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慘白的,幽幽的光,鋪灑在死亡之城上,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詭異。
更詭異的是死亡城內那死了的被刺殺後懸在牆壁上的男人。
她的那聲驚呼,早已經吸引了其他人前來,一時間,驚叫聲四起。
“他居然死了!”
“就是,怎麼會這樣!”
唯有我靜靜地觀察著在場人的反應,然後緩緩地伸出了手,示意衆人安靜一下:“各位,請注意保持現場的完整,在警察到來之前——哪怕警察到來不了,大家都不要來破壞現場,還有就是,請大家到大廳去,待會兒我會調查一下各位,請諸位多多配合一下我的調查。”
衆人不禁都白了我一眼,道:“同學,你才高中吧?你以爲你是真正的偵探麼?你看起來應該只是個實習偵探,居然用這種口氣跟大人說話?”
“我是偵探。不然我爲什麼會到這裡來呢?”我淡淡地說,然後加強了一下語氣:“所以,請你們配合一下。”
“同學,究竟你是哪位神探?”
“我,姓江,名小南。”我一字一句地說。記憶,又回到瞭解決了圖書館殺人案後的那時候……
※※※
幽幽的月如同洗過的玉盤一般懸掛在天的那端,發出淡淡悽悽的光,照耀著陽臺。
陽臺上有花,沐浴在月的乳白色的光輝中,卻顯得精神可愛。
我這才注意到,蜷縮在木牀上的她在如此月光下顯得是那麼地瘦弱,同時又給人一種悽幽的感覺。宛如她是那九天上思慕人間少年的幽怨閨中的仙女,不小心被玉帝發現貶下凡間一般。又或者,她本來就是?
面對陌生而又貌美的女子,我現在居然很難說出話來,不知是害羞還是什麼:“你……你不用緊張,這裡是我家,我、我……你、你真的不記得你自己、自己是誰了嗎?”
她半坐著身子,雙腳蜷縮起來,搖搖頭,擰著眉毛道:“我……我不記得了。”
我嘆了一聲,看著她那可憐的神情,讓人忍不住憐愛,——就算是不相識的萍水相逢的路人也會如此爲之的:“我,我從小巷那裡救了你回來,現在、現在準備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然後、然後幫你找一下你的、家人,好不、好不好?”
她“嗯”了一聲點點頭,立馬下了木牀來赤腳站著,似乎巴不得離開這裡,但是離開這裡之後又能到哪裡去呢?她困惑了。
“你不穿鞋麼?”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她那雙比我的大汗腳小得多的微微超過了三寸金蓮般的腳看起來好像有很多的石頭磕過的傷痕。
她搖了搖頭,雙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鞋?鞋是什麼?”
我這下有些困惑了,心中想到:“難道她連這個都忘記了麼?”我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腳上的拖鞋道:“這就是鞋。算了,我去拿多一雙拖鞋吧,我記得我有一雙穿不下的,不過你應該穿得下,希望不要嫌棄纔是。你等我一下啊。”說著,我便往樓下走去,回頭時,她還在看著自己的腳,似乎還在想什麼是鞋子。
我的心裡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她該不會是古代穿越過來的吧?”一想到這裡,我就乾笑了:“怎麼可能……她身上的衣服會有可能是古代的嗎?真是小說寫多了,現實中哪裡有什麼穿越……不過這樣看來,她的記憶好像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呢。”
張媽看到我下了樓,壞笑道:“怎麼,被趕下來了?”
我白了她一眼,道:“張媽,你說什麼呢?聽起來好像是把我說成了那種人了。”
“嘿嘿。”張媽笑了起來,“那也有可能啊。小南,可要好好考慮清楚,要好好把握機會啊。”
“你……”我無奈地甩過頭去,在樓梯邊的鞋櫃裡找起鞋子來,不想看她,“你怎麼老是在教唆我做這種事呢?少兒不宜啊。”
“教唆?我又不是教唆你犯罪,你幹嘛那麼認真,不就開個玩笑嘛。誒,要是說她真的失憶了,找不到家了,你真的讓她呆在咱們家裡?”
“是啊是啊。不過你倒是想得美,這種情況根本是不可能出現的。誰會願意讓自己的子女流浪在外呢?”我一邊找鞋一邊道,“哦,終於找到了。”我從鞋櫃裡拿出一雙髒兮兮的鞋子來。
“誒?你拿這個給人家穿?”張媽有些吃驚,“我來洗洗它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來。”我用怪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然,不知道你又要說什麼了。”
“我會麼?”張媽又笑,“我又不是什麼愛閒扯東西北風的大娘。”
“你就是。還喜歡數東瓜話茄子——嘮嘮叨叨。”我回了她一句,然後鑽入了浴室裡,打開水龍頭開始洗了洗那雙蒙了些灰塵的拖鞋。
張媽哼了一聲,雙手叉腰道:“喂,江小南,你可別喜新厭舊哦!”
“喜新厭舊?”我苦笑了一聲,“你?你確實太老了,比我老多了。”
“什麼老多了?”張媽鼓了鼓腮幫子,就跟一個愛鬥氣的小姑娘一般,“我可是隻比你老了幾個月而已。”
“多少個月啊?”我從浴室裡探出頭來揚了揚眉毛道。
張媽抱手道:“嘿嘿,雖然說年齡是女人的秘密,但是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也就委屈一下說給你聽吧。”她兩手交叉在胸前,掰了掰手指頭,兩眼眺著天花板道:“也就一百來個月吧,應該不算多吧……”
“呵呵……”我苦笑一聲,三下五除二,將拖鞋洗乾淨了,從浴室裡走出來,道:“你啊,也太老了。我可是年輕得很哩。”
“嘿嘿。”張媽也笑,“你年輕?豈不聞‘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乎?又有道‘去的儘管去了,來的儘管來著,去來的中間,有怎樣的匆匆呢?’說不定你眨眼彈指論道間,已經過了好幾十年,那時你也不是個老頭子了?”
“那就到時候再說了。”我走上了樓梯,回過頭來對正在洗碗盆的張媽道,“豈不知‘落花流水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麼?那些未來是未來的,我現在幹嘛‘揪著耳朵過江——操心過度(渡)’呢?”
“哦?”張媽壞笑了一聲,停下手上的活兒,擡頭看著我道:“那你是否應該想想,喜新厭舊好不好呢?”
“又扯到這個話題上來了。”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走我的路,“我沒有。”
“那柳若顏呢?”
我那隻剛剛擡起的左腳,忽然懸在空中,許久沒有落在樓梯上……
我頓時呆住了。
原來,張媽是說這個……
“你怎麼知道……”我語氣平淡地問道。
張媽打了個哈哈,道:“我不知道?要知道,張媽我可是無所不知的大神探江小南的永久保姆,你的一舉一動,都不能瞞過我的法眼!”
我忽然傻了,心中想到:張媽居然知道這件事麼……
“你承認了?”張媽拍掌稱絕,“我真是厲害,一猜就中!”
“糟糕!”我心中暗罵一聲,“被騙了!”我跺跺腳,也懶得廢話下去了,直接上了樓。
“嘿嘿,果然是這樣。”張媽的笑容,忽然隱去了,她小聲喃喃道:“小南,只是……你的喜歡其實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你會傷心麼?幾年的暗戀,終究,換來……”她搖了搖頭,心道:想這麼多幹什麼呢?這些事情一定不會成真的,我也不要這麼操淡心了!”
※※※
我走上樓梯,就看到了她站在陽臺上的背影,輕輕地投落在地上,孤影與人成雙……
忽然,想起了方文山作的詞《菊花臺》:“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
此情此景,居然如此相像。
我的心忽然顫了一顫:要是眼前人是她,該多好……