什麼色狼,那勉強也算是案件來的了。”距離上次的“銀狼”事件,也不知已經(jīng)過去了多少天了。
——事實上,他也沒把那事太放在心上。
他瞇著眼將頭轉(zhuǎn)向了窗外,陽光斜射進來,鋪就一地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